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律香川

作者:律香川  录入:11-25

不发一言。只是,刚才还教人神魂颠倒的美目,此刻却盯得周翰林心里直发毛。还怀疑著瑞王莫不是有读心之术,看透了方才自己心中的那些猥琐念头...
豆大的汗珠顺著周翰林的额缓缓淌下。不消一会儿,他的衣衫皆已显出汗迹。
甩下他不管,龙瑁把密旨搁在榻上,径自步向了内室。
起身的那一瞬间,他未束的头发齐齐的滑过肩,露出他小麦色的颈项,直看的周翰林口水不断。
这类的也的确是不错。可相较之下,他更中意雁御史那一型的。
面如冠玉,朱唇素齿,温温和和的煞是惹人怜爱。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在床上,恐怕一个大力,就要哭著向自己求饶了吧...前几日正值三伏,那细细密密的汗珠顺著雁御史的脸庞流下,衬得那肌肤更是如凝脂造成似的的幼嫩。
想来,那便叫做汗白吧?行床第之事时,流汗自是免不了的,不知那时的雁御史将是何等的撩人风情...可惜自个儿是受用不到了,做皇帝和丞相的,那可真是有福喽!
下流的想象著皇帝会怎样玩弄他的那位臣下,又琢磨著赵连卿会如何受用他女儿的夫婿,周翰林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大厅上的侍者一个接一个地退下,他这才开始觉得不妙。
在瑞王府被软禁了四天。这四日之内虽无人理会他,却天天都是锦衣玉食。可越是如此,周翰林就越是害怕。
他是听说过,有些极其歹毒的刑囚和折磨人的手段就是像这样的...
食不下咽睡不安稳,他算是体会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
不料到了第五日头上,周翰林却在睡梦间被拥上了马车,竟是直向京城驶去。
龙瑁涉世的时日岁不长,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拿捏的出来的。本来就在等著皇帝来招安好接近雁归来,他又怎会加害於来使?不过是周翰林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看得他心烦,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两方要议和,这仗,自是不打了。但在停战前数月,老丞相心疼女儿女婿,就早早地奏明了皇上以鸿胪寺祭酒替了雁归来的军务。
返回京城之後雁归来就告了假。除了偶尔去帮一下岳丈的忙,他整日都是陪著妻子宴游嬉戏,尽享闺房乐趣,以补偿这段长时间的分离给妻子造成的孤寂。
这皇城之中,成亲不过短短十数月的御史大夫俨然便成了人人称道的好丈夫。只要赵月盈一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雁归来也会千方百计的弄到她面前。
皇後也不知怎地,对雁御史之妻也是关爱有加。三五不时的就要把她唤进後宫一趟。
赵连卿虽不解其意,但料她也不至於正大光明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自己女儿。再说女人心性,女儿真投著她缘了,也未可知。因此,他倒也没有干涉此事。
第五章
告假日满,雁归来接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负责接待瑞王一行人。
得准了进後宫接妻子回府的奏。进了内苑,一向以头脑敏捷称著的雁御史一头雾水的看著凉亭中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为何如此之异常。
仍是笑吟吟的,雁蝴蝶推了推倚在自己身上的赵月盈,催促她说话。
羞涩的抬起头,她凝视著自己的相公,红晕渐渐爬上了她的脸。
倘是换了别人,雁归来此刻怕是急的要拍桌了。但对著自己的妻子,他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等待著她开口。
「哎呀,都快急死我了!就直接说出来吧!归来,你快要做爹了。」快人快语的雁蝴蝶看她这慢吞吞的劲儿可受不住,干脆来了个一吐为快。
楞了半晌,他脸上才慢慢的凝聚起了笑意。那笑容,直让天地为之失色。
「月盈...」
此情尽在不言中。雁归来不顾他大惊小怪的姐姐,轻轻地、缓缓地在自己妻子的眼帘上烙下了一个吻。
即将迎接前来议和的队伍,雁御史和赵丞相都忙的是分身乏术。而丞相之女本就体弱,加上又是头胎,为嘉许功臣,耀宗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特准皇後将赵月盈接入後宫安胎。
顾不得那纷飞的「雁御史夫妇两人都是皇上玩物」的谣言,为了自己女儿的身体,赵连卿默许了雁归来将女儿送入宫中的举动。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雁归来有能耐继续当皇上跟前的红人,一心的宠自个儿女儿,世人说什麽,与他无干。
这满城的风雨,也不多不少的吹入了暂居在瑶宗登基前府邸的龙瑁耳中,更使得他下定了行事的决心。
──这等女人,已博得了他意中人的欢心,竟又不知检点的勾搭上了狗皇帝。亏得归来他也忍得下这口气!这种人,怎能容她在世上?
