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应到哥哥似的,莫雅梦鼻子开始有血流出,带着对亲人的挂念,变成了另一种伤心的泪。
“雅、雅梦!”莫雅尘慌忙的用手擦试着,可是越擦越多:“别、别流了,雅梦不能流血的。医、医生,快来啊,雅梦又流血了……”
华东洋再也看不下去了,赶在所有人前面,一把抱住了莫雅尘:“别这样,你妹妹她已经死了,死了!明白吗?”
“你骗人!”莫雅尘猛的推开了华东洋,用袖口轻轻擦试着妹妹被血污染的脸旁:“雅梦怎么会死?她说过她会好起来的,她说过她一定会念清华的,她说过长大了赚了钱会带着我一起去看海的……雅梦,别生哥的气了,别不理我,看看哥,看看哥好不好?”
莫雅尘捧起冰冷的脸旁,可惜定格的双眸再也不可能把目光落到哥哥身上了。
“接受现实好不好,你这样雅梦也活不过来的呀!”华东洋也知道这时候劝人应该轻声细语,可他一看到莫雅尘这样,心也焦了,人也急了,出口的话也就直了。
“走开,我不要听你的话,雅梦没死,她只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做错了事,气我不该赚那种脏钱。我知道错了,我不再回盘龙城了,我再也不用那种方法赚钱了,求你别不理我,不要用这种空洞的眼神吓我,”莫雅尘再也站不住了,慢慢的滑跪在冰冷的手术台前:“……雅梦……你从来不是我的包袱,因为有你,我才能够坚强,才有奋斗的方向,因为有你,我才有走下去的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一个人这样离开,丢下我?路没了,妹妹没了,我这一生的希望都没了,你叫我怎样幸福,你叫我怎样幸福的活着?雅梦……求求你不要走,我不要你死啊,不要啊……”
一切都没了,一切都碎了,仿佛被人丢弃在大雪滂沱的极夜之地。没有光,没有温暖,没有路,没有希望。看不到,听不到,却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像冰刀一样,割得自己血肉模糊,好冷……好疼……一双温柔的臂膀缓缓而至,温暖融化了莫雅尘冻僵的身体,耳边胸膛有力的鼓动,终于让他体认到活着的存在。莫雅尘眷恋的拥住了这温暖的身体,渐渐收紧了拥抱,不够,不够,他还是觉得冷,仿佛要挤进胸膛感受血液的灸热才能温暖他一样,莫雅尘对这个怀抱拼命的索取着。
华东洋紧紧的拥住怀里的莫雅尘,这个时候,他能给他最大的安慰或许就只有这个拥抱了。
“好温暖,这里……”莫雅尘抚上了华东洋的胸膛:“……的节奏好美,生命的乐意永远是最动听的,因为活着……”应证完胸膛的鼓动,冰凉的手又抚上了温暖的脸颊,莫雅尘抬起头,终于找到一双能够回应自己的黑眸:“所以才温暖……所以才有这样漂亮的眼睛。雅梦以前更温暖、更漂亮的,可是现在……可是……她冷了,静了,不动了,雅梦……也死了……”
华东洋一脸担心的看着怀里的莫雅尘,他仿佛看到一个已经出现裂痕的水晶瓶一样,瓶里的水得倒出来,不然……:“雅尘,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不要憋在心里……”
“……爸爸……妈妈……妹妹……”莫雅尘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嘴角突然扯过一丝扭曲的笑容:“呵……呵呵呵……都死了……一家人都死吧……”
“雅尘?莫雅尘!!!”
华东洋怀里的人儿猛然失去了重心……
…………
…………
滂沱的大雨在莫雅梦出殡那天清晨化为了片片白雪,一个纯洁的人逝去,上天送上最洁白的礼物来追掉,冰冷的雪花洁白,却也是上苍最无情的证明。
华东洋走出殡仪馆,看着天边厚重的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莫雅梦的葬礼结束了,可他却没让莫雅尘参加,他真的怕他再受刺激,所以他这次自做主张了,希望莫雅尘不会怪他。
“黄胜他们都走了,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不回医院吗?”陆驰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这些日子华东洋真的变了,变得内敛了,变得有人情味儿,特别是在看莫雅尘的时候,那满眼的疼惜、爱恋看得令人心痛。
陆驰庆幸好友能遇到这段爱情而变得成熟,同时他又不舍好友在这段注定坎坷的路上受着伤探索着。对于真正爱上的人,别人是无权、更无力去干涉他们任何事,爱情没有错,所以他这个死党会支持他们。顺便也向老天祈祷一下希望他们会有好的路,会快乐。
“我要回医院看看雅尘。”
“也对,说不定回去就能看到莫雅尘退烧呢?”
…………
莫雅尘至今高烧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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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雅梦离开的第五天,天空终于放睛了,冬日的阳光洒在白雪上,世界顿时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华东洋关上车门,眼睛眯缝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白皑皑的世界,转身向原丰医院住院部走去。
原丰大医院,陆家产业。莫雅尘昏倒的当天晚上,就被华东洋转了好友主持的这家医院。可是,尽管陆驰想尽办法,莫雅尘的高烧依然不退,人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陆驰知道莫雅尘身体底子差,一旦受凉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治疗几天都不怎么见效果,烧照样高,人照样昏迷,最后陆驰心里也只有一种解释了,病人本身的意志。一直以来的心里压力,最后的巨大刺激,这全部的负面影响,很可能让他有厌世的情绪,所以身体本能的对药物进行抗拒。像这种因病人本身意志影响治疗的例子在医学上也并不罕见,现在陆驰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莫雅尘的身体状况调整到良好状态,剩下的就只能等了,等他自己愿意睁开眼睛。
“看过他了?”陆驰递给华东洋一杯咖啡。
“身体好像没那么烫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没醒?”
