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知道若是真的希望他从此断了对自己的念头的话,这个时候就该顺着他的话,把他送走,毕竟多留一天都是隐忧,然而好好的一个孩子,这般硬是带着泪还要笑的凄楚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心里也是剧痛不已,是自己逼他至此吗?不过短短几日,这孩子就已经陷得如此之深了吗?
自己这般不能让人驻留的人,又是哪里吸引了这孩子的眼光?
“多留一天吧,明天一早,我让鸾车送你,你手脚上的伤还没好呢!”
“不要留我了,你留我,我会更放不开的,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也知道我不配喜欢你,所以我没打算对你说的,对不起,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到这里来了,你也肯定不会再来找我的,所以我们没有交集的未来,多留一天和少留一天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的,所以让我走吧!”
其实是有区别的,多留一天,哪怕明知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是自己起码可以多看他几眼,但是他更知道,多留一天,他就越会舍不得一分,现在还没走,他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说出要走的话,若是多留到明天,他的心里一定又会忍不住滋生出更多的希望来的,而这希望恰恰都是绝望。
他不会为爱上云舒,而向云舒道歉,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他这件事,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和不开心的情绪,所以就这样吧,离开吧,至少自己离开了,云舒也能回来他的房间睡觉了,而不用另找别的地方过夜,或者干脆一个人站在高崖上看天空了!
云舒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若是再想挽留他的话,就不该之前说出那般话来伤害他了,轻轻的点头,“那至少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这一回,墨墨想多看他哪怕一眼的心,终究没让他狠得下心摇头拒绝,只低低地道,“谢谢!”
这是墨墨第一次也是来了雀凰山这几天,唯一的一次与云舒一起吃东西的经历。
长长的桌子上精美的菜肴水果,墨墨一口都没尝,只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碗里那晶莹,雪白的柔软羹露。
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甜甜的,却不腻口,滑滑的,带着清香的从咽喉处滑入身体深处,这就是云舒最喜欢吃的雪露羹吗?果然很好吃呢!
明明该是甜的,却为什么总带着几分咸咸的苦涩味道呢?房顶在漏水吗?为什么碗里竟然还有水珠滴进去?
墨墨轻轻的抬头看头顶,屋顶是好的,脖子里头凉凉的,才知道原来是他自己在流眼泪了,连忙擦了一下,继续低头一勺一勺的把云舒最爱吃的东西吃进嘴里,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红云和朝霞看着那漂亮的少年无声的眼泪不停的坠,很想问之前一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厨房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就这一会儿功夫会哭的如此无声却伤悲,然而当她们看向自家殿下,专注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墨墨的模样时,两人也唯有沉默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殿下都不管的事情,也自然是轮不到她们去管的!
再怎么不舍,总有吃完的时候,碗空了,墨墨的泪也终于停了,轻轻的擦了擦嘴角,他站了起来,“我吃好了,该走了!”
“红云,去把我放在后殿小柜子里的锦盒捧来!”云舒依旧是平淡的吩咐道。
“是,殿下!”
红云很快就捧来一个装饰的很古朴的檀木盒子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里面是你要的冰晶露,带上吧!”云舒说完,人已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墨墨轻轻的走了过去,打开了盒盖,里面整整齐齐一十六个瓶子,赫然在目,红云和朝霞也都看到了,发出一声‘咦——’
如果她们没记错,这冰晶露宫内总共也只剩八瓶了,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倍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一树梨花压海棠
只是她们没来得及把疑问说出来,墨墨已经合上盖子,把盒子抱进了怀里,如同抱了什么至宝一般的追随着云舒的脚步踏了出去!
车是豪华的金色大鸾车,几乎堪比人间帝王出巡时的巨大辇车,只是这车没有轮子,拉车的也不是人间的马,而是有着七彩长羽的八只美丽的凰雀,这便是云舒要用来送墨墨的车辇!
车内,冰丝云被横卧在宽广的四方形车内最里侧的位置;雾云药芯子的靠垫抱枕,散落在四周,只要你想靠坐下来,随手都能拿到可供坐靠的抱枕;长方形的檀木长案子上,烟气袅袅的清香味道,正从金丝雕凤图案的铜炉飘出,弥漫充斥了这整个车厢之内。
车厢的四周,并不是用的什么全然不透风的材料包裹而成的,而是四根雕岚回纹须藤制作的柱子,然后柱子与柱子之间,用了一层又一层的,轻薄胜过云烟的彩色纱罗围绕而成,所以坐在车内,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外面的云彩和天空,却又看不太清,而若站在车外的人,想要看里面则更是云深不知处,朦胧不清了!
看到这样的车辇,墨墨才有些明白,红云和朝霞为什么说云舒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的确,从这区区一架车辇的情形来看,云舒的确堪称是对吃穿住行统统都十分挑剔的人了,毕竟就从这一小小的车辇来看,这里面哪一件物什不是精细中带着高雅?
