一直很安静————涂鸦

作者:涂鸦  录入:11-28

然后,带走一切。

深色木门被推了开来,「叮叮」的清澈声被响开,来人微挑着眉,发现自己是第一位上门的客人。
「欢迎光临,啊...骆先生,好久不见!」老板从吧台里抬起头,惊喜不已的看着站在门前的男子。
微笑的点点头,骆顗莫习惯性地朝角落位置走去。
脚上有些疲累,他在街上走了很久,然后回到最初的这个地方。环视了眼周围,还是不变的装潢。
「今天真早,以前你总是晚上出现的。」老板亲自招呼,带上了Menu。
骆顗莫接过了Menu,大概的浏览过,抬头笑道:「还是忘不了你的手艺,照旧吧。」
老板眨眨眼,嘴角上的胡须松了开来。「没问题!今天第一个客人可得回馈一下了,我看来杯爱尔兰吧?」
骆顗莫愣了下,想是老板忘记自己只喝黑咖啡,本想回绝,转念一想,回道:「好啊,那就麻烦老板了。」
摆摆手,老板高大的身影消逝在吧台后。
徐徐地又看了眼周围,男子将脸转向窗外,过了早晨,大街上已开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Parte,熟悉的地方。意大利语即是「分享」。
这里曾是他拥有第一个回忆的地方,那时是初见,他被那双眼里的一切所震慑,然后就此再也移不开。
低头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快到了吧,他微微一笑,天空正好打起一阵闷响,骆顗莫怔了下,接着摇摇头,嘴畔有抹笑意。
今天一定会是晴天的,老天不会打扰一对新人迎接祝福。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骆顗莫了然的笑着按下接听键,一抹清朗的嗓音传进了耳里,很大声,很愉悦的语调。
"顗莫!"z
「早啊,鄀谦。」接过送上的餐点,骆顗莫朝吧台边的老板点头致谢。
"不早了啦,都十点多了,你在干嘛?"y
「我?吃饭。」勺了口饭在嘴里慢慢咀嚼,视线再次调向窗外,外头已是灰蒙蒙的世界一片。
"吃饭?那么早,你难得有吃饭的心情......啊,下雨了......"管鄀谦边说着,边躲雨的走往室内里去。
「是呀。」他这边也看到了。雨渐渐大了起来,骆顗莫顿了顿,还是启唇道:「那......」
管鄀谦了然的表情,安抚道:"放心,场地是室内的。"
电话里随即传来调侃似的笑声,骆顗莫也跟着笑了笑。是呀,他怎么忘了,在那种美丽的地方,都是被围绕在室内的一片神圣里。
传来滴答滴答声了,玻璃上开始布满点点痕迹。z
门口停了台出租车,一个小女孩从里面冲下车,两双小脚跑呀跑的,「叮叮」两声跑进了店里,却还是被雨势淋得一身湿,一个女人从后面追了进来,拿起手巾温柔的擦着那张小脸。
女孩吐吐舌嘻笑着,母亲温柔的笑着,括了括女儿娇翘的鼻尖,然后母女两手牵着手选了个位置坐动下来。
骆顗莫看着,手里忘了要再动作,也忘了要回答电话另一端的人,只是嘴角笑了下。
多么熟悉的画面,当时与那个男人的第一面,外头也下着大雨,与其同时,他也曾递出过一条手巾,给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顗莫......"z
「嗯?」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看着窗外的水珠,一颗一颗的数着雨水。可是雨水怎么可能数,他却还是专注的看着数数。
窗外的大雨瞬间突然停了,阳光开始照射一层亮度,扫过每一个地方,把原本灰压压的一片世界给打得明亮。
男子脸上也跟着漾起一片明亮,那个微笑,是原本的担心又被安抚住后的放心。
还是晴天了,总会是晴天的。
"我们去旅行吧?"
