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要我和一个陌生女子结婚?为什么?”
“我要你为李家留下后代!”
“母亲,与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结婚,还要生儿育女,我……我做不到!”
“我要你和孙倩结婚就这么难吗?你不想想,是谁辛辛苦苦支撑起了这个家,让你有了一片天地可以施展抱负。现在我只要你娶妻生子,你却推三阻四不答应,你就这样回报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谎言!自己的母亲居然在对自己撒谎!李华庭在商场上滚打摸爬了十几年,已练出了一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火眼金睛,看出了母亲的言不由衷,凄凉之感涌上心头。亲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薄凉,还正在离自己逐渐远去,母亲变成了陌生人,正在想方设法把自己改造成只要继承家业并会生育后代的工具。自己已经不是初出茅庐随人摆布的小孩子,暂时搞不清楚母亲为什么大老远的从台湾给自己弄来一个陌生的新娘的真实意图,但这其中肯定有明堂是显而易见。正想进一步设法揭穿母亲的谎言时,瞥见了她满头乌发中不知何时掺进几缕白发,母亲她也老了,也许是真的只是想下一代吧?李华庭的心软了,立刻向母亲表示投降。
“妈!在我与你指定的人结婚生子后,你就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他作了最后努力,但口气还是听上去就象二国要宣布开战。在妥协中他也必须维护自己的生活,不能让自己唯一的乐园遭到毁灭。
“可以,请你不要随随便便找个别人的孩子来欺骗你母亲!李家香火必须由李家的人继续,否则我死不瞑目,也无颜去见你地下的父亲!”声音如此冰冷,带着不可违抗的凛然。深知自己儿子性格的她,再一次提醒儿子不要与自己为敌。
忠孝节义,伦理道德,比其发源地更加传统固守的国度里,有些东西不是能通过一代人或是二代人能够接受的。
山穷水尽已无路,柳暗花明在何处?李华庭很想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与亲生母亲的关系划上了最后的句号,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在商场上可以咤吒风云的李华庭,但情爱方面却是一个懦弱者。他不忍心伤害母亲,也不忍心伤害自己的爱人,他选择了伤害自己的办法来逃避这一切。
恨一个人会恨到什么地步,就是用最疯狂的报复,来自残自己,是为了让那爱自己的人,却是自己所最恨的人同时陷入无尽的痛苦深渊。
看着自己亲手打开罪恶之门,李华庭笑了,颊上的酒涡象吸走一切烦恼似的悄然绽放。
*****
“砰!”作为诊治室从来没发出这样大的响声,自然惊动不少人探头探脑看过去想弄个明白。
护士们面面相觑。
“弗兰克医生怎么啦?他是从来都不动气的呀?”
“是教授在发火吗?可我从来也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呀?”
“谁知道呢,也许和年纪大了有关吧?”
“胡说!这和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呀?”
“傻瓜,那不是更年期的症状表现吗?”
“你想被炒鱿鱼了!”
众人的低低私语,还好被阻挡在诊疗室门外,没有人不怕死地敢在本人当面议论。
不就是一个总裁,年纪轻些,长得英俊些,又有些臭钱,有什么资格对医生甩脸子?骂护士?有本事不要生病不要到医院来!又是一记桌子拍得震山响。
“神经科的医生做长了也会有些不正常了!”吴镇森斜眼看着门上的名牌,对同是实习生的王汉清道。
“你积点口德,今天我们可在这科的第一天实习呀!”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等会接待我们的是我校史上最优秀生辰琰辰大公子,据说这科他是修得最棒的一科,我真怀疑他是不是靠漂亮的面孔骗来的成绩。”
“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憎恨他?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怎么不知道?”老实憨厚的王汉清看着他英俊的脸:“还有,你长得也不赖,难道也做那种用面孔骗分数的事?才这么有体会!”[自由自在]
对死党的讥讽,吴镇森只是给了他一拳:“我会干过那种事?你少联想了!我是跟他八字不合而且还相冲!”
“这又不是相亲,什么八字合不合的?他现在已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了,我们是来实习的,你少找麻烦!”王汉清象兄长似的数落着他。
“从一开始你就向着他,什么事关照他,比情人还细心!他还好是男人,否则你会跟在他后面,直到娶回家为止!”
“我是班长,关照同学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再说我也一直很关照你呀,那你有没有让我娶回家意思啊?”
“你做梦!”