情令智昏。不曾细想,龙瑁便已细细的擦拭起了他的青霜宝剑。
这把剑很是特别。剑身薄且利,寻常的刀剑遇上了它,那是想不断都难。还能如蛇般扭曲弯转却不折断。
明日,他会带著青霜宝剑进宫。
臣子入武门不得携带兵刃,他自是知道。可他要带进宫的,是一根「腰带」。
临行前,为他防身,小绿草用利刃难断的乌金丝缝成了剑鞘。把青霜宝剑放进去後扣在腰间,看起来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束带。
留守在沈阳城内独撑大局的她肯定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苦心竟被龙瑁用到了这种途上。
第二天,耀宗宣瑞王晋见,於享宁殿内设宫宴。丞相赵连卿,御史大夫雁归来等人俱是陪列在席间。
不胜酒力,在几次三番地被进酒後,雁归来的脸就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红晕。
立刻替他挡下不断灌酒的群臣并命人将雁卿扶入内殿歇息。年轻的皇此令一下,更是加深了众人对雁归来与他「关系匪浅」的猜疑。
强自压下心头的妒恨,龙瑁把玩著玉樽,却并不饮酒。暗催内力,他有著邪佞美丽的面容渐渐的化成了芙蓉色。
推托已醉,他全身软绵绵的挂在护送他去内殿稍事休息的侍卫身上。温玉在怀,再加上从衣袖里散发出的刻意制造的芬芳花香,直刺激的那人血脉贲张。
看准时机假装不经意的碰了他的穴道,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侍卫就已倒在了地上。
轻跃上屋檐,龙瑁小心的避开了巡逻的大内侍卫,快速的掠过一座座宫殿。
──埋在皇宫的眼线已经报明,赵月盈这个时辰总是把宫女谴的远远的和皇後两人坐在御花园的竹亭内。而今日宫宴,皇後亦在席。此刻,那淫妇便落了单,简直是天都要助他。
悄然逼近了凉亭,在动手的前一刻,龙瑁却犹豫了。
这麽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种淫娃荡妇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今日若是不除去她,以後这麽好的机会可就再难觅了。无论如何,她都是夺了归来心的女人。倘若她不在了,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杀心顿起,龙瑁不再徘徊,提剑便跃入了亭间。
赵月盈闻声回过头的瞬间,他从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看到的竟是满溢的爱。
连鼻子里都是酸酸的。
归来,顶是常常像这般与她为戏吧?所以,她根本就习以为常了。
箭步上前,龙瑁让她那句「你是谁?」卡在了喉间,永远也没有机会问出了。
这一切,就在一刹那完成。
清脆的瓷器落地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循声望去,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就闯进了龙瑁的眼帘。
酒缓缓地从碎掉的壶中淌出,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不能,不敢,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雁归来注视著自己妻子慢慢跌倒在了地上。那眼睛,还不瞑目地睁著。
「不──」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龙瑁还没反应过来,雁归来便已掠过他奔入了凉亭。
「月盈、月盈!」把正在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雁归来颤抖著将唇贴上了她苍白的脸。
──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他刚刚离开宴席的时候就已经醉了...他没有到御花园来找月盈...这是梦...是梦!
