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上风的话 ————幻灯琉璃

[13]
越的人生仿佛由黄昏分成了两部分，白天他与欧文一起打打闹闹的，而在晚上则到桑的病房与桑聊天，谁看到的越才是全部真实的越？
四周后不管欧文愿不愿意，反正欧文的腿伤臂他本人期待的更加要快得多的恢复了。石膏被拆了下来，本来欧文可以立即出院，但他坚持要多待一晚明天再走。明天就要和越分离了，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欧文不是多愁善感的个性，可是一旦出院在见面就不那么方便了。越并没多说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说着："晚上不要来找我，我要早睡"的话在黄昏时分将欧文赶了出去。
对于她这种做法欧文有点不能理解，明天自己就要出院了，越不想趁着今晚多聚聚吗？华灯初上，欧文在楼下花园里望着越的病房，灯突然关上了，欧文一阵激动，越一定是下楼来找我了！欧文忍不住冲上楼去，准备在楼梯上与越来一次偶遇。
很久以后，欧文对朋友说："我只希望我那天没有上楼去，没有看见那一幕。"
欧文上了楼，却发现越并没有下楼而是拐到了五楼眼科病区，走到一间病房前，连门都没有敲就熟练地推门进去了。不一会儿房内便传来说话的声音。欧文拼命的告诉自己没有嫉妒，告诉自己不要跑到病房门口去偷听他们再说些什么，可是--没有用。
他站在病房门口盯着门上姓名签上的"郁桑"两个字，只有一种想把这两个字撕碎的冲动。越的声音飘了过来，沉静安详，完全不像欧文所知道的越的声音。越也会有这样的声音......欧文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象自己认为的那么了解越。也第一次想到--越原来比自己年纪大。
越在自己面前总是像个小孩子似的，爱发脾气爱撒娇任性无所顾忌原来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只能理解做为女孩子的她而不能理解做为女人的她。一种挫败感涌了上来，欧文不由自主的转身离开了。
窗外，夜色温柔。
[14]
早上越一开门就发现欧文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今天的欧文很特别居然穿了西装打着领带。越吃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越，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我想要请你出去玩玩。"欧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啊！"越展颜笑起来。
越的病情是不允许随意外出的，但欧文和越都没有在意。
"先去干什么？"越摆出一幅无知的表情。
"先去美容院，化妆做头发好吗？"欧文认真地说。
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与往常不同，越笑着点了点头。
美丽田园美容院
越坐在镜前用手指绞着长发文站在身后的欧文："左成什么样子的发型呢？"
" 你愿意......将头发做成我喜欢的样子吗？"
"嗯"越从镜中盯着欧文的双眼回答。
欧文翻着发型画册选中了一种法国复古式的卷发造型。发型师提醒欧文这种发型不光耗时花费也惊人。
欧文拿出了信用卡，突然发现越的表情有点低沉，他醒悟过来赶紧凑到越身边："这不是我老爸的钱，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遗产和我自己打工赚的钱。"
越笑起来："人家什么时候问你这些了。"
欧文也放松了："我以为你在问。"
三个小时后发型终于大功告成，欧文盯着宛如公主般的越一秒钟也不愿将视线移开，连发型师也称赞越美丽脱俗拍了一张照片说要摆在店门口的橱窗里。
接下来的环节就好像电影里那样欧文带着越去买衣服去吃法国餐虽然越完全不懂用餐礼仪而欧文作为没有传统可言的美国人也是个对法式礼仪一知半解的门外汉。但两人优异的外表还是引来周围人们羡慕的眼神。
一顿饭吃下来欧文和越都开心不已欧文更是得意自己是个"绅士"了。
"下面去哪儿？"欧文兴冲冲的问越。
"游乐场！我好久没去游乐场玩摩天轮了！"越的眼神猛地黯淡了下来："小时候，我去游乐场所有的玩具爸妈都不放心让我玩，他们怕我受不了那种速度感除了--摩天轮，它很慢，又可以全家陪着我，所以......从小到游乐场我就只能玩摩天轮......到后来，我也不想玩别的只喜欢玩摩天轮了。"
听到越说出游乐场时欧文是有点不满越又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嘛。但是......这就是越自己百分百的喜欢的越啊！
"好！我们向游乐场--出发！"
这是中部地区最大的摩天轮！似乎真的可以穿入云霄，坐进小悬挂屋后，越和欧文都沉默了下来，窗外的风景无声无息的一寸寸降了下去，终于只有蓝色的天空了。
"嫁给我，好么？"欧文打破了沉默，拿出一枚戒指。
越睁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为了你我会成为一个好男人的，虽然......我现在还很不成熟，可是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你比任何人都幸福的！"欧文炽热的盯着越一字一句的吐出了自己的誓言。
越将戒指接过来紧握在手心里，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抱住了欧文："不......现在的你就很好......我已经很......幸福了！你能爱这样的我......我很幸福！"
欧文感觉到越抱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仿佛他是她在人间所追寻的全部意义所在！那种近乎疯狂和崩溃的力量在一刹那消失掉了，越的手臂滑落了下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的大喊大叫着拚命的摇着房门，打手机语无伦次的叫救护车，不记得所有劝慰他的声音不记得那些阻止他进急救病房的医生。他只记得那一天越不在了，永远的消失了。
[15]