他们嘴里议论的主角正满怀一腔心事的朝这边走来。
尽管脸上冷冰冰的不带任何表情,也丝毫没有损害到他惊人的美貌。
肌肤既有西方人特有的白晰却又如东方人细致光滑,如同珍品象牙,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五官更是线条明晰秀婉,要不是作为男人来讲过于柔美了,几乎是东西方作品最完美的结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抿住傲气上翘的嘴角大有有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是不愿让人亲近他半步。
才进院就被人封为“院花”,不到一个月,这个的外号就在医院上上下下都有传遍了。方才在进院时,有几个不知道是护士还是女病人,象追星族似的尖叫着围上了自己,引得边上人以为自己行为不端,才招来狂蜂浪蝶,造成这种局面,弄得他非常尴尬。好不容易摆脱她们后,才发现自己用来遮挡容貌的黑框眼镜也不知道被谁弄坏了。再看众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都是那火辣辣的,赤裸裸的,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动物园的珍稀动物啦!
辰琰心里一窜一窜地全是火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燃起熊熊烈焰!哼!这群人眼睛一定有问题,我哪里是什么花啦!?
以前辰琰对自己的容貌过于美丽还不在乎,被别人随便当成女孩子搭讪,还可以忍受,一笑置之不与理睬。可是当在大学里有一个家伙搭讪不成,被回绝之后竟然恼羞成怒,骂了一声“杂种普罗米修斯”,辰琰当下就回报了他一顿老拳,将那家伙殴成重伤,躺在医院里足足有半年不能起床。但出那件事件之后,对男人来讲太过于美丽的容貌就成了他的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比相貌更重要的是实力和智力!看来与人有交往的医生职业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工作,自己必须更换职业了!在上班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辰琰就下定决心,要去找一份与相貌绝对不搭界同时也能体现自己智慧和实力的工作。
当前是不是要去找付黑框大眼镜遮一遮?
“辰医生!”
“咦,你们已经先到了?”
被人一叫辰琰这才看到吴王二人,作为医学院的学生最后一年到医院实习是重要的,是决定了今后往哪科发展的关键阶段。
“这个月是轮到你们两位在神经科见习?是跟弗兰克教授吗?”
“不跟他我们站在这干什么?你大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们,二年同窗算得了什么?有人爱捷足先登自然神气呀!”[自由自在]
吴镇森没好气地说,他觉得辰琰根本在演戏,为什么在自己先开口叫他以后才有所反应。混蛋!只不过才刚刚当上实习医生没二天,竟然摆起什么臭架子来!
“我怎么会装作不认识你们?”心事重重的辰琰没有计较他的恶劣态度。他在门上敲敲,在得到回应后打开了诊治室的门。
“二位实习学生到了,弗兰克教授。”
“都请进来吧!”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已经收起方才的震怒,恢复了自然态度,挺直了腰板,一头乌亮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的。
对双方都熟悉的辰琰为他们之间作了介绍。
二位学生用敬仰的目光看着这位医学领域内大名鼎鼎的神经学方面的专家。
教授只是“嗯”了一声,注意力却转到辰琰身上,房间里空气突然沉闷了。
“请你们谁给我倒杯咖啡来!”
“好的!”吴镇森忙不迭地抢下这桩事。
“一大早喝咖啡?出什么事了?教授。”辰琰望着那张端正的脸,已经不年轻了,双眼依然充满聪睿的神彩。
“辰,你不戴眼睛看东西没问题吧?”
辰琰脸上微微一红,明知道教授中意的是自己的才华并不是自己的容貌,但脸还是发烫了。唉,都是那群女人害的!
还好教授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你自己看。”他将一份报告掷到辰琰面前。辰琰翻了一下,又递到一边王汉清手里。王汉清看了后眉头也皱起来了,那几乎就是一张白纸。
“我真是老了!”弗兰克往椅背上一靠,“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张狂了,哪里能和我们那时比?不肯手术,不肯吃药,不愿意打针,连个普通检查都不愿意做,那跑医院来干什么!我还有好几个预约病人呢!”
弗兰克说着说着又激动了,当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王汉清呆住了,不发火的医生一旦发火是非常可怕的。他求援似的朝辰琰看去,希望他能平息教授的火焰。
“依我看来这位李华庭先生还是想站起来的!”辰琰冷冷地道。
“为什么这样说?根据呢?医学是科学,不是凭空想象能把病人想好的!”
“我是凭直觉,不是凭空想象。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讲是不会把医院当旅游胜地来休闲观光的,这位病人不是什么总裁吗?能坐上这种位置的人,只有一种人,正常人,白痴是肯定办不到的!”
弗兰克一听辰琰这样说,顿时如拨开乌云见阳光,露出笑意来。
王汉清也跟笑了,以前在学校能跟教授进行这种战略对话的,也只有这位优秀生敢。正因为这样,学校的老师个个都喜欢他。
“辰,你真了解老师的心思,你也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院长虽说把这个病人拜托给我,我也很放心的交给你去做。你先去查查看,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病人如此抵触治疗。你愿意同谁一起去?”
辰琰看看王汉清。
“学长!”
