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系列之妙手空空 By 西格玛
一、秋水寒与司空空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哦,错了,是江湖上有个黑水神宫,黑水神宫里有位黑水宫主,黑水宫主有个小徒弟。
秋水寒是个乖孩子,很听师傅的话,当然也是个好徒弟。
所以当那个小男孩背对著两位师父对他做鬼脸的时候,他仍然规规矩矩的走上前,小大人般的用仍然稚嫩的声音说道:“司空世兄好。”
那是秋水寒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吃晚饭的时候,那个男孩子把自己碗里的洋葱挑出来,偷偷放进秋水寒的碗里。
秋水寒也不喜欢洋葱,但是师父说:“小孩子不要挑食。”
结果他皱著眉头把洋葱全部吃掉了。
傍晚的时候,秋水寒想去别院找那个男孩子玩,但是师父说:“不要去打扰人家。”
所以秋水寒只好去睡觉。
虽然天还很早,他也一点不困,但是师父说:“早睡早起身体好。”
走进自己的房间,秋水寒愣住了。
因为有人早他一步睡在了他的床上,而且是大字形的横在床的正中央,不但嘴角睡出了口水怀里居然还抱著一只酒坛子。
秋水寒有洁癖。
可是师父说过:“对待客人要礼貌周到。”
要礼貌周到当然就不能把客人从床上揪下来连同他的东西(酒坛子)一起踢出门去。
司空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呆呆的秋水寒呆呆的站在床前呆呆的看著自己。
於是他问:“我脸上长了花麽?”
秋水寒摇头,虽然他的脸上有口水。
司空空再问:“你在干嘛?”
秋水寒无语。总不能说我在想著怎样把你丢出去。
司空空扭头看看黑下来的天空,终於问:“你为什麽不去睡觉?”
秋水寒脸红了。因为“你占了我的床”这类的话秋水寒是说不出口的,因为他是个很腼腆的孩子。
那边司空空已经帮他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原来你没有地方睡呀。”
然後他蹭到床里面,拍拍空著的那一半,很大方的说道:“来吧,分一半给你,不用谢了。”
秋水寒瞪著那只酒坛子,非常想问司空空你洗脸洗脚洗澡了没有,结果那边的司空空等不及,一把拉他倒在床上,然後把身上秋水寒的被子分一半过来,再次闭上眼睛,很快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秋水寒又躺著发了一会儿的呆,两个人的被窝很暖和,睡意渐渐上涌,眼皮开始打架,朦朦胧胧中隐约觉得两个人一起睡也许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至少若是晚上打雷或是做了恶梦,再不用一个人蜷在冰冷的被子里瑟瑟的发抖。
抱著这样的想法,小小的秋水寒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早秋水寒醒来的时候,司空空已经同他的师父一起回去了。
秋水寒很失落的望著那空了的一半床铺发呆,然後他很奇怪的感觉到腿下湿漉漉的。
诧异的掀开被子,秋水寒很悲惨的发现:昨晚的那坛子酒不知什麽时候洒了一被子。望著那被褥上明显的“地图印”,秋水寒真是欲哭无泪。要怎样才能让别人相信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会在床上喝酒,而不是尿床呢?
*
秋水寒第二次碰见司空空是在大街上。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
对於一个从没有下过山的孩子来说,山下的世界无疑处处透著新奇。秋水寒到处瞅啊看啊,只恨自己少长了一双眼睛。
最後他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停住了。
那小贩看到他,吆喝的更加起劲了:“糖葫芦,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五个铜板一个哎。。。。。。。。”
师父过来摸摸他的头说:“那是小孩子吃的。”
十一岁的年龄,在秋水寒的心中已是很大了,何况十一岁的秋水寒仍然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於是他昂起头,从那个小贩和他的糖葫芦面前很坚定的走了过去。
几天後的一个中午,秋水寒正站在客栈门口发呆,突然他看见一个人举著一整枝的糖葫芦冲了过来。
那人冲到他面前停住,仔细看了他许久,才大笑著说:“你是秋水寒。你长高了这许多,差点认不出了,还好我的眼睛有够利。”
这个年纪,又这样同自己说话的人在秋水寒的印象里只有一个。
想起三年前那耻辱的经历,秋水寒很坚决很坚决的决定:不理他。
刚刚扭过头,一只糖葫芦就直直伸到了鼻子底下,耳边听得司空空说道:“上次你请我喝酒,这次我请你吃糖葫芦。”
那些糖葫芦红豔豔,亮晶晶的,对於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诱惑,但秋水寒还是挺著小胸脯,很骄傲的说:“那是小孩子吃的。”
“哈哈哈哈哈。。。”,司空空大笑:“我们不就是小孩子吗?”
秋水寒气的脸都红了,“我已经十一岁了。”
“是是是”,司空空强忍住笑说:“你已经十一岁,不是‘小’──孩子了,可也没人说大人不吃糖葫芦的吧?”
