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杨梅半树红,你做男人胆要雄;
只有男人先开口,女人开口脸会红。
只听后边有人嗷嗷的起哄,清竹站起来看过去,发现正是苏醉和萧潇等人在怂恿那男子继续接。
男子看着这边距离不远的姑娘,鼓起勇气继续唱上了情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除了笑声便是掌声,倒比陆路多了生趣。
“想不到这清贫的生活,自有一番乐趣。”轩辕陪着赵清竹站在船头,一会遥望远方,一会回头陪着后边的疯子们说笑。
“是啊,真是羡慕。”清竹拿起扇子扇扇,笑望身旁人,道:“我们此行,急吗?”
“急如何?不急如何?”
“急便赶路,不急便赏景。”
轩辕笑笑,笑容比这倏忽而过的美景更美,道:“想来是不急。”
后船的苏醉看到前船俨然感情很好的两人,心里纳闷。
明明昨天那人还一幅挫败的样子,怎么今早一出现就是龙光闪闪毫无异样了?如果不是自己因此一夜没睡好,说不准以为昨天只是太想青帝大人吃瘪而做的梦罢了……
“你也觉得奇怪吧?”苏醉问旁边搂着狐狸不撒手的萧潇。
萧潇抬眼,迷茫的看着苏醉,只恨眼前不是他喜欢的美人,不然他一定会看的很清楚!
“有什么奇怪?”萧潇看向前边,又道:“他俩一直很好啊。”
苏醉气愤的跺了跺脚:“竖子不足与谋!”
“哼,你才竖子!”萧潇气闷,说完便去船艄找欧阳聊天。
“一个自欺,一个欺人。”苏醉嘟囔了声,掏出那方被轩辕随手扔出马车的帕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除了中间那块已经泛黑的污血。
十五、蝗灾
下了船,行到了一个不算大的镇子上,几人歇了一天便又出发。
原本倒也真想在路上顺便赏赏景的,玩乐一番,不想收到武林盟急信,说有人曾见过一头白发的尹左出现在平凉崆峒山附近。
这个与他们此行寻医目的有关的失踪了近十年的人突然出现,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盟主知道正向他那赶往的这一群人来头均是不小,有欧阳世家大当家,还有紫剑山庄少爷和小姐,据不可靠消息几人里边也许有往生殿殿座,虽然往生殿本身正邪不明,若是能遣动它,对他的巩固盟主之位更是大有助益,因此更是想早早结识了这帮人。
几个人见被催促这才想起正事要紧,在路上游山玩水的以致快忘乎所以。
打起了精神便开始赶路。
自从赵清竹和轩辕境那次共乘马车以来,两人之间关系明显又融洽很多。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不过聊了几句话,说开一些陈年旧事,打开一些心结,又埋藏了一些心事,各自隐藏好秘密,已经可以在不触碰自己及对方底线的情况下比较真诚的交流了。
不想与对方为敌,也不想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牵扯,朋友的说辞让赵清竹放下心来,心理想着轩辕什么都不会知道,过了这件事两人作为朋友分手完结他们十五年的友谊。
这是苏醉所谓的自欺。
偏偏不想如赵清竹所愿的轩辕境大人假退为进,先遂了对方的愿,探明了对方底线,无论如何表面也要先顺着来,再以朋友之名行非朋友之事……这是他的初步打算。
也就是所谓的欺人。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最先看明白的是对两人之事知根知底的青帝大人贴身忠仆苏醉苏暗主。一面放心一面又提心吊胆。
放心的是,他家主子貌似没受什么太大以至于失去理智的刺激。
担心的是,他家主子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迟早要受到太大以至于失去理智的刺激……
其他人,例如萧潇,渐渐有些不安分,时常借口狐狸小春想念主人便凑到赵清竹身旁,想要补充一些精神食粮而不得,以至于将目标转移到——苏荷依身上。
可惜他是个苦命的男人,苏荷依心系他人他虽然迟钝点可是一路上行来也看出些端倪,他只能作为催化俩人感情的催化剂而存在。
他难道就一千年炮灰命?
如果不是拜托他帮忙的人是赵清竹,他现在绝对不会跟着这一群人来到这里。
自从过了江,接近山东境内越是向北,这种让他不舒服的景色就越明显。
没了苍松翠柳,没了茂林修竹,入目绿色越来越少,百姓也是面有菜色,少了些欢乐。
苏醉和轩辕境则比平日更忙碌些,走过路过时都会留意当地情况。
原本轻松的气氛渐渐沉重下来。
眼前的状况很明显,山东这几年旱况有所缓解,但暖冬过后,越冬蝗卵不少,随着季节变化都孵化出来,眼前萧条的状况还仅是蝗灾来临的初期,若是到了爆发阶段,恐怕朝廷再拨下来几十万两银子也缓解不了情况。
于是连萧潇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得不消停下来。
几个人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没能在天黑前找到客栈,只好找了一家农户借住一宿。
农夫两口虽是好客,却着实没什么款待的东西,只象征的煮了一锅以汤为主的粗面。
吃饭时,轩辕境问那个看起来很憨厚的男人,“这里前些年不是换了鲁州刺史,新调了官来,怎么灾情还不见缓?”
