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还睡得着?”母亲一脸焦虑,“俊生,怎么又这么迟回来?今天去庄家赔礼道歉了吗?”
“没有。”
“俊生你……”母亲起身,又开始念叨,“你糊涂了吗?初苒那么好的女孩你还不满意?她有什么不好你倒说说看。”
“她没什么不好的,不好的是我,我浑身毛病,就不耽误她了。”莫俊生笑笑。
“你……”母亲又气又急,拼命压制了怒气,勉强平静道,“俊生,我知道你年纪轻,玩性重,不想被束缚,但男人不管外面怎么闹,还是得成个家的,听话,早点和初苒讲和,两人将事情办了。”
“妈,您就别管了。”莫俊生索性不理会母亲所说的,径直上楼。
“俊生,你站住!你给我站住!”母亲在楼下无措地踱步,心里更是忧愁。
眼看儿子和初苒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外人也都等着正式受邀喝喜酒,谁料儿子一夜间如中邪一般竟提出要解除婚约,顿时掀起两家轩然大波。
这怎么能不愁呢?母亲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儿子从小皮是皮,但在大方向上绝不会失撇,但这次却是铁了心要逆反似的。
话说庄家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初苒天天以泪洗面,人更是逐渐憔悴,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莫大哥为什么会突然不要自己。
自己还是不想放弃,初苒想了想,抹了抹眼泪,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坐在化妆镜前,整理憔悴的面容,扑上粉,打上腮红,穿上得体的衣服去莫俊生的公司。
坐电梯到了十一楼,一进去就看见秘书思媛正翘着腿,涂着手指甲。
“哦,庄小姐啊,莫先生现在不在呐。”思媛笑眯眯地说。
“给我让开!”初苒尖声道。
“真的是没人,不信你自己瞧去。”思媛抬了抬眼皮。
初苒立刻进去,一看,果然空无一人。
“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思媛笑笑,随即有些幸灾乐祸道,“也许和哪个女人去约会了。”
“你说什么?!”初苒瞪眼。
“哟,庄小姐,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呐,难道是哭过了?”思媛笑起来。
初苒的心像被刀割一样,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冷嘲热讽?一时妒忌,怨恨之情涌上来,举起纤纤玉手狠狠地往思媛的脸上甩去。
“你打我?!”思媛起身,一脸忿恨,“你以为你是谁?庄家小姐就可以随便打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莫的事情八成是黄了!”
“你说什么?!”初苒拎起小包朝思媛打过去。
两人几乎是纠缠在一起。
直到马亨前来。
初苒看见马亨来了,才想起自己的失态,微微收敛怒容,用手整整头发,狠狠地瞪着同样花容失色的思媛,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离开。
马亨立刻追过去,直到洗手间。
初苒正在哭泣,两手无措地收拾着妆容。
“给。”马亨递过纸巾。
“别烦我!”初苒嚷道,“谁让你进来的!”
“别难过,我想莫先生……”
话音未落,就被初苒打断。
“我和莫大哥的事情轮得到你说什么?!你是什么身份?!”
马亨苦笑:“我忘记了,我只是个外人,我以为你多少会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日子。”
“谁会记得那些!我早就忘光了。”初苒撇过头去,又是两行眼泪流下来。
“是吗?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我们一起去海洋公园玩,一起看海豚顶球,你穿着白色的裙子,漂亮得像个小公主,笑得很开心。”
初苒只是哼了一声。
“我喜欢看你的笑,看着心里很暖。”马亨轻轻地说。
初苒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撇过头去,混乱地从小包里找纸巾。
“用这个吧。”马亨又递过一张纸巾。
初苒犹豫了下,拿过纸巾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chapter41
