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一次 下————花舞仙仙

　　「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声音咋停，伍叔轩惊讶地瞪着赤条条，还满身水渍、肥皂的男人，一把就将自己抱起扛在肩上给搬进了浴室里。

　　「你干嘛啊。」身上都湿了大半，伍叔轩努力抵抗身上扒他裤子的大手。真是太没面子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沈雨桐怎么能一把就将他扛起来？！

　　「洗澡！」虽然受到点阻碍男人还是顺利将叔轩扒了个干净，丢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盆里。「洗完澡，我们出去吃。」

　　「干嘛这么野蛮啊，都说了简单的我能做。」

　　「才下飞机又忙了一下午，我不希望你太累。」在叔轩的唇上啾了一下，沈雨桐往他头上挤了些洗发乳，温柔细致地按摩起来。

　　「其实也没有很累。」伍叔轩想背过身让他可以好好洗，男人却执意要他的大红脸对着自己……「只是做顿饭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叔轩却忽然垂着眼没有了下文。沈雨桐让他头靠在浴缸边上，小心翼翼用花撒替他冲干净头上的皂沫。

　　伍叔轩飞快地看他一眼，把头微微侧向另一边。「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做的面条。」声音小到差点被哗啦的水柱一起冲走。

　　沈雨桐怔了一下，脸上是能融化钢铁的温柔。这个可爱的傻男人现在是怎样？他是不想他为他操劳，怎么倒像是反过来变成嫌弃他的意思了？

　　「你啊……」轻揉着他柔软的发丝，沈雨桐用着面对稀世珍宝的力度，缓慢而深入地亲吻着这总是让他隐隐心疼又爱不释手的男人。他珍爱的伴侣。

　　「你做的饭以后每天都吃得到，可是我现在超想吃臭豆腐的。」这个肯定做不出来了吧？

　　「什么？」

　　「臭、豆、腐。」男人很好心地对着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情人重申。

　　「……」放弃似的倒在身后男人的怀里。这辈子如果都在一起，他大概都要被他这样压着了。可是，竟然一点不甘愿的心情都没有。叔轩笑了笑，乔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泡澡。

　　想吃臭豆腐等一下就去给他吃到饱。看能不能熏死这个臭男人。

　　程晋元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午休的时候，他又尝试拨了几次莫云的手机，还是无法联络上他，就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人发现？暗暗记得要提醒莫云把家里那台坏掉很久的室内电话换掉。

　　本来可以早点过来的，临下班前一位急救病患却出现了术后感染现象，他只好留在医院直到病患的情况稳定之后才匆匆赶到莫云独居的公寓。因为不想惊扰还在乡下的岳母岳父，他也没怎么特别对莫月华说明，只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莫云住的公寓保安还算不错，楼下的管理员见到他虽然看起来有点意外，却竟然还认得他。还不等程晋元先开口发问，就热情地套起了近乎。「咦？这位先生不是二十三楼莫先生的亲戚？好久不见您来了。真巧，莫先生刚和沈先生旅行回来，正在上头呢。要不要我先替您通知一声？」

　　沈先生？

　　程晋元虽然对莫云的朋友认识的不多，可是能一起出去旅行的，应该算很熟的朋友吧？姓沈的却好像从没听到过……而且……莫云请了假外出旅行，为什么之前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程晋元满腹疑问，面上却没有显现多少出来，只是礼貌地婉拒了热情的管理员独自乘电梯上楼。

　　按了好几下的门铃莫云都没有出来应门。

　　刚刚管理员不是说人还在上头没见出去吗？会不会是他正好下去错过了？

　　口袋里有莫云放在他们家的备份钥匙，程晋元掏出手机，正拿不定主意是再试试打给莫云，还是直接开门进去。

　　莫云家的大门就忽然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多爱一次48

　　一阵静默。

　　「原来你在家啊。我按了好久门铃，还以为没有人在。」程晋元见莫云一身外出服的模样很显然是准备出门，而不是出来应门的。

　　伍叔轩一开门见到姐夫站在门外一下子就傻了，半晌才愣愣地回头问身后的男人：「你听见门铃响了吗？」他家的门铃基本上响过的次数有限，因为根本绝少访客。

　　「会不会是故障或没电了？」

　　「真是的，你家电话是坏的，怎么连门铃也不响了？」基础设备也太差了点。他当初就有点反对莫云买下这里的旧房，无奈莫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坚持要下。

　　「这位是……」程晋元这才将视线转到那个无法忽视其存在的沈雨桐身上。

　　「你好。」沈雨桐用力握了握藏在叔轩身后他们十指交缠的手，踏前一步倾身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是亚瑟。叔轩的高中同学，最近刚从美国回来，目前暂借住在他家里。」

　　高中同学啊……程晋元有些讶异地伸手回握。

　　「你好。我是莫云的姐夫程晋元。」

　　莫云高中辍学的原因程晋元其实并不太清楚，就是莫月华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些年来也从未听莫云和岳母提起过以前的事，他还以为莫云早就没有和以前的同学往来。

