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上风的话 ————幻灯琉璃

休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
下午5点桑提着一只纸袋回来了，一眼看见休："哦，回来了啊！"
"不想我吗？"
"哦，有必要吗？几天就回的。"
"我还以为你生病的时候会多想我一些的。"
"你知道我生病了啊，那时候我忙着生病没空想你。"桑说着打开了冰箱。
"咦！我的稀饭呢？"桑大叫起来。
"你是说那一小锅冒酸味的玩意吗？我扔了。"休想到那股冲鼻子的酸味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什么？你扔了！"桑一下子冲了过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拐到了垃圾桶那边。
"找什么找 ，刚才钟点工来的时候都清理干净了，要不然一屋子怪味"休说着开了窗："现在屋子里好象还有酸味呢！"
"那锅稀饭......那锅稀饭是......"桑猛的停了一下："我第一次自己煮的，你居然扔掉了......"桑的情绪似乎慢慢平复下来不再说什么了。
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桑似乎感觉到休的情绪，慢慢的朝休靠了过去，把脸埋在了休的肩头："你回来，我很高兴。"
休用力抱紧了怀中这个修长匀称的身躯，感受着从那一寸寸皮肤上散发出的热气，慢慢的将吻滑至桑的脖子下面。今天的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乖顺，以一种近乎迎合的姿态回应着休的热情。
谎言也罢，我本来就从未祈祷过更多，一丝自嘲的笑容从休脸上闪过。
[25]
"你自己一个人住的话,应该很会做饭吧。"一次商务会谈的间隙，休似乎漫不经心的问卓。
"马马虎虎,简单的没什么问题。"卓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回答。
"比方......稀饭？"休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桑生病的时候我帮他煮过一次，怎么了？"卓终于将视线从资料上移开，回应着休的目光。
一种习惯性的笑容浮了上来"没什么。"
一个星期后，卓被派往南部海关，接收一批重要货物，大约要两个星期。这种需要长期出差的任务，以前是不会指派给卓的。因为休一向主张特别助理就是坐镇总公司的。这一次卓自己也很意外，不过卓并没问什么就接受了任务。
在卓出差后的日子里，桑变得很安静，似乎连闯祸的兴趣也没有了。每天上街去买杂志回来看，窝在家里等休回来，象一只最乖的猫。甚至自己尝试着做饭。休注意到桑的变化，他只是微微笑将自己的眼神掩藏在睫毛后面。
两个星期后，又出现在休面前的卓，也许是受到南部阳光的洗礼，黑了一些也显得更瘦了。任务完成的很圆满，报告书也无可挑剔。即使是以一个严格老板的眼光来苛刻的看卓，休也不得不承认，卓确实很能干。员工中隐约有传言曾有猎头公司找过卓，可卓却拒绝了，理由不清楚。卓到底想干什么？休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慢慢想着。
在南部的这两个星期里，卓其实很清闲。南部分公司的员工工作能力很好。卓并没有伤多少脑筋。卓实际上是拿到了一个"南部假期"。分公司有不少员工会骑摩托车。卓请他们教自己骑。在"南部假期"结束的时候，卓已经完全掌握了基本技巧，戴着头盔感受风吹过的感觉的确很享受。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是坐桑的车。卓不由自主的将骑摩托车的感觉与桑给他的感觉混在了一起。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学骑摩托，是因为喜欢风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
从南部回来的卓也令他的同事们十分惊讶--他竟然开始骑摩托车上下班。这意味着他每天都要绕开闹市区多走很长一段路，楼下接待处的小姐们对此最有兴趣。
"卓越来越帅了呢！"
"以前总觉得他太文弱，现在却很有男人味了，好有魅力哦！"
卓听到这种传言，只是微微一笑了之。
休回到别墅发现桑正在看赛车的实况转播。
"你不是已经不想再碰摩托车了吗？"
桑勉强的笑着："是啊。"
"这些日子，卓竟然骑摩托车上下班，把楼下接待处的小姐迷得尖叫连连。考我公司的女员工的都增加了。"休象在说笑话似的讲着。
"哦哪天我去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型，泡一个试试。"桑似乎情绪高涨。
"啊！那我还是不要女员工了。"休认真的说着。
桑撩着自己的乱发，幽暗的灯光下这种姿态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意味。休拥住了桑纤细的腰："我看我还是不要男员工了。"休在桑耳边低语着。
桑的脸在暗处叫人看不太清楚......
