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下]

　　闷闷的又发了一场脾气後，我不禁觉得更饿了，於是决定今天提早下班，回家睡一觉。
　　不知小南在做什麽呢？莫非...他真的继续跟葛雷一起，坐在本来只属於我们的地方，一起吃饭，还亲密地交换饭盒中的饭菜？呜...小南是混蛋，小南是天杀的大混蛋！我气死你，我憎死你啊！
　　「凛...我知道什麽事了...我亦已经说清楚了。」
　　只见小南在还未放学之时，已回到家中，双手各拿著数个大胶袋，一见到我抱著利宾纳，软软地躺在沙发上时，便马上冲上前，紧张地解释道。
　　但我只是懒懒地回应一声，然後便转过身，不再望向小南。
　　「凛...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人啊！」
　　只爱我？如果真是只爱我，就不会察觉不了我的反常，不会连续数天跟别人亲密地坐在我面前！什麽只爱我一人？根本是屁话！
　　「但跟葛雷很亲密啊。」
　　「我...只是当他是普通朋友！我...怎麽想到他会...会爱上我呢？」
　　想不到？用屁眼看，都看到葛雷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望向小南啦，你会想不到？你会感觉不到？
　　「啊？我见到的是他一脸依恋地望著你而你又坦然接受的样子啊！」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啦...我怎麽想到他会爱上我？我与他认识的时间只是一两个星期吧了！」
　　「我才不信你真的什麽都感觉不到啊！」
　　「我有多聪明...你是知道的...」
　　「这与聪不聪明无关！」
　　「那我告诉你，我真的感觉不到。我只会感觉你，只会知道你爱我！其他人爱不爱我，与我又有什麽关系？」
　　是，我是爱小南，我好爱小南，这些我认，还本来打算向小南表白的，但现在？我爱你这三个字，我是死都不会说的了！
　　「暂停，我什麽时候爱你了？」
　　「呃...那我说，我只在乎你喜欢我与否，可以吗？」
　　「这样便差不多。还不去煮饭？想饿死我吗？」
　　只见小南在听到我大声否认爱这一词後，马上垂头丧气，犬耳低垂的样子。看著，我的气不禁消了大半。
　　既然气消了，我当然不介意重新投入小南的怀抱中，不介意向他撒娇，不介意与他亲吻，而我也尽情地这样做了。
　　软软地赖到小南身上，汲取著爱人身上独有的温暖，吸收著爱人身上独有的气味，我只觉得幸福得要死了，而且小南还要坐在沙发上，把我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还不断地抚著头发，一边说绵绵情话给我听，真的好幸～福～啊！
　　就这样，我和小南便回到糖黏豆，连体婴的生活里。葛雷没有再出现，而我也认为这人不会再跟我们扯上关系，谁知在数天後，我的猜测便被完全推翻，只是今次跟葛雷扯上关系的，不是小南，而是我。
　　话说那天，就如平常的冬日一样，天气寒冷，雨下过不停，在这种日子里，我自然什麽也做不了，只好提早下班，打算回家找利宾纳玩，而正当我回家的途中，一把声音叫停了我。
　　「哎呀，怎麽这麽久也见不到你来我这里玩啦？」
　　回过头一看，我不禁暗叫糟糕，只见身後正站著一个人妖，正满脸笑容地跟我打招呼，他是我以前常常去的宾馆的老板。
　　「是不是被人收服了，所以没出来玩啦？」
　　我发誓，我跟这人完全不熟的！只是上他的宾馆上得多了，会打个招呼，点点头吧，我怎样也想不到他会在街上跟我搭讪！
　　等等，他曾说过，我去的话便给我折价啊，嘿嘿，突然想到些很棒的点子呢！想著，我便堆起笑容，有点邪邪地开口：
　　「说起来，带男朋友去也好像不错？可以把那间天蓝色水床的房留给我吗？」
　　「哎呀，不是我不想，而是那间房在装修！」
　　只见该人妖闻言马上皱起眉头，苦著脸的要向我诉苦的样子。
　　「其实是不应该说，但见是你啦，我就说吧。」
　　天哪，我可没有问你啊，你不要一副因为我追问，所以你才逼於无奈要回答的样子，好不好？我完全不想知道发生什麽事啊！
　　「就是四天前啦，有个鼻子扁扁的中国男生抱著一个漂亮得像洋娃娃，又可爱得令人想欺负的男生来，结果二人都离开後，我走去一看，房中简直惨不忍睹，一床一地都是血，我看了都觉得呕心，於是便决定把所有东西都换掉吧！」
　　不知为何，在听到鼻子扁扁的中国男生和漂亮得像洋娃娃，又可爱得令人想欺负的男生之时，我突然想到苏文迪和葛雷...
