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眼底里有雾气升腾,却又咬牙忍住,睦鲣咬住他的唇,勾出舌,沉沉道:"这一切,不是你自己选的么。"
醒梦一头黑发散乱在清冷的白玉床上,黑的惊人,一双金眸狠狠的盯着睦鲣,满是不服的神情,褪至腰间的锦衣只显情色,露出点点斑斑的吻痕,声音是从喉深处挤出来,嘶哑了许多,"我选的,不是这样。"
那般的倔强。
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痕迹,睦鲣直视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柔柔的舔舐了他的伤口,"你啊......",便不于语言,只是卧了下来,手却仍是搭在他的腰间,"你再要是乱动,本君便不再保证什么。"醒梦苦笑,龙族的体重远比其它族类大上行多,即便是手臂的重量,只要是他想便可以压的狐狸动弹不得。"我想动都动不了。"
睦鲣低低一笑,心里却是在想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虽然用强的确是可以,可是在心里却是不愿这样,这些年下来,到底还是有了些了解,小狐狸的个性是宁折勿弯,最最擅长的就是一拍两散,刚刚在他眼里已经看到那种杀意,不是对人多是对已,这才让他停下手来。
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在心里却是斗的激烈,他本意不是如此,他本意不过是拿来气气赤侑,可是现在......他心底却是暗暗的觉得不安,他竟然有些认真,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快,更兼或,是一股恼意。
醒梦一直未睡,只是睁着眼睛即不动亦不说话,看过来的眼睛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睦鲣微微一笑,又重新吻了吻他,不过晴蜓点水,"我会等,等到你愿意。"手却是一直未曾松开,紧紧的搂住他,围在身侧。
过不了几日,所有的人便知道,青时河主白龙睦鲣君宠着一个人上天下地,但凡是他要的,莫不是费尽心思的去拿了回来,这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东海。
行青脸色变幻,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手里拿着的棋子更是举棋不定,糅兴在一旁看见他如此,将手里黑子丢至篓内,道:"行青君,你若是真的喜欢便应该直言才对。"
蓝龙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小家伙指点,微微叹了一口气,亦将手里的棋子放入篓内,垂首道,"赤侑刚刚的脸色你也不是没有看到。"
明明是一个那么火燥的人,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却是一个字都不说,安静到令人害怕。
只是转身就要走,糅兴站在旁边动都不敢动,被那气镇住,还是行青多活了几年,伸手拦住赤侑,可是这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往日的能言善辩统统抛至脑后,只能看着他,摇头,来来去去只是说,不行两个字。果真是关心则乱,赤侑的心乱了,行青的心也是乱了,纠纠葛葛的成了一团解不开的麻线。
可是行青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是输了,输的很惨,可笑的是他从来都未曾开始便已失去。双手紧紧握住,发丝从额前滑落,抬起头来看向糅兴的脸仍是笑,像是放至在阳光下的坚冰,片刻之间都好象不剩下什么,糅兴看的心里惊着,眼里有些刺痛,走过去抱住行青,"是那个家伙自己笨的像猪一样。"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他过的比自己好。"行青叹气,"我原本就不指望什么,这个便是我唯一的想法。"
"你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只为他人好。"糅兴也是重重的叹气,他可以感觉到行青的心里的苦,正如可以体会到刚刚赤侑那貌静实怒之下的哀,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东海里面皆是这两股动荡不安的气,阴沉沉的压着,变了天一般。
自那日之后,睦鲣便是三五不时靠在醒梦身边,更是喜欢像抱瓷娃娃一般的将他抱在怀里,醒梦气恼,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每每的狠狠瞪他,可是对于皮厚肉糙的龙族而言,这样根本伤不到他半毫,反而成了一种乐趣。
