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心上秋（第二部）似是故人来————恋莲

我忘情的吻上她的发，她的颈，随后转到她的背——那块嫣红的胎记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

突然我的心头一凛！

“你是谁？”我惊恐莫名的问她，“你究竟是不是玲珑？”

她不语，瞬间消逝在我怀里。

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我立刻闯入玲珑的房间。

清晨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柔甜美，映得玲珑身上鲜红的礼服分外美艳。

玲珑不好意思的惊叫一声，“你怎么也不敲门?”

我楞楞的看着她少有的羞红的脸和一身红衣。我知道，她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所以才会一大早迫不及待的就穿上新嫁衣。她，对我的爱也是深不见底啊！

我心中顿时软了，吸口气，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玲珑，你真美！”我赞道。

玲珑得意的笑道：“你现在才知道?”

我苦笑，索性拉着她一同坐在床边，“玲珑，我记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常你玩我闹的，我还惹哭了你好几回，是不是？”

“是啊。”玲珑杏眼怒睁，嗔道，“你小时候就会欺负我！”

你也没少还我！那试毒之苦我可不曾忘！

“玲珑，”我笑道，“我还记得你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右边！”

玲珑白了我一眼，敲我的头，“什么呀？我身上哪来的胎记，你记错了吧！”

没有！果然没有！

我死咬着嘴唇，强笑道：“你别骗我！我明明记得是有，不行，让我看一下！”

玲珑害羞，道：“这怎么行，背上……”

“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何况我们早就已经……”我想尽想子哄她，不看清楚，绝不能枉下决定！胎记在背部，或许她自己都未曾看到过！

于是玲珑从未有过的，红着脸怯怯的转过身，退下右半肩的衣物。

光滑滋润的后背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别说是红色的胎记，就连一点痣都没有！

好，很好！

我霍然而起，满面怒色。

玲珑披上衣服见我神色不善，惊讶道：“你怎么了？”

“不是你！”我一字一字的告诉她，“那天不是你！”

玲珑脸色顿变。

我咬着牙，事情非常清楚了，“你和风无忧合着伙来骗我！”

“萧然——”

我直闯忘忧楼！

以我现今的功夫，忘忧楼除了风无忧，还无人拦得住我。

成功的潜到风无忧的房里，却不见他的人影。

于是，想都不想的，我往水廊跑。

果然，他在！

满腔的怒火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顿时化为乌有！

他静坐在小亭的木椅上，半身倚着柱子，闭着眼睛小寐。粼粼的湖水映出银色水光在风无忧的身上轻轻回荡，想起在山谷中他落在水里的那一幕，我竟有些痴了。

怎么不回自己的屋里睡呢？

一件浅蓝色的风衣落在地上。

那是月影的衣服。我认得……

我恨恨的捡起风衣扔进湖里，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萧然——”风无忧的呼唤让我心惊莫名，手脚齐颤。

他在说梦话？

“别走……”温柔的唤声，听得我心神荡漾。

我缓缓的靠近他，把他揽入怀里。“你在梦中念着我，说明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下意识的搂紧他，却突然感觉怀里人的身子开始僵硬。

“萧然！”风无忧是真的醒了！他惊诧的望着我，“你怎么在这里？”皱皱眉，想要挣脱我的怀抱。

我自动放开他。心底的怒火回复。

“你做的好事！”我冷喝。

风无忧眉间紧蹙，“你说什么？”

“不是水玲珑！”我冷静的吐出五个字，满意的看到风无忧惨白的脸。

27．

“什——么？”风无忧语音微颤。

我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逼他正视我的眼睛。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水玲珑！你骗我！为什么？”理由我已经猜到些许，但是又不敢相信，因为实再太不可思议太荒谬的事情！

“咳咳……咳咳咳，”急喘的咳嗽让我心下微痛，他的伤还没好呢！

一时的冲动，我突然横抱起风无忧。

“你——干什么？！”

“送你回房。”我闷声道，“你现在这副身板，吹不得风。”

“我自己会走……”在我的怒视下，风无忧的声音渐低至不闻。

我发觉，照顾一个人的感觉还真不错！

因为紧张的关系，风无忧不停的咳嗽，咳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又是倒茶又是帮他捶背。

风无忧推开我的手，开口就是：“玲珑她——”

你还敢提！

顿时我脸色铁青！“你们骗我！”几近是用吼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风无忧焦急不安，“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肯定不是玲珑？”

“谁说我完全都不记得了？”我冷笑，“忘忧果再厉害，毕竟记忆是我自己的，就算他想消去，却总是残存在我的脑海中！”我咬着牙，“我梦见她了！”

“啊？！”风无忧不解。

“我梦见和自己缠绵的人了，我几乎天天晚上都能梦见她——”

“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风无忧吸了口气，笑道，“你不要委屈了玲珑！”

我冷笑，还不肯承认吗？好！

“玲珑已经承认了。”我冷笑，“她说是你叫她这么做的。”

