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对方会有大批人马,到达大成港时,顾卫东发现只有十几个俄罗斯人,下家似乎来自中东,也只有五六个,交易在大成港的一个仓库进行。
顾卫东正想下令弟兄们往里冲,忽然发现杰森不见了,回头问陆平,罗斯玛丽的人应该在另一边接应,可陆平也没看到他们。两人心中同时一沉,暗道不好,想要撤退时,周围警铃大作,事先埋伏好的警察一股脑的冲了出来。
“妈的!我一定要把杰森千刀万剐!”顾卫东眼睛都红了,陆平急忙把他推到一边,“东哥你带着卓良才先走。”顾卫东哪里肯答应,警车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密密麻麻的武器全对准他们。按理外围也有接应的人,可悄无声息,顾卫东和陆平面面相觑,有内鬼,而且是内外接应,先布好一个大馅饼的圈套,利用内鬼置他们于险地,同时通知警察,这一切,究竟策划多久了?
“放下武器。”力量对比太悬殊,顾卫东决定投降。
进看守所对天马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次一下子进了一百多号人,由于怕出事,警方特意分散关押。顾卫东、陆平、卓良才和其他几个弟兄给关到了城西石堍桥。
晚上三人在大牢房里突然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看守来查房,没想到黑暗中火光迸射,竟是来杀他们的。
“他奶奶的,那帮混蛋还买通了警察。”看守所有多乱,顾卫东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料到对方这么大胆,在这里就敢废了他们。
来的有两个人,都带着枪,黑暗中陆平已扑了上去,对方也眼疾手快,抬腕就要扣动扳机,顾卫东急了,可另一个人就在他对面,顾卫东根本过不去,眼看陆平就要被击中。对方突然倒地,陆平诧异的抬头,原来是卓良才绕到后面把对方打晕了。顾卫东趁自己对面的人分神,也扑了上去,缴下对方的枪,指着额头,“谁让你来的?”
对方不肯说,顾卫东作势就要开枪,枪上还装着消音器,陆平忙拦住他,“别冲动。石堍桥里外肯定都窜通好了。”转头问那人,“你拿了多少钱?”
被枪指着,对方吓的不轻,“两百万。”陆平点头,“我们给你五百万,你们多少兄弟收了钱,每人这个数。”
第二天莲姐来看顾卫东时,顾卫东擦着鼻子说,告诉螃蟹,给我使劲砸钱。
失踪多年的齐叔居然也出现了,齐叔来探卓良才,隔着桌子,卓良才直叹气,把死老头子给我的钱拿出来吧,有大麻烦了。
齐叔直摇头,你惨了,加上上次面档的通缉令,数罪并罚,起码二十年。再怎么找人顶,十年是逃不掉的。这次走私军火,还好东西不多,你们算是协犯,顾卫东他们起码也得是七八年。
卓良才哭丧着脸,操他十八代祖宗,王八蛋狗娘养的。
齐叔还不忘探了探陆平,陆平说的只有一句话,别让他们分开我们弟兄,还有,让六去做精神鉴定。
齐叔愣住,半晌哦了一声。
庭审结果,顾卫东和陆平都是七年,卓良才十五年。齐叔还带来一个坏消息,他们想尽办法也只做到让顾卫东他们关到同一所监狱,但不是W市的监狱,而是距此千里之外的M市市立监狱。
临行前,陆平把卓良才好一顿暴打,顾卫东坐在黑暗里看热闹。
“你他妈的又骗我!”陆平已经气疯了,“你他妈的活着就是为了骗我,嗯?”
卓良才抱头,哭的呜呜咽咽的,被陆平一把揪起来,冲着脸上就要落拳,犹豫了一下没打下去。
顾卫东打哈欠,“等什么,揍死他。”
“我没办法,我不敢说,呜呜,说了你就不理我了,可那不是假的,”卓良才大哭,“在多伦多我都是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好的时候只想离开那个鬼地方,想回来找你,我逃了多少次,多少次,呜呜,都没成功,他妈的逃到监狱里还被劫走。每次抓回去,他们怎么对我的,你想不想知道,想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陆平一把把卓良才推到墙上,咬牙切齿的,“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要我闭嘴,放开我。”卓良才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听说过皮下过山车么?知道什么是冰针?全他妈的不留痕迹,很高科技对不对?”
