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穆昔

"可是......"
"别可是了，这是我的心意，不管姐姐们还愿不愿接受我。"我沉下脸，"你还当我是你哥吧？当的话就别见外。"
"哥......"我敢打包票，晓芳快要哭了。
"好了好了，收好钱。虽然你姐姐现在极力想把我从旋涡里推出去，我偏偏就要往里跳。想当初，还是阿爹硬把我用皮带抽成姓严的呢。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是你哥了，你逃都逃不掉的。"我对晓芳笑笑。
"其实爸爸当初他......"
"我知道，阿爹也是迫不得已。"我拍拍晓芳的头，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由于这段时间的营养不良更加显得苍白，让人看了心疼。"你再拿里面的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瞧你瘦的，都快变丑了。好好学习，我走了啊。"
"嗯。"

我走到不远处的拐角，林久靠着车门站着，微笑着看着我："女朋友吗？看不出来，你小子艳福真不浅，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昨天还有我。"
本来听了他前面的话我会很高兴地以为她在夸晓芳，可是......听到后面我实在只能再次佩服此人脸皮之厚。
"我可不像你那么花心。怎么样，我妹妹很漂亮吧？"
"原来是你妹妹啊......漂亮是很漂亮，不过你妹妹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当然不像了，又不是一个爸一个妈生的。不过他没有见过晓华和晓匀，否则他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点也不像了。
"也没什么好玩的......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离这不是很远，虽然是乡下，很漂亮呢。"林久兴致勃勃地上了车，熟练地开车在大街小巷里转悠，让人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他居住的城市还是我居住的城市。

"下来吧，跟我走过去。"
乡下还是比城市里污染少了很多，从天的透明程度上就可以看出。虽然达不到那种澄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湛蓝，那宽广无垢的色泽，看了还是令人一如既往地心旷神怡。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却还剩一些未完成的作品。凉爽的秋风吹过的时候，浮起如同波浪一般的此起彼伏，延伸到金色再也看不到的天边。左边是山崖，右边是树林，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静谧的小湖。碧撤的湖水，浸染过很多充满遐想和失落的黄昏。我闭上眼睛，静静品味已经快让我忘却的曾让我沉醉不已的芳香。
我们跑上山崖，林久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对着下面乱喊起来。
我皱眉："这里需要清净，你乱喊什么？"
林久不高兴似的："乱喊？我在唱歌。"
"林久，你闭嘴。不是我想打击你，真的很难听。"
他突然安静下来，在崖前杂乱的草上坐下，也不管他那身被弄得脏兮兮的名牌服装。
"为什么？为什么......"林久用手拨弄着身前的杂草，小声地嘟囔着。
"什么为什么？"
"小清啊，你看。"他突然把我拉到身边也坐下，伸出手指着山崖下不远处的在这种乡下地方很显眼一栋别墅式建筑，那里有漂亮的庭院，院子里有修剪得整齐好看的树木，"那是我家的别墅，好看吗？"
"嗯，好看。"
"我真的好喜欢那座庄园。可是喜欢的东西往往得不到，越得不到还就越喜欢。那首歌也是，怎么唱都不如他唱得好。"
我静静地听他说。
"不过得不到也好，我已经无所谓了。"
"林久。"我轻轻唤他。
"嗯？"
我指着离别墅不远的那片庄稼地的位置，若无其事地说着："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这片土地，曾经出了一次了不得的事故。有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竟然被收割庄稼的机器卷到里面去了。"
"知道啊。"林久轻轻笑着答复，用一种我听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语气说着。
"你说的那个笨蛋，就是我哥。"

"林久，下面有个湖，咱们去泡个澡好不好？"我突然笑着拉着他站起来。
"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他不情愿地被我拉着向前跑。
"没关系的，湖后面有个温泉。"
"你怎么知道？"
我转过身，迎上林久惊奇的目光："这是我一直居住的城市，这个地方我也喜欢常来，难道你知道我还会不知道？"
"是我哥告诉我的。"
"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温泉里的水不深，温度总是那么适中，暖暖的又不过烫。
"他的事......怎么你也知道？林永就那么有名吗？"
"我来玩的那段时候正巧他出事了。"
"他当初真是想不开，听说还是为了救一个男孩儿搞成那样......"林久有些不屑地说着。
"喂，你干吗呢小清！"
"打水仗啊。"我笑得一脸灿烂。
"你别闹。听我说会儿话行不行？"林久有些不耐烦地把我拉过去，在他身旁坐好。
"行。"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当时家里真的吓了一跳啊。爸爸没打死他是因为他已经半死不活了。原来那个优秀到不能再优秀、出色到不能再出色的林永也能为别人动心啊，而且他竟然还是个同性恋！哈哈......"林久说着说着，皱着眉头笑了起来。
"久？"我也皱眉。
"怎么，不好笑吗？"
"开死人的玩笑好吗？"
"死人？"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他死了？他命好得很哩，死不了的。"
"那他没事？"
"没事，他好得很。本来是被削掉一条左臂的，也被接回去了，那家伙，早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那那个被他救的男孩子呢？"我好奇地问。
"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因为都是我哥一个人惹出来的事，家里也就没管。"
"那你哥后来有没有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呢？"
"没有吧。我看他也就是一时玩心起来了，竟然在乡下找个野小子就下手了。反正这个别墅他后来都没再来过了。不过，"林久恶趣味地贴近我耳旁说着，"也是我哥告诉我，跟男孩子做也很有趣的。"
"你还真被你哥带坏了。"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上去吧，我有点冷。"
"小清啊，没想到你对这种八卦事也不是很反感嘛。"林久递上来在江伟车里发现的不知他用来干什么的干净毛巾，坏坏地笑着说着。