。。。。。。。。。
秋水寒幼小的心灵在慢慢动摇,又看司空空在一旁吃的香甜,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接过一只咬上去,哢嚓─,脆生生的糖浆在嘴里化开来,原来那冰糖葫芦真是酸酸甜甜的呢。
当下两个孩子你一只我一只,比赛一般,不多时就把整枝的糖葫芦全部吃完了。
後果是:秋水寒拉了整整三天的肚子。
於是秋水寒得出结论:只要碰到司空空那个家夥就一定没有好事。
所以以後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碰到他了,即使不幸碰到,也坚决不理他。
*
第三次碰到司空空的时候,他在哭。
他哭的西哩哗啦劈哩啪嚓,手上脸上衣服上除了眼泪就是鼻涕。
前面说过,秋水寒有洁癖,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因为已经步入少年期的秋水寒仍然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少年。
秋水寒走到司空空身旁坐下,想起自己难过的时候师父会摸摸自己的头,於是他把手伸到司空空头上,轻轻的摸了摸。
长这麽大却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秋水寒不知如何开口,像“为什麽哭泣”这种失礼的话秋水寒是断断不会问的,因为师父说过:“不要去碰触别人的伤口,那是很残忍的事情。”
虽然师父的年龄渐渐大了,说出来的话有时候也不能够使秋水寒信服,但他仍然很努力的照著师父的希翼去生活,因为秋水寒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身边的司空空似乎哭够了,他瞪著小白兔一样红红的眼睛,哽咽著问秋水寒:“我是不是很讨厌?”
不待秋水寒回答,他又急急的说:“我知道自己很不听话,也不该拔了二哥的鹦鹉尾巴做健子,不该把三姐的猫猫丢进池塘学游泳,不该给八弟讲鬼故事害得他尿床。。。。。。,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秋水寒看著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害他“尿床”,第二次见面就害他拉肚子的家夥,心里最先想到的却是那一串串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又见他哭的凶,当下揽过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司空空呆呆的看了秋水寒半晌,愣愣的问:“那。。。,为什麽,为什麽他们都不要我了?”
那样茫然无助的眼神,看得秋水寒心里发疼,再不顾他满脸的眼泪鼻涕把他的头抱进怀里,轻轻拍著他的背一直一直的说:“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其实那个时候,秋水寒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如果司空空没有地方去的话,他是不是就会留下来呢?
虽然要分出一半的床铺和一半的被子,但是从此自己就不必再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剑了,说不定还会一起去西边的小河里摸鱼,或者爬上东边的大树掏鸟窝,那些都是秋水寒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因为秋水寒不敢惹师父生气,因为断了双腿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师父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然而司空空最後还是走了。
秋水寒只好继续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剑,不去河里摸鱼,当然也不会爬到树上去掏鸟窝。
好在他很快发现了其他的乐趣。
那乐趣就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可以伸长变短的棒子,可以四处转动的椅子,可以升起落下的台子,甚至是可以端茶倒水的木头。。。。。。,当然还有些更实用的东西,比如可以打出很多钉子的竹筒,可以炸平一座山头的弹丸,还有可以让人大笑三天不止的药粉。。。。。。。,这些东西不知怎的传到了外面,也不知从什麽时候起秋水寒多了个似乎很出名的别称,叫做:“妙手秋先生”。
十年过去了。
师父渐渐老了,从前那些奉若圣旨的话渐渐少了。秋水寒已经过了叛逆期,不再顶嘴,对他的罗嗦也越来越耐心,虽然偶尔也会虎起脸来吼他一时的任性和固执。不过每一次下山秋水寒总是一办完事情就立刻回去,谁知道家里的老头子会不会偷著喝酒吃甜食,他已经中风过一次,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老命。
这个时候,司空空回来了。
同他的师父一起。
於是成日里都会听到两个老头子争先恐後的告状,这个说他把我的花弄折了,那个说他在我的茶水里放糖。
好在师父的徒弟并不只秋水寒一个,而且师父的徒弟个个脾气很好。
虽然秋水寒的小师弟比秋水寒入门的晚,却比秋水寒还要孝顺。至少秋水寒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从不虎起脸来吼老头子,不管他做了什麽。
十年的岁月似乎并不够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十年後的司空空仍然同十年前一样到处惹事生非,而且变本加厉。
因为他做了一个小偷。
虽然他偷东西的品位有些奇怪。
他喜欢偷酒。
不管是七十年陈的竹叶青还是八十年陈的女儿红,也不管关内关外红酒黄酒他一律来者不拒。
虽然他每天里喝下的酒比水还多,却从来不醉。
秋水寒只好在黑水神宫专门建了酒窖来放他那些不知从哪儿偷来的酒坛酒罐酒桶酒缸。
当然司空空也会顺手带回来一些其他的麻烦东西,好在秋水寒一向很会物尽其用。
比如那张雪狐皮正铺在师父的床上做褥子,夜明珠嘛,小的缝在师父的拖鞋上做晚上起夜的照明工具,大的索性就嵌在师父的马桶盖子上。最伤脑筋的是那一盒盒的珍珠,磨好了珍珠粉说明白了强身健体养颜美容可师父说什麽就是不吃。好在有小师弟在,於是每天劝(逼)老头子喝珍珠粉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才总算有了著落。
