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外篇 笑面虎篇 那些人啊————叶飞白

 
 
13 自然
 
 
从洗手间回来之后，我站在厢房门口，刚要推门，熟悉的冷漠声音在里边响起。
“斋夜嗜。”
什么？小十居然真找来了？不会吧。迟疑的把手放下，我在门旁踯躅着，此刻有女士在场，他应该不会太暴力。还有，龙腾已经撒谎说是逼我来的了，我应该……没有罪吧。兄弟感情恢复之后，我好像……有点惧怕这个弟弟了呢……，或者说是迁就？
“他是我的爱人。”很自然的，或者说很没神经的，龙腾以天籁之音说道。
里边沉默了一会。
“真好啊。”亚由加好像并不太惊讶，“能够这么爽快的公布你们的关系。其实，刚才我看斋夜先生紧张你的模样就猜出几分了。”
“这么说来，龙腾是斋夜君的弟媳了？”
“才不是呢，是弟夫。”
小小的名称有这么好计较的吗？我推门而入，正对上小十冷漠的目光：“小十，你来了……”
“哥。”
目前看来，状况良好。
我笑着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肴：“不愧是亚由加看上的小店，光看这些菜就足够让人食欲大开。”
“应该去谢谢老板，老板亲自下厨哦。”亚由加举箸笑，看看我，再看看小十，“果然有几分相似，都是美男子。”
“快吃快吃。”某人却已经等不及说一点进餐之前该有的客套话了，直接把筷子伸进菜肴里，夹了一块看起来就很美味的炖鸡肉。本以为他会立刻开动，不料他却先放入了亚由加碗中。
“女士优先。吃吧！”
那笑容，真是无比美丽，美丽得让我们三个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是你的。笑面虎。”他兴致勃勃的给了我一块鱼肉。
我也不客气的夹起便尝。
“斋夜，你的。”
明显的偏心，给我一块鱼肉就罢了，给了小十一整条鱼。
小十轻轻的笑了。我和亚由加差点噎着，对看一眼，了然。
“我每道菜就试试，你们不用担心。”
气氛好得令人不敢置信。甚至让我觉得比在家里还习惯。这样谈笑，这样毫不掩饰，这样相通。
大概是因为在家里要遇上他，所以才不自觉的想把感情藏起来，由此感到不快吧。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们吃得惬意也聊得惬意，就连小十偶尔在龙腾的瞪视下，也不得不插几句话。
足足五个小时之后，我们才将所点的菜尝了个遍，顺便还打包准备带回家给几只饿鬼当夜宵。自然，之后首先要送女士回家。
到了亚由加所住的公寓前，我停下车，向她道谢。
“哪里，这几年难得这么高兴。龙腾，斋夜，我们以后再约吧？”
“好啊。”龙腾推开车门，笑着答应。小十坐在车内，望着他开心的模样，有些出神。
“哪，亚由加，我还想替笑面虎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怎么又提起我了？我轻轻笑了。
“请你帮他追他的爱人。我现在已经制定了计划，就差催化剂。你是最好的帮手。行吗？”
我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后座小十没有迟疑的拍拍我的肩，冷冷的却温暖的看着我。
“当然。龙腾，你告诉我，他的爱人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我觉得，他偶尔会透过你，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愧是亚由加，他喜欢我的弟弟。我弟弟和我，几乎像双胞胎……”
……
 
“怎么会拜托亚由加呢？”我叹气，看着车边倚着的龙腾。
“亚由加是我们的朋友嘛，好不容易家里阳刚之气能够稍微中和中和，你就不要抱怨了。”他说，看着夜色。
“冷不冷？”我脱下外衣，问。
“一会儿斋夜要带我飙车，可能会冷。”接过外衣，他笑了，俏皮的睇着我，仿佛看透了我的一切感情，“你还信不过我吗？回去吧，那些家伙听说有夜宵，淌着口水等着呢。”
小十骑着机车接近了，纯黑色的机车，几乎要融进夜中去。龙腾惊喜的叫出声，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吓得他忙停下来，伸手扶住他。
“这是我第一次坐的机车！斋夜，你还留着啊！好高兴！”
“白痴，上来。”
“太好了！斋夜！我们去京都好不好？去京都，再去看看你飙过的路！看看那条长满槐树的路！”
“好。”
“笑面虎，我们走喽。”戴着头盔，朝我用力摇着手臂，真的像个小孩子。不过，小十这样也同十二年前差不多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还有几张信用卡，应该够他们去旅行了：“你们没带钱吧，拿去。”
黑色的车飞过来，一瞬间，我的钱包不见踪影，他们也不见踪影了。
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明年的这个时候，可能就见不到这样的情景了。是我多心了吗？还是直觉作祟？
 