在急救病房外，卓又一次看到了欧文，欧文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空气中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完全没有注意到卓的存在。卓已经从医师口中得知欧文将越带出去玩结果越突然发病......仿佛是一个早已经知道的答案终于被公布出来一样，卓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没有去责备欧文为什么要带越出去玩。"欧文的悲伤说不定比我更甚！"卓想着。
"欧文，去看看越最后一眼吧！"
"我也要去！"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欧文和卓都吃了一惊朝那边望了过去。桑站在走廊上"望"着他们。卓没有多问什么走过去将他引了过来。三个人一起走进了急救病房。
越静静的躺着，脸上的妆都没有褪掉刚做的发型看起来也依旧整齐就象是传说中的睡美人只等着王子的深情一吻就会醒来。
"真美！"卓慢慢的叹息着抑制不住的梗咽。
"可以......摸一下她的脸吗？"桑的声音传了过来。
卓将桑的手放到了越的脸上，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触摸着越的脸："她真美......"
欧文猛的将桑推开："我不许你碰她！她是我的 ！"
桑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好象有一扇窗被打开了，黑暗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第一次看清了站在面前的欧文和卓"我......能看见了......"
卓惊讶的看着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卓的变化只呆呆的盯着越。
小巧而秀挺的鼻子，修长的眉微卷的睫毛，带着淡淡红晕的肤色再加上卷曲的古典公主式的发型这就是越。桑从未在头脑中幻想过越的样子。从楼梯上的初遇到每晚的长谈，他们彼此都已经很了解对方了，这样的日子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的，以越的死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桑突然发现自己想看看她，看看她的脸！在墨死的时候桑曾经以为自己不再想看到这世上的任何东西了，可是越出现了，越救了他。桑在失明近两个月后第一次强烈的想"看"，想用自己的目光去留住那个一去就永不回头的人，好好的看看她的脸，把她永远的留在记忆里！光照进了他的视野，桑又能看见了。
泪溅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卓看着欧文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都在为越哭泣，突然觉得不论他们三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越是幸福的。
[16]
办完了越的后事后，欧文回了美国，桑也出了院一切都好象结束了。休看着卓一天天的阴沉下去。以为卓会很快交一份辞职报告上来。可是卓没有。他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从特别助理到职业情人。有一种熟练的厌倦姿态从他身上漫延开来。他常露出漂亮空洞的笑容，这种笑容休在送欧文回美国时。欧文在机场给休的最后一个笑容也是如此。似乎越将这两个男人身上的一些东西带走了，欧文变得成熟了，而卓则变得浑浊了。
"铃......"休拿起了内线电话，前台接待处的安小姐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一个自称是我们公司摩托车队赛车手的人一定要见您，我查了车手名单，根本没这个人......"
"让他来见我好了"休果断的下了命令挂上了电话。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了，这个人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进门前要先敲门。
带着粗犷气息的卷发，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深邃的眼睛，微黑的皮肤，再加上短夹克和皮裤，一种不良的带着点黑色气味的美丽明白的显露出来了。"跟卓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休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你一定要见我......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休微笑着。
"我是郁桑，曾是格林国际贸易投资的摩托车队的赛车手。因为意外事故受伤而违约无法参赛，您作为投资方老板放弃了追索违约金的权利。我很感激，伤好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来向您道谢。"桑镇定自若的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在休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摆弄陈列架上的照片和纪念物。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休一边问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抽上了一跟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不动声色的欣赏着眼前这个活力充沛的少年。
"再雇用我一次吧，你一定可以......再雇用我一次的。"桑从休手中抽掉烟叼到了自己嘴里，带着一种肆无顾忌的笑容盯着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休慢慢的将烟圈吐出来。
"我知道"桑的声音轻飘飘的找不到重量感，但是休明白自己动心了。
[17]
卓坐在办公室的大皮转椅上，多少有点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文件，伴着探询式的敲门声，秘书小姐岚端着杯红茶进来了。
"哦，我叫了红茶吗......"卓有些迷惑的看着她。
