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下]

　　「不知怎样回应便不回应吧！爱上你是我自己的意思，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亦是我自己，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我只要知道你需要我，愿意让我伴在你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我很需要你...」
　　凛...有你这句说话，我已很满足了。
　　让凛靠到自己怀中，我看著他静静入睡，而自己，却睡不了。在这只得凛那沉稳的宁静中，我的头脑出奇的无比冷静。我不断思索，我与凛的将来，我们应该怎样相处。我们的感情发展至今，已经渐趋稳定，而今天的事，难保他朝会再发生，但凛所受的伤害，却让他产生抗拒。
　　我不否认，我还是想知道凛的往事。只是，以前的我，是因为好奇，而现在的我，却想避免再次伤害他。我不想再让凛难受了，我不想自己再干出让他勾起往事的行为，我要尽我所能，避免所谓的『过去』发生。
　　但是...我不可以问凛。问凛的话，他一定会想起以前的事。那我应怎样才可以知道过去？想了又想，最後，我想到与凛是旧识的老板。我认为，他一定知道了凛的一点过去，所以当初才会千叮万嘱的要我救凛。
　　明天...早点上班问老板吧！
　　我以星期六工作比较繁重为由，提早了上班的时间。看到凛一副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自己亦感到不舍。可是，愈是去拖，我会在无意中干出愚笨行为的机会就愈大，一想及此，我便忍痛离开，打算先把问题解决再说。
　　一直盯著在忙的老板，自己开始犹豫著，应否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我说过，我要等凛说出来。我说过，我会等凛的。而我现在我的行为，却与不信任凛无疑。或者...我应该要再多考虑一下？或者...我应再等多一会？或者...我小心一点便没问题？
　　可惜的是，我实在太藏不住心事了...看到我那一副犹豫不决的态度，老板只是笑意盈盈的问我，是不是有事要问他，是不是有什麽烦恼。唉...老板...是你叫我问的...那我问罗...
　　「老板...你本来就是认识凛吧？」
　　只见老板在听後，脸上的笑意即全数褪散，然後更像面对不了我的，别过了脸。
　　「你根本早已肯定了答案...」
　　果然是...倒抽一口气的我，把论据提出来，然後便直接了当的问老板，凛在过去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老板初时还是支吾以对，并问从不会过问的我，怎麽会突然提起。我把昨晚的事全数告之後，老板即叹了一口气。
　　「这也对...昨晚是情人节...会发生也应该的...我早已料到...唉...过去的伤痕，还在折磨凛吗？」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知我这样追问是很过份，但我亦想避免任何会伤害凛的事发生。」
　　知道我坚持要知悉，老板最後还是无奈地把凛的过去告诉我。原来，凛以前在学校，可以说是天之骄子，因为他的聪明能干及领袖魅力，更因为他一直守护著被排挤的中国人，所以他一直很受人仰慕。
　　但树大招风，凛在受到旁人敬仰之时，亦受到他人嫉妒，而且嫉妒他的人更是他身边好友，於是他们之中与凛最友好的开始追求凛，而凛，亦在受到他猛烈的追求後接受了他。
　　在告白当天，凛与那个人於天堂鸟前山盟海誓，并把自己最重要的贞操交予对方，之後更因此发烧了。但纵然感到辛苦，凛还是带著幸福的笑容回校，而那人...那个人...竟然把自己与凛亲热的相片贴满全学校，更把自己的样子遮蔽，让凛於全校师生面前出丑，更让凛被人羞辱、耻笑！
　　听到这里，我已经气得想把那个人碎尸万段了！不爽凛，便光明正大的挑战凛。以这种小人方法去伤害凛，那样的人，把他剁成肉酱再拿去喂狗也不为过。但故事不是到此为止，之後...那个人的朋友们...也就是凛的『好朋友』...更对凛...对凛...