　　不会这麽巧吧？而且四天前...不就是葛雷被小南拒绝的日子吗？
　　「我认得那可爱的小男生啊，之前报纸上见过他，是你工作的学校的高材生。」
　　啊...真是葛雷...那看来鼻子扁扁的中国男生真是苏文迪了...
　　我不禁痛苦地在心中哀号。
　　慕南篇 39
　　在最近我发现到一件很特别的事，就是凛很喜欢听我道出一堆甜言蜜语。不论是情人节那时发生的事，还是最近凛吃醋的事，最後的解决办法都是我不断重申表白，让凛知道他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有多爱他，问题便完全解决。
　　我有点不明白，以凛的性格，他是那种不会只听片面之词的人，但为何他独爱听我的绵绵情话？是否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才要加上言语，凛才会知悉我的心意？
　　当然，若凛喜欢听我说那些呕死人不偿命的话，我也会奉陪。我只要把对他的感情倾吐出来不就行了？只要凛高兴就好了~
　　从我拒绝了葛雷、再次对凛重申自己感情後，葛雷，就没有於我面前再出现。而凛，亦再次变回一只爱黏我、爱撤娇的大猫，我们『一猫一犬』，再次变回Bruce口中的恶心连体婴状态。
　　只是...心里总是有种对葛雷的愧疚感，在我心里蕴酿......
　　「小南，你不是与你老公复合了吗？怎麽我觉得你总有点不开心？」
　　Bruce...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呢...真了解我...
　　说到不开心，那一定会有的吧？虽然我对葛雷并没有爱恋之情，但对他，我总有种哥哥对弟弟的爱护之心存在。与他在一起时，我总想负起一个哥哥的责任，让他免受一些无谓的伤害。只是现在呢？我不单没有这样做，反而成为了伤他最深最痛的人。带著这种愧疚感，我可以完全开心吗？
　　现在开始有点明白凛当初逃避我的心情了...试想想，对方对自己是那样的情深，而自己并不是讨厌对方，但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只能拒绝，那种不能回应的压力，真的是非笔墨所能言喻...
　　「但这是没办法的啊！爱情的世界，只可以容纳两个人。若你不明确表示，最後受伤的，会是三个人。」
　　「所以...我就要伤害这样的一个纯朴的少年？」
　　是我太理想化吗？我不想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与凛的事而受到伤害...
　　「沈凛与葛雷，在你心中，谁比较重要？」
　　「......凛......」
　　「这不就是了？反正在你眼中，就只有你老公的存在，那你何必想那麽多？想想对你而言，你最想要的是什麽，你最想做的是什麽就可以了。」
　　最想要的是什麽？最想做的是什麽？那个答案，不是一直在我心中吗？我最想要的，就是留在凛的身边，看他为我展露的笑容，感受他的一切，与他一起幸福地生活，直到老死；我最想做的，就是守护凛、爱护凛，抚平他心里的伤口，为他建构幸福的未来。一切一切，都是与凛有关，若不是凛的话，一切都是毫无意义。
　　一切答案，就在心中......
