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紫时 上————师小札

作者:师小札  录入:11-24

  “你不会是现在还爱着他吧。”莫俊生笑问。

  紫时睁开眼睛,看着莫俊生:“也许吧。”

  莫俊生闻言心里一震,说不出的感觉,只能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悠悠点上。

  “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青梅竹马?”

  紫时摇头:“不是,不是女的。”

  打火机的声音啪嗒一下,竖起一根蓝火。

  “男人?”莫俊生问。

  紫时不说话,转头看在角落里的小猫咪。

  “它饿了,我去给它弄点吃的。”

  话毕,紫时起身拿出一些鱼片干走到小猫面前。

  小猫楚楚可怜地蜷缩在紫时怀里,紫时一点点扯下鱼片干喂它。

  莫俊生看着紫时,心里动容,刚才紫时说话的语调显然是认真的,他难以想象紫时爱的居然是个男人,诚然他自己也玩过男人,但大多是图个新鲜和欲望,不可能和爱牵扯上关系。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淡漠坚强的男孩会不顾一切去爱,无论对方的身份,性别以及其他一切。

  这样也许才是真正的爱。莫俊生心里想。

  小猫吃饱后,悄然溜到院子里去,紫时慢慢将天花板上那盏灯的绳子拉拉,灯低了一些。

  从昏黄的光下,莫俊生看到紫时柔和的脸庞。

  莫俊生是承认对紫时有好感的,不同于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同于自己那些新宠旧欢,他自己也不知道对紫时的好感到底是怎么样。

  只是会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这样静静地看着紫时,像看一束光。

  可以微微照亮自己的心。

  又坐了一会,莫俊生起身告辞,紫时一直送他到门外。

  “小心开车。”

  chapter24

  莫俊生和初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双方父母 忧心忡忡,初苒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是哭,谁也劝不进去。

  近日来被父母说得耳朵起茧,莫俊生只感疲惫,又要处理大堆事务,不免有些烦躁,幸好有马亨这个得利助手在一旁协助。

  “莫先生。”马亨淡淡的表情,“和庄小姐有不愉快吗?”

  莫俊生摇摇头。

  “庄小姐是个好女孩。”马亨很随意地说道。

  “我知道。”莫俊生食指揉揉太阳穴,微微缓解疲倦。

  马亨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工作。

  天气转冷,今年的冬天像是迫不及待地到来,面包店里生意依旧很好,不少行人都会驻步在这散发着橘黄色灯光的店铺面前,看着货架上热腾腾的牛角面包,金灿灿的一层光泽简直可以温暖人心。

  冯裕庭再次来面包房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这一个月间他没有再来打扰紫时。

  这一天,冯裕庭又来了,找的却是罗嘉宁。

  “哦,好的,我去换换衣服。”面对冯裕庭的邀请,罗嘉宁显得很开心,转身便去换衣服。

  冯裕庭笑笑,边等边看紫时。

  紫时按着计算机,没有去看他。

  冯裕庭俯身过去,凑在紫时耳边低语:“会吃醋吗?”

  “你多虑了。”紫时抬头,笑笑。

  冯裕庭也不急,扯出一个闲适的笑:“我倒希望你能为我吃醋。”

  “我不是孩子了。”紫时说完便去招待刚进门的客人。

  夜晚,依旧是以前那家豪华的宾馆。

  点了鸡茸羹,翡翠鲍鱼球,松子鱼,白玉西蓝花。

  “上次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冯裕庭问。

  罗嘉宁用手指抹抹嘴角,有些犹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其实……”

  “怎么?不是吗?”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罗嘉宁说。

  冯裕庭笑笑。

  “那你当初怎么选了他?”

  罗嘉宁撅起嘴:“那时候大家都欺负我,只有他站出来保护我,他对我很好,我叫他哥,后来……反正就在一起了,糊里糊涂的,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果然爱情对于年轻人总是有些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的幻觉,自己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过一辈子的人。

  “这不很好吗?有人疼你,对你好。”冯裕庭笑笑,“很难得啊。”

  罗嘉宁不语,这些年来,对洛勇,不知怎么,越来越失意。

  “怎么?”冯裕庭夹了个鲍鱼球放在罗嘉宁碗里,“对他不满?觉得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罗嘉宁一惊,像是心虚一样神色无措。

  冯裕庭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笑,眼神早已看透面前这个漂亮男孩心中的困惑。

  “我倒很羡慕你,嘉宁,听我一句,有这样傻傻的小子爱你,是你的福气。”

  罗嘉宁又是一惊,他没想到冯裕庭会和自己这样说。

  “年轻的时候总是想往更高的地方走,繁花似锦固然好,但繁华落尽后,就必须要承受更多的。”冯裕庭呷了口红酒,笑笑,“比如孤独。”