　　「我没有做什麽，我只是无意中看到，然後说他是自作孽，接著便什麽也没做...便离开了...任由他被数个男人...」
　　怒火已全然燃烧的我，听到老板这样说，即揪起他的衣领，想一拳打到他的脸上。什麽自作孽？什麽活该？凛可是受害者啊！凛受的伤害可是何其深、何其痛？老板怎可以这样说？只是...当我看到老板紧闭眼、准备接受拳打的样子，又想到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对我的体恤，对我的爱护，我便下不了手。
　　「难怪凛...会不信人...昨晚...会这样抗拒...这亦是你以前要我与凛同住，要我救他的原因吧？不过...算了...反正那都是过去...不论过去怎样，我还是那样爱他。就算他真的不爱我也不打紧，我只想伴在他身边，一世保护他。」
　　「小南，以前的凛...」
　　「Calvin，你好像说得太多了！」
　　转过头，我看到脸色发寒的凛。凛他...怎麽会在这里？他...把一切...都听到了？
　　沈凛篇３５
　　有四对眼睛...在看著我...带著丑陋的欲望...在望著我...
　　不会的，正在抱著我的人是小南，正在温柔地抚摸我占有我的人是小南，而不是其他人啊，所以...再多看一次？眨眨眼，张著迷蒙的眼睛望向压在身上的人。
　　有无数的眼睛...正带著轻蔑鄙夷的眼神...在望著我...
　　不...别再看我了，放开我...求你们放过我，好吗？求你们别再折磨我，可以吗？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待我？我做错什麽了？有谁可来告诉我？拜托，任何人也好，让我知道自己的罪名，可以吗？
　　没有，没有人来告诉我，到底我做错了什麽，我只知道...自己与刚交往的男朋友的亲热照片在毫无先兆下，被贴到满校都是，昨天才跟我山盟海誓的人，脸上挂著下流的笑容，走到我跟前，笑我的傻，笑我的痴，笑我这个以为他爱上自己的人，是天下第一笨蛋，然後笑著说，如果我想找个男人来解决生理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太可悲了，我怎会爱上这种男人？我怎会甘愿委身於这种男人？太愚昧了，沈凛，看清楚，然後清醒过来吧，别再难过了，世上还有别的人值得我努力，不是吗？
　　但有谁会想到，那些自称为我朋友的人，会在这种时候，把我压到旧石雕上，把我的双手扭到背部按著，强行把我双脚分开，再...放手啊，我很痛...不要再进来，好吗？不要再摸我，好吗？不要再说了...
　　求求你，快离开我，好吗？不断地哭喊著、哀求著，拚命地排斥著快撑破身体的东西，挣扎著，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对了，小南，小南...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小南...小南...
　　「凛...你别吓我...」
　　是谁？是谁在紧抱著我，叫我别吓他？是谁在把我埋在柔和的温暖中，抚著我的头，在耳边温言细语了？
　　「凛...你不要的话，我以後都不抱你...」
　　是谁？是谁在如此承诺？是小南吧，只有小南才会这麽体贴我，爱护我，只有他愿意这样做...只有小南...
　　「小南...」
　　眨一眨模糊的眼，在看清楚眼前人是小南後，我不禁滑下泪，紧紧地抱著一脸担忧的男孩。小南...没有离开我啊，小南还在我身边，小南...
　　「小南...小南还在啊...」
　　安心地闭上眼，最後我在小南温暖的怀抱中，柔情的抚摸下，陷入沉睡之中。
　　小南会保护我...小南会珍惜我...小南会爱我...
　　次天，星期日，小南如常的没有叫醒我，而是抱著我，静待我醒来。一切...彷佛跟平常一样，醒来时甜腻的吻，温柔的目光，唯一不同的，是小南疲倦的脸容。
　　小南...果然为了昨晚的事而彻夜不睡吗？为了我这种人，又何苦呢？
　　「小南...你...没睡吗？」
　　伸手抚上小南的脸，我心疼地说道，但回应我的，是小南宠溺的笑脸，摇摇头，说没有关系，然後便爬下床，说要到楼下煮早餐。
　　我想...小南是猜到了吧？猜到我这身体...曾经被人...