那天晚上回去，找了家西餐厅吃了些东西，林久硬拉着我上街去逛。然后在服装店里把我当成衣服架子，一件件地让我试到我快吐血累死。最让我吐血的是，他最后看了看我换过的那一大堆衣服，说了句"只要是看着好看的你穿都好看，还有什么必要试来试去的"，让柜台小姐包装了几件我根本没试过的款式还不错的衣服就走了。最后他直接把车开回"赢凡"，把那堆衣服塞在他柜子里。
"这是我的专人房间，就算我不在阿伟也会把房间给我留着的，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他说着，嬉皮笑脸地靠过来，"如果你想我的话。"
我笑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对他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失去的打击的兴趣。

"林久？"
"什么？"
我枕在他胳膊上，任由他抱着我。抬头望向他，那个性感的男人、那个喜欢坏笑的少爷、那个会突然变得很小孩子气的大孩子，眯着眼睛，有些迷茫地望向天花板。
"你说，上床，究竟是为了什么？"
"繁衍后代？胡扯八道。"他好笑似的动了动肩膀，转过脸来用头碰了碰我的头，"怎么突然想到这么深奥的问题。"
"我好像有点醉了。"我嘟囔着。晚上陪他喝了点酒。
"喂，你有过喜欢的人么？"开始乱说，看来我真的有点醉了。今天大概太累了。
"有啊。而且，一直都很喜欢。不对，不是喜欢，是爱，爱她。"林久的嘴角渐渐上扬，又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有了喜欢的人，还可以这样随便地出来乱玩么？"我低头，声音怎么有点闷闷的。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揉揉我的头。"真是的......"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像自言自语。
"很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呢。"林久轻笑出来。
"我还真是失败呢......从小什么都不如他，爸爸不喜欢我倒是无所谓，怎么连我一直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他。"
"那，小清，再告诉你一件事哦。"
"什么？"
"我这次，其实是逃婚出来玩呢。回去见依盈，肯定死惨了。"
"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喜欢他，而喜欢你的人你也不喜欢啊。两情相悦的，只有他和她了吗？"
"怎么可能？"林久微微嘲笑着叹气，"他心里谁也没有。我哥啊，那个冷血的家伙。我真不信他还会爱上谁呢。"
"你讨厌他吗？"
"讨厌？不会。"林久摇头。"他是我从小的偶像呢。"
"你不知道，他总是对别人很好，很温柔。让人很期待。可是温柔能拿来做什么？可是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习惯罢了。很多时候，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

5.
那天清晨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林久正歪在床上打电话。
"......兄弟我今天上午的飞机，怎么也得陪我再吃顿早饭吧？别这么不够义气，你马子又跑不了......"
"......立刻给我起来！我二十分钟后到你房间抓人！"
林久说完，急速地挂掉了电话。
"今天上午的飞机？"我用毛巾擦擦头发，顺便问道。
"是啊，"林久耸耸肩，突然又笑着转过脸来，"怎么，舍不得我？"
"是有点舍不得。"我坦然承认，"你实在很大方。"