风无忧侧着脸不敢看我。

“理由，”我逼近他，这是我心底的疑惑，“为什么要用玲珑来骗我？”如果是别的女人，不管是谁，你对我说清楚就是了，何必要用玲珑来骗我？所以，原因……我曾经想也不敢想，念不也曾念及的原因——

“不要问了！”风无忧想逃。

不行！我拦住他的去路。“不说个明白我不会放你走！”

无奈，焦虑，慌恐，风无忧的脸上百色搀杂。

“你不说吗？”我冷笑。

蓦然倒退，紧靠在墙边的风无忧神色惊慌的象只待宰的小鹿！

忽的玲珑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他不说，我说！”

“玲珑！”我和风无忧一同唤了出来。

“你来干吗？”我气她骗我良久，不愿给她好脸色看。

玲珑的脸如覆上千层的冰霜，左手微微颤抖。指甲上再度闪现片片蓝光。鲜红嫁衣尚未换去，原本鲜丽的色彩，现在看来，竟是无比的阴寒！

我皱眉提醒道：“还想再下一次‘蚀骨髓’吗？有忘忧果在，你的毒对我们没用。”

哼了一声。玲珑惨笑：“还是被你发现了！”看了眼风无忧，声如寒冰，“知道我为什么要下毒害你吗？”

风无忧摇头，我也不明白。

“呵！”玲珑指着我，“这都要怪你陆萧然！”

“我？！”莫明其妙嘛！

“你忘了那天自己一怒之下跑出忘忧楼的事情了吗？”玲珑恨道，“你以为只有风无忧去追你吗？”

糟糕！

我顿时汗流浃背！

“那天我跟在你们身后，知道了不少事呢，陆萧然！”玲珑冷笑，吟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风无忧茫然不解，我却知道，她念的，正是当日羽若念的词！

“原以为那个女人是你的情人，想不到！”玲珑怒吼，“你喜欢的竟然是他——”

风无忧怔住。下意识的望向我，却又极快的别过头去。

我唯有不停的苦笑，苦笑！她全看见了，她肯定看见我当时情难自禁的吻了风无忧，所以才会下那蚀骨髓——她对风无忧的恨，竟至骨髓了吗？

“风无忧！”水玲珑转向他，冷冷的道，“你原是想把陆萧然还给我，才教我什么都别问按你说的去做，是不是？”

风无忧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好！”水玲珑泪眼朦胧，“好，你真好……”眼泪滚滚而落，看着她如此伤心的模样，我再怎么怨恨她也不由得心生怜惜。她擦去流下的泪水，无奈至极的对风无忧道：“我今天就把他还给你！”语音未落，纤手蓦地翻转，从水袖里滑中一柄十寸短剑，直刺我的喉结。

没料到她说翻就翻脸！我大惊之下往后急退，身子却碰到了床栏。要命！腿一弯，身体竟然后仰倒在了床上。眼见水玲珑手中的剑光寒气逼进，风无忧突然上前抱住我。

时间好象停止不前。

空气肯定已经凝固，不然我怎么会呼吸不畅？

风无忧苍白俊美的脸在我面前微晃。他的左嘴角微微往上扯，带出一个笑。 自 由 自 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无……忧”我喃喃的唤着他，“你——”

风无忧的头伏在我的胸前，我怔怔的好半晌才清醒过来。

“风——无——忧——”我嘶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他替我挡了一剑！为什么？为什么？

玲珑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放心，他死不了。你马上就会感谢我刺他这一剑的！”

说毕，她抛下我们冷笑而去。

28．

我审视风无忧的伤口，果然如玲珑所说并不深，更未伤到要害，但仍在往外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里衣，我解开他的外套……

当风无忧悠悠的转醒，张开眼，印入眼帘的，却是一脸深情盯着他的我，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正被我抱在怀里，脸色顿变。

我淡淡的一笑。

“玲珑——”他总算回过神来。

“她走了啊！”我答得理所当然。

惊惶失措的望着我，风无忧咬着唇，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们不要再猫嘴里面挖鱼鳅了！”我轻笑，直截了当的道，“我想回去。”

“那就快走！”风无忧别过头，双手撑在我的胸前，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是说，我想回忘忧小筑。”你还不懂吗？

“？”无忧微微有些惊讶。“忘忧小筑？”

“是啊！”我将自己的嘴唇放在无忧光滑的下颌轻轻磨擦，“我好怀念忘忧小筑的日子，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我可以大声的骂你老头子，也可以和你一起钓鱼，把你耍得团团转你也不生气，那日子过得多舒心啊！”

无忧的脸不由得也变得温柔了，“嗯，那个时候……”

“你还记得吗？”我将无忧搂得更紧，“那次我们钓鱼，谁知道我竟然钓上一条要多丑有多丑的丑丑蛇！难看死了！”

“呵呵，嗯！”无忧忆起过往，忍不住也笑起来，“那条不知好歹的丑丑蛇竟然还咬了你一口！结果你居然吓昏过去！晚上吃饭时，你硬是没敢碰它一块肉！”

“哪有！我哪有吓昏？还有，我只是不愿意吃那么丑的东西而已！”我急忙辩解！顿了下，轻声喊：“无忧！”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好沉，好沉。

