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天才刚从日本回来,带了一堆巧克力当纪念品,我姊她说她要维持身材,这个样子穿婚纱才好看,打死她都不要碰甜食,我爸不吃糖的,我妈又高血压,高盐、高油、高热量的东西不能吃,我家就我一个人吃的都快撑死了。」孙彦杰苦哈哈的说。
「你不会把它们送人?」
「我有想过,但问题是不知道要送谁啊!还有,你弟弟他蛀牙太多,被你妈妈禁止吃零食。」所以他不敢把巧克力送到他们家去。
「......那你自己慢慢吃吧!我电话不能讲太久,要先挂了。」
「那好,再见。」
「Bye|Bye|」
道别过后,纪璇之挂上电话。
纪璇之记得第一次看到媞妍姊的名字时,是在他五岁的时候。
「『提』......妍......」小小的孩子,大声的把作业本上写的名字给念出来。
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认得很多字了,但是......
「笨蛋,那个念『是』啦!」五岁的孙彦杰,用力的拿手上的塑料高尔夫球杆,往五岁的纪璇之头上敲去。「说你笨你还不信。」
「哇啊─」纪璇之在一阵眼冒金星之后,就捂着头大哭了出来。「妈妈─」
「怎么了、怎么了?」孙母快步从客厅跑到了孙彦杰的房间,看到嚎啕大哭的纪璇之后,连忙上去安抚他。「乖,别哭喔!
给孙妈妈看一下哦!」
孙母说着,拉开纪璇之捂住额头的手─那里肿了一个大包。
接着,孙母一个眼刀射向正挨着门边准备逃跑,手中还拿着一根塑料球杆的某个死小孩。
「孙─彦─杰─」人证、物证都在,这个死小孩死定了。
宛如母夜叉现世的语气,吓得孙彦杰赶紧拔腿狂奔。
可是小孩哪能跑的比大人快,孙彦杰没两三下就被抓了起来,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丝〈打屁股〉。
纪璇之从此学乖了,只要他在被某人欺负之后大哭着喊「妈妈─」,某人就会死的比他还惨。
想起童年时的趣事,纪璇之的唇角不禁挂上了一抹愉快的笑意。
算起来媞妍姊今年也三十二岁了,称得上是晚婚......八成是孙父孙母知道消息后,兴奋的要孙彦杰赶快打电话给他。
相信孙彦杰年纪也不小了,分的出事情的轻重,不会就为了这种晚一点再知道也没有差的事情,而刻意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他。
伸了个懒腰,纪璇之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过几天以后,纪璇之收到了从南部寄来的喜帖,和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喜帖还附上了一张结婚照,里面的新娘身穿白纱,笑的很开心,三十二岁的她,模样和她二十二岁时差不多年轻漂亮。被新娘抱住的新郎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长相斯文,笑的很腼腆,只可惜头发有点秃。
摸着照片,纪璇之的目光有些迷离。
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是,媞妍姊其实是自己的初恋。
就和小男生会暗恋自己的幼儿园老师一样,他很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了隔壁家的漂亮姊姊,而且一喜欢,就长达近七年的时间。
不是没有想过要告白,只是每次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后,都会被孙彦杰毫不留情的阻挡下来。
「别傻了,我姊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和自己同大的少年叼着棒冰说着,看向自己,一脸不屑。
纪璇之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是他还是压了下来。
于是乎,小小的初恋就在这样子的理由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璇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月历,媞研姐的婚礼是在星期六......恰好那个时候的自己并未排什么重要的工作,星期五再请假回家就行了。
想着,纪璇之拿起室内电话拨回家。
「喂?请问你要找谁?」电话响没多久,就传出一个男童的声音。
「喂?是承承吗?」听声音像是自己的弟弟,纪璇之出声问着。
「是,你是哥哥吗?」
「我是呀!承承,听说你长了很多颗蛀牙哦!」
「嘿嘿......」电话那一头的纪承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彦杰哥哥和你说的喔?」
「嗯!」纪璇之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打小报告的孙彦杰。「对了,承承,妈妈在不在,在的话请她听电话。」
「好─」纪承之说完,「叩咚」两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
看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筒,纪璇之无言的把电话给挂上,再重拨了一次回去。
「喂?」过了一会儿,电话那一端传出了个女声。
「妈,是我。」
「阿璇哦!刚刚承承把电话挂掉了,那孩子真是的......」电话那一端的纪母不停的碎碎念。
「妈。」纪璇之唤了一声,带着笑意的,「下个月五号,媞妍姊结婚的时候我会回去参加。」
「哦!那你什么时候要回来?」
「应该是四号吧!等吃完喜酒后,六号再回台北。」
「什么,才待两天就要回去啦!臭小子,十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你就不会待久一点再回去啊!」纪母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毕竟儿子努力赚钱是好事,她实在没有道理叫他不要工作。
闻言,纪璇之思索了一下。
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回南部去了,待久一点到处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更何况孙彦杰完全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如此一来,
自己也没有继续躲着他的理由了......
