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你是说小龚啊!"父亲顺著我的目光看去,回答道,"昨天晚上你刚走的时候过来的,说想找事做,我想反正要请个帮手就留下了,没想到手艺这麽好,舍不得放他走就带过来了,有问题吗?"
"啊,没......"我低下头,勉强自己吃著碗里的饭,有眼角的余光看向厨房方向,但是视线被门隔开了。
隐隐约约只传来欧巴桑的声音,但是也没有能够听得很清。
用过晚餐,因为天气冷,又找不到牌友,所以母亲提前回了房间。而父亲则独自坐在沙发前状似看电视。他的手里拿著一叠的讲义,所以分不清他的心思集中在哪里。而我则义无返顾地往厨房跑。
那位大婶还是在缠著龚限休不停地说话。我只有找了个借口把她支开。
当终於可以单独相处的时候,那家夥突然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咦?语目,这就是你家吗?"
"喂,刚刚你跟那个大妈讲什麽讲这麽起劲啊?"
看到他那副装模做样的德行,理所当然地感到懊恼。
"啊,我们是在讨论烹饪方面的事情,跟你无关。"
"什麽叫跟我无关?!"我像被咬到一样大叫。对他把我排除在外的事情感到不平。
"喂!怎麽才多久不见,就这麽爱嫉妒了啊?你荷尔蒙失调吗?"
"......"我狠狠地盯著他故做无辜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朝他的肚子用力地顶了一拳。
"啊喂!你怎麽还是那副德性啊?"他抱著肚子大声嚷著,"不会变得可爱一些吗?"
"不关我的事,要可爱你自己去装吧!"
我脸色不好地回答,转身就打算闪人。
但是後颈却被对方猛地拉了过去。没有站稳的我仰到了一边的流理台上,正挣扎著起来的当儿却被狡猾的夺走嘴巴的呼吸。
那个暴力的家夥,我在心里努力地骂著,却忍不住屈服在他不断袭击的掠夺中。直到想起时间和地点的不对。
"语目,就算是小龚是来帮工的,谁给你权利对他随便失礼的?你还有没有家教了?"
站在门口的父亲用严厉地眼神训斥著我不当的行为。而捂住肿胀的嘴唇的我则是满脸的尴尬颜色,生怕被看出端倪。
而一边的龚限休则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可恶表情。
"......啊,刚刚是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其实呢!之前是官少爷想跟我学做菜呢,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呐。"过了好一会儿,龚限休才决定在沈默中对我的不知所措施以援手。
"是吗?"
而父亲一副怀疑的口气。
我抿起嘴,"是的......"
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的不是我。我才不管他呢!我恨恨地想完,然後抬起头看了一眼龚限休。虽然其实并不想感激,但眼神却说了谢谢。
"难得你有兴趣,要学的话,那就认真一点。"
父亲不置可否,幸好一转身就离开了。
我看著被带上的门,呆怔ing。
然後被龚限休拖到墙壁上整个抱住,来不及反应耳朵便被他温暖的口腔卷了进去。
"喂!"我开始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所以忍不住出声抗议。
但是龚限休的下一句话,却让我马上噤了声。
"好想你,语目。"他带著湿气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暖地回响著,"我好想你......"
就因为这句话,柔软的感情泉涌上来,顷刻间满身满心地包裹住了我。
"早。"
大清早在自家的客厅看到龚限休的感觉实在怪的可以。
我有些僵硬地回应他的招呼,一边思考著我应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面对他。陌生人,客人,亦或是什麽都不用隐瞒地跟之前一样是情人。
"早......"
但最後我能开口的也只是这一句。
"少爷想要吃什麽样的早点啊?"
这时却听到的欧巴桑温柔亲切的声音。
不过,也太过温柔了点吧?我皱起眉头。
是因为房子里有年轻英俊的客人吧?性格奇怪的老女人啊......也许也还说不上太老。
感到有些闷。於是走到落地窗前拉起遮阳的帘子,推开玻璃窗。吸了一口空气,有点冷,雪已经停了,视野中是白茫茫的一片。
"啊,少爷这麽冷不要打开窗户比较好吧。"
"哦。"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然後关上了窗,但仍旧不想看身後那道灼热的视线的主人。
"对了,少爷还没有说想吃些什麽早餐呢,我给你准备。"
"随便什麽都好,我不太有胃口。"
我终於厌倦了看景色,回头说,但同样避开了龚限休的视线。
"反正官大叔说过想吃皮蛋粥,官少爷也一样怎麽样?"