睦鲣又习惯性的将他揽在怀里,笑嘻嘻的仆在他耳边说些外界的事情,醒梦恼道:"你为何不放了我,这些我都可以自己去看。"
"因为我不想随时随地的去追你。"白龙君微微一笑,又去揉他的头发,他已经在青时河府设下限制,对旁人无碍独独拦住醒梦的去路,让他只能住在河府里,哪里都去不成,而他又没能力可以破了这场法力,更是让他满腹的怨气冲天。
这一切已经激起狐狸的怒气,他心性自由而且也是向来野惯了,从不曾想过竟然会在这么一天,而且这一切又是自找来的,更是让他心里生出许多的怨气,可是醒梦却又不明白白龙睦鲣,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放过他之后又如此坚持让他不离左右,这家伙的行事如此的矛盾,让醒梦愈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面沉沉的压上一块石头,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平日里若非召唤便绝不会有人出现在他方圆十米内。
看到小狐狸越来越差的脸色,睦鲣却好似觉得颇为有意思一般,笑道,"你要什么,我去替你寻来。"
"我要的,永远都是你给不了的。"
被如此说道,睦鲣也是不恼,反倒是小狐狸觉得自讨了个没趣,从睦鲣的怀里起身,却不意碰上一枚小巧的簪子似模样的对象被簪在睦鲣头上,便忍不住问道,"这是何物。"寒气外溢,露出的一点之间便是止不住的寒意。
睦鲣微微一笑,便从头上取下放至醒梦手里,"你看呢。"
醒梦细细的看了看,心里突兀一下,"这便是与火融争风的离冰?"
睦鲣微微颔首,笑道:"这便是青时河府的镇府之宝,世界上唯一能与赤侑手里的火融争风的离冰。"
离冰同火融一样,皆是上古的神器,从寒冰之中锻造出来,也可以说是同火融互为表里,与一直在众人手里流传的火融不同,离冰向来都是青时河府,也是白龙一族的镇府之宝,离冰向来清冷极少出鞘,是以知道离冰真身面目的人也是不多。
已经恢复原形的剑身在醒梦手里散发出凉凉的寒意,但却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样刺人心骨,虽有光华四射但却总是有着后续无力的乏力,醒梦有些奇怪,虽然此剑锋利不假,但是却看不出来有丝毫出众之处,只是同普通利器宝剑无异。
"不过是一柄利器而已。"醒梦微微的敛了表情,露出一丝冷笑。
睦鲣却是颇有意味的看着他,手握住他的手,醒梦感觉到离冰在他的手里微微抖出一层雾白的气来,睦鲣微眯了眼睛,淡淡道:"若是想自由的操纵离冰,那你这一辈子便再也拿不得火融。"
醒梦眼睛睁大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的睦鲣又忍不住凑过去咬住他的唇,被小狐狸狠狠回咬了一口,还挑高眉毛一副挑衅的表情,白龙皮厚肉糙,只是笑了笑,说道:"其中关系,你大可以自己想想。"说完后便起身离开,却是将离冰搁在桌上并未曾一同带走,小狐狸被他蛮不在乎的表情气道,狠狠道,"混账白蚯蚓!"
骂归骂,可是却仍是坐在房间里面琢磨着离冰的奥妙,虽然九尾狐本身就是性寒,但是却始终是无法自然的操控离冰,甚至连当日抖出的那层白雾也未曾再出现,一如他的主人,也是几日不在醒梦面前露面。
15.
小狐狸是乐得轻松,忍了几日便又故态复萌的拎着酒瓶子到处跑,伏在水府里的槿花林,过着酒瘾,淡紫色的槿花一直飘飘落落的,偶尔几枚挂落在醒梦黑发上,发出悠悠微香,身着的衣只有白衣,照例是纹绣着繁复的花纹,勾起手像是风吹过一般的柔软,上好的料子只是充作了铺垫的对象,懒懒散散的一席黑发散到四处。
正喝的昏昏沉沉之际,脚步声却让醒梦惊醒,他却只是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过来的人,这种略轻的脚步与最近唯一敢接近他的睦鲣君是完全的不同。
看到来人,醒梦在心里冷冷一笑,便随手将散乱的黑发挽起,却是不自觉的夹入几枚槿花,点点的夹在发间,倒叫那人楞停了几步,然后才笑道,"不过是几年的小狐狸精,竟然也会如此的媚视烟行。"
醒梦微微挑眉看着来人,却是懒得答话,细细打量着来的女子,千娇百媚的美人,额前三点红点,眼若血玉,步行之间款款扭扭,极妖饶的模样,醒梦有点叫屈,竟然被这青楼似的小女人说成是妩媚,脸上便更是沉下几分,冷道:"敢问尊姓大名。"
那女子在他身边绕行一圈,眼里是讥笑,"凭你,也配问我的名字么。"
醒梦微微一笑,女子未曾见到他身动而手持的槿花树枝却已尴尴的几近插在她的眼前,只差上一层纸的距离便可将她额前红玉点碎,而这里便是她的要害,全身的修行便是聚集于此,点碎后轻则修行全毁,重则丧命。思及此,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只听到醒梦笑道:"真有意思,向来是只有我招惹人的,没想到今日竟碰上了个人来招惹我。"
"你竟然敢如此对我!你这个卑微的......!"