司空空时常出去。
他就像一只闲不住的猴子,不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呆在同一个地方。
通常秋水寒会在黑水神宫里等他回来,然後再安置那些他带回来的酒坛子。
可是这一次例外。
秋水寒要求同去。
因为秋水寒有不详的预感。
秋水寒的预感一向很准。
证据就是秋水寒上次这样说的时候小师弟阿苏养的猫猫中有一只死掉了。
虽然那只猫猫已经活了十三年老的随时都可能蒙主召唤但是秋水寒仍然很坚定的认为就是因为他的不详的预感所以那只可怜的猫猫才会在那一年的那一天,翘掉了。
所以秋水寒这次打定了主意缠定了司空空,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不破楼兰誓不还。。。。。。
司空空只好点头。
这一次的任务是将西戎的小王爷安全的送回西戎。
这一次集合的地点是万柳山庄。
万柳山庄里有很多柳树。
现在是三月,正是柳絮纷飞的季节。
秋水寒的鼻子对柳絮过敏。
所以他只好拖了那个形状奇怪的硕大包包坐在万柳山庄前的大路中央等著。
三月的草地很绿。
三月的阳光很暖。
就在秋水寒等的快要睡著了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双天蓝色的眼睛和一只高高的鼻子,然後耳边听得那蓝眼睛高鼻子的主人嬉皮笑脸的说:“嗨,美人。。。。。。”
秋水寒立刻一拳轰了出去。
秋水寒无疑是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人,不过在遇到某些状况的时候偶尔也会发发飙。
这个“某些状况”之一就是有人对著他说:“美人”或者“美女”。
虽然秋水寒的长相的确让看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那麽个。。。。。。(秋水寒一眼横过来“你也想死?”西格玛立刻闭嘴。)
秋水寒发起飙来会怎麽样呢?
其实也没什麽特别的,不过是比普通人发飙凶一点、狠一点、拳打脚踢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等到秋水寒终於打够了、踢累了,整理好衣袍帽子发带周遭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世界安静了以後,突然发现身边多出了四个人。
第一个是肥头大耳一脸市侩的中年商人,只是腰间别了把算盘,黄金打铸的算盘。
第二个是唇红齿白脸蛋圆圆粉粉嫩嫩像只苹果般可爱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是手上多了双手套,鹿皮的手套。
第三个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西格玛声明:上述形容并非出自作者自愿),只是手中拿了把扇子,那扇面上画了一株柳树。
第四个就很好形容了,浑身散发著冰冷气息就差直接树起一个牌子,上书:生人勿近。他的背後,背了一把剑,无鞘的剑。
秋水寒从东看到西再从西看到东就只看到了这四个人,犹豫了一下便走向那个白衣的公子,微笑著抱拳:“请问。。。。。。”
这时他看到司空空从这些人的後面走了过来。
他一直走到秋水寒的包包前面,蹲下,打开,摸出一把茶壶。
“这个是什麽?”
“茶壶。。。。。。”
“你连杯子都带了啊?”
“不要丢啊,那个可是定窑的。。。。。。”
“这个兜子做什麽用的?”
“那个是睡床。。。。。。”
“你带夜明珠做什麽?”
“那个,晚上起夜的话会比较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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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空终於忍无可忍的叫出来:“我说大少爷,我们是逃命也,又不是去郊游!”
秋水寒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像终於搞清楚了状况,“是逃命啊,你干嘛不早说?”当下三下五除二丢出一张躺椅两张棋盘三只帐篷四只睡袋五个水壶和一大堆不知用途的东东後,硕大的包包锐减了十分之九。
秋水寒麻利的将缩水後的包包背到肩上,微笑著看著面前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等,很有礼貌的问:“请问可以起程了吗?”
。。。。。。。。。。。。
为什麽大家的表情都这麽奇怪呢?秋水寒丢一个不解的眼神给司空空。
司空空干咳两声,走到那堆已归於沈寂的灰土中拎起某只猪头男,微笑著问:“请问小王爷,我们可以起程了吗?”
三、小姐好漂亮
秋水寒现在很闲。
因为司空空他们几个正对著一张地图研究逃亡路线。
秋水寒是个路痴。
路痴的意思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加上对走过的路没有印象,而已。
好在秋水寒长了张很讨人喜欢的面孔,说话又很有礼貌,所以每次出门都会有人很详细很热情很“好心”的为他指路。况且他还有一匹老马,一匹无论到了什麽地方都会找回家的老马。
因此,虽然秋水寒每次出门都走了许多的冤枉路,但他最後还是破除万难的回到了家。
这是秋水寒的小秘密。
秘密当然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
於是秋水寒拿了一只奇怪的圆筒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四处看。
然後他的脸色变了。
小王爷第一个凑过来,问:“有什麽事麽?”
秋水寒冷著脸哼了一声。
白衣服的公子走过来,彬彬有礼的问:“请问秋先生有看到什麽不寻常的事情吗?”
秋水寒回以同样礼貌的一笑,然後说:“不过是前面有些埋伏罢了。”
那你的脸色为什麽这麽难看呀?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一路行来,众人已经熟识了不少,至少秋水寒已经知道中年胖子姓金,白衣公子姓柳,万年冰山姓冷,圆脸少年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