龚限休的声音让我想起昨天的一幕,脸上顿时有些发烧。
"你看著办好了。我还想再睡一下,等会才下来。"
我回避开,发现自己竟然是个不太擅长隐藏的人。这样下去的话,在家人面前迟早会露出马脚。
也许当秘密被揭穿之後反而会松一口气,但是至少现在心理准备还不够。
"喂!语目。"没想到的是,龚限休却追了上来。
我几乎是喘著跑到楼上,不敢回头。
"你这小子在想什麽啊?"龚限休的声音却冷不防近在耳边地响起。
"啊!"我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你为什麽会跟上来?"
"我的语目脸色不好,我跟上来看看是怎麽回事很奇怪吗?"他逼近我,额头突然就抵住了我的。
"别这麽明目张胆地叫我名字......"我使劲地推开他,担心地往楼下张望。
"没事的,明姐去做早餐了。不会看见的。"他朝我眨眼。
我皱起眉头,"已经知道名字了啊?光是煮菜这种事情就能聊得这麽投机吗?你们真是很搞不懂啊......"
"我们之前在聊的是你啊。"
"咦?"
"我正跟她说我喜欢的人哦。"
"很任性,又自大,又喜欢自欺欺人。不过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喔。"
"为什麽会这麽说起呢?"
"因为明姐说想给我介绍对象,所以我就告诉她我已经被人定走了啊。"
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光是外表就已经太过出色的龚限休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吸引别人注意的目光。而且我还是那种胆怯游移的性格。如果不好好霸住的话,也许会失去也不一定呢......
"说不准,被介绍的是个好女孩喔。"
没用的嘴巴却总是说出泄气的话。
"要我堵住你的嘴吗?"
心不在焉地靠在楼梯扶手上,龚限休像对小孩子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麽一句话。
我忍不住地红了一张脸。
"小目,你谈恋爱了吗?"
意外地,在早餐时,向来注意用餐卫生的母亲开口说了话。
"唉?"
我冷不丁地抬头,一下子怔在那里。
"是怎麽样的孩子。"母亲仿佛谈论天气一样轻松地问。
在她旁边正端上水果冷盘的龚限休僵在那里,看我的眼神有丝玩味。
而在这个时候,父亲也後知後觉地抬起头看向我。
毫无心理准备便突然接受这麽多目光关照的我真想指著盘里的早餐大喊"help有毒!"然後直接晕倒了事。但这并不是件可能性很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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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到了傍晚,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於停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落地窗帘大开著,明晃晃的雪色映照著昏暗的房间。在寂静中感到一丝摇曳的不安。
我一大清早吃完早餐便借口跑回卧室。然後在属於自己的大床上紧紧地搂起膝盖。即使是饿著肚子也不想走出房间。一直到现在。
家里人一直冷淡我(也或者要改一种说法叫放纵但是不太贴切。)所以也没有强迫我下楼。
明明是与自己的恋人呆在同一个屋檐下,精神却如此紧绷的感觉并不好受。
"小目,你恋爱了吗?"
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之前所有想要与家人倾谈的决心荡然无存。
这麽摇摆不定的思想,如果被龚限休知道的话一定会嘲笑吧!说什麽都没有用,为什麽我还是那麽软弱。虽然不断地自责,但是一想起母亲探究的眼神,却不禁再次感到如坐针毡。
楼下玄关附近起了响动,我立起身看出去。积雪还没来得及清除完全的院子栏杆旁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并不清晰地视觉中,我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龚限休的笑容。父亲正背对著这边,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因为什麽似乎气愤转身的父亲被龚限休突然搂住了肩膀......
虽然说龚限休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人,但是父亲却不是。他们的关系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了?当我正疑惑时,远处的一辆清理积雪的推车开了过来。
视线被挡住了。感到了一阵无聊。
不知道现在的母亲在干什麽?也想跑下楼去看看动静。但是因为怕冷,再加上反正腿已经麻掉,所以更加懒得移动。
从床前的书柜里找出了一本以前看了首章却没继续下去的小说打了开来。
也许因为电力不足所以空调打不上去。看了一阵子後觉得手脚一阵冰冷。我抬起眼睛直直地盯著质地厚重的窗帘,想到如果放下来的话,心理上也许会感觉好些,但是终究没做。脚脖子整个地揣进了被子里,连身体的姿势也不想移动半寸。
小说看到了大约第二章。虽然据说是很畅销的小说所以从书店里买回来。翻过之後也觉得不坏,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知道内容究竟是讲什麽,甚至连主人公的名字也无法在眼睛离开书本之後马上想起来。
会想起来的只有龚限休的名字。而且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清晰地让我想哭。
然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声响。我屏著呼吸露出笑容。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家,基本上没有其他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嘿!"果然,不一刻,龚限休闪了进来。
他看到我,皱起眉头,"真的在啊?为什麽不出声?"
