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竟见风露在门外候着。虽然宫内气候较外面要暖和得多,但早上还是有些寒意,薛帆忙将风露迎了进来。
"不必了,宫主请您去品茶,已经等了半日了,还请先生别再让宫主久候。"风露淡道,轻柔如风,温润如露。
"怎么不早叫醒了我,竟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先生是宫主的贵客,风露不敢吵醒先生,风露等等又有什么关系。"风露笑道,进退得宜。
"还请麻烦告诉怀悠说我马上就去。"
"是。"风露低首答道,离去了。
见她离去了,薛帆匆匆梳洗一下便去两人常在的碎花亭见念怀悠了。
远远地,便看见他坐在亭子里,繁花中,却越发显得清静怡然。
"你来了。"念怀悠扭头看见薛帆来了,冲他笑笑,举了举手中的茶杯:"这种岳阳的君山银针,芽头肥实,茸毫披露,色泽鲜亮,冲泡时芽尖直挺竖立,雀舌含珠,数起数落,堪为奇观。薛大哥可有兴趣来尝尝?"
薛帆赶紧快走了两步上前:"久等了。"
念怀悠含笑摇头:"这茶老了,让我再为大哥泡一壶。"
静立在一旁的风露马上换了一套茶具。
念怀悠用茶匙舀了些茶放在紫砂壶中,用热水泡了一会儿,用茶挖轻轻刮去浮在壶表面的白色泡沫,使壶内茶汤更加清澈洁净。然后将第一泡茶汤倒在另一个茶壶外面,在第二次往壶冲水注满加盖后,再往壶外浇淋开水使其内外加温,以利茶香浸出。然后手执茶壶沿茶碗逆时针转二圈,将泡好的茶通过茶滤注入茶海,以使茶汤更清澈,浓淡更均衡。将茶海内的茶汤快速而均稳地注入闻香杯与品茗杯。
至始至终,他的动作都不紧不慢,优美非常。
做完后,向薛帆一展手:"请。"
薛帆轻轻端起闻香杯,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话:"怀悠,我想向你借样东西。"
五
薛帆轻轻端起闻香杯,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话:"怀悠,我想向你借样东西。"
念怀悠手一颤,他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薛帆,眼波流转,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道:"你要借什么?"
"青鸿剑。"
念怀悠垂下眼睑,低着头:"我以为你不会开口要求。"嘴角弯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青鸿剑对我意义重大,所以冒昧来借。若怀悠不吝相借,三月之后定当奉还。"薛帆看着他,语气诚恳,可惜念怀悠一直低着头,不肯与之对视。
"若我不借呢?"念怀悠轻道。
"这......"薛帆言无。的确,若念怀悠不肯借,他也没有办法。
念怀悠放下闻香杯:"怀悠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不陪大哥了。"说完,起身便走。
薛帆在他身后唤了两声,见没有反应,只得作罢。想着还是改日再向他赔罪不迟,只是要借到这青鸿剑......只怕难了。
接下来几日,却不像薛帆所想的那么简单。
念怀悠好象存心避开他一样,完全不见踪影。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这次似乎尤其之坏。连他身边的几位近侍也不知所踪。只是偶尔清流还会来找他,陪他说说话,只是一旦提到念怀悠的下落,他便是缄口不言。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在薛帆正开始觉得心烦意乱无法忍受的时候,清流带来了一张纸和一句话。
他说:"你若是想见宫主,明日便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去找他吧。"
纸上的镜湖宫的地图画得很详细,连路线也已标明,所指示的都是他所未曾去过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念怀悠想做些什么,但不论怎样,他也都要去一趟。
第二日,薛帆一大早便起身,依着地图的路线寻了过去。令他惊讶的是,这一路上山清水秀、风光明媚,竟是一派人间仙境的景象,所以虽然心中为念怀悠之事不安,却也着实让他稍微放轻松了一点。
一直到了黄昏时候,薛帆才到达了目的地--镜湖宫内地势最高外,一面向西的断崖上。
念怀悠面向西方躺在地上,身下的柔绿的草地在夕阳余晖的映像下,变成明亮的红色,太阳残余的光线仿佛透过他的身体,刺得薛帆眼睛有些疼痛。
薛帆闭上了眼。
"你来了。"念怀悠轻柔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处传来,令薛帆眼睛更觉得发酸。
好想他......
今日才发现,这么多日的避不见面,竟会让他如此思念。
"一路上风景还喜欢吗?"
薛帆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到,便答应了一声。
念怀悠带笑的声音再度传来:"喜欢便好。那可是我精心为你安排的路线呢。"
"......"