一剑穿心,赵月盈是死定了。注意到她微隆起的腹部,龙瑁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做错了什麽。
下意识地想尽快离开此地。但心上人那止不住的泪水,却教他难以移步。无论如何,他都不忍心丢下雁归来不管。
小心翼翼的合上赵月盈圆睁著的双眼,雁归来轻轻让她靠在亭柱上,缓缓地步下了台阶。
折柳为刃。他手中的枝条,直指向龙瑁。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心都没了,他还哪儿来的喜怒哀乐?唯一剩下的,就是满腔的恨意,欲置眼前人於死地而後快的本能。
愕然地看著雁归来,龙瑁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这位师叔不但会武,而且功力之深绝不逊於自己师父。
原本他是打著杀了赵月盈,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原处的算盘。可如今,只怕他想全身而退都是难上加难。
正所谓哀兵必胜。更何况,龙瑁根本不愿伤到雁归来,所以也未使出全力。几招之内,他就已被逼的手忙脚乱了。
高手相争,若是稍有疏忽,那便是轻则受伤重则毙命。像龙瑁这种打法,即使他得了陈秀人的内力,武功高出雁归来许多,可仍是想自保都难。
招招都是痛下杀手,雁归来竟是欲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为保密,雁归来向来甚少修习剑术刀法等外功。待得使了一会儿,他的仗势才渐渐纯熟。
那本是杂乱无章的招式,居然也被他舞的如行云流水般。
杀人的技艺,在他的手上,却是令人为之眩目的美。可那飞舞的柳条中,暗藏著的,依旧是重重杀气。
──不想伤了自己的意中人,龙瑁每一剑都刻意避开了雁归来的要害。雁归来的攻势,龙瑁也因担心会波及他而不做反击。
不消片刻,他已然是只守不攻了。
雁归来每使出一招,龙瑁的心也便凉了半分。他是太轻率了。只念著自己对归来的情谊,却忘了他的心是归他自己管的,而且...早已系在了赵月盈身上...
无怪他狠下杀手。今日若是赵月盈杀了归来,自己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人命,却要怎样偿还?更不消提今天是一尸两命!
在龙瑁神智恍惚间,雁归来手中注满真气的柳枝直刺向他门面。
半途中,那木条尖儿却在空中一抖,刹时改了方向攻向龙瑁下盘,生生的就是一招「寿与天齐」。
名儿叫的好听,可真正的「寿与天齐」,大概也只有鬼神能办得到了吧?陈秀人在传这招给龙瑁时,就再四的告诫了他没到紧要关头,千万勿要滥用。因为,此招一出,便是要人成鬼!
心绪杂乱,龙瑁只能由著身体自然反应。
一个抬手,他的青霜宝剑就斩断了雁归来手握的枝条。进而趁他不备,欺身便点了他的穴道。
僵立著,雁归来以冷然的目光直视著龙瑁。那寒,直透人心。
痴痴的盯看著那别离已久的容颜,他悲哀的明了了,自己与雁归来心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几年的苦恋,就因为自己的愚蠢,换回的竟是刻骨相思之人深入骨髓的恨。
深深的看了他情窦初开爱上的第一个人最後一眼,龙瑁跃上了院墙,运起轻功离开了皇宫。
在雁归来冲开穴道唤出大内侍卫前,瑞王已率部混出城门。快马加鞭,待耀宗令人捉拿时,他们已离京五十余里了。
和谈不成,为要不要再次兴兵讨伐,朝廷上下已是吵成了一团。主和派自是有他们的道理。──自古战争便是劳民伤财之事。更何况这年年庞大的军饷开支,无异於是给本就灾祸连绵不断地人们雪上加霜。
无奈主战派声势浩大。这次,连一向信奉以和为贵的丞相与雁御史都是极力主张出兵。
一个丧女一个丧妻,他们心底的愤恨,也不难理解...
三公之中丞相和御史已经站在了主战派那边,群臣自然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尚未明确表态的太尉身上。
「王卿家,说说你的意见吧!」年轻的皇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了臣下。
「依愚臣之见嘛──」话到嘴边,雁御史足以冻伤人的目光恰倒好处的阻止了他。
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这雁御史的厉害,自个儿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可绝对不是什麽泛泛之辈啊...