「那好吧!我在南部多待一个月好了。」纪璇之说着,反正他少病少伤,假多请几天老板应该不会太刁难他。
「那还差不多,记得回来之前,先去看看你爷爷。」纪母非常的开心。
虽说每年寒暑假去台北探望纪璇之的爷爷时,都会顺道去看看这个宝贝儿子,但是每半年才见一次面还是不够,能待久一点理所当然是最好。
母子俩又寒暄了一下才挂上电话,纪璇之看着月历,叹了口气。
请一个月的假啊......看来自己得要开夜车了......要不然事务所损失太大,老板会杀了他的......
果不其然,当纪璇之说出要请一个月的假时,差一点没被他的老板掐死。
但是纪璇之和他老板认识已久,更何况他也很少请假,若是这个假不准的话,未免也太不人道了一点。
无奈之下,纪璇之的老板只得挥挥手,随便他去。
很快的,下个月四号就来临了,纪璇之一大早吃完早餐后,门锁好,一个人开车回到位在南部的老家。
原本他是想要坐火车的,但是想了想车子的机动性比较高,所以后来纪璇之选择开车。
高速公路上的车流量并不多,纪璇之开车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就到了台南。
下了车,马上就被朝他飞奔过来的纪承之,一把撞到了车子的银色板金上。
「哥哥,哥哥......」少年非常兴奋,小脑袋在纪璇之的怀中拱来拱去的。
「乖......」纪璇之无奈的揉了揉自个儿被撞痛了的背部后,捏了捏自家弟弟的鼻子。「承承,先放开哥哥,我们先回家里面去吧!不要在外面吹风。」
「好,回家、回家─」少年放开纪璇之,又叫又跳的跑进了家门之中。
正当纪璇之也要跟着踏进家门时,却见到隔壁的大门打开,孙彦杰一身轻便的从里面走出来。
「你没上班?」挑了挑眉,纪璇之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有,我爸要我今天请假,说是要我帮忙准备婚礼之类的。你刚刚才回来啊?」他注意到纪璇之的车就停在他们家门口。
「是啊!」纪璇之点了点头,给了他正确的答案。
「你开多久的车?」
「今天的车比较少,我才开了四个多小时。」
「是喔!我要去饭店那边处理一下事情,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来?」孙彦杰摇了摇手中的那一串机车钥匙。
「不用了,才刚到家,我想要休息一下。」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孙彦杰说着,跨坐上停在门口附近的机车。
「路上小心。」挥了挥手,纪璇之走进家门之中。
「爸。」
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客厅里,纪璇之打了声招呼。
「回来啦!来这边坐。」纪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纪璇之依言坐了过去,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了脚边。
「哥,我帮你拿到房间去。」纪承之又蹦又跳的跑到纪璇之的身边,说着就要拉他脚边的行李箱。
「不用了,你拿不动,等一下我自己拿过去就好。」纪璇之笑着制止自家弟弟的动作,顺便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嘿!
你变重啰!」
「哥,放我下来啦!这样子很丢脸。」纪承之大叫,不停在纪璇之的大腿上挣扎。
「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别人在,爸,你说对不对?」纪璇之继续逗着自己的弟弟,末了还不忘征求纪父的支持。
「对呀!给你哥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纪父非常的配合。
「不、要。」纪承之仍然努力不懈的继续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纪璇之只好放开他。纪承之一重获自由,就马上跑的不见踪影。
纪母在厨房内听到客厅传出的骚动,不由得好奇的出来看看,却看到自己好久不见的儿子和自己的老公就坐在客厅里。
「你不是中午才到吗?」纪母问着,坐到了纪璇之的对面。
「路上的车子不多,所以我开的很快。」
「这样啊!你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纪父每次开长途车后,都会睡上好一阵子,所以纪母才会如此建议道。
「嗯!那爸、妈,我先上楼去了。」纪璇之点了点头,抬着沉重的行李箱往楼梯走去。
推开房门,纪璇之打量着这个自己十年未曾进入的房间。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使得他不禁感慨了起来。
他十年前用的参考书、笔筒......等,纪母都没有丢,一切的摆设都维持着十年前的模样。
可是十年没人使用的房间,却没有什么灰尘,可以见得纪母常来打扫。
打开衣橱,里面的衣服都还在,但是十年之内他也长高了不少,这些衣服大部分他都不能穿了,而且样式......都是十年前的,现在穿出去也怪怪的。
打了个喷嚏,把衣橱给关上后,纪璇之脱下了身上有些厚重的外套,就一头栽到了柔软的床铺之中,沉沉睡去。
「阿璇,以后我娶你当老婆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我是男生,是我娶你才对吧?」
「可是我也是男生呀!」
「......彦杰,男生跟男生可以结婚吗?」
「好像不可以喔!」
「这样啊!那我不要你了。」
「什么,不可以啦!要不然这样好了,阿璇,你学泰国人妖那样子去变性好不好?」
「不好,那个要切掉小鸡鸡耶!」小男孩缩了缩脖子,一阵恶寒。「要不然你去变人妖?」
「我才不勒!要不然......要不然......」
「啊─孙彦杰,你干嘛抓我的小鸡鸡?很痛耶!」
「因为你不去变性啊!干脆我帮你切掉算了,胆小鬼。」
「喂!啊啊啊─孙妈妈─救命呀!」
「孙彦杰你这个死小孩又想要做什么!?你再欺负璇璇你就死定了!」
......