 
14 龙飞
 
 
“我回来了。”
虽然从房子外边看，里面是一片黑暗——当然，或许是我回来得太晚，都凌晨一点了，不熄灯倒显得奇怪了。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里面有人很清醒的等着我归来。不是我自恋，至少也会有四个。
因为我们家里养了一群饿狼，包括一位已经不能吃太多、也不能随便吃的人在内。
果然，我才推开门，黑暗中四双绿荧荧的眼睛就盯上了我……手中的大袋子。
“嗷！”凌空飞来一个黑影，半路消失，下一秒，我手中的袋子也没了，就像一个半小时前消失的皮包。
我不动声色的打开灯，看着四个小家伙围成一团在分“赃物”，笑了：“等得饿坏了？”
“龙腾哥哥老早就说要给我们带夜宵的……”最小的洚儿眼巴巴的瞧着涪儿认认真真、公公平平的一人一份，头也不回。
“晚上都吃了什么？要是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虐 待你们了，让你们一个月不吃饭呢。”这种饿了三辈子的模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除了龙腾，还有人能将饿死鬼的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吃了一个汉堡，本来还有一个鸡蛋，被隽抢走了。”抱着他的那一份，小梵纵身跃到大厅里的枝形吊灯上，吊灯连晃也不晃，就这样承受了他的重量。
“你怎么不说你抢了我一罐纯牛奶？”小隽哼一声，坐在窗台上，开始享用。
“晚上我做了三份拉面，和爸爸、洚儿一起吃的。”涪儿一面说，一面给身边狼吞虎咽的弟弟擦嘴。
“唉，我只不过出去一次，瞧你们怎么过的？以后记得，如果我不在家，龙飞也没空，你们就出去吃。随便去哪里，知道吗？先用自己的零花钱，不够我补给你们。”真是让人放不下心的小鬼，专门吃那些快餐类食品怎么行？
“老虎叔（哥）！你好好哦！”
四个孩子轻声欢呼道。
“你不觉得太纵容他们了吗？”
楼上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我抬起头，心头一丝震颤，看着依然穿西装打领带的美丽男子。他一头漂亮的发丝已经散开，瀑布一样的披在身后，使得他的冷脸看起来柔和许多，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长发还有这样的效果。
他的目光滑过我，望着门的方向：“我哥呢？”
“小十和龙腾一起去京都了，玩几天后直接去德国和费曼、亚当斯会合。他让我告诉一声，叫你别担心。”我知道这是龙腾的小手段，让我有更多和龙飞说话的机会，但是，我带来这样的消息却不是他爱听的，这样有什么用呢？
他皱起眉：“直接和我说，我也不会拦他！”
我笑笑，换掉鞋子，一步步像平常那样上楼。快要通过他身边时，我闻见女人的香水味，名叫罂粟的香水味。非常浓。
他大概……刚刚……回来不久吧。
我也曾经有不少女伴，都是大家你情我愿的关系，而且遍布五大洲。当然，这是因为做哥保镖的时候经常被他派出去的关系。自从当上明星之后，显然为了保持自己的声誉，不适合这种生活。但是我依然在演艺圈内有一两位红颜知己。大家也都是朋友，偶尔必须的发泄不会影响我们彼此保持的距离。
龙飞……也是一样吧。从他成为族长之后不久，他的绯闻便漫天飞。
这是经济领域人士经常采用的措施。龙飞自然也不例外，适当的让平常只是幕后人物的自己走到前台，对自己的公司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其中也有真的。只是杂在假中，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来罢了。
现在的他，依然过着这种生活，接触的，也依然是上层社会的女人。
我笑笑，通过他身边，尽力不去妒忌罂粟香水的主人。
龙腾说要让我追上他……如果真的追上了的话，首先我要把他身边和他关系过于亲密的女人全部驱离。
“咿？你身上有香水味。”他突然说。
为什么就没注意到自己也一身的香水味呢？我的，算是比较轻了。那也没办法，吃饭的时候，亚由加离得我很近。
“是魄诗？”
亚由加喜欢用这种香水吗？我抬手闻闻，不太难闻，大概是新品种吧，适合她这样的聪慧女子。
“你的品味不错。”
淡淡的说一句后，他转身上楼去。他的房间是楼上第一间，很快，他便关上了门。我慢慢的走到走廊尽头，再回头瞧了瞧。
最后那句话……怎么觉得有点意思呢？
 