　　「Bruce...想不到你的狗口，也能吐得出象牙。」
　　「哼！因为我比你聪明多了！」
　　一个脑中只有李小龙的功夫痴，真的会聪明吗？我在心里不禁轻问。不过回想起来...Bruce好像一直知道什麽啊？难道...他一早便得知葛雷对我的心情？
　　「天啊！那麽明显，你真的看不出吗？葛雷小弟可是一直都以那种情深的目光望你啊！你真的完全感觉不到吗？」
　　「呃...感觉不到......」
　　没办法，谁教我在那段时间，总是想著怎样逗凛开心、怎样与凛亲近、怎样让凛更相信自己、让凛倚赖我？我那有时间理会其他人对我的心情啊？而且...我与葛雷相识才二个月，与他熟络更是近期的事，又怎会想到他会喜欢上我？
　　「但你从那个苏文迪手上救过他啊！他因此而对你产生爱慕之情，也不是奇怪的事吧？」
　　「是吗......」
　　「不过就另一方面来看，葛雷他会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救过他。感觉上...他像是仰慕你多过喜欢你...他口中所说的爱，其实是感激吧？我可以说，那只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想法而已。」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我不需要啊！我当时只是看不过眼苏文迪的行为罢了，并没有其他目的。
　　「Bruce...你是否武侠小说看多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说出来不觉恶心吗？」
　　「我那有！只是看过几套罢了！你回港後，最好多搬几套回来给我，那时我一定会『以身相许』来感谢你的！」
　　「不要！我有老公了！你不要动歪念！」
　　「看来慕南已经开窍了，懂得直接拒绝。」
　　「Bruce，有你这个好朋友，真好。」
　　对...能否认识Bruce，与他成为好友，可以说是我来到英国後的第一件好事。若果不是多得他多次的开解及帮助，我想，现在的我，是不会这麽幸福快乐的。
　　「对啊～你真应该感谢上苍～」
　　好臭美！早知这样，我就不把那话说出来～
　　与Bruce倾诉後，我的心情真的豁然开朗起来。既然已经拒绝了，我便不应该、亦容不得我想那麽多吧？我因凛而拒绝了他，所以我更应该把未能回报他的那份心情，全都放在凛的身上。我想，这算是补偿葛雷的一种方法吧？与此同时，我亦希望葛雷能否找到一个他真心爱上、而又全心全意爱他的人，这样的话，我的心会安乐一点。
　　就这样，时间不断流逝，在冷雨中，三月悄悄的来临了。虽然说英国的冬天又冷又湿，让利宾纳的毛总是湿湿黏黏的、让我总是有种混身不自在的感觉，但能与凛一起渡过，我一点冷的感觉也没有。
　　与凛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很自然。很多时，我们不需要说话，只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感觉到对方的所思所想，了解到对方的心情。我们不会特别感觉到寒冷，因为冷时，我们会像小动物般依偎在一起，从对方的体温上得到温暖。我们亦不会特别感觉到沉闷，因为闷时，我们便会以独特的方法逗对方开心、让对方笑，从对方的举动中得到满足。
　　温馨、惬意的生活一直持续著，但今天，好像有一点点的不同......
　　一直以来，家里的煮食工作，都是由我负责。若在平日，我都会在下课後先到附近的超市买菜，然後才回家与凛亲热一下、带利宾纳散步、做功课及煮饭。而在星期六日的假期中，我们则是会睡到日上三竿。若天气好的话，我会陪凛到其他地方逛逛，顺便与他买一些与园艺有关的物品。若碰著下雨天，我们就会躲在家里看电视或温习来消磨时间。
　　今天，同样是星期日，我和凛同样都睡至午後，但不同的是，凛怎样也不愿起床，死抱著枕头赖在床上。我知道，在之前的一个星期，因为学校开放日，校园需要大规模的美化，所以凛被光头胖子折磨得死去活来，身心俱疲。凛需要多点时间来休息吧？於是我没有像情人节时那样吵醒凛，而是带著利宾纳，静悄悄的离家买菜。今天，我要煮一顿好菜，让凛补充能源。
　　我以为凛会一直睡，睡至黄昏时份才会起来，却没想到回家後，床上的大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已整理的被铺安置於床上。凛是有要事要外出吗？怎麽没听他告诉我？嗯...有可能是他突然想到要买那种植物种籽，跑出去买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拿在手上的电话随即放了下来。等一会吧！一会後，凛便会回来的。
　　可惜等了一小时又一小时，等到菜洗好了、饭也煮香了，甚至快到上班时间，凛还是没有回来。凛...不会是发生了什麽事吧？他不会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担心下按著电话键盘，在响了一声又一声後，自己的心亦紧张的噗通噗通跳动。凛...你快点听电话吧...快点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不要让我这样忐忑不安，好吗？快点...接电话吧...