　　有谁来教我...如何面对这麽温柔的小南？小南望向我的眼神越是温柔、越是深情、越是怜惜，我便越不知该拿什麽态度来面对他。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吗？不，我们都知道二人之间是有什麽阻隔了，那...跟他说出当年的事吗？我说不出口...这对我和小南...都太残忍了。
　　我还是...没勇气让小南知道事实，但要装作若无其事，又似乎难了一点，所以...这天的气氛真的好尴尬。
　　我一直不愿多说一句话，而是比平时更黏人的，赖在小南身上，小南也好像希望我可宽容一点似的，不断地逗我说话，说些傻傻的、可爱的话来引我笑，却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总觉得今天的我们过得很勉强，想来小南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这一天，小南提早回酒吧上班。
　　我明白的...要小南留在气氛如此沉重的地方，实在是残忍了一点，但小南...别走，好吗？留下来陪伴我，可以吗？
　　但这麽任性的说话，我说不出来，想伸出来拉著小南的手，也硬生生的被理性阻止。
　　或者...我应该让大家冷静一下吧？或者就只有这样，才可平和地面对昨夜的事。
　　带著这种想法，我强迫著自己，挂著一贯的笑容，目送小南离开家门。其实，我好希望小南会主动留下，很希望小南主动说今晚陪伴我，不去上班的，但是...希望始终没有实现。
　　卷曲著身体，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承受著从体内不断透出的恶寒，独自地颤抖著，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家很空洞，一个人留在家时，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我很想...见到小南...我很想...我想抱著他，想感受著那被保护的感觉，很想听到他不停地...不停地说爱我...
　　小南...快点回家，可以吗？小南...小南...抱著自己的身体，我忍不住哭了，静静地，不断滑下泪水。
　　小南，我很想见你，很想抱著你，很想被你细致呵护，很想告诉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已经很爱很爱你，爱到无以复加，难以自拔了，小南，你听到後会很开心吧？因为我终於有勇气说出来，有勇气去回应你的感情了...
　　小南，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无法结合，但我还是这麽爱你...
　　难以再忍受相思的煎熬，我自沙发里爬起来，走到浴室洗把脸，待眼中的红筋消退後，便鼓起勇气，来到我之前不敢再踏足的酒吧，却万料不到，我竟会听到Calvin在跟小南诉说七年前的事。
　　不是说那件事...已被封印吗？为什麽还有人在说？为什麽还有人...轻蔑地望著我，嘲笑我了？为什麽在细心聆听的人会是小南了？
　　还有...所谓的救我...是什麽意思？小南爱我...是因为Calvin请他救我吗？
　　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知你...你现在很气...我亦知道...我这样追问你的过去，是我不对...但我...想避免...再对你作出伤害...」
　　「不...」
　　我知道，小南，我相信你是为了不伤害我，而跑来挖我的伤口啊，我相信你是为我好，因为...你要救这样的一个我嘛。我不禁笑了。
　　「你可是很热心嘛，一直小心翼翼地、又担心会否伤害到我，你为了救我这种人，还真不遗馀力啊，辛苦你了。」
　　「凛，你误会了！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并不是因为老板说的『救』而与你一起的。」
　　是吗？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可相信什麽，还可说些什麽，我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知道事实的你...
　　「我不会再信...我不会再信任何人...」
　　摇摇头，绝望地笑著，狠狠地踢了小南一脚，然後藉他痛得弯下身时跑离，漫无目的地在镇上乱跑。
　　跑了不知多久，只知天空在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我跌坐在昏暗的一角里，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任由上天代我哭，只觉得气管不断收缩，胸口很痛。不只是肺部很痛很痛，还有心都是很痛很痛的...