  罗嘉宁瞪大了眼睛。

  “我很孤独。”冯裕庭自顾自地咽着红酒,蹙眉,“你相信吗?我有个很大的房子,却没人陪我。”

  “冯先生……”罗嘉宁语塞,从冯裕庭的表情来看,他不能确定这番话是酒后失言或是单纯的情感宣发。

  “你不相信吧。”冯裕庭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我自己也不相信,到了最后,我冯裕庭居然是一个人,谁都没有,妻子,孩子都没有。”

  “冯先生,您生意做得很大,朋友应该很多。”罗嘉宁小声地说。

  “朋友?”冯裕庭讽刺笑笑,“就是这些朋友,他们有不少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罗嘉宁真的说不出话来。

  冯裕庭笑起来,笑声有些粗犷,亦有些悲凉。

  “曾经有个人,他是真正对我好的,当时我以为少没少他都不重要,留他身边也不过是消遣消遣。”冯裕庭凝视着罗嘉宁,“我很自私吧,我也以为我是那样,但这些年过去,发现原来最初最后却只有他。”

  “只有他……”罗嘉宁喃喃道。

  冯裕庭垂眸,看着明晃晃的酒杯,两指腹轻轻摩挲,有些莫名地笑:“后来又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大千世界,却没一个和他类似。”

  罗嘉宁静静地听,面露惋惜。

  “嘉宁,我们在一个商业社会,这个社会人吃人,狡猾,奸诈,这是很自然的。”冯裕庭声音温和,“但你要记住,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就单纯为你,不为别的,金钱,权利,和那些没有一点关系的爱,如果找得到,那就是运气。”

  “冯先生……

  “你是幸运的。”冯裕庭慢慢陷入沙发了,微微闭眼,又自言自语般“是幸运的,比我幸运多。”

  罗嘉宁像凝固在那里。

  “冯先生,您现在……”

  “我这次不会错过了。”冯裕庭闭着眼,露出笑容,“我现在就要把他带回来。”

  罗嘉宁一怔,微微蹙眉,心里隐隐不安。

  从这样的高层看下去,夜晚的世界星星点点,溶金般的流动着色彩,果然,这个城市,无论白天,夜晚都是热闹非凡的。

  紫时骑车在巷子里时,听到背后有动静,一转头,是肖豫温和的笑容。

  走上几个人,在黑压压的巷子里攒动,闷的一声,干脆利落。

  “好了。”冯裕庭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谢谢你的倾听。”

  罗嘉宁赶紧摇摇头。

  “有个人在身边听自己讲话,是件很舒服的事。”冯裕庭笑笑,“谢谢你这个小伙伴。”

  送罗嘉宁回到家,下车前,冯裕庭拍拍他的肩膀。

  “今晚我牢骚多了些,但对你说的一些还是有些用处的。”

  罗嘉宁心里明了冯裕庭指的是洛勇的事,抿着嘴,点点头。

  罗嘉宁下了车,冯裕庭转头吩咐司机:“马上开车回家。”

  车子到了一幢大别墅前,悠悠停靠,夜有些深了,衬着郁郁的树木,显得森森然。

  冯裕庭进了屋子,便看见肖灵站在门边上,赤着脚,咬着唇。

  “怎么了?”冯裕庭开口。

  肖灵撇过头去,不让冯裕庭看见自己眼角的莹润。

  冯裕庭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上二楼,推开一扇白色雕花门,果然,紫时正坐在床沿,目无表情地把玩着一只黑金属钢笔。

  “来了多久?”冯裕庭快步上前,贴近紫时。

  “我不是自己来的。”紫时淡淡地説。

  “我知道,委屈你了。”冯裕庭摸摸紫时的头发,“谁让你那么倔,我实在是等不了。”

  紫时起身,站到窗前,半晌后开口:“你这样做没意思的。”

  “怎么?”冯裕庭苦笑,“对我这么生分?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

  紫时双手撑在窗台,看下面郁郁葱葱的乔木,亭台水榭,还有小雀啄食的声音。

  “你关着我也没用,我始终是要走的,一年,二年,三年,你能关我多久?我最终要走的。”

  冯裕庭笑笑,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小君,我们像以前那样生活不好吗?”