另一端突然这么说道,骆顗莫低头啜了口咖啡,没有回答,男人低沉却愉悦的嗓音像在铺述一件天气般,让心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选个国家吧?去欧洲好了,那边天气一定很好,我们可以走到塞纳-马恩省河,然后再走到罗马竞技场......不然我们游去爱琴海,或是......去看樱花吧?春天的樱花很漂亮哦!还是你想去赏枫......"
男子嘴角的弧度漾深了,他静静的听着,正想告诉他那些国度都不是在隔壁,用走的可能要用一辈子,然后他抬起头就僵住了──
"顗莫..."
男人的声音唤在耳畔,他回答不了,他的视线就只能定格在窗外的马路上。
骆顗莫猛地站了起来,力道大的把桌子给推发出一点声响,老板跟服务生都愣了愣,女孩跟母亲也看了过来。
"不要回答我那会走很久,很久我都会陪你走......"
电话那端的声音还在说着,骆顗莫却已全都听不进去。
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什么......那抹身影他怎么可能会忘掉,他不可能会忘掉的,清瘦又娇小,原本的短发已长到了耳下,过大的衣服遮不住她身前的隆起......他怎么可能忘掉!
下一秒,骆顗莫已追了出去,过马路的瞬间,他丝毫听不进电话另一端那个人的声音,他启唇,想叫唤出对面那道身影,那人清丽的脸庞已转了过来,四目交接的瞬间他脚步继续跨了过去,却在女人眼里的惊恐与张皇的尖叫声里停步转头──
「顗莫──!!」
一阵尖锐的煞车声越来越接近他,两道白天不该打开的亮灯直直射了过来,那瞬间,把他的双眼刺的好痛好痛......
「顗莫!」
「碰!」煞车声终于停住了,随即是一阵杂乱的撞击声传来,身体突然变得好轻,他听不见耳边一次次传来的女人声音,脑子里嗡嗡作响,然后化为孤寂,什么都听不见。
"顗莫?......顗莫?回答我......你怎么不说话呢?"
手机被抛了很远,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后坠落,在那里头,还有远方另一端男人急切期盼的声音,可是他再也不会知道。
望着上方雨后晴朗的天空,他缓缓闭上眼。眼里,有片白色的纯粹之地,那里有着神圣与庄严,在前方,有两双紧紧交握的手,那两双手,会一直一直牵着对方,然后接受众人的祝福,那一刻,他将得到幸福......
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父亲......现在很幸福......
......雷......你会幸福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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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湛白着一切的神圣建筑物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身影挺拔。
木色的大门已阖了起来,拥挤的人群全都已入席,高贵的进行曲开始奏出,穿着白纱的女人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过红色地毯,然而自己想见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缓缓地,他回过头,穿着白纱的女人已走至身边,从老者的手里交付到他手里,她正微笑的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份光芒与期盼,看着这个男人,等着他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把她握紧。
男人最后一次,转头看向门口。
座位席里,一片寂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他希望存在的人。
角落里一个拿着电话的男人不经意瞥了他一眼,而那像会射得他千疮百孔的视线却突然顿住了,嘴巴张着似乎正快速的喊着什么同样的话,雷殷听不见,他只能看着那道目光,然后心就突然止不可抑的强烈收缩了起来。
管鄀谦收起手机,最后看了前方的新郎一眼,便快速朝门口方向走去,然后打开厚重的门扉,远离了这一室的洁白。
雷殷回头看着前方,神父开始宣读誓言,他牵着身边人的手却在颤抖,那是第一次,一种疼痛拧紧他的胸臆,渐渐升腾出一股深深哀伤来......痛彻心扉。
他知道,他已失去他安静的情人。
39
时间可以改变事情,却改变不了一个人。
这些由个字符串结起来的句,读起来很滐@,却要让人思考很久。有时候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是因为心中某块地带被深藏了起来;事实,也就跟着被深埋了起来。
不要提,不要想。
当日子开始在阴天里看见蓝色晴朗,拥抱翠绿的大地就可看见雨后的彩虹。