隔了一周的房产会上,莫俊生果然看到了冯裕庭。
土地的价格没有最贵,只有更贵,西城的土一亩值黄金,开发商,房企处于半饥饿状态,价格越抬越高,拍卖进行了90余轮,空气中是紧张的因子。
这次拍卖的主要是西城一些有些历史年代的而不是新兴的即将作为商业建筑,私人住宅的黄金地,冯裕庭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平静地置身于这暗潮汹涌的大厅,邻座的人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拍卖会结束,冯裕庭并没有出手,只是笑着恭喜以高价买进黄金地的地产商。
莫俊生在一边看着,直到冯裕庭的目光移过来。
“莫公子,又见面了。”
莫俊生笑笑。
“怎么?可否赏脸去吃个饭,冯某肚子饿得慌。”冯裕庭伸手拍拍莫俊生的肩膀。
“好啊。”
西城最大的饭店,电梯一直乘坐到顶层,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窗外薄薄的蓝天,云朵也特别明净。
“西城近年来发展得越来越好。”冯裕庭边说边看远处的运河,波光粼粼上是几只外埠来的货轮。
“的确,这里邻江,环境好,开发商都蠢蠢欲动。”莫俊生说。
“冯某也很想在这里买处小房子,等老了后每天可以在江边散步。”冯裕庭笑笑。
莫俊生也笑笑,当然看出了冯裕庭眼里的野心。
“地产项目应该和城市环境相得益彰,冯某觉得应该对河道进行整改,成为花帝苑的主要景观,再者,地方文脉也应该和现代建筑融合一起,这个城市无论怎么变,老文化不应该消迹。”
“冯先生果然很有自己的见解。”莫俊生说。
“不过是些拙见罢了,很看不惯一些城市被改造成欧式化,英式化,一个劲地追求现代二字,而忘记了可亲的老文化。”
“很对,一个城市再怎么变,人文底蕴不能削弱。”莫俊生同意道。
冯裕庭笑笑:“莫公子的想法和冯某不谋而合,要是能得到莫公子的一臂之力,冯某将感激不尽。”
还是很快进入了正题,莫俊生垂眸,心想,冯裕庭果然对西城的花帝苑是虎视眈眈,野心昭然若揭。
此时,服务员送上红酒,法国赤霞珠酿造,年代久远。
服务员正要倒酒。
“我来吧。”冯裕庭轻轻接过红酒瓶,为莫俊生倒上。
宝石红的液体轻轻晃晃,澄澈芳香。
“谢谢。”莫俊生呷了口酒,面露欣赏,“好酒。”
“莫公子喝酒的样子很优雅,不像冯某,那架势怎么也摆不好。”冯裕庭自嘲地笑笑。
莫俊生看着冯裕庭,想起他身世的传言,穷乡僻壤的地方,农夫的孩子,卑微的出身,贫瘠的土地……
而眼前的冯裕庭倒面色自然,倒不像是介意外界这些说法。
“冯先生志存高远,深谋远虑,小辈很是敬佩。”莫俊生举杯,“如果帮得上忙,小辈一定竭尽所能。”
“莫公子的性子爽快,和冯某一样,不喜欢拐弯抹角。”冯裕庭笑声爽朗,面露喜悦,“冯某定不会亏待你。”
莫俊生垂眸,半晌后抬起眼皮,直眼看着冯裕庭:“冯先生一诺千金,小辈知道自己将来的好处数不胜数,不过,可否答应小辈一个要求?”
“是什么?”冯裕庭好奇。
莫俊生笑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小辈也万万不敢造次,提什么过分之事。”
“好。”冯裕庭微微挑眉,呷一口酒,“没问题,这次要是能得到莫公子的帮助,金山银山,冯某也舍得送。”
莫俊生笑笑不语。
饭后,两人各自坐车离去。
莫俊生半倚在后座的沙发上,手机铃声一阵又一阵,拿起一看,微微蹙眉,便轻轻搁在一边,随它去罢。
“莫先生,怎么不接电话?”马亨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重要的事。”莫俊生微微闭眼。
“是……庄小姐的事吗?”马亨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莫俊生笑笑,不置可否。
“庄小姐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马亨说着,面露温和的表情。
“你倒是挺喜欢她的。”莫俊生睁眼,轻松地说。
“不是,我只是……”马亨顿了顿,“只是小时候的伙伴。”
“哦?”
“庄小姐小时候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马亨说,“现在更是美丽高贵,和莫先生不失为绝配。”
“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莫俊生反问,“绝配?指的是什么?”