陆平在发抖,“你活该。”
卓良才边哭边推陆平,“你不肯原谅我就算了,在多伦多我都不想活了,陆平,其实我只想见你一面就好了,我不敢有奢望,我没有想到你还让我躺在你身边。在L市我才完全好了,呜呜,好了还不如不好,呜呜,早知道就不好了。”掩面痛哭。
陆平揪着他的手逐渐松开,卓良才沿着墙壁委顿下去,又被陆平踢了一脚。陆平转身走开,卓良才摸着墙壁自己站起来,擦擦眼角,不再作声。
忽然陆平又折身返回来,刚才没打的一拳重重落在卓良才脸颊上,卓良才被他打的一趔趄,打完了陆平摁住卓良才使劲亲吻。顾卫东看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想活就去死。”陆平甩手离开。“没人可怜你。”
卓良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突然冲着旁边坚硬的床柱一头撞了上去,咚的一声倒地。
陆平回头时只见卓良才倒在地上、头上血流如柱,陆平的脸顿时比墙壁还白,冲到铁门口大力敲门,“叫医生!”腿也软了,扑通一声坐到地上,过了一秒疯了似的爬到卓良才身边,用手捂住卓良才头上流血的伤口,浑身抖个不停。
卓良才被抬走时,顾卫东只有一个愿望,但愿他流血过多、马上死掉,绝对不是出于嫉妒,经过刚才的事,顾卫东得出一个结论,卓良才不死,准会把陆平给拖累死,肯定会的。
“陆子,你也看到他这样了,我早说过,这种少爷到什么时候都不会为别人考虑。”顾卫东看陆平坐在墙角,忍不住说。
陆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别处,“东哥,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我喜欢你呀,顾卫东不解,难道陆平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陆平站起来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就睡了。
二十七
“早上六点早饭,七点早操,八点开工,中午十二点午饭,下午一点开工,七点收工,六点晚饭,九点熄灯,熄灯后不准说话,不准打闹。在里面不准骂人,不准打人,不准不服管教,违例严重的关禁闭,表现优秀一年以上可以申请缓刑,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陆平点头。z
“脱衣服,张嘴,”检查了一下舌头底下,以防私含刀片,“分开腿。”后面也要检查,有些犯人也会用这个地方夹带东西。“换衣服,照相。”
一系列例行程序结束之后,周义收起本子站起来,看看廖启星,“今天来的三个,看到了?”
廖启星点头,“第一个和第三个都是危险分子,身上的疤和一副筋骨,看了就知道。可是第二个比较奇怪,手腕和脚腕上都是疤,头上还缠着绷带。”
“听说在看守所里自杀,也是个危险分子,千万别让他在里面寻死觅活的闹出人命,”四十来岁的周义临走前皱眉,“看上去还都像模像样的,怎么都不学好。”
二道门大开,顾卫东、卓良才和陆平穿着囚服,站在高高的电门前。y
“一共有四座武装塔楼。”顾卫东向四周张望。“东哥,别看了,上不去的。”陆平已经看过一遍了。“值班室是电子门。”卓良才突然发现。“肯定还配有钥匙。”陆平也看了看值班室。
旁边的警官上来了,督促三人往里走。周义回到二零二大队里时直揉眼睛,“怪了,今天眼皮怎么乱跳。”
“怎么又是你?”卓良才气闷的发现,八人牢房里,自己和顾卫东的床铺打了个面对面。顾卫东比他气更闷,明明找了人打点的,说好了把自己和陆平分一间,撇除卓良才这个小杂碎,可结果竟是这样!
此刻,负责分房的人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叫了一声,资料上写着,982021141:顾卫东,982021142:卓良才,982021143:陆平。“42不是陆平啊,”摸摸下巴,“靠,分错了。”
整理好床铺,三人被带去训话,回来时陆平低声对顾卫东说了句话,“东哥,照顾一下他。”顾卫东嘴角抽搐,“凭什么我要照顾他?”陆平低头不语,半晌,“能不能看在卓叔的分上。”“哼。”顾卫东捏紧了拳头。
“1141,你在干吗!”发现顾卫东的异状,立马有人喝阻他。b
“先磕三个响头,再从大爷胯下钻过去,下周让人孝敬点吃的进来。”深夜,6个人围在顾卫东和卓良才床前,领头的土狼得意洋洋的宣布牢里不成文的规矩。
“砰砰砰砰!”黑暗的牢房里顿时一阵爆响,土狼痛的嗷嗷直叫,他们几个都是有拳脚没功夫的一般囚犯,根本不是顾卫东的对手。顾卫东呸了一声,然后转头怒瞪卓良才,“你个小王八羔子,光看不练。”卓良才指指趴地上的6人,“你都解决了,再说你又不是陆平。”
顾卫东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黑,本来看在陆平的面上还想照顾照顾这只五花猪,妈的!怎么弄死他算了。卓良才歪头看看顾卫东,自顾自的钻进被窝。
被子突然被掀开,顾卫东狞笑着一把捂住卓良才的嘴,“看热闹是吧,怎么不让别人看看你的热闹。”说着就来扒卓良才的裤子,卓良才这一惊非同小可,嘴里呜呜呀呀的发不出声,手脚乱挣,本来也算有点功夫在身上,可和顾卫东一比就差远了,挣不脱又叫不出,卓良才气血上涌,没几下直接背过气去,抽搐两下,挺尸了。
咦——?本来只想吓吓他的,顾卫东拍拍卓良才的脸颊,没动静,真晕了。g
“没用的东西。”顾卫东嗤笑一声,走回自己的床铺。土狼几个见此情形,互相打了个眼色,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卓良才的床铺,硬骨头啃不下,就拣个软的。
“他是我小弟。”顾卫东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土狼打了个激灵,赶紧乖乖回自己床上。
过了会儿,大家都已入睡,卓良才哭丧着脸睁开眼,把被子拉过来盖盖好,翻个身看见对铺的顾卫东,吓的赶紧翻过来对着墙,慢慢也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开饭时,周义来巡视饭堂,“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给我站出来!”