男人叹了口气,道:“人祸不断,天灾还至。”接着便将这几年的灾情缓缓道来。
话说,七年前赵清竹和轩辕境初出静颠府那次,还被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拦路匪给请到了山洞做客一宿。
那些路匪便是山东蝗灾爆发走投无路被逼远走他乡的百姓集结而成。
那之后轩辕继位初期,便将山东那边的官从上到下彻查后换了批血,没想到这次行到山东,又遇到这种情况。
说不痛心不可能,那都是他的子民,因此虽然耽误了赶路,也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那男人说,新来的刺史官员虽然清廉也为民分忧解难,但天灾人力不可违,今年只是莱州这小面积的一个县有了蝗灾征兆,若是今年灾情又来,也不会像几年前那样民不聊生,还有地方可以躲避。
新任刺史大人走马上任时便吩咐了下边要多植些树,只是莱州知府说银子没下来,树也没种成。所以今年就数莱州危险些。
轩辕境听到莱州知府阳奉阴违之举时,气的拍案而起,立刻叫苏醉密函一封,让聿隐先找个顶用的人来这里管管。
之后却对着入目处疮痍有些无力。
灾难前可以防治,这灾已经迫在眉睫又哪有办法可想?
如今是五月下旬,距离蝗灾多发的六月末仅有一月时间,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想出解决方法。
一行人在农户家暂住了下来,幸好现在还没到啃树皮的时段……
农田里的小苗已经长的壮实,偶尔跳过几只绿油油的虫子,暂时还不成气候。
午后树下,段离非端着一碗不知什么的东西走到赵清竹身旁,道:“你要是不想在轩辕面前有什么纰漏,就把药喝了。”
清竹眯眼看了他一眼,接过碗一口周了下去,道:“这种事为何要威胁我,对我身体好的东西我又为何不要?”
段离非语塞,本以为对方是想借着病体引起轩辕恻隐,或是让对方为此自责,故特意来试探,没想到又给他猜错了!
这人心理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就真的永远也猜不到?
段离非想着又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每天熬些药给你喝。”这次清竹会阻止吧……
“不必!……猜到我的答案,你就这么开心?”清竹觑着段离非笑盈盈的眼睛,有些无奈。
“我怎么会开心?你不愿轩辕知道你在服药,是不想他担心,我有什么好开心?”
“……不是不想他担心,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离非听到对方愿将心理话讲给他,立时从内而外愉悦起来。将手中空碗撂在旁边木桩上,坦言道:“不瞒你说,我确实是轮回宫的圣医,早知瞒不过你,但照料你那些日子,我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不然不会让你跟到这里。”清竹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样奇特的东西,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哈?”段离非失笑出声,道:“怎么?才两面就被你探知底细了?看来我以后在你面前完全不需遮掩什么了!”他笑的一派阳光和气,与他和赵清竹两人初见时阴霾的情况完全不同。
“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七年前欧阳带着我和轩辕逛贵阳鬼节的夜市,你劫走我时说要用我做药引,我还奇怪我能做什么药引,如今我倒是知道你当年为的到底是哪位了,如今我们目标一致,你可开心?”
段离非目光转寒,声音渐冷道:“我的目的和你相反!”说罢不解气般又道:“若不是答应了二师父此次来只助你了结夙愿,你以为我会放任你来到这?!”
清竹看到有些怒气的段离非,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不气,我倒忘了你从前是个多嚣张的家伙。”
清奇俊美的容颜,即便是带着淡淡多情的笑容却依旧透着几分无情疏离。
段离非看着赵清竹难得笑出声音,他尚未排遣的怒气也一消而散,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道:“我哪还敢嚣张,以前的棱角早都被你磨没了。”
清竹止住笑容,眼波流转,轻道一声:“谢谢。”
“还有什么可谢的……”
五月的微风透着初夏的暖意,拂过两人鬓角发丝,相视一笑,便继续聊起了往事。
离非,不是我不想将心中真正的想法告知,而是不能……
“离非,带我上去。”清竹指着头上两人高处斜出来的树枝道。
段离非坐在枝杈根部,靠着树干。
清竹则仰靠在他肩上,一只腿曲在枝上,一只腿悬在半空中。
他手里拿了一样精巧的玩意。
“你这是什么?”