　　不过…这个人叫的是莫云以前的名字，而且从他听自己称是莫云的姐夫，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来看，莫云应该都有跟他提过。大概……真的是旧识？

　　「……姐夫怎么会到这里来？出什么事了？」

　　差点都给忘了。「家里没事。倒是你昨天跑哪儿去了？家里的座机坏了，手机也关机。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找不到你。」

　　伍叔轩摸摸口袋发现手机还真的不在身上，才想起这几天在日本，他的手机都在关机状态，回来也忘了拿出来检查。

　　「电话我替你放在房间里充电。」沈雨桐看叔轩一付还不在状况的神情，小声提醒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程晋元：「程先生有事找叔轩不如进去坐一会儿？」

　　伍叔轩闻言回头瞥了眼面色温和的男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令人安心的目光。于是对程晋元点点头，「手机大概是没电了。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快进来。」

　　程晋元没有拒绝，他的确有些话想单独跟莫云谈，站在外面又有个第三者在的确是不方便。只是心里总觉得这俩人有点怪怪的，却说不出是哪里有异样。

　　「要喝什么吗？」

　　「不用了。」程晋元瞄了眼手表。「我就长话短说，一会儿还得带外卖回去陪你华姐吃饭。」然后看见沈雨桐走进莫云的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听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去诊所复诊了？」程晋元决定开门见山地说。

　　「……是苏医师通知你的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擅自中止治疗，对你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接受药物治疗了。」心理咨询只是让他有个抒发的缺口，却无法痊愈他心底的压抑。药物也只是让他安慰式的上瘾而已。他的病从来没有好过。

　　「都治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才忽然说不要？」

　　伍叔轩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沉默不语。

　　他该如何告诉他们，他的病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病源是对一个人无奈的刻骨相思，能治愈他的也永远只有一个人才办得到。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是外人了，你要是有事不方便对岳母他们透露的，可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帮你。」人不会无端端做出某个决定，会骤然下决心需要一个改变的原因和契机。

　　「我只是不想再逃避了。」

　　伍叔轩忽然发现坦诚原来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从乍见到程晋元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他的颤抖不是怕被人撞破他的秘密，而是一种豁出去的轻飘飘的放松感。他竟然觉得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不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自己也知道隐瞒不可能维持多长的时间。过去他总是利用逃避来挣脱心中的痴念，如今才发现那是多么自欺欺人的做法。

　　「那些治疗…其实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为了不让男人发现，药也早就被他尽数收了起来。

　　「为什么？」如果说一开始他想劝莫云回去治疗的原因是觉得他的确还需要。那么现在他想知道的是，什么让他这么坚决地放弃？

　　伍叔轩只是笑了笑，「因为心病从来都是药石无妄。」

　　那一抹笑让程晋元怔忡了好一阵子。

　　认识莫云这么久，他从未见他如此发自内心发出真诚愉悦的笑容过。那笑里有一切了然的豁达，和仿佛被彻底洗涤过的纯净天然。

　　「你，你是不是遇到神迹了？」忍不住就往这方面想去。

　　「算是吧。」伍叔轩一愣，没忍住笑。他的人生因为男人的重又出现，开始导向他走在阳光普照的道路。这…或许真是上帝让他遇到了奇迹也说不定。

　　莫云是和以往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程晋元定定地注视着他沉静温柔的目光，忽然就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过于杞人忧天了。莫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他虽然以姐夫的身份关心他，但真正了解自己要什么的，却是只有他本人而已。

　　「那就这样吧。」程晋元双手一拍膝盖，重重吐出一口气。「只要你觉得好，苏医师那方面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替你向他解释清楚的。」

　　「谢谢你。」

　　程晋元挥着手往玄关走去。「那我回去了。你华姐还在等我外带呢。你本来也是打算出去吃晚饭的吧？真不好意思让你朋友等这么久。」

　　「你们是高中同学不是就认识很久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下次方便就带他一起回来吃个便饭吧。他现在又住你这里，大家认识认识也无妨。」

　　「姐夫，他……」

　　「对了，」程晋元低头套好皮鞋，忽然无比认真地端详起伍叔轩的脸。「你嘴唇怎么红红肿肿的，会不会是天气太干起虚火了？有空的话还是上来我们家，我让你姐给你冲人参菊花茶。」

　　「……呃，好。」伍叔轩抿抿其实是被男人吻到红肿的嘴唇。

　　原来他什么都没发现啊……叔轩是知道程晋元有些粗神经，可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不过，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才对……

