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外篇 笑面虎篇 那些人啊————叶飞白

 
 
16 接续
 
 
“就这么简单？”我斜乜着正睁圆眼睛望着我的人，带几分失望。
“不然你以为有多复杂？现在的关键是持续疏远。就这样……要是被费曼发现我不好好练歌，在这里和你聊天就完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快点说。”
“……好吧……其实我也是偷空给你打电话的……”好不容易从那名热情的导演不停歇的轰炸下脱身，不知道能够清静多久。
“这不就结了？挂电话！挂电话！”
“呃……”
“对了，我还会给亚由加打电话，放心，一切由她来主导就行了！”
“可是……”主角是我吧。
“拜拜！”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最后我仿佛还听见一声大喝。龙腾要准备演唱会，而且一个礼拜后便在巴黎开始第一场，现在正忙着……实在不应该给他致电话……虽然我致电的初衷并非计划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他近况……
向借我电话的工作人员致意道谢后，我走出装摄影设备的厢车，抬头看看夜色。
周围粉红色的樱花树在风的吹拂下，一浪一浪的起伏着。花瓣漫天飞舞，几乎像幻觉一般。
粉红色……花瓣落在我的身上，我浅浅的笑笑。
赤红色……雪白……，我伸手接这些奇瑰美丽的花瓣，花瓣在触到我的手掌时消失了，就像雪花一般。
“小梵、小隽，你们两兄弟来这里做什么？”大学生就这么闲？
“其实啊，也没有什么事……我们赶了一下午，也满累的……”
“对啊，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这么忙。”
“是不是主事大人找我有事？”
“事实上……师傅说……找你要几个签名就好……很急。”
“签名？”我吊起眉。主事大人什么时候也迷起这种东西来了？
“这样啦！简单的和你说吧。师傅最近终于转桃花运了……年纪一大把，喜欢上了一位欧巴桑，欧巴桑的孙子是个追星族，所以……师傅说，如果老虎哥你认识什么大明星，也请他们帮忙签名，助他一臂之力。”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丝不苟的主事大人献殷勤的场面，突然觉得很好笑。真的是春天来了吗？“交给我吧，明天来取就成。”
“这下好了！”两位少年趴在樱花树上，朝下望着我，满脸释怀的笑容。
“你们吃饭了吗？”没事突然对我笑得这么开心，肯定……
我随口问。
“老虎哥！你好好哦，请我们吃饭吗？可是这里是樱花林耶，你可以出去吗？”
“我没说请你们出去吃。吃泡面吧。”
“什么啊……骗人的吧。”
“你自己说吃泡面不利于身体健康的啦……”
“都说请你们吃东西了，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拜托，我们一下课就往这边赶耶，连兼职也请假了。”
呵呵。这么精明的小孩，肯定是受了龙飞影响吧。我笑，回头看看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去不去啊？吃拉面吧。”
“不要啊！至少应该请吃寿司才对。”愁眉苦脸一瞬间变成眉飞色舞，两人从树上跳下来，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是啊，我们两个一点都不挑，不要法国大餐，也不要意大利大餐，不吃印度手抓饭，不吃咖哩，不吃中餐……”
两个小鬼跟在我身后数着，我听着，想起以前曾经有离开的念头，现在觉得有些荒谬。怎么会舍得呢？这样的家庭，怎么会狠得下心舍弃呢？
 
从北海道回东京，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还来不及在家里露面，公司里遇上了亚由加。一见我，她便兴奋起来，连连说要邀请我去她家里玩玩。想到龙腾目前没有和我联系下一步，再说他也提到一切由亚由加主导，我便答应了。
我们两人瞒过经纪人，遮遮掩掩回到亚由加在东京的公寓。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因为想念你么？这么悠然自得。”
端出两杯蓝山咖啡后，美女没好气的瞅我一眼，我无辜的笑笑，关掉刚刚打开的电视，绷直背坐好。
“难道不是吗？”
“前阵子，我还在九州拍戏呢，龙腾给我打电话了。”她优雅的坐下，又瞅了我一眼。
“已经制定好计划了？”我赶紧接过话题，微笑。
“对。不过，我也索要了报酬。”理气直壮的， 亚由加抿嘴笑笑，“这也是应该的嘛。何况我要的，只是他们此次演唱会的曲目录制带。”
“他们一般在演唱会之后再出新专辑，现在怎么可能有录制带给你？”
“龙腾也是这么回答我的，但是……我坚持。”
“你这不是为难他么？”
“是啊，看他为难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啊。”
……。我无语，啜一口香味浓郁的咖啡，再挑了一块苹果蛋糕。女人的心思还真是百转千回，竟然喜欢看别人为难的样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亚由加轻启朱唇：“看你，好像很不满啊。龙腾当时真的好可爱啊，他对信任的人真是心软得很呢。你的爱人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啊？”
“不同的类型。”
“总之，他之后哀求斋夜将录制带给我寄来了，急件。不过……你知道这录制带……这录制带……呵呵……嘻嘻……。”
美女突然笑起来，笑得开心之极，前仰后合。
我斜眼睇着她，心里暗猜那个偶尔会出现问题的“死党”究竟交了什么东西给她，甚至让一位如此优雅的美人，连形象也顾及不了了。当然，如今亚由加已经没必要在我眼前维持什么特别的形象了。一般而言，能和脱链的龙腾成为朋友的人，是无法期待他的本来面目的。
 