　　没有人有错...我没有错...小南没有错...Calvin也没有错...那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什麽错了才导致一切的发生？
　　我抱著自己，不断反覆地问著，却没有人给我一个答案，只有雨不停地下著...
　　慕南篇 36
　　若果现在来一个世上最笨的男生选举，而我又去参选的话，我相信，冠军我是实至名归。想想世上那有人像我这麽愚昧，明知爱人的伤口是何其的深，还故意去挖开伤口？
　　为凛好？避免以後再伤害凛？废话！全部都是废话！最应该避免伤害凛的方法是装著什麽也不知，然後用尽自己所有的心血去爱他呵护他，让自己成为一个可靠的人，让凛可以安心倚靠自己。这是我早已知晓的，为什麽我还是要这样做？
　　又做出...让自己後悔的事了...
　　凛相信我，我却背叛他，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很难过。我亦知道，不论自己干什麽，凛也不会原谅我的。
　　但要我坐以待毙？让我们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不行！我绝不允许！现在的我，比之前的我，更不能失去凛了。我爱凛，我需要凛，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份。这一刻，只要想到凛一脸痛恨的望著我，我已感到混身发寒；这一刻，只要想到凛会离开我，我便觉得呼吸不了。我想...若我真的失去凛，我会连生命都失去。
　　「喵～」
　　「凛回来了吗？」
　　利宾纳的叫声，把我从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自刚刚被凛踢中小腿、失去他的踪影、再到寻遍不获後，我便请假回家，想在家中等待凛回来，再好好与他详谈。
　　只是等了又等，我还是等不到凛。因此，在利宾纳发出叫声时，我惊喜地把埋在双膝的头抬起来，但眼前所见的，还是寂静空荡的房子，耳中所听到的，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唉...看来...凛还在动气呢...
　　等等...雨声？我听到雨声？外面...下雨了？我慌忙的走到落地玻璃前，一层又一层的水帘，像是昭示著外边强劲的雨势，正不断倾下。我...发呆了多久？雨又下了多久？我记得...我看到凛时，他手上并没携带任何雨具。那...凛现在...不是正在淋雨？
　　一想到凛会因此而受寒，我冲到鞋柜，取出鞋子穿上後，即随手拿起一把雨伞跑到外面。我四周张望，到处乱窜，就算水花溅湿裤管，就算雨水拍打我身，还是不歇息的寻找。我在雨中大叫著，希望凛听到我的呼唤会回应我，虽然最後还是得不到回应，但我仍能从众多阴冷的小巷里找到凛。
　　看到凛浑身颤抖的缩在小巷的角落，心里一揪，我想也不想的走上前，伸出手想拉起凛，并把雨伞撑到凛的头上，不想让无情的雨水再次打到凛的身上。
　　凛的手...好冰...冰得快像没温度似的，我心疼地叫唤他，但他却想要甩开我的手，不想让我碰他。
　　「别叫得这麽亲热...别碰我...」
　　凛的拒绝，无疑如同一盘冷水从我头上倾盆以下。但我真的要放手？放开这只软弱无力、冰冷无温的手吗？
　　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感觉告诉我，只要我一放手，凛便会真正的永远离开我。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我感到十分害怕，亦让平时总是对凛唯命是从的我，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违背他的意思，更紧紧的把他拥到怀中。
　　「我知道不论我说什麽，你也不会再相信我。但...你不要这样，好吗？我不想你有事...你有事的话...我也不会想生存下去的...」
　　是这种既深情又沉重的告白感动了凛？还是凛已经累得拒绝不了我？他只是温驯的靠到我的怀抱，并要我再多说一点，再对他作出告白。
　　「凛...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什麽救不救的问题，我是在与你的相处中爱上你的...就算你真的不爱我，就算你以後真的把我当玩具当宠物，我的心意也不会变...」
　　「小南...我可以相信你吗？告诉我...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