今天天气晴朗，碧空万里，阳光灿烂，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宜出门的日子。
二十分钟后，林久果然拉着我一起去抓人。
江伟的房间和林久的在同一层，却在另一头，走过长长的走廊就到了。林久似乎知道那扇门没锁似的，直接推开了进去。他对我摆摆手，我也跟着进去。
"江总。"
坐在外间沙发上的显得有些懒散的男人悠闲地扣着衬衣的扣子，抬眼看我点了下头。
"怎么样？"他随后又把目光移向了林久。
"什么怎么样？"
"他啊？"江伟伸手指向我，看着林久笑着。"昨天一天都没见你，玩得很开心？"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样呢。怎么说都是你先把我抛下不管的吧？至于小清嘛，"林久凑过来，轻轻拨弄我的头发，"我都恨不得把他从你那儿买来陪我呢。"
"他可是自由身，你别说的好像我逼良为娼似的。"江伟皱皱眉不以为然。
"对哦，我都快忘了，小清其实......"林久突然露出了一种不知什么意思的笑容。
"可是无论如何你都要给钱。"江伟立刻打断林久，"你给他多少钱我不管，可是给赢凡的那份不准少。就算是朋友，我生意还是要做的。"江伟不理林久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站起身向里面走去。

林久对着江伟的背影做了个完全不符形象的鬼脸。我突然想起家里的那些我小时侯的照片，好多好多都脸不像人脸像鬼脸，晓华总是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小时侯实在太调皮。别人家买来的孩子，没有一个像我过得这么自在的。
"笑什么？"
一个不留神，林久又溜到眼前，看着我笑得灿烂。这张脸对着我，我虽然不认为是一种浪费，不过他还是最好不要把魅力当作这么廉价的东西到处乱送人。那样会贬值的。
"那里面，金屋藏娇呐？"我冲着从进门起一直没停歇过的传来水声的浴室方向努嘴。
"那家伙，在对面的碧水毫庭就有两套房子，玩的时候还是在这里。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只要他看得上眼的照收不误。哪像我，"林久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把他的脸拨得远一点，省得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痒痒的，"这么专一。"
我翻了个白眼。向沙发上倒去。
"怎么了？"那个脸皮厚过城墙的家伙又靠过来。
"幸亏我还没有吃早饭......"

我一直不信鬼不信神，不信缘分，也不信事物会有什么征兆。
这一天，我不信的理由再次被印证。
房间里传出书钞票的声音。然后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男人的沉重有力的脚步，女人的高跟鞋的清脆的声音。江伟手上搭着外套从房间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长长的披在肩上的未干透的柔顺的黑发，个头比我矮小半个头，身形颀长。
"喂，老大，这回真是个美人儿呢。弄得我心头都痒痒的。"林久打量着她，把一条胳膊架在江伟身上笑着说着。
"你什么意思？"江伟看似微怒地眯着眼，把林久推开，"质疑我以前的口味？这么想要的话只要你人留下，她我明天起就给你。"
"嘿嘿。"林久笑着，"这么快又玩腻了？不过为了生命安全我今天还是回去的好，况且，这两天小清有小清陪我呢。是不是？小清？"
林久硬把我从江伟和他的身后拉出来。我答应了一声。同时看到刚才一直不经意低着头的对面的女子似乎疑惑地抬起头来。她大概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皮肤就像画中一样白里透红，漂亮极了。但此刻那张脸庞却因为震惊与不可置信而微微扭曲，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我在背后捏了自己一把，深吸一口气，对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喂，你没事吧？"江伟看着她的不对劲儿，开口问道。
"......我没事。我走了。"
"嗯。"
那个女子转过身，用极度怪异的眼神对我似笑非笑了以下，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却再也没有当初偷溜回家时觉得玩完的那种感觉了。
姐姐，晓华，从家里把我赶出来的姐姐，你告诉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出了赢凡，外面阳光灿烂，照得我一阵眩晕。太刺眼了，连心也跟着，刺痛起来了。

6．
林久果然是个大方的人，临上机前，开了张巨额的支票给江伟，还让我跟他去要现金。
"有钱人出手果然就是不一样。"我酸溜溜地说着。
"你这就叫落魄。"江伟没什么善意地瞅了我一眼，幸灾乐祸地继续开他的车。
"说的是，江总。有钱还是要抓紧花才是，省得您有天弄得跟我这儿似的，多狼狈。"见他皱眉，我冲他笑笑，"我可不是咒您呢，只是给您提个醒。"
江伟哼了一声："我还用不着你这样的小鬼提醒。"
看来又是一个不懂得开玩笑的家伙。我闭上嘴，省得说出什么惹老板不高兴的话。不过说真的，原来家里有钱的时候，我倒也真的是花钱如流水，总让继承了中华民族优良美德节俭的晓芳撇嘴。

中午，从银行回赢凡的路上经过一中，我在那儿拿了钱下车。
苦笑，前两天还一直在赶我的晓华，现在大概会表现地更加排斥我，说不定连晓芳都会被禁止和我见面了。不知道晓芳昨天是不是悄悄把钱放在她们辛苦挣来的钱里的，如果被发现的话，我死得更惨。今天早上才和晓华见过面，到现在晓芳应该还没有收到大姐任何指令，去找她，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