[26]
下午的商务会谈比想象中顺利的提早结束了。卓不由得有一些轻松感。
"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休的心情不错。
卓点了点头，骑上摩托车出了公司侧门，在习惯了每天绕来绕去的行车路线后。卓很享受骑车的快感。这天下午的天阴沉沉的，但风却很清新。卓扫了一眼手表4点不如到郊外去跑一下午。卓的技术完全是业余级的水准，所以只能挑战城郊的荒地过过瘾。
城郊有一大片被开发商买下却还没来得及做前期开发的闲置土地，卓有空的时候就来这儿转转。
没过多久，另一辆摩托车出现在了卓的视野里。卓有点惊讶，好的车手是不会在这种地方跑车的，路面不怎么样不说，也完全没有挑战性可言。仔细看那个人，戴着头盔看不清长相，车技似乎也很一般，骑得并不快，也没有炫耀技巧的花式。
卓骑着摩托车慢慢靠近他，在距离他只有十米左右时猛的加速从他身边加速擦身而过。卓自己也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此一举。那个人似乎被激怒了，一下子追了上来。卓不由自主的加大马力只想逃开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突发奇想的胡闹那么一下。
两辆摩托车在空地上展开了追逐战，卓并不想逃。可后面的那人似乎来势汹汹，让卓逃开的本能战胜了要停下来解释道歉的理智。卓的车越来越快，快到他都无法控制。
一直阴沉着的天空终于显出了狰狞本色，暴雨落了下来，能见度变得很低。淋漓的雨水让卓紧握龙头的手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滑。眼看车就要冲入路边的河沟，一直紧追不舍的那辆车以疾风般的速度冲了上来用车身挡住了卓乱晃的车头，猛烈的撞击声即使在大雨的掩盖下也依然震耳欲聋。
卓很庆幸自己依然清醒着，耳鸣的声音让头痛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卓甩掉了头盔，发现自己倒在泥浆里，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左腿扭伤了，稍一动就痛的感觉就分外清晰的逼了过来。
那位骑手似乎没受什么伤，正朝他走了过来。卓忍不住想，早知道还不如昏迷着，只怕会被揍！那位骑手也甩掉了头盔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是桑。
雨水马上将桑的卷发淋得直直的，有一种不同以往的野性。
"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要跑？"
"我又不知道是你，我只是从你旁边过去而已！哪知道你竟会追过来，我只好加速！"
"你这个笨蛋，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会死得很惨！"
"我好象没有求你救我！"卓在轰鸣的雨声中甩了甩头发。
"好八，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和你的破车呆在一块吧，我回去了。"桑扶起了摩托车，试了试引擎，发现没问题，随即跨上了车，一口气冲出十几米外，一回头，竟发现卓又倒在了那里，桑大吃一惊，赶紧调转车头拐了回来。
"醒一醒！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好象没有求你救我。"卓慢悠悠的睁开眼睛道。
"是我求你让我来救你的，行了吧。"桑扶起了卓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摩托车在狂风暴雨中飞驰。
"你这样的开车法，只怕我们俩都会死地很惨！"
"你不是总建议我去死吗？我要拉你陪葬！"
"好啊，你就可以再上一次新闻了。"卓说着停了下来，他想到桑的哥哥，稍觉不安。
"没关系，在你逼我的那一次，我就好象突然放松了，终于能够正视那件事的阴影了。可是我还是没办法一下子骑得象以前那么快。就到这里来慢慢训练自己，让自己适应，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你。"桑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骑的越快，我就明白自己有多爱赛车，骑得快并没有错，比赛也不是一种罪。真高兴现在的自己能这样想。"即使隔着雨声，桑的声音还是极为清晰。
进入市区后桑放慢了速度，载着卓到了一家骨伤科小诊所，老医生似乎跟桑很熟，仔细看过之后告诉桑，卓并无大碍，涂点药按摩一下就没事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桑盯着卓的脚，不由分说的抱起了他。
"快八点了，你得回去了。"卓挣扎着想要下来。
桑的眼光忽闪了一下："我先送你回去！"
[27]
冬蔷薇苑A座807室，卓的公寓。
推开了房门近一百平米的一套房子展现在桑面前，地上随意的散落着一些废纸和包装袋。
"我还以为你住的地方会很干净。"桑有点惊讶。
"你不是说我跟我的外表一点不像吗？"卓坐到了沙发上。
"铃~~~~"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卓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休的电话，他仰起头注视着站在面前的桑，似乎在等待桑作一个决定。
"铃~~~~"铃声一遍遍的响着，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窗外的雨声在喧哗着，卓终于将手伸向了电话。桑一个剑步冲了过去，将电话摔到了墙角。
" 我不想回别墅。"桑盯着卓的双瞳。
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几乎是习惯性的用笑容掩饰着真实的表情："随便你，我要去洗澡了。"
"我......能留下来吗？"
"随便。"卓背对着桑，声音听不出任何变化。
"好！我走！"桑像一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猛烈的关门声震的卓头痛。
卓缓慢的回过头盯着那扇门，雨还在轰鸣着，房间里却有一种沉闷和死寂的气息。只要有风，有风就好了。卓一步步的走到门口，用力的打开了门。
一阵强烈的风扑了进来，窗帘，地板上的废纸都飞舞着，桑好像御风而来的使者猛的将卓抱了个满怀。
" 你其实还是想要我留下来的吧。"桑的声音有些激动。
" 我只是......想让风进来。"卓的泪无声的溅落到了桑的肩上。
仿佛解开了一个长久以来的禁梏的咒语。
桑的吻强烈，不由分说不容质疑的迎了过来，卓几乎无法喘息，天和地仿佛都消失了，只有彼此拥抱着的两个人是真实的存在。
温柔幽深的双瞳，微黑的皮肤，带着雨水的气息，卷曲的乱发......这是桑的全部。得到一个人的全部把自己的全部也交给他，多么大的诱惑多么大的......危险。不想再去分辨这是通往天堂的云雾还是堕入地狱的阴霾，一切都无所谓了。禁果其实就是一种受到诱惑才会吃下的果实吧，可那果实在吃的时候一定是......甘美无比的......卓闭上了眼睛......