「爱卿究竟有何高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耀宗追问到。
「依老臣之见,这仗是非打不可!逆贼公然在我皇宫中刺杀朝廷命官之妻,据老臣看来,定是将雁夫人错当成了皇後。这等反贼,岂能留他在世上!老臣恳请陛下下令发兵,镇压瑞寇!」
把自己这番流畅至极的胡言说到慷慨激昂处,王太尉立时跪下请命。
「臣请圣上出兵!」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跟著跪下的,便是痛失爱侣的雁御史。
殿上顿时响声四起。满朝文武俱是跪成了一片。
「请圣上出兵!」
势成骑虎,耀宗只得颁下了圣旨。由御史大夫兼镇国大将军、一等忠烈伯雁归来统兵七十万,北上伐乱。
临行前,却出了乱子。
心头肉一般的女儿无端惨死,赵连卿悲愤交加,不几日便病倒在床。怜惜女婿为女儿的死日渐憔悴,加上自己本就年事已高,他竟是不顾老妻的反对,将手握的权利悉数交道了女婿手上。
「月盈这孩子,是没福。嫁了这麽好的人,却是早死...」
罢了,他活了六十多年。早知道有些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对权利的执著,不过是出於人的贪欲而已。
「今後,事情就交给你了。」
对雁归来说完这句话不过几天时间,一手遮天掌了天合王朝大权数十年的丞相赵连卿便病逝於自己家中。
安葬了赵氏父女两人,就已然是秋天了。树上的片片黄叶随著渐起的寒风缓缓地落到街上。行人的衣裳,也换成夹的了。
雁御史...不,雁将军的脸,也随著这天,渐渐地转寒了。
皇後从宫中调出来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回禀的时候,也总是期期艾艾地说著主子近日吃的不多,睡觉也是不安生,稍有响动,便惊醒了。
叹著气,雁蝴蝶也是拿她这个弟弟完全没有办法。算了算了,能解开情结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等枫叶红了的时候,大军便要出征了。在武门上,众臣听的清清楚楚,皇後雁氏对雁将军说了些什麽。
「别让你姐姐我和爹爹担心。」
──原来,雁将军就是雁国公从小便离家跟随高人习武的幼子...那麽圣上的种种异常行径,也就解释得通了。
想不到赵丞相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竟还是败给了皇上。赵氏一族的大权已全部落到了雁将军的手中,正是遂了皇上的意呵...
然而,丞相府却出乎人们意料的没有被抄家。就连在任的赵家人,耀宗也仅仅罢免了几个极其无能的罢了。
这其中的内幕,大家自然也都是心中有数。
一时间,京城里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最乐意嫁的,便是雁将军。那个不但俊美无双,身居!赫,却只对发妻一往情深的飘逸男子。
「要是让我嫁了雁公子,就是叫我同赵姑娘一般的下场,也是甘之如饴。」轻笑著用团扇遮住了羞红的脸,连公主也是这样对女伴说著。
而正被众女遥想思慕之人,此时,却正对著烛火发呆。
北方之地冬日天寒地冻,自己手下的军士却大多是自江南水乡调来的...水土不服,只怕这个冬天,将会很难过。
秀眉紧锁,雁归来被刚报来的军情弄的心烦意乱。
瑞王军虽一直未见来袭,己方的屡次攻城却也都被逼退,只不过平白的损失了好些人马...
看来,也只有等到开春的时候了。只要撑过这个冬天...
又是战争。不同的是,这次,案头上没有了那累厚厚的家书。但也不是完全绝了迹,毕竟,雁蝴蝶一向都是很疼爱自己弟弟的。只是程度上,远远比不上对皇帝的好而已。
她的信里,讲的,也多是皇帝如何的减轻赋敛,怎样的委派能人治理河间...字里行间,满满地都是对自己夫婿的浓情蜜意。
对一个人最好的,永远都是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对一个人最好的,永远都是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推书 20234-11-25 :羊吃狼----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