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城是A市从国内沿海城市引进的投资项目,据说是国内洗浴业的领头军。座落在A市最繁华的商业娱乐一条街上的盘龙城,号称是洗浴行业的巨头、凯模,以健康、规范的服务为宗旨,人性化、全面化的服务为依托,打着政府引进项目的旗帜,短短半年时间,就在A市掀起了又一轮的洗浴风。
在接下来的日子,盘龙城不断的吸纳、扩充,两年下来盘龙城稳稳当当的握着A市最豪华,最大的的洗浴休闲城的美誉。因为打着的是健康休闲的牌子,许多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盘龙城,而各公司商务间的宴请,饭后的娱乐场所,更是少不了这A市最有名的去处——盘龙城。
在聚集了人气,树立了良好的口碑,留住了政府要员,打通了各各关节后。盘龙城也开始在私底下顺应的市场的需要,开始让色情腐浊原本只想凭手艺赚钱的女孩们。
有些人坚持着,有些人沉沦着,每一个人对这变化睁一只眼闭眼着。
莫雅尘拿着一张过了期的旧报纸,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这栋拥有二十层楼的盘龙洗浴城,大门口的巨型喷水池不时变换着喷出的水柱花型,喷水池周围更是花团锦簇的摆满了各式的鲜花,各各娇艳欲滴的簇拥着,煞是好看。
莫雅尘望着这宫殿般豪华的建筑,心里有点犹豫的打起了退堂鼓。这么高级的地方,我这个土包子的乡下小子能让进吗?莫雅尘扯了扯身上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衬衣,有胆却的走向了门口站得笔直的保安大哥。
“请、请问,你们这里招工不?”莫雅尘习惯性的垂下眼睑,低头看地,他在人前,真的没太多自信。
“应聘是吧,直走转弯,绕到后门进。”穿着笔挺制服,蹬着蹭亮皮鞋的保安,看了眼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瘦瘦弱弱,低着头的男孩子,吱了一声后,便没在搭理他了,一个唯唯诺诺乡巴佬,没人愿意为他多分精神。
“哦,谢谢!”莫雅尘缩了缩脚上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球鞋,这是他唯一一双没补丁的鞋子了。
经人指点,莫雅尘来到大楼背后一栋三层楼的大厅里,前来应聘的人三三两两的坐着,有人在填表,有人在等着进一步的面试。莫雅尘从没应聘过,更没见过这阵式,不由一阵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你好,我是来应聘做收银的,请问在哪边面试呢?”站在前台前的一个高个女孩很简明、扼要的阐明了自己的意图。
“先填张表吧,右手边人事部面试。”前台小姐笑脸盈盈的回答着,就算是工作所需的职业笑容,多多少少还是能给别人带去些亲切感,至少莫雅尘是这么认为。
“你……你好,我是……是来应聘的……”
“应聘什么职位呢?”
“按……按摩的……”对于从小生活在闭塞山沟沟里的莫雅尘来说,按摩是个非常不光彩的行当,就算是个男孩子,根本不可能去从事色情的服务。但要他说出这两个字,他还是心里发虚。
“应聘按摩技师是吧,填张表,直接进左边技师招聘部面试就可以了。”
清脆的嗓音顿时回荡在整个大厅里,莫雅尘低着头,他似乎觉得所有人都在用眼神刺他,他感到脸上有股麻麻的灼热感,幸好被来不及修剪的略长流海挡住了,没人注意到这个十七岁的男孩脸上的窘异。
其实除了眼前这位前台外,根本没人有空理会这个从头土到脚的男孩。
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整齐化一的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进来招手让他坐下,收走履历表的袁小姐是办公室里的秘书,坐她对面桌的男人看上去30出头,高大的身型,粗犷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是东北的汉子——黄胜,盘龙城按摩部的总经理,这是莫雅尘在与之的交谈中得知的,而坐在莫雅尘身后沙发上,带着眼镜一直没吱声的男人,到最后黄胜经理才告诉了他——方进,按摩部的足疗训导老师。
听着黄经理对公司,对按摩工作的介绍,莫雅尘的心里开始翻起了浪花。
“这份工作,只要是能吃苦的人,我们公司就可以给他这样的机会。公司对技师的个人要求并不高,学历啊,工作经验啊,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们招进来的人要本分、要吃苦、要听从领导上的安排。你不要觉得这活简单,要按得顾客舒服,动作一定要到位,光一个钟下来,技师就满身汗了。当然,苦是苦,累是累,相对的,我们的工资也高,三、四千都是小意思,这对你这只有初中文化的人来说,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收入吧!”