 
17 事实
 
 
“不必看了，我知道了。这是他自己偷偷录下的吧，肯定会被费曼发现的，录像带里一定有他挨骂的镜头吧。”才看电视里的人唱了一曲，我便笑着道。
“你还真了解他呢。费曼……他怎么能发现的呢？我觉得龙腾安置摄像头已经非常隐秘了。”亚由加将录像带取出来，嘴边噙着笑望着我。
“费曼浑身上下都有感应器。他啊，敏感得很，所以很多事情瞒不过他。”我伸伸懒腰，靠在沙发上，看着咖啡杯里袅袅上升的轻烟，“亚由加，他们第一场演唱会在巴黎，紧接着便在纽约开第二场，在汉城开第三场，一个星期之内，三场演唱会。你可以挑空去汉城看第三场。”
“他们怎么不在东京开演唱会呢？那样我也好偷空出去。”
“不会。绝对不会的。”
“说得这么肯定。”
“两个月前不是有伦敦特别演唱会吗？龙腾身体不好，撑不了多久，所以这次巡回演唱会，可能是今年唯一一场了。接着他要去养病了。”
“今年才开始不久啊，现在才不过四月上旬。”亚由加有些疑惑，随即好像想起龙腾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的身体……很虚弱吗？”
我苦笑，站起来，叹气：“根据我的推测……最多……最多三年而已。”这只不过是乐观的看法。这次回来看见他的时候，他那种寂寞的模样，那种失落的样子，可见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了解了，而且，并不乐观。
“什么病？癌症吗？”亚由加手中的咖啡杯落在地上，深棕色的液体泼洒得到处都是，她却浑然不觉。
“……中毒。中毒太深了。”从衣架上拿下西装外套，披在身上，我伸手开门。
“什么毒？医院不能解的？”她奔过来，从背后拉住我的手，恳求的望着我，满脸惊慌，“去最好的医院啊。东大附属医院不是不错吗？再不行，德国的医学也不错……美国……”
“亚由加，你知道吗？我们家，有十口人，现在。其中四个，是医生或者准医生。还有一个懂医学。这都是为了他……他们很努力，很努力，却太晚了。医院不是问题……问题是……”问题是神给他的命运太残酷了。我轻轻说道，从外套中拿出手帕，擦去她的泪水。
“……说谎吧。龙腾他……他那么可爱……那么好……为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吧。”
他的性格太好了。他曾经太单纯了。爱他的人太多了。所以，上天也妒忌他了。
“胡说！胡说！”
一整晚，亚由加泣不成声。我陪在她身边，只能看着电视中来来去去的男男女女。龙腾他很努力的挽留我，一方面是为了我，另一方面，应该是为了小十和龙飞，还有哥。他知道，一旦自己去了，家里的支柱就剩下我了。
是啊，只剩下我了。你甘心吗？
 
早晨五点，我回到家里，意外的看见小十在花园里练剑法。他心情像是很不好的样子，杀气重重的，将花园里的花削得七零八落。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么？”我问。
他狠狠的砍下一棵小樱花树，喘着粗气，回头看我：“推后。”
“龙腾的身体不好吗？”早就应该猜到了，按龙腾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连着一个星期满地球飞了。
“……”
“小十，你告诉我。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很差。”收了剑，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向我，嗅嗅，“香水味。亚由加。”
“是。今天龙翔从英国回来吧，我先去睡睡，到时候记得提醒我一声。”跃上二楼我房间的阳台，我回头对他说道，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小十，记得，有什么事情不要藏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
他冷冷的望着我，点头。
我便回房间睡回笼觉。但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才下楼，照常作息。
到机场去接龙翔时，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男人当然让机场里的人侧目，但我们都不十分在意。在意的是，费曼又从机场将龙腾抓走了。当然，我知道这回肯定抓去让他静养了。只是龙飞、龙翔两兄弟显然十分不满，回家的路上都不说一句话。
看来，龙腾瞒了他们很多事。
幸好他并不打算瞒我，不过，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呢？
 