"冷得不想说话。"我放下小说,没有看他地这样回答说。
"啊呀呀!你这个人!"他装出一副好象今天才刚刚认识我的样子惊讶地压低声音说。
而我本来是非常想问问他究竟跟父亲说了什麽的,但是一旦看到了他,却觉得什麽都问不出来了。
只是朝他伸出了手臂。
"咦?干什麽?"
虽然这麽说,但是还是朝我靠了近来,然後被我抓住了肩膀。
把他用力地搂在怀里。
"你的力道太大了,有些痛。"
他在我的後背上发出好笑的模糊声音。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松了开来。
"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麽?"
从龚限休的眼里,我还真的很少看到过什麽叫做危机感。
不禁有些挫败的感觉。
"刚刚一直这样坐著没有开灯,感觉上似乎周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那为什麽不开灯啊?"
我听到他这麽说,於是有些古怪地看他。
这是个神经非常粗条的人啊!
"因为冷得不想走过去开灯啊!"
很简单的理由啊!
然後我看到龚限休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让我红了脸。
一阵不见动静之後抬起头,接触到的是一种熟悉的视线。
"想做吗?"
我这麽询问。
"咿呀?你怎麽知道?"
"也许你在我的眼中也看到一样的啊!"觉得他问得很奇怪,"两个人既然是恋人,会有同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啊!"
"有这回事吗?"他像个孩子一样歪起头来。
"唉,你很多废话呀。"
想了他很久,已经除去身体的接触想不到其他亲近的方式了啊!
既然用言语挂在嘴边会觉得尴尬,那麽肌肤相亲就是最直接的表达了,两人都知道的......
所以不说话的龚限休,忙碌的龚限休是我最喜欢的。
"喂!喜欢吗?"
但是如果一直都不说话的话还是会感到不安。
"咦?什麽。"
他抬起头看我的眼神中透著一丝氤氲的水气,妩媚的样子让我不禁伸出手紧紧地扣住他的头。
"有好感觉吗?"虽然可以感觉得到他埋在我体内的驿动。但是丢脸地就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这回换成是你有很多废话了。"
"这才不是废话。"
我气得涨红了脸。
"这当然是废话。"他躬起身体侧过脸,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无法呼吸啊!到处都有语目味道的房间。"
"因为是我生活过四年的房间啊。"
我认真地说。
"四年?"
"是啊!从初中一年到高中的三年,一直都是呆在这里。平时还有寒暑假的时候也都会住在这里啊!"
"......啊,中学时代的语目是什麽样子的呢?"
"唔,等一下给你看我以前的照片......"
我轻轻地呻吟了一下,然後决定起身,但是被龚限休阻止了。
"啊,其实我以前的照片也不多呢,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好看的毕业照......"
"语目不喜欢照相吗?"
"唉?...不是。相反,我以前很喜欢的那首歌中,最喜欢的歌词就是,‘与相爱的对方在晚霞中合一张影'哦。"
看到龚限休惊讶的表情後却感到丢脸。
"啊哦!"果然,他发出怪声,不过似乎还是不想放弃,"那为什麽不多拍?"
"因为我长得不好啊!"我很理所当然地说。但是我知道原因其实在於自己的不自信。
而龚限休当然比我更了解这一点,所以他轻轻一笑。
"语目,你知道吗?刚刚你老爹跟我说起你以前的事喔。"
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我怔在当场。
49
"以前的事?"我做疑惑状地微倾过脑袋,并不认为在自己24年的人生中,会有什麽事情对父亲来说会留下印象。
想到这里,我嘲讽地轻笑起来。
"是多久以前的事?"
"是会令你意想不到的久,而且还有很多。"
"......"
"他说,语目在刚出生的时候,本来是最粘爸爸的。可是却因为那个做爸爸不擅长抱小孩所以变成连保姆都不会撒娇的儿子。"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从来不哭的儿子比其他的小朋友更懂事,所以很安心。"
"可当他知道五岁的儿子因为爷爷去世,而以为自己会被抛弃,所以在阴沈的天气时从幼儿园逃跑而感到心惊。"
"他曾经隔著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教室的角落安静地玩著玩具,看到他与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哭泣方式。眼泪在老师也没有发现的地方默默地流下。但是他却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
"......根本就不需要做什麽啊,性格沈闷一点的小孩子每个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这只是自己倔强的说辞,但是却不能不去反驳。
并不相信父亲是那麽木讷的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小孩不管不顾吧,就算是世界上最木讷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