　　沈凛篇　３９
　　维护自己的感情，是一件正确的事吗？直到这一刻，我还是觉得，如果我真是紧张小南，心爱小南，那我吃醋，逼小南赶走葛雷，维系我们的感情也是最正确不过的事，但如果我早知葛雷在被拒绝後，会有这个结果呢？我会否发脾气？我会否逼小南？我开始...有点迷茫了。
　　为了自己，而害其他人，这正确吗？更何况，葛雷并不是那些面目可憎之人，是一个很可爱，很惹人怜爱的小男孩，之前小南不顾自身的救他，更是我心沦陷的原因，但...
　　但现在，我却令葛雷被苏文迪...
　　到底我是否做错了？我是否做得太绝了？我不认为自己是做错了，却怎样也压不下心中的内疚感，到底我是对，还是错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不可以让小南知道这件事。
　　於是，在跟人妖老板道别後，我就坐在一旁的长椅，狂抽了半包烟，待自己冷静下来後，才施施然回家。想当然，一身烟臭味的我，自然惹来小南的一番碎碎念，又劝我戒，又劝我抽少一点，从最初的苦口婆心，到後来的可怜的小狗哀求妥眼神，最终我还是屈服了，决定抽少一点点。
　　这番有如阿婆的缠脚布，又臭又长的劝谏当然是令我不胜其烦，但所幸的是，小南并没有发现我心中的动摇，还有更多的内疚。
　　次天，我便借工作为藉口，去找那个被我害苦了的男孩。
　　第一天，葛雷没有上学，听说好像是受了风寒，发高烧了所以无法上学，而苏文迪则满脸春风得意，活像成功偷吃的猫儿般，我不禁想起之前文迪欺负小南的情景。
　　混蛋！我肯定苏文迪是以为没人对他做些什麽了！看到他那副得意的表情，我的新仇旧怨也来了，是为了被侮辱的小南也好，为了因苏文迪而要内疚的自己亦好，为了惨被虐待的葛雷都好，我决定报复，把大量的三叶草的汁液混在他的果汁里，要他小便时痛得要死！
　　接著，第二天，葛雷还是没有上学，而苏文迪的一张脸也臭得如大便一样。哼哼，这个当然啦！喝下超浓缩三叶草汁液，小便时，那种痛可是你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也是我个人也认为最恶毒的报复方法！
　　然後，第三天，葛雷依然没有上学，而我也开始怀疑他是否准备退学，从此避了苏文迪，而苏文迪的脸色也比昨天更臭了。我开始明白，小便痛，可能是他不高兴的原因之一，但葛雷的失踪，才是他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看著文迪发了狂般四处找人询问，什麽葛雷是否不再回来，是否打算退学，那慌乱的样子，使我察觉到，苏文迪有可能对葛雷有情，只是他不知道，也用错了方法。
　　最後第四天，葛雷总算回来了。只见那张可爱纯净的脸不再天真，而是蒙上一道阴霾，脸色苍白，神态哀恸恐惧，喜欢挑角落的位置坐下，还把身体缩起来。反观文迪，在看到葛雷出现的一刹那，竟是有点单纯、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接著又好像很生气似的，一脸计算的样子。
　　不是不想帮助葛雷，但...我又可以做些什麽？我总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吧？我也是个过来人，我知道，这种事，是自己死也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看著。
　　唯一所幸的，是单纯的小南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因为在他眼中，就只有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唯一会关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