“嗯？”风无忧眉目间微微凝滞，却故作不经意。

“我们一起回忘忧小筑吧？”我的声音满是期望。“就我们两个人，没有水玲珑，也没有月影，更没有江湖恩怨，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我把我的心都坦露在你面前了，风无忧，不要拒绝我！

“……”无忧抬头看我，见我一脸的期望，一脸的柔情，心下颤了颤，“萧然……我……”

还我我我的！！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哪！明明知道事情已经大白于我面前，却硬要死撑！

我揽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背后一点轻轻画圈。

“这里，就在这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清楚的记得方才替他上药时，那块鲜红的胎记映入我眼帘时满心的欢喜欲狂！梦中人的脸突然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

“你果然是我的，风无忧！”我在他耳边轻笑，“你是我的！”

原本僵直的身体软倒在我的怀里。

可他还想努力解释，“我们当初那样是因为……”

“你难道没有喜欢过我吗？”我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总是唤我的名字？是你在几次三番在梦中叫我不要走，我才死皮赖脸的留在忘忧楼！”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风无忧！”我趁热打铁，“跟我走，让忘忧楼傲云堡都见鬼去！管他东方暮吟武林盟主，让他们遇神成佛见鬼化妖去！”

凝视着我的眼睛，望着我眼中的柔情万种，风无忧淡无血色的唇微微轻启，差点控制不住就要答应了，可是，刹那的清醒，令他长长吸了口气，“……不可能了！”

我顿时落入冰窟中。

风无忧知道他伤了我，但是，不得不为之。

“为什么？”我不甘心的要一个理由。

风无忧苦笑，答非所问。“知道当时我为何会让你留在谷中吗？”

“嗯？”

低下头，许久，风无忧叹了口气，“你像一个人。”

“谁？”

“我的妻子。”无忧的眼中一片迷朦。“你像她，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笑，甚至你骂人时的样子，都和她好像。”

沈星海——我默然，“就因为这个？”

“……你……你让我觉得安稳。”无忧剑眉微皱，想起了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是我的救星！”

“救星？”

“是啊，”无忧笑，“你那么活泼，又那么坏，到处跟我捣乱，但是，我就是觉得很安心，是你……把我从死气沉沉中救了出来。”

“那么，”我的眼中重又注满希望，“我们就一起回忘忧小筑，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许久许久，久得以为他就要答应我的时候，风无忧仍是缓缓的摇头。

我心头的失意与怒火再也无法遏止！

“你是说，你从未喜欢过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影子？”天大的笑话！他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所有的温柔和深情，连带着他对我的好，竟然全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恼极欲狂的我猛的咬住风无忧的唇，硬是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与他纠缠。他再挣扎也没用！将他推倒在冰冷的地上，放纵的将他剩下的衣物扯成碎片。

“不要，萧然！”风无忧痛苦的眼神却加重了我凌虐他的心意。

“太迟了！”我冷笑！ “风无忧！”我的眼中放出寒光，声音冰冷，“今天你拒绝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29．

我伤了他。

我伤了风无忧。

如果说上一次的交欢是因为忘忧果的药性，这一次，却是我的人性被怨恨淹灭。

他惨白的面孔紧闭的双眸咬出血丝的嘴唇让我心痛心恨得无以复加。

但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是你负了我，你就要接受惩罚！

我袖手而去，风无忧，你等着——我心底的仇恨重新冒了上来，我会要你今生今世——生不如死！

马车车轮辗辗滚动，嘎吱嘎吱的响声随一路而过的葱翠风景如怡画面，原本应该是一幕别致风情的行途，此时却伴着死一般的沉寂。

蓝魅和苦苦坐在马上对望不语，眼中的担忧和怒火，一触即发！向来喧闹的罗刹往自己的嘴上贴了张狗皮膏药，就怕一个冲动，骂出来的话又会伤到车内的风无忧。

月影陪着风无忧坐在车内，望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眼帘，压抑已久的苦痛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凄然而下。自 由 自 在

听到异常动静的风无忧微微张开眼。

“怎么？”他淡然笑着，“我记得你是从来不曾哭过的！”拭去月影眼角的泪，“我……”

“楼主！”月影反捉住他的手，恨道，“我早该杀了陆萧然那混蛋！”

微笑凝结，风无忧条件反射似的皱眉，别过头去。

“当日第一眼在忘忧楼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他……他……会和您纠缠不清！”月影纤手握拳，指甲深深刺入肌肉，也不自觉。“他那种一切不以为然的笑，不要命的笑，还有凝望您的眼神，居然和夫人有着说不出的神似！他的眉眼间竟会有夫人的影子！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不除了他，楼主您说不定就会——”最后几个字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因为月影看见风无忧的的脸红白交接。

“我真恨自己！”月影心中明了，更是愤恨难忍！“早该一箭射死他！”不然怎会有现今这等局面出现？当她寻到风无忧时，他半躺在凌乱的床上，缓缓的回过神看向她，眼角却有泪水悄然滑落，那种神情，比当年他抱着夫人的尸体，欲哭无泪时的绝望更让人心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