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 ————雅臣

白玉堂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个助理律师, 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Rick Cage? 听说他也是个传奇人物, 20岁拿下哈佛的法学硕士, 在这里领域也是很有名气的, 但是他在大概三年前出了场事故, 便消失了, 这个案子是他复出参与的第一个案子, 说句实话, 从他的表现来看, 实在与他原来名望不相符.’

白玉堂问道: ‘此话怎讲?’

丁月华说道: ‘Rick Cage原来有个冷血人的外号, 办事风格比Sven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从他在庭上的表现来看, 他是个心蛮软的家伙.’ 看了一眼表: ‘啊, 我和大哥有约, 要迟到了, 谢谢你的咖啡, 有机会再联系.’ 一阵旋风般, 丁大小姐走了.

(7)

白玉堂问自己, 为什么看到孟飞扬, 自己却没有看到Rick那样的激动的反应呢? 难道孟飞扬那酷似昭的脸反而没有Rick那张根本陌生的脸对自己有影响吗?

*** 分 ***

那天下午, 白玉堂同同事到酒吧喝酒庆生, 便看到坐在一角样子有些寂寞的人. 开始打动白玉堂的是那人的寂寞, 后来当那人无意中侧过头来, 白玉堂震惊地发现那是昭的脸.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白玉堂过去和那人聊了几句, 知道他叫孟飞扬, 是个软件工程师, 和白玉堂居然是同一个研究院的, 当然系别不同. 那人一个人已经喝了不少酒, 有些醉了, 于是白玉堂了解到孟飞扬刚刚和自己的男友分手, 现在正处于感情失落期.

不要误会他们为什么这么坦然承认自己的性取向, 因为这个酒吧是专门为同志们开的, 白玉堂虽然不是这里的常客, 但是自己科室的好奇宝宝兼新进的同志Ross总是拖他来这里, 企图认识个心上人什么的. 有时侯白玉堂想, 自己的同志倾向那么明显吗?

其实是在认识了昭后白玉堂才发现自己只有在和昭在一起才有恋爱的感觉. 具体什么是恋爱的感觉,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总之是想自己在昭的眼里是完美的, 总是想和昭一起分享一切, 有时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但是昭从来都不说什么, 只是温和地笑着, 纵容自己的任性.

看着醉了的孟飞扬, 白玉堂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决定将他带回自己的公寓, 等他清醒过来再说.

*** 分 ***

安顿好了孟飞扬, 白玉堂看了床头昭的照片一眼, 真的是很像, 得记得问他的家庭情况, 搞不好是昭的兄弟什么的.

舒展一下筋骨, 白玉堂走到阳台上, 脑海中却出现了月光下Rick那俊美的面孔. 是他给丁月华送的证据, 不用想也猜得出来. 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和Rick共享的一个秘密, 心情竟然飞扬起来.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听到屋里有动静, 孟飞扬醒了.

进到卧室, 看到孟飞扬端详着昭的照片, 小白解释说: ‘这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你们长得很像.’ 孟飞扬笑了笑: ‘真的很像, 要不是我是家里的独子, 还真以为这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呢.’

干了一会儿场, 白玉堂问道: ‘你想喝点什么吗? 抱歉把你带到这里来, 但是你醉成那样, 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孟飞扬笑了: ‘我还得谢谢你呢, 我居然喝醉了, 要不是你, 被人卖了都有可能.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白水?’

看着白玉堂去厨房拿了SPA水, 孟飞扬似乎不太在意地问道: ‘你这位朋友呢? 他也在S国吗?’ 白玉堂摇摇头: ‘他不在这里.’ 心里却有些讶然为什么不告诉他昭已经失踪了.

孟飞扬在喝了水之后就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他向白玉堂暗示自己希望和白玉堂再次见面. 白玉堂只是说, 既然大家都在一个研究院工作, 肯定碰面的机会会很多. 孟飞扬走后, 白玉堂呼出一口气, 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那人对自己有好感, 明明他和昭长得很像,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任何感觉呢?

*** 分 ***

手里拿着名片, 白玉堂疑惑地看着这条小街: ‘Rick的名片不会是印错了吧.’ 这附近确实还有一条和这街名字相似的街道. 正在犹豫是否到另一条街去看看的时候, Rick那悦耳的声音响起来: ‘Henry?’ 回过头, Rick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看出他的窘态, Rick解释道: ‘我们的办公室刚刚申请下来, 还没做正式的牌子.’ 伸头看看门铃: ‘又不见了. Damn.’ 看白玉堂对他的语言挑起了眉梢, Rick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 ‘抱歉, 我们这里原来在门铃处贴了个标记, 不知道让哪个小孩子给揭走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 Rick将白玉堂让进了屋子.

白玉堂后知后觉地发现Rick穿得很正式, 淡灰色的西服, 白衬衫的领口是开着的, 想来刚把领带给扯了下去, 头发上过发胶, 但是也被某人用手给拨散了. 这样的Rick令白玉堂觉得性感极了.