话音未落,实则是下半句根本无法说出,醒梦眼中金光一盛,杀气浓冽到清晰可辨,"我管你是谁。"手里的槿花枝下手的毫不留情,眼见着便可坏她千年的修行,却冲个半路程咬金,将他从醒梦手下移形换位而去。
"睦鲣君,你至少应当做到不要让自家人出来惹嫌丢丑。"醒梦脸色平常了些,随手将槿花枝丢在一旁,冷冷道。
在这青时河府里,除了白龙睦鲣君外,还有谁可以从他手底下救人走。
那女子这时好似看到救星,嘴唇微扁,作出一副可怜样,"兄长,竟然有人敢在青时河府内欺负我,传出去你颜面何存。"
"杀了你就没有这种可能了。"
"你什么意思!"女子怒气冲冲道。
"要不要我帮你扫平这种后顾之忧。"醒梦懒得理她,直接对睦鲣说道,唇角边满是冷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好不要脸的东西,你是凭什么身份敢在这里说话。"
睦鲣沉下脸色,"幻腾!"话语中带上几分的不快,白蛇幻腾颜面无存,原是仗着睦鲣对她一向宠爱才如此的肆无忌惮,可是如今他回护的是谁明眼都看到,心里不由的心生出许多的怨恨,表面上却做出笑道:"兄长,这种人不教训一下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
醒梦原本就无意于听那幻腾在那里大发厥词,心情早就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现如今听到她依旧在那里牒牒不休,眼微眯了起来,"你以为我真动不了你么。"
扬手便是一掌,挡在前面的睦鲣只得替她接下醒梦这一招,一股寒气九重波般的袭来,摆明了便是要置幻腾于死地,不由怒道:"够了。"
"这句话你对谁说。"醒梦冷笑,招招往被睦鲣护住的幻腾身上招呼过去,睦鲣到底是不能护她完全周全,眼见一招便要拍上幻腾的肩膀,匆忙之间只能击向醒梦右肩望以此招将围魏救赵,至少可以激他回招自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完全不顾忌自己,生生的受了一掌,睦鲣吃了一惊只能赶快收掌,却是仍有五分的力未能收回,这样一来却也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空隙,醒梦趁隙一掌拍在她毫无防备的左肩,伤的她吐了一口血雾。
可是他也受了睦鲣之力所伤,脸色如雪,看不到一丝的颜色,倒退几步笑道:"今日若不是你兄长护你,我看你如何走的出这槿花林。"气息却是弱了许多,毕竟睦鲣君的那一掌也不是好受。
幻腾咬牙,却是已经伤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满眼的杀机。
醒梦看的心里火起,待要上去补上一记杀手,却被人狠狠的拽到怀里,抓住双腕,压在耳旁的声音已是怒气冲冲:"好个醒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真真是欠人调教。"
"放屁!"
