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子 第三卷：无法无天————饮风沈醉

      电话那头传来张扬淡定的声音：“那位华帮的代表也同时约见了百鬼会的首脑。”
      “哦？”苏小桥来了兴趣，“他们想干什么？一网打尽？”
      张扬也没计较他的用词问题，只是说：“还不知道，不过看来对方有备而来。”
      苏小桥明白他话里的暗示，脱口道：“干脆一并灭口。”
      “馊主意。”张扬没好气地说，“记着到时不要乱说话，你只要摆个老大的样子，其他的交给我。”
      “知道了。”最好不过——苏小桥心里乐得自在，满意地挂了机。
      应歧驾车把李佑安送回了市郊的别墅，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淡然而温和的男子站在玄关相迎。
      “你回来了。”表情微笑地问候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只是体贴地为李佑安脱去外套，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嗯。”李佑安淡漠地点点头，径自走上楼。不用回头他都可以想象身后，应歧毕恭毕敬地向那男子行礼，一五一十地汇报事情经过。
      李佑安没什么表示。
      他和那个男子——狻猊，之前有过协定。他允许狻猊留下，条件是他不能以任何名义过问他的任何事。
      目前为止，狻猊一直很认真谨慎地遵守了协定，完全不干涉他的生活，只是默默地照顾他的起居。苏小桥甚至笑他找回来一个模范保姆。
      因此李佑安也通情达理——反正今天的事，让应歧封口也是不切实际。
      “小九。”方回到卧室，狻猊就跟了进来。只见他平静地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李佑安瞥了他一眼。狻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远比有情绪更危险。
      “不，这是我的事。”李佑安不怎么在意，更不会注意到狻猊的表情差别。
      “好吧。”狻猊温和地妥协，“但是你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李佑安心不在焉地微点头，手上则忙着换衣服。
      “又要出去？”
      “嗯。”
      狻猊上前帮忙。“不先休息一会儿么？你才刚回来。”
      李佑安不置可否，换了一身浅色的休闲装就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停住，犹豫一下回头加了一句：“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除了模范保姆，狻猊来了后还完全担起负责李佑安饮食的重任。
      美食果然容易让人心软，在承认的同时，李佑安对自己的薄弱多少也有点不满。
      望着他离去，狻猊陷入沉思。
      上古龙神当然不需要在意一个人类会带来什么威胁，但应歧所说的事，却让他开始考虑，也许有必要给李佑安制作一件防身的武器了。
      卫离踩着高跟鞋走进了丽都酒店的大堂，一瞬间，便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无论是身份还是外貌，都让她显得无比耀眼。
      站在大堂的不是什么笑容可掬的服务人员，而是一排充满煞气的黑衣大汉。为首的年轻人，正是红门高级干部，小七。
      “华帮？”小七上前一步，确认似地伸出手。
      “红门？”卫离微笑着虚握了一下。
      小七点了下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助理，侧身一摆手，“请。”
      卫离顺着他的指引，从容地走进一间宽广的会议厅。
      可容纳百人的厅堂一左一右只站着寥寥数人，其中就属左边的白衣男子和右侧的红衣青年最为惹眼。
      “欢迎你，卫小姐。”白衣男子上前一步，态度谦和地致意，“鄙姓张。”
      “久仰大名，张会长。”卫离盈然一笑，转向另一边的红衣青年，“想必这位就是红门的苏门主了。”
      苏小桥优雅地行了一个欧式的贵族礼节，但是那彬彬有礼的微笑里却似乎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惨烈味道。
      卫离暗自赞叹，即使她记忆里那些自视清高的天界仙人，也少有眼前这两个人类的凌厉气势。
      张扬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引着卫离入座。
      会议厅内明显分着三方人马。卫离虽仅带了两个部署，但对方也只是数个心腹作陪，倒也不显得势单。
      “客气话就不多说了。”开口的依然是张扬，“直言吧，卫小姐远道而来，同时邀请我与红门的苏小桥，究竟有何见教？”
      卫离不急不需地回答：“卫离此番，第一当然是代表华帮祝贺两位荣登S市黑道新主，第二么，是为了华帮与贵方结盟事宜投石问路。”
      “结盟？”张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S市与华帮的势力向来不相干，可有什么必要？”
      卫离回视着他，好以暇整地道：“以两位之才，怎会盘踞一处？而华帮的发展也需要合作者，若是结盟，对双方也是互利。”
      “这样，未免就有些奇怪了。百鬼会与红门虽不是敌人，但也算是对手。比起同时拉拢两个，联合一个对付另一个不是更能获益么？”
      卫离看着他，又看了看始终不发一语的苏小桥，轻轻挑眉，“张会长是心知肚明，故意来考较卫离吧。两位是友非敌，只是对外使了个障眼法，以华帮的情报网，这并不算秘密。不过你们后面的究竟是谁，我们倒真是无从而知。”