事情,简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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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过了这么久,鼻息间已满是山林里的清新,那些城市里的尘嚣,早已忘怀。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手臂搁在门上,脸上经过岁月轻划,却不减当年那些爽朗的气质。动手发动好车子却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对着门外的人叮咛着:
「你可别忘了要吃饭。还有,咖啡不可以喝太多!一杯就好。知道吗?」
「莫叔晚上见!你不可以一个人先睡哦!」小孩突然从后座窜了出来,圆圆粉粉的白皙脸上有双灵动活跃的眼,嘴角笑起来的角度甜腻,还有个酒窝。
「是是......小家伙,就等你回来。」哑然失笑的摸摸那头黑发,男子认真的,大大的颔了下首。
「好了好了,要走了!别烦你莫叔了,坐好。」女人揪回小家伙不死心抵在门边的脸,笑着接话,转头朝男子笑着道别:「我们出门啰!」
「路上小心。」
递上一个微笑挥挥手,待看到休旅车的宽阔尾巴走远了,男子瘦削的身影才慢慢穿过院落,走进木造的平房里。
阳光从没有造栏遮掩的上方折射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男子瞇起眼想往上看,手肘挡上了眉心却撑不过几秒,只能进而放弃迎视一片明亮天空的想法。
眼瞳瞬间刺痛着,温文的脸庞上还是挂着笑。
走进厨房里,桌上稿纸被窗外的风给翻的纷飞,手心轻轻往上一盖,一切即恢复静止,剩余的只是徐徐吹动,静谧的下午,空闲的角落。
声声低湹南s鸣连串,从窗口望出去,树冠间隐约透了片远方的湖影出来。
男子拿出咖啡杯的动作一顿,顽皮的风吹过柔软发梢,顺道带起颊间一阵搔痒,勾发到耳后,决定出去走走。
带上门,缓缓地转身,缓缓地步行,不远的路,他需要比常人多十来分的步行。一路走过山林旁的林景,沁进一身清新草木香。
湖边口有座古时建筑的溕疚辊辛ⅲ茄e平时人烟稀少,假日和晚上却少不了热闹;而此时,他会是少数的客人之一。
「顗莫!中午好!」
挽着头巾的老板娘见门被推开,瞥见是熟悉的温文面容,朗笑的打了声招呼,随即利落的拿出咖啡杯,不过多久,一杯纯黑的液体就送到刚入座的人桌上。
「今天吃什么?老头今天抓了尾鱼,我给你做糖醋吧?」
「那当然,我嘴巴都馋了......」
老板娘笑呵呵的转进厨房,徒留男子一人坐落于靠窗的身影。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外打进满室光亮,让那张白色面容有了些朝气。
男子瞇着眼,细细眺望远边一景。横向延伸湖面而出的木造堤防边,只有小艇上的三两老者在垂钓。
远离高楼城市外而林立,偏远的山中即是片深蓝大湖泊,周围一年四季清凉,就算被阳光洒落,河面吸收了热气,像春又像秋的旷野只让心灵舒透。
男子捧着咖啡啜了口,嘴角的笑容轻轻淡淡,望着远方的双眼却深深浓浓。
接近城市的道路上,黑色休旅车穿越过所有熟悉的景色,一如六年来每一次,他们来来往往山中与城市间。
小家伙又要出山到热闹的街市去,整个人愉悦不已,小脑袋瓜看着车窗外千遍一律的景色也不倦,黑黑的眼睛闪着亮,嘴角也有上扬的角度。
女人转头看了眼,笑道:「快给小家伙买完,趁日落前回去吧。」
男人从后照镜看了眼后座,笑了声:「别急。我这几天又给他多接了几本,那些厚度够他忙了,忙着翻页就空不了闲,别怕他会无聊了。」
女人听了没说话,却相视一笑。
就怕他一人无聊了,然而,其实他们都明白......那颗心里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六年花掉一个人的生活,也可磨掉一个人的回忆。也许,早在那个下过雨的晴朗瞬间,他的回忆也被带走了吧......或许是说,被藏了起来。
藏起来的地带像大海,最渽^的温度暖和不了最深处的冰冷。
有时下完雨,天空太过明朗。眼里看着男子微笑的面容,心就拧痛了起来,脑海会跟记忆里的画面重迭,害怕的心情几年来不曾淡过。
如果当时就失去了他,那么现在如此平静安详的生活在哪里......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伸过来交握住女人掌心,轻轻的施了些力道要对方宽心,两双手几年来共同扶持着对方,这时候,交换着同样的心情。
惶恐带着惊惧,每一个夜、每一个清晨,都怕他会就此一觉不再醒。
每一刻,他们都衷心感谢苍天没有狠心的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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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会计部的结算出来的财务报表......」
......