　　「肚子都快饿死了。」宽阔的肩膀在门关起来后，一下子就如靠山般将他完整地包容进他怀里。

　　「不好意思啊，说着就忘了时间。我也好饿喔，我们现在就去吃臭死人的臭豆腐吧。」

　　竟然还会开玩笑？沈雨桐打量叔轩看起来没什么波动的脸色，有些不放心这人是不是又瞒着什么事在心里不让他知道。

　　「桐，你那里的租期到什么时候？」

　　「就下个月底。」沈雨桐忽然眼睛放光地注视带着笑意望着下降中电梯楼层数字，却都不瞧他一眼的漂亮情人。

　　「那……」电梯已经到达大堂。他们一起外出的话，多数都是沈雨桐开车。

　　「那如何？」他都快被他吞吞吐吐弄得紧张死了。

　　「你得去退租解约，还要向这里的管理处询问底层停车场还有没有多余的停车位啊。」

　　看着男人欣喜若狂的表情，伍叔轩忽然就觉得这样，其实放开一切也没什么不好的。

　　多爱一次49

　　朝电梯内的镜子整了整领口处的领带和衣服上的褶皱，即使是和自家人一起外出吃饭，伍叔轩还是习惯时时保持自己的仪容整齐。

　　母亲刘秀梅回来台北已经两个礼拜，继父莫泽林则会多留在乡下一段时间照看自家农场。姐夫程晋元神经大条归大条，不过沈雨桐住在自己家中的事他一定已经告诉了华姐。

　　伍叔轩不太确定自己的事他俩了解多少，『亚瑟』这个名字却是如今台北时尚圈响当当的名字，到处都可以看到有关于那个男人的报道和照片。

　　那之后又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前天母亲刚回来，华姐就来电话约了他在市区一家著名的中餐馆吃饭。好像还说了有位莫家在乡下的远房亲戚，孩子刚到台北来上班，老人家正好到这里玩玩看看，也一起约了聚聚。

　　伍叔轩其实有点紧张。感觉自己就像在母亲眼皮底下做坏事的孩子，心里既紧张甜蜜又担心把戏随时会被揭穿。

　　说起来，莫家的近远亲戚铺陈开就像一棵开枝散叶的大树，单单包括莫泽林自己在内的兄弟姐妹就有十个之多。伍叔轩每年过年回去都要这样见上一大轮，除了比较熟的内姑叔伯，其他的究竟谁是谁他没一次弄得清楚过。

　　所以……叔轩只知道华姐传短信告诉他要叫人秉叔，但到底是什么亲戚伍叔轩根本没问。

　　走进预定的包厢，母亲和华姐背对着厢房门而坐，对面是一对黝黑、矮小，看起来比莫泽林年轻一些的中年夫妇，旁边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

　　「妈，华姐。」叔轩在门边喊了声，就走到母亲和华姐中间唯一空着的位子上，先对两位有点眼熟的老人颔首：「秉叔、婶婶。」再对那位从进来就打量着自己的女生微笑示意。

　　伍叔轩微微发窘，这位女生是谁他还真是没有印象。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塞车所以来晚了。」

　　「小莫啊，来来，先坐下。」华姐拿起茶壶替他斟茶。「菜我们都点好了。一会儿你负责付帐就好。」

　　伍叔轩道了谢好笑地低头抿茶。他就想嘛，自己和这位秉叔不太熟，自己又不擅于交际，怎么会被叫来做陪客。看来是姐夫今天医院值班不能来，叫他过来凑人数买单的。

　　跟长辈们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华姐忽然凑他耳边来：「又不是不认识的，把你那付碍眼的眼镜摘掉啦。」

　　伍叔轩想了想也没什么关系，就无所谓地将眼镜取下收进了公事包里。

　　「哎呀，好久没见，都快不认得这个孩子了。」秉婶说。

　　「这是我们家莠芬，前年过年的时候跟我们去过四哥家拜年的，小莫还记得吗？」

　　原来她叫莠芬啊……看着老人家有些过于希冀的眼神，伍叔轩觉得直接说不记得好像有些失礼，迟疑着还是稍稍点了下头。

　　「唷呵呵，甘好，甘好。」秉婶笑眯眯转头去对她女儿说：「叫人啊，都出来做事了还这么不晓得礼数。」

　　「不用了婶婶。莠芬是吧，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大家都是平辈，何必弄得彼此尴尬？

　　「莫云哥。」莠芬红着脸叫了一声就低下头去，那付害羞的模样，让伍叔轩也跟着莫名其妙不好意思起来。

　　「小莫，」刘秀梅看起来也似乎心情不错。「莠芬在台北工作一年多了，以前我们不晓得就算了。现在你秉叔、婶妈知道你也在台北，才比较放心他们家女儿在这里讨生活。以后有时间，你记得要多多照顾莠芬，多给人家一点照应。」

　　「嘿啦，我们家莠芬性子一直都有些害羞、胆小，偏偏说什么要来台北发展。这里可是大城市咧，什么人都有，以后还要请小莫多多麻烦照顾了。」

　　人家女孩子怎么说都在台北呆一年多了，看起来也好好的，应该适应得不错才对嘛……伍叔轩喝着茶，这时才慢慢觉察出一些些的不对劲来。

　　趁着侍应生正好送菜进来的当儿，伍叔轩赶紧向他华姐投去询问的眼神。果然……莫月华直接丢给他一个暧昧不明兼带算计的笑容。

　　跟自己想的单纯来买单的想法也差太多了。他以为母亲之前说要介绍对象给他只是想想而已，没料到才回乡下转了一圈就给他找到对象来付诸于行。还联合华姐骗他出来应酬。

　　「秉叔、婶婶别客气啊，趁热吃。莠芬，都是一家人，出来吃个便饭你也别拘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