"不，你没吃早饭又有点疲倦的样子，所以我想多少喝点红茶吧......"岚有点不知所措的解释着，脸却微微有些泛红。
"哦，那就放在那儿吧"卓随手指了指办公桌。
岚忙放下茶杯退了出去。岚对卓的好感卓当然不会全无感觉可是卓不想再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牵袢了卓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也不希望任何人爱上自己，就这样吧。
过了半小时岚进来取文件卓一边在电脑键盘上敲着一边用头朝茶杯方向示意了一下"把它拿走吧。"
岚看着一口也没动过的红茶怔了怔，飞快的抓起茶杯走了出去。红茶随着她激烈的步伐几乎要溢出来。
"小心不要弄湿了文件！"卓的声音不带感情色彩的从身后传了过来。
岚用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18]
最近休都没有再带卓去过别墅，卓也完全没有探究的兴趣。反正只要卓愿意公司的事是永远做不完的。
"铃......"卓的内线响了，休的电话。
"那个......别墅那边......"休似乎有点为难。
"今天晚上要我过去吗？"卓直接的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新买的别墅那边在装修，我想叫你过去验收一下。这种事我不方便拜托别人，而且也只有你知道别墅的位置。"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卓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门，惊讶的发现装修的主色调居然是天空般明亮的蓝色调。这可不是休爱用的色调。卓草草的四处审视着。
刚装修完的房子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在转完了厨房和浴室后。卓准备回公司向休交差。突然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定是休，卓想着朝客厅走了过去。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的背影，一进门就径直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
早该想到的，休之所以不叫你去别墅了，之所以改变他贯用的装修色调都是因为--他有了新欢。卓自嘲的笑笑，旁若无人的朝门口走了过去。
"咦！你不是......越的哥哥吗？"那个人竟大叫起来。
卓猛的回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的盲少年--郁桑。好在卓早已经学会掩饰自己："我是替老板来验收装修的，已经看完了，我就不打扰了。"
"是吗？那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休说这里是他和情人约会的秘密别墅。除了休自己就只有情人知道。我想他不会随随便便叫个不相干的人来验收吧！"桑的声音充满了挑衅的味道，逼视着卓。
卓不再躲避他的目光，转身走了回来，也在酒柜里挑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向桑那样浅尝了一下，慢慢的说道；"我所做的与你现在所做的没什么两样。"
桑沉默着目送着卓走出了别墅，他拿起卓喝剩的那杯酒仔细的缓缓的一口口咽了下去。

[19]
桑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走着，他知道自己这一身黑衣的打扮很引人注目。可是他不在乎这些都是拿休的钱买的，这些日子桑经常用休的信用卡乱买东西甚至把必胜客的每一种口味的披萨都叫了一份外卖。休回来时看到堆积如山的必胜客纸盒倒是很镇定的叫清洁工来把那些几乎没被碰就被扔了的披萨清理掉。让本来想看他惊讶样子的桑大失所望。
一份传单出其不意的递了过来，桑来不及思考就接住了。"美丽田园开业三周年庆"桑正准备扔掉时却猛的发现上面的宣传照竟是--越！
桑反复看了看，这个发型这个皮肤，真的是越！还有从未见过的越的笑容！桑猛的抓住发传单的小姐；"这个在哪里？！"
小姐惊讶的瞪大眼睛："宣传单上写了啊，北京西路**号"话音未落就看见这个穿着风衣的帅哥冲进了一辆的士。
还没下的士桑就已经发现了越的大照片被摆在"美丽田园"的橱窗最醒目处。桑跳下的士，奔到橱窗前，盯着越的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美丽田园"的工作人员马上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正准备上前询问却赫然发现这位穿的好象黑社会人物的帅哥正在砸橱窗，而且手法利落，不慌不忙的，在将玻璃砸穿了个大洞后，桑伸手将越的照片哪了出来。工作人员惊讶的阻止着桑："你......在干什么？！"
"是谁给这张照片装这么俗的框子的？一点也不衬越！"桑完全没有注意到工作人员的态度，只管自顾自的质问着。
已经有人在怀疑他是不是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的了，立即有人打了110报警。
警察完全没有费劲就将桑带回了警察局。那张照片做为赃屋也被带走了。桑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在警车里就开始打电话给休要休保释他。休正在与大客户会谈，实在抽不出身，这种"不方便交给别人的任务"就当仁不让的交给卓了。
卓正对会谈感到厌烦，此时正好脱身。卓一出办公室就将手机关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他先去书店买了两本杂志，有到音像城去找黑泽明的《梦》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看看表快5点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警察局。
桑几乎快把休的手机打暴了，而休只是反复告诉他自己已经派卓去警察局了。
" 为什么不开手机！"桑怒不可遏。"休说你两点就离开公司了，现在都快五点了，你才到，别告诉我路上塞了车，这么长时间爬也爬到了！手机也关着，存心不让人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