比肩而站的各部门职员正报告绩效,男人背对着立在47楼落地窗前,往下看尽一片繁华,对耳边的所有声音听着却彷佛没有反应。
「总裁,今年欧洲那边将会是中央控统的市场。」
被唤做总裁的男人没有回话,空间里静默好几分,所有人只能静待着指示,然而一直没有开口的人终于有反应,却只是摆摆手挥退了他们。
秘书连忙向前道:「总裁,夫人今天来电说要和您一起用晚膳。」
男人回过头来,岁月没有在他深刻的五官间留下痕迹,冷淡的眼,削薄的嘴,那是张久年少有神色变化的凌厉脸庞。
「说我没空。」
「可是夫人说......」
雷殷不耐地挥手,直接中断秘书的话。那些话他已听过太多遍,但那女人却一次也没有说到做到,那么多听几次也只是废话罢了。
「下次叫她自己来跟我说。」
「是。」秘书只好颔首,转身退出办公室。
门彻底阖起来的瞬间,男人英气的面容像突然溃败,露出底下一片疲倦。
六年前,他站到这个最高的位置,六年后,他依然站在这里。只是最初的心情已变得不同,倘若双眼没有被野心蒙住光......
如果可以重来......
狠狠地吞咽掉所有懊悔,雷殷再次旋身于落地窗前。远方的景色他已慢慢看不到,宛若当年的长远目光,此时只能眷恋起身边曾有过的温度,那瞬间,男人深邃的眼里刻下浓浓想念。
几欲发狂的思念。
闭上眼,脑海里的那张纠结的恬静容颜,始终无法淡掉。
太多的心绪可以在六年间里回绕。一次又一次,他在午夜里醒来,然后感到胸口失去重要核心般的疼。那痛,太深太深......直叫嚣着想见到那个人......
想见你......你在哪里。
40
凤氏集团
褐发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柔软沙发里,彷佛置身于另一处,随性的牛仔裤跟所处的地点不搭轧,闭上眼睛,嘴里哼着曲,手指无聊的在桌面上敲着节拍,一点也不在意随时会遭到任何白眼或斥责。
「你迟了两天。」放下蓝图,雷殷只是概略的扫过。
「我忙啊。」他犹闭着眼。
「我找了你一个礼拜。」
「我忙啊。」还是一样的回答,就是不愿多言。
「忙到每天游山玩水?」雷殷挑眉。
睁开眼,管鄀谦瞪着对方,硬声:「你找人调查我?」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雷殷只是淡道:「我对你没那闲情。是你助理说的,其码你还会跟他交代行踪。」
暗自咒了几声,管鄀谦表面还是一派若无其事,「哦,那你以后就透过他找我好了,你知道我懒得接你电话,反正离动工也还很久,图我也交了,没事我走了。」语毕摆手起身就要离开。他可是一刻也待不住。
雷殷转过身来,「管。」
还是停下了脚步,是因为那个高傲男人语里难见的迟疑吧。背对着他,管鄀谦只是静待他要说的话,虽然他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在哪里?」声音里些微不稳。
又是这句。冷冷地嗤了声,管鄀谦回头睨了他一眼,仅道:「我不知道。」懒得再搭理他,手机却在此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直觉的马上接了起来。
「......我马上过去。」突然沉下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急迫,然而另一个人却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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