      张扬的神色平静如故，只是与苏小桥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前他们就已猜到了这点。
      “这样的话我们更加无法作主答复你了。”张扬很自然地转换了人称代词。
      “既然如此，两位可否为我引见贵主呢？”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应着他们的动作，会议厅的侧门忽然打开了。
      卫离当然料想到这里的一举一动被人监视着，但没刻意去探究。所以她非常吃惊地看见那个叫李佑安的少年走了进来。
      “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卫离小姐。”李佑安平淡地笑着。
      卫离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他，对于回复记忆的魃来说，在转世成普通人类的椒图面前，有些无所适从。
      “关于结盟的事，S市虽繁荣，但在华帮面前不过是小小弹丸之地，恐怕难以高攀。”李佑安冷淡而客气地拒绝。他当然猜得到所谓结盟背后真正的意图。
      卫离吐了口气，也没了游说下去的意思。因为他是椒图，于公于私，所有的手段都是不合适的。
      “我明白了，”她第一次露出真诚的微笑，伸出手，“我会把贵方的意思传达给我们帮主。”
      “谢谢。另外从私人感情来说，欢迎你来S市做客的。”
      李佑安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第三章 绑架
      月黑，风高。
      杀人放火的好场景。
      高淀再次来到S大数学楼后的这片林子，借着昏暗的光线确认了一下信上标明的时间地点。上面的落款是李佑安。
      下午收到这封信时，高淀还真的有点吃惊。本来还期待对方可能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李佑安的回应如此儿戏。
      本着好奇，他慷慨前来赴约，反正忠实的保镖肯定会躲在不远处履行职责。
      他倒要看看，那个阴险的小子会玩出什么花样。
      “你还挺准时。”李佑安的声音传来。
      高淀抬眼，一个瘦弱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可惜我只对女人感兴趣，不然这样的幽会我会很荣幸。”高淀调侃着，大步上前。
      李佑安没有反驳，只是忽然道：“我听说有种生物是笨死的。”
      “什——啊！”
      高淀正觉奇怪，忽然一脚踩空，直直地掉了下去。
      “哇！妈呀！”连续两声惨号，伴随着骨头的咔嚓作响，以及夹子夹上的声音。
      高淀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只是抱住腿很没形象地大叫。他这才弄明白自己掉到了一个明显人为的大坑里，坑有近一人高，还很恶劣地安置着捕鼠夹。
      李佑安出现在坑口，居高临下地嘲弄：“猪也不会上这种当。”
      “你你你！”高淀又痛又气，指向他的手指上下打颤，“你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哀怨地控诉。
      不是说两个对头见面都会先舌战几分钟，探探虚实长长志气么？哪有在黑不隆咚的地方挖个坑直接让人踩的？明显不合规矩么！
      “我没有和白痴说话的兴趣。”李佑安非常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然后，转身就走。
      “李、佑、安——”高淀气得脑袋充血，仰天大吼：“咱们走着瞧！”
      雷逊从暗处走出来，跑到坑边，苦笑着问：“少爷，您没事吧？”
      “妈的，我腿都折了还说没事！还不快把我弄上去！”
      雷逊撇撇嘴，偷偷腹诽：听声音精神得很，中气十足的，看来不需要太担心。
      忠实的保镖把高淀救回居所，请了医生，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高淀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地看着打着石膏的左腿和包得像粽子似的右脚，满肚子邪火无处发，只能瞪着眼睛磨牙。
      “我要报仇！”他恨恨地说。
      雷逊干咳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他：“您至少先把伤养好。”
      “我不管，你去给我想办法把他捉来！”
      “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所以我不能单独留下您一个人。”雷逊觉得高淀现在的表情更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
      “你——”
      “天哪，淀少爷，您怎么这副模样！”
      两个身影很诡异地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其中一个发出一声惊叫，冲到床前。
      高淀的脸色顿时更加阴郁。
      “你们怎么来了？”话是对两个人说，但他的视线却落到扑到跟前的人身上。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秀丽的少女，含泪欲滴的表情显得楚楚可怜。
      “因为秀秀想您了。”她的名字亦确如其人。
      “是么？”高淀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无论她长得多漂亮，也在他的守备范围之外。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叫潘秀秀的女孩所拥有的可怕力量，她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暴龙。
      高淀不指望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案，所以把视线指向她的同伴，一个相貌平凡斯文的男子。
      “华帮在S市最近可能有些动作，您的父亲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我和秀秀奉命来支援。”
      高淀更加不以为然。无论是眼前这个男子——马道文，还是潘秀秀，都有独自毁掉一个城市的力量，这次却一下跑来两个，根本是小题大做。有个死脑筋的雷逊跟在屁股后面已经够烦了，要不要找个借口赶他们回去？

      高淀转着眼珠，忽然又换了主意。话说回来，若他们在，做什么事倒不怕没人差遣了。
      “好吧，你们留下来，我正好缺人手。”
      高淀笑得很邪恶，可惜脸上未消的瘀青，让他看上去有点滑稽。
      雷逊连忙撇过头，却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声无息的一片虚空，闪现着不明而混沌的光彩。
      这里是时空的缝隙，天界与凡界的交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