“真的能有三、四千块?”对一个靠种几亩地过日子的人来说,三、四千相当于五、六年的纯收入,莫雅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只是我们的保守估计,只要你肯干,技术好,拿个五、六千也不是问题,喏,上个月,保健部的女孩子最少的都拿了六千,做得好的都拿了一万多,这还不谈小费。”
莫雅尘在颤抖,激动得颤抖,五、六千,如果每个月都能拿到五、六千,那妹妹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好啦,莫雅尘是吧!很好听的名字呢,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按摩这一行业吗?”
“我需要钱!”
“最忠肯的答案呢!”黄胜笑了,在履历表的经理意见栏划了个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好啦,明天8点,在二楼的足疗培训室报到吧。”
“谢……”莫雅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通过一次谈话就录取了:“谢谢……””
“你们觉得怎样?”望着莫雅尘离开的背影,黄胜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问道。
“刚他低着头也太注意,后来才看清楚。”袁兰回忆起刚刚莫雅尘略长流海下那张白晳的瓜子脸,整齐得像修剪过似的眉毛下面,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能说话般的充满了灵性,略微上扬的眼角勾勒出凤眼的味道,直而挺的鼻梁配上小巧的滴水鼻,恰到好处的突显出了五官的立体感。一张一合的粉色小唇,若隐若现的贝齿,袁兰似乎找不到那张脸有什么缺点可言:“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或许她该说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才对,映象中也没有哪个女孩子拥有这么完美的脸旁。她是不是应该向老天抱怨一下,这么完美的脸为什么长在一个男孩身上而不是她。
“相当漂亮的男孩子,思想单纯,缺乏自信,应该属于老实、本分,肯吃苦的类型,如果培养好了,说不定能成为我们按摩部的一个新亮点,”方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那张脸很讨好呢!”
黄胜看着手里的这张履历表,若有所思的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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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医院的C区住院部,总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死气沉沉这四个字。充斥着浓重消毒水的走廊里,只有偶尔会晃过一、两个人,大多数时间总是空荡荡的。其实,这栋楼里的每个病房,大多是满只的,只不过这些被标上了终止符的生命,除了忙着应付病魔的摧残外,已经没多少力气感受生活了,他们宁愿躺在病床上,用这不知何时就会取消的残喘时间,祈祷着奇迹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平安C区——癌症综合治疗区。
平安C区的三楼,是血液科的住院部。这里住着的全部都是白血病病人。走廊顶头的八个房间,被映有鲜明图案的走廊隔断一分为二。这里,大概是整栋大楼唯一能听见笑声的地方,这里的病人大多还没明白白血病和死亡的距离,甚至有的根本就不了解死亡和睡着了有什么区别,在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永远睡着了。这里,只有无知才允许快乐。
303的7号床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一张平凡的脸正对着漂亮的哥哥堆上了激动的表情。
“真的吗?哥,你找到份能赚大钱的工作?”莫雅梦并没有哥哥那样出色的容貌,相反的,她或许根本就不能跟美搭上边,平淡无奇的脸根本不会让人留下什么映象。不过,就算她没有漂亮的容貌,只有满身病重的身体,她还是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哥哥给她的爱比任何人都多、都真,甚至比已经过世的双亲还无微不至。
其实莫雅梦与莫雅尘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并没有血缘关系。在那遥远、质朴的小村,一个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一个是跑了老婆的男人。于是,在莫雅梦两岁时,她和这个大她四岁的漂亮哥哥成了亲人。哥哥从小就很疼她,小时候到哪儿都会牵着她这个小妹,过年吃的大鸡腿哥总会留给她。哥很疼她,把什么好的都留给她,包括上学的机会。家里穷,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这唯一一个上学的机会理所当然是哥哥的。当她羡慕的看着同龄的小伙伴高高兴兴上学了,自己却只能偷偷躲到被子里哭时,哥哥悄悄的告诉母亲说他不想读了,反正自己成绩也不好,干脆让给妹,她比他聪明!那年哥刚上初一。9岁的莫雅梦接过了哥的书包,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决定要发奋读书,将来到城里赚大钱,好好报答哥哥。