 
18 自信
 
 
接近两个礼拜后，我们的计划好像有点效用了。
这天我恰好约亚由加提前为自己庆祝生日。真是很巧，龙飞和一位美丽男子进餐厅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
亚由加当然也瞧见了，惊叹的看着龙飞和小梵说话。
“他就是你的爱人？”
“我暗恋的人。”我更正道，不可抑制的多看了看他身旁微微笑着，显示出家教良好的美丽男子。
“如果我会吹口哨的话，我真的很想为你吹一个……他真的很迷人，和龙腾完全不同的类型呢……”她笑，然后有些感伤，“他还不知道龙腾的病情吗？”
“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承认。他是个别扭、固执的人。”我站起来，笑，“我想双胞胎兄弟多嘴得很，我去打个招呼，你先吃着吧。”
“什么啊。我可不是多嘴的人，老虎哥你在说梵吧！”小隽端上菜，不满的道，看着亚由加的笑脸却也只得傻乎乎的笑起来。
我了然的点头，走向餐厅的另一边。
简单的话聊过，我确定他带来的美丽蓝眼男子不过是他的朋友，便有些放心的回到位子上。亚由加向我打听着龙飞的喜好，然后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迅速的记下，定好作战计划。没过多久，龙飞却匆匆忙忙结账走了。
“他对你……肯定有占有欲。这是好兆头。”亚由加笑道，“这下我打电话给龙腾，估计他也会很高兴。”
“是吗？”按照我的看法，这不过是巧合罢了。女人猜人心思的功夫，好像是男人很难料想到的呢。
“你啊，真的很不自信呢！放心，我一定帮你到底！”
呵呵。我笑着，不着痕迹的看看独自吃得很香的美丽男子，他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蓝色的眼睛中是无限的暧昧。
我笑笑，他也笑笑。
看来，龙飞的朋友很好相处。我想。估计龙腾知道的话，一定会兴致勃勃的让他加入我们这个庞大的男人家族。
 
晚上回家，做了晚饭，看着瘦了一些的哥，我简直说不出话来，只有看着他们一帮人风卷残云。真是的，不在家就出问题，哥的事情，始终都是我和龙飞之间的一个芥蒂。不过如今他也忙了，怨不得他。需要注意的只是不让哥他再进厨房一步。
接着，我那“白痴死党”回来了，胃疼得可怜兮兮，把龙飞、龙翔、小十和哥弄得紧张不已，四个人忙忙碌碌的。龙飞将他抱到楼上去，龙翔找胃药，我和哥把小十留下来，细细的问明情况。
结论只有一个。
自作自受。
我、哥和小十听见龙飞房间内比较安静，觉得这种推测十分可靠，也就平静下来。谁知这竟惹来龙飞的反弹，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然而却是我应该意识到的。龙飞对于龙腾的事情，永远不能保持冷静。
看来……我真的要加油了呢。
在楼下煮粥的我，心里叹口气。小十和哥都在厨房里看着我忙，小十眼中有些自责，哥安慰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小子今天心情很不好呢，小望不要被他这种龇牙咧嘴的样子惊住了，他啊，武装自己一直武装到牙齿。”
“你难道不是吗？”我反问一句。我当然知道，为了保护心爱的人，龙飞必须将自己武装起来，将自己装上倒刺，浑身插满刀剑。当初我为了小十，何尝不是如此？像野兽一样嗅着周围的危险气息，像野兽一样防御，一样攻击，直到他醒来，直到他什么也不记得，将我当成了陌生人。
“知道就好了。我们要自我克服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小子固执得要命，若让他承认自己的软弱，简直是让他将自己的命脉全暴露出来。”
“哥，你是在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两者都有。”
他倒是很干脆。我无奈的笑，想起龙飞生气时生气勃勃的脸，想起他对待我的疏远，想起他曾经对我的依赖。“哥，我呢……已经决定不放手了，不用担心。”
“哼，我的弟弟当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小嗜，我要睡觉去了，小腾好些之后，告诉我一声。”哥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去，眼里满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