桑的喘息声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雨声渐渐的小了，天空中有奇幻的微妙光线映照着，房间里散放着衣服，与床上的两个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卓的声音低沉而带些的慵懒。
"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我觉得亲切......象我的哥哥......"桑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该说怎么说："后来我认识了越，越每天来病房讲你的事，不知不觉我就对你很熟了。越其实......什么都知道......就连休的事她也......"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越死了，我对她的思念就好象停在了那里......找不到方向，我想到了你......你在越死了以后还留在休身边，一定也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吧......我来到了你身边，因为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与你邂逅的方式......"桑的脸似乎有点泛红。
"就这样......你还想问什么......"
卓的笑容象窗外的雨一样湿润静缪却直渗人心。
"我......爱你 "桑说出这句话后，似乎就完全放心了沉沉的睡着了。
翌日晨，经过了一场暴雨后，空气特别的清新，一切都好象经过了洗礼而显得格外干净。柔和的阳光一寸寸的将他的脚步踏入了这间屋子，废纸，塑料袋，衣服就连地上的灰尘也被阳光不遗余力的照亮了。
桑醒了过来，昨夜卓的皮肤的柔滑触感似乎都还余韵仍在。桑转身发现身边的卓不在。"咦！洗澡去了吗？"桑有点迷糊的站起身，往身上套着衣服。一眼却看见浴室里空着。一种不良的预感涌了上来。桑跑遍了这套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的各个角落--没有人。
桑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冲下楼，骑上摩托车就往公司冲。一路上也不知闯了多少红灯。终于来到了公司。前台小姐告诉他卓来了又走了也许是被派出差。
休似乎对桑的闯入一点都不奇怪。
"你是今天早上第二个闯进来的人，我看我得考虑换个更结实的门。"
"卓，他在哪里？你是不是把他......"
休提起一封信制止了桑的追问。
"他辞职了，我不可能知道一个辞职的员工现在在哪儿。"休永远不动声色。
桑转身朝门口走去。"你已经决定了么？"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桑用关门的声音回答了他。
休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份将卓调到外地的文件，撕得粉碎扔到了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28]
上午十点时，飞机降落在拉萨的贡嘎机场。
桑在拉萨一个星期的休假开始了。在这样难得的休假期里，车队的其他队友都选择了去苏杭，或是南部沿海城市。但桑对那些过度开发的地方实在提不起兴趣，他选择了西藏拉萨。离天空最近地方的风，也许会把人带到天堂吧。
举世闻名的布达拉宫，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让人们不由得为它的威严所折服。桑很惊讶在拉萨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人挤人的场面。但他忘记了他此时正走在老城区中心最著名的古城街道--八角街。这里是拉萨旧城区大昭寺的转经圣道。这儿集中了传统民居群，是市民传统的集贸中心市场。
突然桑远远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卓吗？！桑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拍上了那个人的肩。却发现回头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桑不好意思的道歉，对方却理解的笑笑没多说什么。
三年了，从卓不告而别的那一天开始，桑就开始了寻找。卓走的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足以昭示他去向的痕迹。公寓还给了公司，手机换了号，人也无影无踪......
桑加入另一个车队，又开始了训练。变得成熟的桑一步步朝自己的梦想迈进着......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的时候，桑都会常常回忆起那个暴雨的晚上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人类吃下了善恶树上的禁果，却没有吃下生命树上的禁果呢？是为了让痛苦的人生早点结束，还是幸福因为短暂才更加弥足珍贵？
不断的回忆，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失望。
街边店铺里的一只猫吸引了桑的注意力。浅灰的皮毛，深褐色的瞳孔，专注的盯着桑。
猫这种动物不是一向对人类爱理不理的吗？桑想着，忍不住伸手去摸它，那只猫却不领情，猛的咬了桑的手指一口。
"啊！"桑忍不住大叫起来，这个小家伙的牙齿还真够厉害！
"SUN你又在闯祸了！"店主从幽暗的店铺深处赶了出来。
头发变的好长，笑容变得那么亲切自然，一身随意的当地藏民的服装，还有隐约可闻的烟草，青稞酒和皮革的混合气味--是卓。
短暂的迟疑后，桑扑了上去，紧紧的拥住了他，仿佛抱住了随时会消逝的梦想。SUN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