 
15 爱
 
 
第一次见到龙飞，是他和小十正式见面，成为两大家族首领的日子。我那时只是讶异于他和龙腾一模一样的脸，和几乎相同的身体中迥然不同的灵魂，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后，感情慢慢的积累，不到一年，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他的虚伪，他的倔强，他的暴躁……。同时，我也知道他深深钟情于自己的哥哥，但我并没有放弃，因为，我认为龙腾既然已经属于小十，龙飞必然会放弃。……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没想到，他坚持了那么久。
不，我应该知道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离开他的哥哥那么久，他再也不想离开他哪怕一步了。
所以，我说服我自己放弃。
这样的说服，也用了几年的时间。
现在，我已经放弃说服自己了，我……要得到他！
 
“你很累吗？”哥坐在我对面，似笑非笑的瞅着我，几分暧昧的神色。
我喝一口粥：“没有。”
“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吧。据说身上还有香水味。”他似笑非笑的望望向他透露情况的小梵和小隽，两个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拼命呼噜呼噜狂喝粥，一副三个月没吃东西般的饿相。
“羡慕我就直说。”我轻笑，“小隽、小梵。没有记错的话，庆义私塾应该是住宿制私立大学，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早餐桌上？解释解释。”眼角瞄见另一个小影子正试图缩到桌子底下，我呵呵笑出了声：“还有你，涪儿。你不是读寄宿高中？怎么有空回家？”
“……哈哈，你看错了，你看错了……”双胞胎兄弟眨眼之间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涪儿赔笑着，偷偷看我两眼，跑进书房拿书包之后也不见踪影。
“这种事他们常做，不要计较了，反正学校的人也查不到，幻术对他们而言只是小儿科。”哥似笑非笑的将洚儿拖进他怀里，抚着他的小脑袋，“以后洚儿上了高中也会这么做吧。”
“我会好好学幻术的！”小孩子很认真的道。
我叹气，理性几乎要被他们父子击溃了：“哥，我说，你的教育方式没有问题吧？他们才开学不久，怎么就让他们违反学校纪律？”
“发现了才叫违反，不发现的话……就是十足的好学生。”
“这不是……不是这种问题吧……”
“这样的纪律不遵守也罢，小孩子要守的，是人生的纪律，是人类的纪律。”似笑非笑的示意我不要打断，“这可是某人说的，很明白……只要他们不和我从前一样就行了。”
我闭上嘴，默默的吃着。
楼上传来脚步声，美丽且没有表情的脸出现在餐厅门前，看见哥后，没表情变成了讽刺和毫不掩饰的厌恶：“洚儿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不要惹人笑话。也不要让孩子染上坏习惯。你的变态行为就不合适接近孩子，以免污染他们的人生。”
“呵呵，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日夜笙歌的人才应该离孩子远些，免得带坏了他们。身上那么重的香水味还回家？”哥哥拍拍洚儿的肩让他赶紧去上学，嘴里却是毫不逊色的反击。
“你这种没节操的人没资格说我。”他坐下来，冷冷的喝粥。
“我现在可比某人有节操多了，毕竟我已经决定为了小十和龙腾守身了。”
我正皱眉喝热可可，听得这半句话，舌头一个不注意便被烫伤了。忍住舌尖的疼痛，我看着似笑非笑，得意洋洋的哥。他不是开玩笑吧！这种句子也能说得出来！
“哼。”没有说话，美丽的脸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很快地，他喝完粥，马上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等等，龙飞。一会儿我又得去北海道帮圈内朋友拍MTV，洚儿和我哥这十天就拜托你了。”站起来，舌尖的疼让我费尽气力才能咬字清楚。
“把这变态交给我？你就不担心我把一具尸体交给你？”他背对着我们冷笑道。
“拜托了。”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我知道他在暗咒我实在不懂得情势，于是我笑了，哥看着我的笑，似笑非笑的摇头。
“……”
他没有回答，拿起大厅沙发上昨天送洗的黑色西装外套，走向大门。
“啧啧。你呀你。”哥用一双看尽一切的眼盯着我，而后，笑了。
“怎么？有什么话想说吗？再不说的话，我可要走了。”我开始动手收拾碗碟，我在家里的时候，地位大抵是厨师兼管家。
“桥本家的人……是我们的克星吗？”褪尽似笑非笑，他问。
其实自己早有答案了，何必来问我？我捧起一堆碗碟，走进厨房。
“哥，寂寞吗？要不要我替你介绍几位美女？或者说，你更喜欢美男子？”
“我不是说了吗？要为小十和龙腾守身。”
“真的啊。”全家谁说这句话我都相信，唯独他，我不能相信。
“真的。在没遇到属于我的蝴蝶之前。”似笑非笑的，哥望着窗外，说。
窗外花丛中，一群蝴蝶飞舞，艳丽的，素洁的，唯独没有哥的蝴蝶。
或许哥真的很寂寞吧，从出生到现在，都孤独寂寞。什么样的人才能陪伴他过一生呢？我很期待那人的出现，届时，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