"来人,把幻腾送到侧殿休养!"睦鲣扬声喊道,尔后一把将醒梦圈在怀里便往内殿而去,不再管仆在一旁的幻腾,一路上彼此拖拖拽拽,醒梦几次都被拖的要跌倒却又被拉起,手腕几近要被拉断,右肩更是火辣辣的疼着,从嘴角边渗出来血滴在前胸与地上,睦鲣回首看他,仍然是余怒未消:"你喜欢逞强便让你逞个够。"
扬手就将他丢入到内殿前的池水之中,如若是在平日,醒梦根本不畏这池水,可是现在重伤在身,刺骨的水激入骨内,身子又乏力至无法站立,虽不至被没顶,却也只能俯在池边听半点都动弹不得,呼出的气却成了白雾困在唇舌之间,此时他与一个在一月天里赤身裸体站在荒地的凡人无异。
水珠从发上流下,落在脸颊之时便已经凝成晶蒙的冰珠,滑落入水之时激起点点涟漪,合上淡淡血色,醒梦咬住下唇怒视睦鲣,白龙淡色眼眸直视着他,道:"你认错我便让你出来。"
"笑话,没有错,认什么。"
"你还不知悔改。"
醒梦冷哼一声,脸上都已经冻的铁青,却是道:"当时我该一巴掌下重一些,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睦鲣被他气到不行,"我气你不仅是因为你出手伤了幻腾,而是你这性子,凡事先伤已再伤人,今日若不能把你这个性好好调教一下,日后定然会闯出更大的祸事!"
"你若是没有出手,事情便不会这样。"醒梦半点都不领情,脸上依然倔强,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手指亦已僵硬至快要抓不住,身子已经往下沉去。
"那你就在里面好好冷静一下。"说罢便转身就走,全然不顾仍在池里的醒梦。
醒梦咬牙俯在池边,身子越来越凉,胸口气血翻腾,血丝从唇里滴落在池水里,随水而漾开,深浅不一的点点红痕,心里却是气的比吐血还严重,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意识快要溃散,却只狠狠的咬住下唇,满嘴的血腥气,可是那脾性却是不让他就此服软,直到快要不行,水都快要没过头顶,一双大手将他从水里面捞了出来。
睦鲣已经是气到无奈,他的性子太硬,宁折勿弯。
醒梦仆在睦鲣怀里咳个不停,混着许多的血水,好似雪地的红梅,四散的满地都是,原本是想再嘴硬上几句,却是真真的开不了口,眼前漆黑一片。
待到醒过来,不知道是几日之后了,睦鲣君手拿一本书坐在不久处,隔或的看他两眼,醒梦冷哼,喉咙哑到只能沉声道:"真是好人坏人一块做了。"
"我可不想你一醒来便同你吵。"睦鲣君将手里的书放下,走过去坐在床边,脸上仍是看不到好脸色,手却是抚在了醒梦的额间,"你已经昏迷了几天,觉得怎样。"看到他眼里露出的担忧,醒梦张嘴又闭嘴,别扭的侧开头去,只是淡淡道:"死不了。"
房间内只是听闻到重重的叹息,睦鲣君半是好气半是无奈,"遇上你,真是要少活上几百年。"他索性挤到床上,好似已经习惯的将醒梦揽入怀里,渡了些气于他,护住他的心脉,醒梦这才觉得刚刚重的抬不起手来的身体轻松了些许,睦鲣伏在他的颈间,沉沉道:"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么。"
醒梦沉默片刻,道:"赤侑君他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睦鲣听的心里一恼,眼里闪过阴雾,却在片刻之后收敛而去。
看到醒梦又要昏昏睡睡过去,手按住他的掌手让他回了些神,俯在他耳旁说道:"如若你能驯服的了离冰,我便撤了这水阵。"
醒梦露出奇怪表情,一双眼睛睁的溜圆,露出几分稚意,惹的睦鲣吻住他的唇,纠葛许久才能醒梦把话说下去,"原来离冰认主子,难怪它一直都是青时河府的镇府之宝。"脸庞仍是一层的红昏,点开的朱砂浸进了玉里,温润的一层光泽,睦鲣却在心里笑着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离冰笑谈之间便算是送了人,嘴里却是道:"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大一份的人情,也算是补偿了么。"说到底,心里还是一口气夹杂在那里,醒梦挑眉看着睦鲣,端看着他是怎么回答,睦鲣暗暗叹气,这小气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