而他若是个喜欢出门的人倒也罢了,偏生他几乎都不出门,却还备着这样的随时洁净的,可供他随时出门时用的车辇,墨墨也越发觉得自己对云舒的了解委实太少,少的都有些可怜了。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云舒,也越发让他意识到他们中间的这条沟壑,也许永远都消除和拉近不了,他如何有机会可以拥有这样的他?
墨墨安静的抱着那只盒子,靠坐在一角的柱子上,曲起了双腿,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控制他自己不去多看那个令他心动情动,却又心痛情痛的男人的面容,怕多看一眼,心里就越是翻着滔天巨浪。
云舒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却迟迟都没有下令让外面的凰雀起飞,“墨墨,你——”
三字出口后,那低着头抱着盒子的少年,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即抬起他精致的面容看自己,云舒便知道,自己是真的令他很伤心了,想要说的安慰的话也不由自主都咽了回去,罢了,时间长了,这孩子他自然便会忘记的!
不过几天的相处而已,不足够在生命中刻下永远的印记的!而自己这般残缺的心,也早就给不了任何其他人希望了,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口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动人的清音,顿时,这巨大的车辇便慢慢的开始腾空了,墨墨的身子稍稍颤动了一下,他知道,这代表他已经在离开雀凰山的路途之中了!
空气中只有那淡淡的铜炉里冒出的袅袅清香,在彼此鼻息间婉转呼吸着,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们要飞多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墨有些干涩的声音在宽大的空间内响起。
云舒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他,发现他依旧是维持着抱着盒子曲着双腿的姿势,声音便是从那低垂着头颅下传出来的。
“大概半日工夫足矣!”云舒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了驾车的凰雀的是以最慢速度行进的指示,明明如果以最快速度行进的话,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墨墨送回侠客城去,而如此一来,却最少需要用上半日了,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更多一点愧疚的时间,也许是……
墨墨听了回答后,没吭一声,云舒无从知道他此刻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恨不得马上到达侠客城,再不要见到自己,还是暗自庆幸可以与自己多处一段时间,他无从猜测,他也不想去猜测,似乎不管墨墨是哪一种想法,都是他不想要的。
离开了雀凰山的天空,又不是有月的夜晚,天空几乎是黑成一片的,所以也许白日里还能透拨云纱看到外面的云与风,但是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只有彼此间的呼吸声,逐渐的可以为对方所听见了。
墨墨觉得他似乎睡着了一段时间,似乎又一直是清醒着的,只是空气中越来越感觉歙热的感觉,却又是从何而来呢?
黑暗中,云舒的呼吸却几乎像是静止了一般,墨墨感觉到不对劲的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原先一直坐在香案前的人影,却已经趴到了一边的地上,这让墨墨几乎惊破了胆,立即放下手里的盒子,连滚带爬的靠近香案边的地上,快速的扶起云舒的身子,“云舒,云舒,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触手冰凉,比墨墨他自己的身体还要冰凉,把墨墨给吓坏了,要知道凰雀一族是朱雀与凤凰的结合后代,本就性属火,而蛇是冷血动物,性属水,所以一热一冰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然而此刻的云舒却通体冰冷的比他还甚,如何能不让墨墨担心?
好在总算还是有呼吸的,只是呼吸的极浅,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可是墨墨却知道,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云舒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又是何时晕倒在地的,他全然没有印象,难道他自己之前真的也曾睡着过吗?
墨墨六神无主间,一边用力的抱起云舒往最里面的床榻走去,一边不停的喊着他,“云舒,云舒,这是怎么回事?云舒,拜托,快睁开眼睛,你不要吓我啊!喂,停车,停车,快给我飞回去,云舒晕倒了!”
拉过冰丝云被,紧紧的把云舒包裹紧,试图把他的体温给暖回来些,然后一边高声的冲着头顶拉着车辇的凰雀喊到,指望它们听到后能立即往回飞,然而那些凰雀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匀速的继续往前飞着,连半丝停顿都不曾有过,把墨墨弄的是又气又急。
不是没想过自己抱着云舒飞回雀凰山去,可是这会儿也不知离雀凰山有多远了,而且他也不知道雀凰山在哪个方向了,这一时半会间,他带着云舒又能飞到哪边去?万一更迷了路,不是更害了云舒吗?