看白玉堂盯着他看, Rick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地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白玉堂回过神来, 脸上不由有点发热, 太失态了.

见白玉堂没有答话, Rick也没再问, 动手将一个堆放文件的办公桌腾出一块地方, 然后抬头看着白玉堂: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玉堂说道: ‘只是有点好奇你工作的地方罢了, 不过我的邻居确实遇到些问题, 但是她的英文不太好, 所以我来帮她咨询一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就在白玉堂的叙述和Rick的提问中度过. 完了事, Rick又仔细看了一下笔记, 对白玉堂说道: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但是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下次你叫她自己来, 把她收到的所有信件都带来, 我留一份拷贝.’ 白玉堂说道: ‘我最近没有什么时间陪她来, 她一个人不太敢.’

Rick叹了口气: ‘如果说是语言问题的话, 我会说流利的中文, 西班牙语, 葡萄牙语, 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吧.’ 白玉堂笑了: ‘她说德语.’ Rick得意地说: ‘没问题, 德语, 法语和俄语我都会, 日语还处在初学阶段.’ 白玉堂有点晕: ‘你到底会多少语言?’ Rick说道: ‘流利的大概有六种, 还有四到五种简单会话不成问题.’

白玉堂想起昭就是个语言天才, 会很多种语言. 摇摇头, 把昭的形象从脑海中甩掉: ‘但是这个地段离火车站比较近, 这一带不是很安全.’

Rick看了看他, 然后说道: ‘你说个时间, 我下班后到你邻居那里登门拜访总可以了吧. 你那里要是有扫描仪的话, 我就在你那里把文件复制了.’ 白玉堂点点头: ‘这个主意好.’ 然后听到Rick小声嘟囔道: ‘早说不就结了, 还绕个弯子.’ 白玉堂笑意更浓了.

(8)

Rick果然隔天就拜访了白玉堂的邻居, 听着Rick用流利的德语和那个愁容满面的中年女子交谈, 白玉堂稍嫌无聊地坐在一边, 想起下午的时候碰到了孟飞扬, 对方约他晚上到上次那个酒吧见面, 白玉堂推说晚上有事, 结果孟飞扬把约会安排到了第二天.

白玉堂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一方面他想见孟飞扬, 但只是想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而已, 为着昭的缘故. 白玉堂知道这对孟飞扬并不公平, 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注意孟飞扬, 同时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真正的喜欢孟飞扬. 并非孟飞扬不好, 他也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是白玉堂总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人比较自我一些, 虽然他对于自己的追求很清楚也愿意放手去做, 但是其实他本人却是个淡漠的人,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就不会多加注意. 不像昭, 他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使接触自己的人都快乐起来, 总是先人后己. 昭唯一的一件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尽力争取的事情, 也许就是他和白玉堂的爱情, 为了这段感情, 昭与Cate分了手.

想着昭的好, 自然也想到孟飞扬的冷(当然对他除外): 也许这只是对方的一种保护色? 毕竟刚刚从一段感情中分离出来, 虽然小白私下认为孟飞扬这么快就投入一段新感情是很奇怪的.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却是Rick皱着眉看着他: ‘你想什么呢, 叫了你几声都不回答.’ 白玉堂这才意识到那边已经谈完了. Rick一扬手里一打信: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扫描仪吗?’

*** 分 ***

Rick在那里专心地工作, 白玉堂给他泡了咖啡, 然后就坐在一边, 然后自己检讨对Rick的感情又是什么. Rick是个快活的人, 这点不同于丁月华口中的Rick, 或是说以前的Rick, 但也不同于昭的内敛. 但是相比于孟飞扬, 白玉堂倒更愿意和Rick在一起. 但是Rick是不是喜欢他呢? 他对同性相恋也许不反感 (他原来的同屋就是同志), 但他本人喜欢不喜欢同性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见Rick将文件复制好, 白玉堂脱口问道: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Rick看了他一眼: ‘这个周末我没有什么事, 怎么了?’ 白玉堂突然不敢说下去了, 他想问Rick愿意不愿意和他到海边去玩, 可是这太像个约会了, 如果Rick不愿意怎么办?

见他没有说话, Rick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约我出去? 如果是的话, 我的答案是可以.’ 白玉堂正避开Rick的视线苦恼中, 听到这话, 惊异地看着Rick, 对方那美丽的眼睛现在正现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有期待也有些绝望. 白玉堂突然发现, 原来Rick和自己的心思竟然是一样的. 于是白玉堂看着Rick, 温柔地笑了: ‘我同事把他在海边的小屋借给我了, 如果可以, 我想和你到海边去度周末.’然后他看到那双眼睛迸发出了喜悦的光芒, 一时间白玉堂被这中快乐震撼住了, 心也飞扬了起来.