“是……银笛。”清竹想了想,决定有些事还是不瞒着段离非。
“哈!果然啊,我真是怀疑你们苗疆人是不是都神仙下凡,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能做的不能做的都要抢来做,同样的绝情,不顾惜身边人的感受。”话中透着嘲讽,将刚培养出来的契合的气息扫了个干净。
“是啊,可惜就是有你这种人为我们一个两个的苗疆人鞍前马后。”
银色的笛身盘踞着奇异的虫形雕文,在树荫遮挡下依旧闪亮刺眼。
清竹将银笛子靠近唇旁,气息吐入,却无半点声音。
轩辕境立在简陋的客房中,透过斑驳的纸窗看向不远处那颗尚有绿意的树上悠闲靠在一起的两人,垂下眼眸,掩过一丝落寞。
十六、驱蝗狼蛛
轩辕境在天黑前拟好一封任免书,里面列好了此次派来莱州治理蝗灾的人员,携带的救灾物资以及灾银的调配。
苏醉看着轩辕列出单子上林林总总的物资半晌闭不上嘴,好不容易找到声音,道:“青帝陛下,让他们是来救灾,不是来定居的,怎么连家禽都要带着啊?”
轩辕还在回想在天下书藏所看的书,凡是涉及到蝗灾的部分他都想了个遍,觉得虽此次不能安全度过,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危害减至最小。
过了一会才将苏醉的话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回道:“禽类可食蝗虫。”
苏醉闭上嘴,恭敬的退至一旁,安静的陪着轩辕沉思,心道怪不得人家是皇帝……
轩辕揉了揉太阳穴,清了清嗓子,道:“去请清竹过来……”话未说完便站了起来,道:“我自己过去,你先歇着吧。”农庄里没几间客房,除了苏荷依其他人均要两人挤一挤。轩辕与苏醉便在住在一起。
当然此事最高兴的非萧潇莫属,既可以抱着他的狐狸美人,又可以‘抱着’狐狸美人的主子清竹美人。
苏醉目瞪口呆的看着青帝大人在黑暗中仔细将身上那件锦服上的细褶抚轻压平,然后悠然的走了出去,心理的震撼不言而喻。
“睡了吗?”轩辕一面敲着门一面询问。
赵清竹打开门,迎着月光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斜身让了让光,却发觉腰上一紧,已经被人带出了房间,门发出‘啪’的闷响,盖过了里面萧潇‘啊喂’的声音。
赵清竹推了轩辕一把,瞪着他,然而怒气未起,就被轩辕此时的表情浇灭的干干净净。
朦胧的月色也掩饰不了他脸上疲惫的神色,而这个人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今天是怎么了?
真的很累,很难受?还是只是做做样子给他看?
尽管明知对方此时的表情也许只是像从前一样不能当真,他还是觉得心里揪的紧,连带眼神也宽容起来,说话语调不自觉的放软,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怀念以前和你一起赏月的日子。好像,看的最多的便是这玄月。”
“是啊,一个月也只有那么两三日有圆月。”
轩辕境想起下午时,段离非带着赵清竹跃上了树枝,继而念起对方已经是武功尽失,心忽然抽痛了一下,抬手揉揉眼角,掩住自己紧皱难消的眉间。
“清竹,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轩辕负手站在下午清竹段离非两人呆的那颗树下,眼睛望着远处的农田。
“我不是你,怎么会知道?”赵清竹也走了过去,靠坐在树下。
轩辕跟着坐了下去,道:“不必将你想成是我,我只是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我啊……”
轩辕长出一口气,道:“若是从前,你会主动帮我想办法。”
“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难?不记得了,摔下悬崖的时候……碰到了头。”清竹说话时,只盯着脚下偶尔跳过的小蝗虫,对身旁人灼热的视线恍如未见。
轩辕咧嘴笑了笑,对他这种明显为了推辞而编出来的话有些无可奈何。
清竹抓着一只小虫子,放到轩辕面前,道:“但是我好像记得,就因为我当时事事以你为先为重,锋芒过露,惹的您对我不满,欲除之而后快呢。”随后恶作剧般撒手,虫子立刻掉到轩辕那身价值不菲的华服上。
赵清竹玩笑般的话让轩辕境身体一震,如遭雷劈一般愣在那里,随后缓过神来却对对方那种低级的报复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笑了出来。
清竹也跟着小声笑了笑。
那时候,自己揣测他的心意,他想做什么无需亲自出马,自己就会帮他搞定,他却嫌自己太聪明。现在,假装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什么也不做,这个人又来回首往事,谴责他什么忙也不帮。
究竟是自己在错的时间做了错的事,还是这个人,永远也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算了算了,自己这次出来不就是最后放纵一次吗?既然已经决定帮忙,就帮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