回到床边,立即念起暖光之咒,把包裹着云丝被的云舒,复又包裹进一道又一道的暖光咒之中,期望这暖光咒能让他感觉温暖舒适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墨墨以为暖光咒不起作用的时候,床上的云舒却睁开了墨黑色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向墨墨。
那一眼,立即把墨墨吓到了,咒语一个停顿间,人差点往后跌了个空。
因为云舒的整双眼球之中,竟然全部变成了墨黑色,没有了眼白和眼黑之分,整个一团黑,看得好是吓人,即使是喜欢着云舒的墨墨,咋一看到这样的云舒,也免不了被吓的结巴了起来,“云,云舒,你,你的眼睛——”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竟然突然间伸出了一只手,粗鲁中带着蛮力的便把床边的墨墨给拽上了床,直接压到了身下,把墨墨吓得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云舒的面容。
眉还是云舒的眉、鼻子也还是那挺直的鼻子、就连那泛着红润光泽的唇,也依旧泛着让人好想咬一口的水光,除了那近距离看更加恐怖的眼睛,现在压着的整个身体,整张脸,都是属于他爱的云舒的,墨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云舒不会伤害他的!云舒突然间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云舒他会变回正常的云舒的!
不知是如此的自我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墨墨之前被吓得不轻的心绪,现在已经慢慢的平静下来了,也敢不带害怕的眸光,回视那两团乌黑的眼睛了!
彼此的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墨墨无法从他那一团漆黑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而他自己,他却知道,他的眼睛会有云舒的全部。
“云,云舒,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墨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而身上的云舒只不过压着他,看着他,就是不说一句话,墨墨甚至无法知道他那两团漆黑的眼睛,到底是不是在看着自己,他只看到他毫无反应的就这么压着自己,不由为这样的云舒感到了浓烈的担心,“云舒,你不要吓我,云舒,你说话啊,哪怕说一个字也行,你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云舒?”
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情景的墨墨,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要找他爹爹来,立即马上!
而他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却像是触动了云舒身上某处的开关一般,下一秒,墨墨顿时感觉骨头一痛,他的双手已经被云舒一手紧紧控住,一直压到了头顶,云舒那漆黑深瞳的脸,也瞬间贴到了墨墨的脸上,墨墨甚至还没来得及期待与恐惧,那冰冷的宛如刀子般的双唇,已经咬上了自己的唇。
“恩!”墨墨忍不住闷声痛哼了一声,唇也不由自主的被压迫着开启,同样冰凉的却滑腻的舌头,立即伸进了自己的口中。
墨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吻吗?他的云舒在吻他?
墨墨完全忘记了反抗,只睁着惊讶的大眼睛,不知该是喜,还是痛,他就是傻瓜,也知道此刻在他身上施展着暴力压迫他的云舒,不是他所爱的那个正常的云舒,那冰冷的几乎要把他吞掉的唇舌,分明没有半点温柔和怜惜的在啃咬着他,然而即便这样,墨墨却依旧感觉到了几分窃喜,若不是突然间变成如这般模样的云舒,自己这一辈子怕都是无法与他这般亲近的吧!
如今他们的身子几乎全部都贴在一起,他的云舒在吻他,虽然云舒他自己有可能不知道,不过自己知道,自己感受得到不是吗?
虽然现在发生肉体的关系似乎有些早了些,也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可是,这样的机会同样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吗?天知道正常了的云舒,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更别提如此亲近一具男人的身体。
所以不过刹那间,墨墨便已为他自己做了决定,若是这一生,他还有与云舒白头到老的机会的话,那么今天是绝对绝对不能放过的最好的契机。
做下决定后的墨墨,立即放弃全部的挣扎和抵抗,同时把身子完全放软,任由他粗暴的啃咬着自己的唇和脸,感觉到湿润的腥膻的液体弥漫到了嘴边,墨墨知道是云舒把他唇和脸咬破了!
他也不喊疼,反而甜甜的笑了,感觉到云舒头正在往他的脖子处,移动的时候,尽管知道云舒不一定听得见,他还是用低低的声音轻声哄他道,“云舒,是我,我是墨墨,你放开我的手,放开好吗?我不抵抗,我也不逃跑,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的,好不好?”
云舒却并不理会他的话,继续粗暴的开始啃咬起他的脖子来,许是感觉到了衣服领子的碍事,下一秒,墨墨身上那淡蓝色的长衣,就被从里到外的撕碎了,大片的雪白肌肤顿时完全无遮挡的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墨墨忍不住浑身战栗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身体的本能,这是他第一次清醒状态下,完全无遮挡的暴露在云舒面前。
即便是浸在冷泉之中的自己,总还是有泉水为自己做遮掩的,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面对着已经完全认不出他的云舒,还要承受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亲密之事,墨墨的心里无疑也是有些忐忑的。
许是那大片的雪白,多少刺激了云舒的感官,他的身子顿了顿,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短暂的迷惑神情,似乎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似乎又没有,墨墨立即抓住机会,更轻声细语的道:“云舒,我是墨墨,云舒,来,放开我的手好吗?我保证,我保证我不离开你,永远也不!云舒!”
云舒继续用幽黑的两团目光注视着他,墨墨也毫不回避的坦然的回看着他,眼里全部都是对他的深情和心甘情愿,不知是墨墨的话语软化了他,还是他的目光让云舒多少有了些信任,粗暴的控着墨墨的双手的云舒的手,正缓缓的放松着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