电话响了, 白玉堂走过去接, 是孟飞扬: ‘玉堂, 你现在有空吗? 我现在在你的楼下.’ 白玉堂看看好奇地看着他的Rick, 心里一沉: ‘小孟, 现在我没有空, 有什么事还是明天班上说吧.’ 孟飞扬没说什么, 就挂了. 白玉堂解释道: ‘我的一个同事.’ Rick看着他, 白玉堂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清亮, 自己的秘密竟似无处遁形. Rick却没有多问, 只是说道: ‘如果计划没有变的话, 我会等你的电话.’ 喝完了咖啡, Rick便告辞了.

白玉堂将他送到楼下, 看他上了车, 在路角转了弯, 才回身向楼里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小店里, 孟飞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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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在回家的路上也是思绪万千, 他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喜欢同性, 从自己清醒过来后, 就知道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花花公子: 自己家里的人真的很尽责地想要塑造一个与以前一样的Rick. 他也有过一个女朋友, 或者说是Rick以前的女朋友, 他们很快就分手了, 当然Rick嘲讽地想也许这是因为自己与家里分裂了, 而祖父威胁要取消自己的继承权. 但是他们的关系中少点什么, 这一点是Rick很清楚的. 而对白玉堂这个俊美的青年, 他从一开始就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也许自己大脑的前任主人是认识白玉堂的.

白玉堂的吸引力真的只是因为这种熟悉感吗? Rick仔细检讨自己的感情, 从白玉堂的表现来看, 他也是个值得人喜欢的人物: 且不说他出众的外表, 丰富的学识(白玉堂曾告诉他他在研究所工作, 而Rick偶然从杂志上见过白玉堂是C国在生物医学领域的青年一代杰出代表), 他的为人谦逊(并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的出色), 乐于助人(帮助自己的邻居, 虽然有可能是接近自己的理由). 因为是这样的白玉堂, Rick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和白玉堂交往, 确定自己的心. Rick笑了, 为了目标勇往直前, 这倒是符合家人描绘的自己的形象啊.

(9)

第二天的实验很紧张, 但是白玉堂心情却很好, 一是为着Rick答应了他的约会, 一是他有理由推掉孟飞扬的约会. 就在他吹着口哨处理数据的时候, 孟飞扬出现在身边: ‘玉堂, 一起去吃午饭?’

白玉堂刚要回绝他, 见到对方脸上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 心神一下就恍惚起来: 以前自己曾与昭大吵过一次, 那时昭的表情竟和孟飞扬此时的表情一样. 心软了下来: ‘我处理完这些数据就去.’ 孟飞扬安静地说: ‘我在旁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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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两人沉默地吃着饭, 突然孟飞扬说道: ‘是因为昨天那个青年吗?’ 白玉堂一愣, 孟飞扬说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 是不是? 但是你并不喜欢我, 却喜欢那个小伙子, 是不是?’

白玉堂没有想到孟飞扬是这么的直接, 他呆了呆, 然后觉得很轻松: ‘是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 但是我确实没有同样的感觉.’

孟飞扬看着他, 然后慢慢地说道: ‘我一向很有耐心, 我会等着你.’

白玉堂有些烦躁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为什么你要等我.’ 话出了口他就有些后悔起来, 抬眼却看到孟飞扬热烈却又冰冷的眼神, 自己竟有些害怕起来. 这时的他才恍然意识到对方仅仅只有酷似昭的容貌而已.

没有象小白想像的那样发作, 孟飞扬只是笑了, 似乎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爱情不需要理由, 喜欢便是喜欢, 在咖啡店里你来安慰我的那一刻, 我就被你打动了, 而在没有结论之前, 我从来不轻言放弃.’

白玉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

孟飞扬淡淡地说道: ‘我只要求你在结束目前这段感情后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从容地吃下最后一口食物, 他对小白笑了笑: ‘我吃好了, 先走了, 晚上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就不用想借口来推脱了.’ 转身离去. 在那一刹那, 小白的心竟然动了一下, 这个人竟是个有高傲心性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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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 白玉堂觉得自己又像回到了刚开始谈恋爱的的年纪, 激动万分, 又紧张地要命, 在第八次照着单子检查要带的物品后, 他决定放弃了, 抬手看看表, 现在是周五下午6点半, Rick应该下了班, 白玉堂吸了一口气, 拿起了电话.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对方接了电话: ‘Rick Cage.’ 白玉堂说道: ‘Rick, 是我, Henry. 我都收拾好了, 你在哪里? 我可以过去接你.’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白玉堂的心跳得很快: 他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然后听到Rick的声音响起: ‘我在你的门口.’ 白玉堂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 拉开门, Rick一手拿着简单的行李, 一手拿着电话, 看到小白, 他笑了, 将电话合上.

白玉堂冲动地上去拥抱了Rick一下, Rick做了个鬼脸, 用刚腾出来的手回抱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 我们还走不走?’ 白玉堂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脸红, 见Rick并没有任何异议, 高兴起来 : ‘这就走. 等我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