‘雅梦天生就是个读书料!’这是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9岁才入学的莫雅梦以优异的成绩连跳两级,终于赶上了同龄人的步阀,并直接保送到县重点中学。就在莫家老两口为一个懂事的儿子、一个出息的女儿骄傲时,不幸却悄悄地盯上了这盼望着幸福的一家。
那年冬天气势凶猛的踢走了暖秋,强势的霸住了那偏远的村镇。母亲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再也等不及儿子从地里回来,拿起身边准备的棉衣就出门了。女儿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不能冻着。傍晚时分,豆大的冰雹砸了下来,莫老汉跟正在烧饭的儿子说了声,就独个儿撑着伞,到村口的公路上接老伴去了。桌上的饭菜热了冷、冷了热,却始终没等到老两口回来,一辆急驶的货车永远的带走了这对相濡以沫的老两口。
亲人走了,留下的人还得坚强的活下去,十五岁的男子汉,一对称不上强壮的肩膀,默默的撑着这个已调零的家。然而不幸却并没有善罢甘休。两年之后的一次体育课上,莫雅梦一头栽倒在操场上,一晕就昏迷了三天。白血病一词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了她的世界。
揣上两年前别人赔给他们的两万块赔偿金,哥哥牵着她的手来到了这繁华的大城市。或许两万块钱对一个纯朴的山里人家平凡的可以是一辈子的积蓄,可对于这样的大都市,这平安C区收费处的无底深渊,两万块投进去连朵浪花都没瞧见就没了。
莫雅梦明白这病根本无药可医,她不想哥白为她花钱。可哥总是倔强的把药往她手里一塞,说‘钱哥自会想办法,你只要安心治病,有空了看看书,别落下功课就行!我还等着妹病好了,考清华大学呢!’……
“哥,是什么工作啊,能赚几千块?”
“呃……”莫雅尘顿了一下,装作满不在乎的拉开的笑脸:“就是替别人修修脚、按按脚呗。”
“哥……”
没等莫雅梦开口说话,莫雅尘就叹了口气说道:“唉!哥要文化没文化,要力气没力气,能找到这份活已经是很幸运了,只要肯吃苦,够勤快,那经理说了,一个月拿四、五千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医药费就不用愁了不是吗?”
“哥……”莫雅梦哭倒在莫雅尘怀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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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二十七分,腕上的石英表是爸爸留给他的,虽然表盘已经发黄,表带也不怎么好扣了,可它还是本分的追寻着北京时间,就跟爸爸一样。
莫雅尘坐在二楼空荡荡的足疗培训室里,拣起地上一张昨天的报纸,打发起时间来。
“刚来报到的吧?”
身旁响起了一声透着亲和力的男声,莫雅尘招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大男孩,高高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全身都透着健康活力的气息。浓浓的眉毛下,不算大的眼睛看上去很精神。这个男孩正露出整齐的白牙,笑得灿烂的看着自己。
“啊……是。昨天面试的人叫我今天过来培训……”莫雅尘这时才发现原来空荡荡的培训室里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人,而且几乎都在看他这边,他有点不适应的微微低下了头。莫雅尘从来没有直视陌生人看的习惯,因此,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别人在看清自己容颜时的惊艳与痴迷。
“你……是男的吧!”男孩愣愣地看着莫雅尘,没经大脑过滤就把心中的疑问丢出来了。
“……嗯……”对于这样的问题,莫雅尘还是不太习惯回答,虽然问过他同样问题的人有很多,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他这张脸很漂亮,比女孩子还漂亮,可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多特别,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嘛!
男孩像突然悟到自己的问话有点唐突,讪讪笑道:“对、对不起,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那个……什么了,我有点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