"过来喝一杯吧。"念怀悠背着他,举起手中的酒壶:"这里的夕阳可是很美的喔。"
薛帆于是在他身后躺下。右手圈过他的肩膀,将头抵在他背后,无声地哭了。
"怎么了?"依旧是平常如烟的声音,轻轻地询问。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傻瓜。"念怀悠轻笑着,将酒壶递了过去:"这里的夕阳很美,难得这么好的天气,错过就太可惜了。"
薛帆就着壶嘴喝了口,再从他肩头望过去。果然和他说的一样。躺在这里,整个雪山都映入眼帘。
远处,是重重的松林,由于这两日天气较为暖和,松上的雪花已开始融化,结成冰晶,挂在针尖,在阳光的斜射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芒。白皑皑的雪也被夕阳映成鲜艳的红色,没了那种冰冷的神情,却多了一份诱人的妩媚。晓月潭波光鳞鳞,泛出蛊惑般的血色般的光来。而天边的那火红的太阳,也终于慢慢地降下去了,周围金红的云渐紫渐蓝,最后只留下那轻淡的一抹,消灭在幕色之中。
"真美......"薛帆惊叹。
念怀悠转过身来,将一双藕臂缠上他的脖子,撒娇着:"比之我如何?"
"这如何比较?"薛帆轻声问。两人笼罩在一种暧昧的气氛当中。
"你说呢......"余下的声音消逝在两唇问。
隔了许久,念怀悠终于放开薛帆:"喜欢我吗?"
"喜欢。"喘息着,薛帆肯定地答道。引来怀中人一阵娇笑。薛帆握住他的手:"怀悠,可否借我青鸿剑?"
"......"
薛帆屏息等待。又过了许久,才听念怀悠道:"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它,可好?"
看着念怀悠,薛帆长叹一声,紧紧搂住了他。
突然,他感到胸前有些奇怪,推开念怀悠一看,他竟然在解自己的衣服!
"你做什么!"
念怀悠抬头看着他,甜甜地笑着:"帮你脱衣服啊。"
"脱......"衣服!
念怀悠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你不是喜欢我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
"那不就行了?"说完这句话,念怀悠再次吻上了他的唇,双手在他身上游移:"薛大哥,怀悠好想你。"
薛帆被他渐渐挑起情欲,断断续续地说:"至少回去再......若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不会有人上来。我下过令,他们不敢不从的。"
"什么!"听了他的话,薛帆几乎要晕倒,一把把他推开:"你刚才说什么!你命令他们不准来?"
明明刚才他还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转眼就将人推开,饶是念怀悠也愣了好一会儿:"是啊,我叫他们不要来打扰。"
"那他们......他们不是知道......"
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念怀悠是怎样的心思?马上就想到是什么原因了,媚眼瞅着他:"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说着就来扯他衣服。
"你!......放手!"薛帆拼命想要拉开他,却动不了他分毫。转眼间,两人便已是赤裸着身子了。
突然,念怀悠停了下来:"薛大哥真的不想要吗?"
薛帆看见他委委屈屈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若是大哥真的不愿的话,怀悠自然不敢勉强。"
"都到了这个田地,你再说这些不嫌晚了点吗?"薛帆瞄了眼两人赤裸的身子,无奈地说。
听到他这么说,念怀悠开心地笑了:"可是我给过你机会后悔的喔......"说着,再次吻上他。
薛帆抱紧他,一个翻身,自己压在念怀悠的上面。大手慢慢地向下移动,来到他大腿根部的敏感部位。
"呵呵......"念怀悠松开他,笑得既娇且媚:"我还当你是怎样的正人君子、柳下惠,原来也是色狼一匹。"
"不要说话......"薛帆哪里忍得住这春色荡漾?轻轻啃噬着他的脖子:"可是你先勾引我的。念宫主既然已经发出了邀请,我若不吃不是太不懂人情了吧。"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在漆黑的晚上,夜色是最好的保护,然而,在这夜幕之中,燃烧的热情的火焰,灼灼地闪耀着光,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般的,几乎要燃尽两人的生命。
第二日,当薛帆悠悠醒来,念怀悠正用手支着头,躺在一旁看着他。身上只是稍稍披了件衣服。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薛帆满足中却又有一丝的气愤。昨日发生的事,件件巧合,恐怕是念怀悠精心设计。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地就着了他的道。
见他面露不霁,念怀悠不解,追问道:"怎么了?被吃掉的是我,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啊?"
薛帆冷笑一声:"哪敢!念宫主心思何等巧妙,薛帆是受教了。只是凭宫主容貌,若是只求一夜交欢,天下何人不是趋之若鹜,何必如此费心思?"