“各个方面,你们都是人中龙凤。”马亨说着,心里不由地泛起心酸。
“我和她在一起也是貌合神离,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实在是不愿过那样勉强的日子。”莫俊生说着,又觉得甚是疲倦,合上眼,头微微倾斜,窗外的风吹在他英俊的脸上。
马亨又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未开口。
回到家,一进门便瞧见母亲一脸阴郁地坐在沙发上,莫俊生心感不妙,立刻脱下鞋欲迅速上楼。
“站住!”母亲喝斥。
莫俊生无奈地回头:“妈,我好累,想上去睡会。”
“初苒生病了,病得很重,庄家来了好几个电话,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去看看她。”母亲说完便回了房。
莫俊生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庄家。
“莫先生来了!莫先生来了!”佣人欣喜若狂,像是一剂良药送上门,赶紧跑上二楼小姐的闺房去通报。
初苒的父母齐齐坐在沙发上,面色冷淡。
莫俊生这才发现今天庄家来了那么多人,高延之也静静地坐在一边,嘴里叼着烟斗,一副老派。
“上去吧。”初苒的母亲口吻淡漠。
莫俊生礼貌地鞠躬,然后上了二楼,推开门,便看见一身白衣的初苒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眸里含着泪水,楚楚可怜。
“初苒。”莫俊生赶紧走过去,“怎么病成这样。”
初苒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已经掉了下来。
“莫大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初苒,听话,好好养病。”
“莫大哥。”初苒费力撑起身子,倾身向莫俊生的怀抱,“别离开我,我有什么不好的你可以说,我可以改,就是别离开我。”
“初苒。”莫俊生微微蹙眉,“我不想骗你,我们不合适的。”
初苒一愣,随即勉强笑笑:“很多夫妻的感情开始都不是很好的,慢慢地,会好的。”
“初苒,我不一样,我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况且,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莫俊生说。
“莫大哥。”初苒紧紧地依偎着莫俊生,“我想过了,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会给你自由的。”
莫俊生听了这番话,当下是无奈又失望,想必又是初苒的母亲教她的经验,守住一个男人的经验。
“初苒。”莫俊生轻轻推开她,“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决意已定。”
下一秒,初苒又虚弱地倒在床上,两只雪臂抱住枕头,耸动肩膀,泣不成声。
莫俊生一直坐在她身边,直到私人医生上来为初苒打针。
下楼的时候,庄家的长辈还是坐在客厅里,先前在说着什么,见莫俊生下来,便收住了口,一片静默。
“俊生。”高延之堆起笑容,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长者的口吻,“陪高伯伯到花园里去坐坐,好久没聊聊了。”
莫俊生点点头。
花园里,高延之笑脸盈盈。
“俊生,怎么?和初苒闹别扭了?”
莫俊生苦笑,摇摇头。
“初苒的性子我知道,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免不了有些大小姐脾气,你多容让些。”
“我想我和初苒是不适合的。”
高延之笑笑,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斗,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个性子,风流不羁,一想到婚姻就是觉得束缚,但现在倒是一天也离不开你伯母了,男人啊,总是会变的,过个几年,你就深知其味了。”
“不是的。”莫俊生微微笑笑,“高伯伯,的确有些感情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浓,但不全部是。”
高延之又是爽朗地笑笑:“年轻人啊,总是想看看山后面是什么,山后面还是山,都一样的,俊生。”
“至少要看过才会心死,小侄是个固执的人。”莫俊生喝口茶,笑着说。
“但是你和初苒的事情已是人人皆知,你现在毁婚,让初苒怎么做人?”高延之收敛了刚才刻意而鲜明的笑容,微微倾身向莫俊生,“况且,和初苒结婚,你得到的好处绝对不会少。”
果然,还是利益的问题,莫俊生心下明了。
“小侄资质驽钝,也许做不到左右逢源。”
高延之又抽了口咽,半眯着眼睛:“俊生,你以前很聪明的,孰轻孰重,分得很清楚,怎么现在……”
莫俊生苦笑,耸耸肩膀:“人都会变的,高伯伯您不是也变了很多。”
高延之一愣,面色微微僵硬。
莫俊生早就听说高延之近几年不乏一些狗苟蝇营的计谋,甚至是与黑道上的人做生意,牟利不少。
“俊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俊生笑而不答。
“听说你最近和冯裕庭那老家伙走得挺近的。”高延之继续眯着眼,“怎么?你也想依傍他的权势?”
莫俊生笑笑:“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情。”
“前日的房产会,你也去了?”
“什么都瞒不过高伯伯。”
“冯裕庭的口碑差得很,和他扯上关系,你小心不能净身而退。”高延之露出冷冷的笑。
“谢谢高伯伯提醒。”
“没想到啊,没想到,俊生,你的算盘打得挺大的,连高伯伯也万万没料到。”高延之冷笑,桌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形。
chapter42
西城毗邻花帝苑的雅庄正是莫家祖传的地,与花帝苑的利益密切相关,通过莫俊生的人脉,冯裕庭见到了企业主,彼此相谈融洽。
商业圈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俊生,你糊涂了吗?你对他知道多少,敢这样冒风险?”莫俊生的父亲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