“打进去的药也不是完全没用的,身体只是受意志的影响恢复的慢些罢了,等身体恢复了,他自然也就会醒了。你呀,与其担心他什么时候醒,不如考虑考虑他醒了之后你如何开导他。”陆驰又堆上狐狸牌笑容:“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这一招不用我教你吧!”
“去你的!”听到好友这么说了,华东洋也放心了些。
“哇~~~,你、你别激动,啊~我不是你妹妹,你认错人啦!”
陆驰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小护士的尖叫声他们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莫雅尘!!!”
“雅尘!!”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
“哎呀,你流血了,别、别激动好吗?让我帮你把针头拔下来再说。”
“你不是我妹妹?那雅梦在哪儿,快告诉我!”
莫雅尘一把抓住了走过来想把他手背上针头拔下来的小护士,肩膀上被抓得生疼的小护士带着哭腔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妹妹在哪儿,放、放开我,好疼的!”
华东洋,陆驰两人冲进病房,被眼前的一片狼籍吓了一跳,所有应该在桌上、床上的东西都躺在了地上。莫雅尘正捉着吓坏了的护士猛摇,也不管打点滴的针头还留在手上,血正往外冒。
“雅尘!!”华东洋来不及多想,冲了过去。
发现突然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正朝自己冲了过来,莫雅尘一脸害怕的把小护士推了出去,正好拦下了华东洋。
华东洋扶住小护士,看着莫雅尘惊恐的往后退,一脚踩在了枕头上,绊倒。华东洋想去扶他,可受到惊吓的莫雅尘捡起身边的东西就开始朝他砸,枕头、床单、塑料瓶……能接的接,不能接的闪,华东洋一步步向莫雅尘靠近。针头得拔下来,他还在流血。
身边没东西可扔了,莫雅尘看着越趋越近的人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突然手摸到一件割得他生疼的东西。
“别、别过来,不然……不然……”莫雅尘举起了紧抓在手里的东西以示威协,那是片花瓶的碎片,锋利的边缘深深吃进莫雅尘右手里,可他却不觉得疼似的,紧握着它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好!好,我不过来,雅尘,先把碎片下放好不好。”华东洋只好退开了。
“别、别过来……我只是想找妹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雅梦去哪儿了。雅梦……雅梦,你在哪儿,快回答哥哥啊,别藏着啦,哥哥找不到你……”莫雅尘开始翻看身边的东西,被子底下,柜子底下,就连滚到地上的药瓶他也捡起来,打开,把药倒掉,看看里面妹妹是不是藏在这儿:“没有……这里也没有……你在哪儿,哥哥找不到了……你出来吧,哥找不到了……”
“雅尘?!”华东洋吃惊的看着莫雅尘,心如刀绞:“怎么会这样?”
“你妹妹长得什么样,告诉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找好不好?”陆驰首先反应过来,顺着他的意问道。
“她……她……她……反、反正她很关心我的,笑起来好好看的……我要找她,我要带妹妹回家,爸爸妈妈还等我们吃年夜饭呢。”
华东洋看了看陆驰,陆驰摇摇头,继续对莫雅尘说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帮你把手上的伤包扎一下,免得等会儿找到你妹妹把她吓到了。”
莫雅尘盯着自己红赤赤的手看了会儿:“会吓到她吗?”
“当然,你受伤流了这么多血,你妹妹看了一定心疼得不得了。我们先把它包好,再去找妹妹好不好?”
“……嗯……”莫雅尘乖乖的把右手伸给了陆驰。
华东洋看着伸到陆驰跟前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眉头皱得死死的,心里的这种疼痛,比捅他一刀还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常?百感交集的华东洋一脸心疼的盯着那只红得刺眼的手,他没注意到正有人因为他的心痛表情盯着他观察了好久。
“陆驰,怎么会变成这样?”华东洋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那么无力,会这么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原本就不坚强却偏偏要一个人坚强的撑着,各方来的压力也都默默的收着,或许他的心理早就有问题了,只可惜大家都忽略了。他妹妹的死是一个爆点,试想又有谁能接受自己拼命保护的人最后却是因自己而自杀的呢……”
“能治好吗?”
“不一定,有的能不药而愈,有的通过治疗加上药物的维持也能基本达到正常,而有的却只能一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吗……”
“东洋……”
“嗯?”
“会放弃吗?”
“永远不会!”华东洋斩钉截铁的说道。
又到打针时,又是一场力量与针头的较量,别看莫雅尘瘦瘦弱弱的,要是他想起找妹妹这茬儿,你就别想把打针进行到底,只有来强硬的,找来一、两个男医生,按住了,这才能顺利的把针头从他手上拔出来。
不过,这两天,小护士似乎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她发现每回华东洋在场的打针时间,莫雅尘都很乖,很老实的任她摆布,针戳进去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一扪心思的盯着华东洋观察,似乎那张帅气的脸是张明朝藏宝图。
“好了。”拔针收工。
“疼吗?”华东洋坐到莫雅尘身边,帮他按住止血的棉球。
莫雅尘摇摇头,执迷不悟的继续研究藏宝图。
“干嘛这样看着我?”华东洋也是最近两天才发现莫雅尘老是喜欢这样盯着自己观察。其实莫雅尘能这样一扪心思的看着自己,华东洋心里还是蛮受用的,只不过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肚子里的好奇宝宝或多或少会冒几个泡泡,华东洋憋了两天,也终于顶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