第六章 Acheron Death 录入
迷迷糊糊的起了床,纪璇之打了一个大哈欠。
自从再次见到了孙彦杰后,他就常常会梦到从前所发生的事情。
「阿璇,吃饭了。」孙彦杰笑着对才刚走下楼的纪璇之打招呼。
「哦!」纪璇之应了声,孙彦杰从以前开始就常常往他家跑,所以当他出现在他家时,他并不会觉得很奇怪。
纪璇之和孙彦杰一同走进了饭厅,见到纪承之就趴在桌沿,拿着筷子偷吃着纪母放在桌子上的菜肴。
「喂!小鬼,再这样偷吃下去,小心你会肥死变成猪。」孙彦杰走过去,轻敲了纪承之的后脑杓一记。
「这位大哥,打头会变笨,这是常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纪承之转头吼了回去。
「物极必反,等我把你打成痴呆后再多打一下,你就变天才了。怎么样,感激我吧!」孙彦杰笑的很无良。
小孩子生来是做什么的?当然是用来被大人玩的─孙彦杰心中永远的定理。
「不用了,谢谢,到时候变不回来,你没有办法赔我。」纪承之朝孙彦杰做了一个大鬼脸后,他转向站在一旁的纪璇之,「哥,你怎么那么快就起来了?妈妈要我一点钟的时候再叫你的说。」
「睡醒了就起来啦!爸跟妈去哪里?」
盛了一碗饭,纪璇之坐到了纪承之的旁边,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们被孙叔叔的夺命连环Call叫了出去。」
夺命连环 Call?纪璇之看向跟着盛了碗饭,坐到了他旁边的孙彦杰。
孙彦杰被看的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那个......他们第一次嫁女儿,紧张一点也算是正常啦!」
不过这种紧张程度,应该不止「一点」可以形容的吧?......孙彦杰不由得越说越心虚。
「而且爸爸妈妈说,这要先学起来,以后哥哥娶老婆的时候就可以用的着。」纪承之单纯的说着,害得纪璇之差点被白米饭给噎到。
孙彦杰倒了碗汤给纪璇之,后者赶紧喝了一口,把卡在喉间的米粒给冲下去。「哥,你还好吧?」以为是自己害纪璇之噎到,纪承之紧张的问着。
「没事......咳咳......」涨红了脸,纪璇之朝自己的弟弟摇了摇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要他不要担心。
「阿璇,这么久没回来了,要不要我等一下带你到处去逛一逛?」
「你不用忙媞妍姐的婚事?」纪璇之缓过气来,奇怪的问着孙彦杰。
他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还特地请了假?
「那些事情早就打点好了,是我爸妈在那边穷紧张,不用管他们啦!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出去?」
孙彦杰以手肘顶了顶纪璇之,后者赶紧端好自己的碗,免得让它掉到地上。
「去哪里?」纪璇之把孙彦杰的手给顶回去。
「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啰!」孙彦杰吞下最后一口饭,把空碗放到了桌子上。
「好,那等我吃完饭,那我们就出......」
纪璇之的那个「去」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纪承之给打断。
「你们出去了,那我怎么办?」少年抗议着。
「你妈说你国语作业还没有做完,叫你待在家里面不可以乱跑,除非你把功课做完。」孙彦杰说的一整个叫幸灾乐祸。
「什么啊!我不要─」纪承之怪叫道。
「......那我们不出门,你乖乖把功课写完。」纪璇之放下筷子,揉了揉弟弟一头细软的短发。
「哥,我想出去......」纪承之可怜兮兮的说。
「功课没有做完不准出门,再讨价还价我就把你哥给带走,让你一个人看家。」
「讨厌鬼。」纪承之再朝孙彦杰做了一个大鬼脸后,一溜烟的跑去客厅看卡通。
敲过去的手扑了个空,孙彦杰不停的忿忿念着「死小孩,下次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云云。
纪璇之睐了他一眼。「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的 LEVEL跟他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我的等级比他高好吗?」
明明就是同样幼稚。
纪璇之不理他,径自站起身来,孙彦杰见着他的动作以后,连忙把自己的空碗推到了纪璇之的面前。
「麻烦你啰!」「如果我说不呢?」
「你就顺便帮我一下嘛!」
白了一眼脸皮比倒塌的柏林围墙还厚的孙彦杰,纪璇之认命的拿起两只碗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