“让我去?”王汉清的心七上八下的,比较成熟的他深知事情轻重,最理想的是辰琰能带上自己,再请一位资深医生一同前往,去见识见识这位大牌任性的病人。
“不!我想与吴镇森一起去比较适合!”他把目光转向了端着咖啡正走进来的人。
二
“为什么要挑上我?你这是存心要我好看,好让我丢人现眼!”吴镇森板着一张臭臭的俊脸嘟着嘴老大不高兴的跟在辰琰后面来到高级病房区。
先是作为学弟,跳级来到自己班上,才同窗二年,竟跳级变成了学长,现在比自己早一年当上了医生。在医学界最讲论资排辈,莫明其妙被学弟赶超了,这辈子也不能追回来了,一想到这,吴镇森心里就是老大不舒服。不过在以往与辰琰的交锋中,不论是学业,还是别的什么,吴镇森一直是处于下风。一想到辰琰的手段激烈,即使有想法也不太敢露骨表述出来。发一些小小的牢骚想来辰琰也不会太计较。
一位是俊美无比,一位是高大英俊,二人一露面,负责头等病房的护士立刻迎上来:“你们是——”
“是神经科弗兰克医生派我们来的!”
“你们是负责为李华庭先生做检查的医生吗?”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护士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的科有人来过吗?”
“有,没有。”护士吱吱唔唔的,眼睛却一直瞄着辰琰:“你就是传说中‘院花’吗?”[自由自在]
“喂!这是对医生的态度吗?”吴镇森忍不住了,先前护士的双眼一直看着二人的胸牌。一个实习学生,一个刚刚任职的实习医生,是这个医院里比义工和护士略高级别的人。原以为她是有些歧视自己,现在明白她感兴趣的是什么了!美貌就这么重要?
辰琰摆摆手,制住了他的冲动。我们是来看病人的,你与一个小护士较什么劲?
吴镇森大大吞了一口气。
“住院快一周的病人连最基本的常规检查也没有做,为什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辰琰不用看也知道记录是光秃秃的。
“内外科的人来是来过的,都被赶跑了。病人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护士小声地说,住高级病房的病人更惹不起这句话她没有讲出口。
辰琰挑了一下整齐秀丽的眉毛:“现在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吧?”
“是的,医生。”
她将二人领到为02病房门口,敲了敲道:“医生查房了!”
深知会发生什么事的她推开房门,就赶紧闪至一边。
一样方方的东西飞了出来,随即传来怒吼声:“滚!我说过要检查了吗?”
“哎哟!”走在护士后面躲避不及的吴镇森被砸着了。辰琰一把将他拖到安全地带。
里面东西飞出的空隙渐渐拉长了,想必可以丢的东西以告罄尽。辰琰利落地挥手拍开飞来的最后一本杂志,从容地走进房间,用冷静地眼神看着坐在床上歇斯底里的男子。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帅气,比自己富有男人的气,是属于那类成熟的成功人士。大概是莫明其妙袭来的病痛使他突然丧失了行走能力,迫使他陷入疯狂之境地。
“滚出去!混蛋!”他怒骂着几乎丢光了手能所及到的东西,气喘喘地看着辰琰。
“先生!你还有一样东西可丢吧?”
“什么?”男人一怔。
“手提电脑呗!”辰琰提醒道。他注意到男人丢东西时,一点也没有碰它,这是向对方发起进攻的要点。
辰琰起手要摸上电脑——
“别动!”男人企图打开辰琰的手,抓住这个一刹那的机会,辰琰按了男人的双肩,制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混蛋!”男人于是拚命挣扎起来,想摆脱辰琰的控制。
“例行检查。”辰琰冲着门口叫道:“吴镇森!”
“哎,哎!我的脸!”吴镇森不知被什么被物件砸中额头,红肿了一块,真是有损他英俊形象,心里好痛。
“替我按住他!”辰琰命令道。
“什么?”
“快点!如果你的评语还想要的话。”
“是!”作为一个健康的医学院学生吴镇森还是有力量按住一个下肢瘫痪的病人。
男人觉得吴镇森更可欺点,于是大叫威胁起来:“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要去投诉,解雇你们,吊销你们的执照!”咆哮的声音传遍病房。
吴镇森有些害怕了,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凶的病人。
“按稳了!”辰琰及时制止了他的动摇,以史上最快最仔细的速度为李华庭作了外部周身检查。
护士眼花缭绕,看着辰琰象变魔术的为这位不听话的病人进行一系列外科检查,心肺,肝脏,淋巴,关节,连肛检也没有放过,最后还代替护士亲自动手抽了病人的一针筒血。
好厉害哟!这位护士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位辰医生不及人生得美貌,手脚更是干净利落,摆平病人更是无话可说。
看着趴在那里,因为挣扎过度直喘粗气的男人,衣著纷乱,辰琰心里涌起一阵不该有的慌乱。
自己是不是有点欺侮人啦?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转嫁到病人身上,这可是太成问题。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对病人说:“你如果不想医治的话,就不要到医院来添乱,把生存的希望留给其他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