  “别自欺欺人了。”紫时转过身来看冯裕庭,“没意思的。”

  冯裕庭收敛了笑容,松松领结。

  “那就算你在我这里做客吧。”

  说完,门一关,紫时听见外面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紫时脱了鞋子,上了床,他很累,累得一闭上眼就被睡意袭击。

  既然暂时改变不了什么,还是放落心休息吧。

  清晨,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打在白色被子上,这一带附近的小雀啁啾的声音,一只小巧的褐色小雀停在窗台,顿首休憩,忽的扑棱一下飞走。

  紫时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被冯裕庭强迫到了这里。

  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进卧室连带的洗手间,慢慢刷牙,洗脸,然后推门而出。

  下了楼,一个笑容慈祥的佣人立刻迎上来,带紫时去用餐,紫时瞟了瞟大厅门口,有两三个面无表情,身材壮硕的人守着,双眼时不时地跟着自己移动。

  紫时知道自己暂时跑不了。

  早餐很丰盛,香味满溢,长长的西餐桌上是银铮铮的碟子,刀叉,一个乖巧的男孩正坐在一边,一手持着一片牛奶土司,一手为之抹上厚厚的果酱。

  紫时坐下来,慢慢看着眼前的早餐,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进食,现在的确饿了。

  “喜欢吃这个吗?”坐在对面的男孩肖灵笑笑,指指自己手里的吐司。

  “还好。”紫时说,“不讨厌。”

  肖灵笑笑,一副周到的待客之道,将手上那份涂得厚厚的两层吐司递给紫时。

  “给。”

  紫时接过,静静地看眼前这个男孩,他笑容乖巧,很明亮很漂亮。

  咬一口,发现味道不对,紫时蹙眉。

  “我忘了,涂的是辣椒酱。”肖灵又是笑笑,很顽皮的样子。

  紫时不语,慢慢将那份吐司吃完。

  “谢谢。”

  chapter25

  傍晚,冯裕庭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肖灵正蹲在一株盆栽前,细细看着上面缀着的小樱桃。

  听见推门声,肖灵立刻起身,怔怔地看着冯裕庭。

  “小灵。”冯裕庭开口,“你大哥在外面,他说今天带你回去。”

  肖灵一言不发。

  “喜欢什么书都可以拿去。”冯裕庭摸摸肖灵的头。

  “是你想让我走吧。”肖灵低低地说,“我知道,你嫌我碍眼。”

  “说什么话。”冯裕庭脱下衣服,坐在沙发上。

  “我不回去!”肖灵嚷着,小跑上二楼。

  冯裕庭无奈地摇摇头。

  紫时正坐在窗边,两眼凝视着外面的夜色,连冯裕庭进来都没发觉。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抱住紫时。

  “做什么。”紫时蹙眉。

  冯裕庭伸出舌头舔舔紫时的脖颈:“你和以前一个味。”

  “别碰我。”紫时扭头。

  冯裕庭放开了他。

  “你想永远和我这样下去?你还年轻,我的时间不多了。”冯裕庭苦笑。

  紫时一愣,垂下眼。

  “外面有多少人咒我死我都知道,回到家还要看你的脸色。”冯裕庭说。

  “放了我吧。”紫时说,“我们各过各的,你也好好保重。”

  冯裕庭忽的一笑:“看,你还是关心我的,只是嘴倔而已。”

  “我不是关心你,只是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有坏下场。”紫时淡淡地说,“你要误会也罢。”

  “别总是这样对我说话。”冯裕庭一掌握住紫时的下巴,被迫他与之对视,“我要你眼里有我。”

  紫时静静地看他。

  冯裕庭又加重了手腕的力道:“以前你多乖,只看着我,关心着我,爱着我,现在的你眼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平静低沉的语调,透着隐隐怒气。

  许久后,冯裕庭松开手,看着紫时的下巴红红的一片,心里本能一疼,有些急促地松开领带,扔在大床上。

  “我洗个澡,今天留在这里睡。”

  “哦,那我睡地板。”紫时边说边去拿床上的枕头。

  冯裕庭的眼里闪过丝芒星般尖锐的一抹,随即努力克制自己,握紧拳头,又松开。

  “算了,你好好在这里睡。”

  话毕,冯裕庭快步出去。

  紫时又走向窗台边,看着夜色。

  隔天早晨,整个别墅洋溢着清幽的音乐,正是紫时在客厅里弹琴,冯裕庭下楼梯的时候,看见紫时穿着蓝色的衣服,坐在那架斯坦威面前,微微低头,很认真地弹着,蓝色的衣服显然大了一号,长袖盖住了紫时的手。

  顶级的三角钢琴,中音宽厚温暖,一曲奏罢,掌声响起。

  紫时转头,原来冯裕庭已经站在身后,微笑地看他。

  “以后每天早晨都为我弹一曲。”

  紫时不语,只是用指头随意地点点黑白琴键。

  冯裕庭也不为难他,只是温和地笑。

  “怎么想起弹琴来了?心情好些了?”

  “我只是想出门走走,可是你的门卫不放我出去,甚是无聊,只有弹琴。”紫时说。

  冯裕庭也不恼,慢慢抚摸着紫时的背脊。

  “等周末,我带你出去玩,还记得我以前带你去海洋公园,你乐得不行。”

推书 20234-11-22 :画堂春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