念怀悠稍稍一想,知道他是气自己耍弄手段,软磨硬泡,才得昨夜里鸳鸯交颈,虽不乏真心,却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当下承认道:"不错,我是故意不见你,令你思念心烦,又故意在你将到极限之时给了你这么张地图,叫你来寻我。一路是风景秀美,也知道你没心情看,只不过是为了搅乱你的心思,让你猜不着我要做什么罢了。昨日的日落美景也早是在我算计之中,只是为了减轻你的戒心。甚至昨日的酒中,也被我掺进了些催情的药物,只是你当时没有心思察觉罢了。"
"......"薛帆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子,早知道他心思缜密,却从来没想到他会计算到这种地步。一股幽幽的冷意从心底升起。
"可是,你又可知,我如此费尽心思为的是什么?"念怀悠目光如水,浓浓的忧伤沉淀。
他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青紫的痕迹在他身上纵横交错。虽然是在草地上,但一些尖利的石块还是在他背上留下擦痕,甚至有些深的还留下血迹,结着痂。激情处,也总有些情不自禁留下的伤痕。
看着这些伤,薛帆不禁有些心痛--昨日,竟完全没有发现。忍不住伸手在上面细细地抚摸着。
似乎还有点痛,念怀悠瑟缩了一下。
过了许久,念怀悠清淡的声音传来:"你可知道,我若是运功抵御,是不会受伤的?"感觉薛帆的手指颤了一下,他继续说:"我没有运功是因为我想让你看看,你在我身上所做的事情,是要让你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个人为了你,这样的痛过。你可记住了?"
薛帆将他紧紧抱住,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念怀悠轻轻抓住他的手:"薛帆,如果我给你青鸿剑,你是不是就要走?"
薛帆一愣,不知他心中竟是如此的想法。细想了一会儿,他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放在念怀悠的手心里:"这玉佩是我娘遗物,从小便戴着的,今日就送你做订情信物可好?"
念怀悠轻轻一笑,将玉佩放在手中把玩:"这么贵重?那我要送大哥什么才好呢?可不是要青鸿剑吧。"
薛帆听他口气,似还是不快,便安慰道:"青鸿剑是另一回事,怎能做你我订情之物?难道给你这玉佩只是做交换的幺?"他想了想,再说:"若是舍得,不如就送我一缕青丝,就让它伴我一世如何?"
念怀悠扑哧一笑:"这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若要,回去我剪一缕给你又有何难?"
"算了,还是不要了。"
"怎么?你还嫌了?"
"不,我舍不得。"薛帆挽起他细长的发丝,在唇边轻轻一吻,呵护备至。
念怀悠一笑,柔媚入骨,两人自是一番缠绵,不必细述。
6
接下来几日,薛帆也不再提青鸿剑之事,全心全意为念怀悠寻医治之法,为此在答应他绝不向第三者透露的情况下,还向他借了镜湖宫的残血凝碧的秘籍来看,虽然并不完全,但还是对这门独特的武功有了些了解。他虽对武功不甚在行,但因学医,对人体筋脉气血运行倒也颇有研究,在看了秘籍之后,仔细一想,竟也发现几处极其古怪的地方。
薛帆在心中默默推算血气运行的筋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他所想正确的话,念怀悠的脉象应该是......
他摇摇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到底是想怎么样呢?
一路想来,又来到念怀悠的寝宫。
自那日从山上下来之后,他却是来这里比回房还要勤些,好在风露他们竟也似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尽管如此,有时见着他们,也仍叫人感到尴尬。
"薛公子,宫主他去了凝脂池沐浴,要不您上那儿找他?"披香轻笑着对他说。
"啊?"被披香这似正经又似嘲笑的语气一调侃,薛帆俊脸一红:"这......"
披香知道他向来对这些事多有忌讳,虽然心中很想,但口头上却是死撑,加之面皮又薄,若非有人在旁推动,那真的是急也急得死人,于是,也不多说,拉着他便走。薛帆也不好挣开,欲退还进下也去了凝脂池。
由于水气太重,氤氲中只能看见薄薄的人影。扭头一看,披香已不知去向。
"清流,是你吗?"念怀悠恬淡的声音传来:"过来,替我擦擦背。"
原本想出声澄清的薛帆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的静默了。他走到水池旁,拾起放在一边的丝巾,轻轻地拭上念怀悠的肩头,表情像是在擦拭最珍贵的宝石。
细滑的皮肤惹得他将手渐渐向下延伸......
突然被念怀悠抓住:"清流,你做什么!"他睁开眼,反头一看,不由愣住:"薛大哥!你怎么在这?"
"怎么,只准清流来就不准我来?"薛帆不看他,只低头顾着为他擦拭身体。
"不......"念怀悠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来。"他笑得暧昧,眼神中更似另有所指。
生气他的不正经与轻佻,薛帆啐了一口:"没想到我会来,你还想到谁会来?清流?"
"清流只是弟弟。"
"谁信你!"
"我也不骗你。"念怀悠叹了口气,道:"薛大哥,我已经二十三了......"
接下来的话念怀悠没说,却让薛帆脸色变了变。二十三岁,不算小,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除了他没有与其他人有过肌肤之亲。他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也还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过着呢,所以......就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什么了吗?
"我的确也有过其他人......"念怀悠将脸放在他手上磨蹭:"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大哥来了之后,怀悠心中便只有大哥一人,未曾临幸过他人。至于清流,我从来对他都只如兄弟一般,不曾有过其他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