被叫出来的都是二零二大队一号、七号牢房的犯人,周义看了看他们嘴角、眼角的淤伤,“这怎么来的?”
“撞床柱了。”“撞墙上了。”“摔了一跤。”居然还有一个说是睡觉自己打的,周义哼了一声,“再给我闹事就关禁闭!”
眼睛向窗边的饭桌扫过来,一号牢房昨晚新来两个,七号牢房昨晚新来一个,不用说,肯定是晚上打架,周义也见怪不怪了,怪的是这次老人落了下风,新人似乎很霸道。
顾卫东和陆平面对面坐着,埋头吃饭,一声不吭。卓良才愣愣的看着陆平吃饭,打刚才起陆平没看他一眼,卓良才不禁眼圈一红。
“哭什么,吃不惯饭菜啊?”廖启星看惯了新犯人的孬样,走过来决定好好教育教育卓良才,国家的公粮还敢嫌难吃?
卓良才含泪抬头,看着廖启星,哽咽着道,“报告教官,饭很好吃,眼里进沙子了。”廖启星脸上顿时僵化,周义看着这桌的情形,不知为何,眼皮又开始跳动。
等周义走远,陆平拉起袖子给顾卫东看上面的伤,顾卫东皱眉,“你那间有会家子?”陆平朝罚站在那里的一个人努努嘴,顾卫东看过去,是个干瘦干瘦的汉子,手背上有龙形刺青。“他叫板头。”陆平说。顾卫东撇嘴,“都剃光了,还什么板头。”
下午有一小时的放风时间,顾卫东、陆平和卓良才靠在铁丝网旁边休息,突然一伙人把他们围成了一圈,板头跟在一个壮实的男人后面出现,“苏老大,就是他。”指着陆平,陆平抬头看看这情形,和顾卫东对望一眼,两人不禁笑起来。
陆平垂下眼,“东哥,我们有多久不打群架了?”顾卫东想了想,“摸了枪,拳头就有点废了。”
“正好活动活动。”陆平话还没说完,飞起一腿直踢苏老大的门面,动作疾如闪电,一旁众人都惊跳起来,陆平一出手居然就往死里打,他们不知道陆平从小在蛤蟆街势单力孤,倍受欺凌,深谙以少对多就要狠毒的道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亡命徒永远不会太多,陆平恰巧是其中一个。
等发现角落里的骚乱,警铃声大作,廖启星带着一帮狱警赶过来,顾卫东他们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一时间拳脚乱飞,廖启星气的大叫,“谁再动一动就上电警棍!”没人听他的,廖启星捞起警棍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陆平刚撩倒一个人,顾卫东和三个人缠斗在一起,陆平正想过去,转头一看,吃了一惊,卓良才不知何时加入的战圈,正摁着板头乱打,廖启星就在卓良才身后半米不到,手里高高举起了电警棍。电警棍不就是变相的电击钳?陆平来不及细想,猛扑过去拉倒卓良才,用身体护住他,转眼陆平背上挨了一棍子,还好没用电极来戳。压住卓良才,陆平狂吼,“你他妈的捣什么乱,给我趴过去。”
“啊!”发现陆平被打了一闷棍,卓良才尖叫。
事态平息时,参与打架的人个个趴在地上,周义赶来,脸色铁青,“通通关禁闭!”一指苏老大,“你跟我来!”
苏老大被教育了一通,无非说不准再闹事之类,周义知道这事还没完。果然,禁闭完了没多久苏老大又纠集人马,要讨回一城。
“我不怕电警棍,我都已经好了。”卓良才想跟陆平解释,陆平根本不理他,只对顾卫东说,“东哥,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顾卫东沉吟了一下,“我去和苏老大谈谈。”
“井水不犯河水,好,掰过我就行。”苏老大伸出左手,他是个左撇子。顾卫东脸色一变,他的左手虽然三年前就接上了,但发力还是不行。啪!陆平抢先坐到椅子上,伸出左手握住苏老大,“一言为定。”
螃蟹一个月后来到M市监狱,隔着玻璃拿起电话就冲顾卫东哭喊,东哥,天马都已经乱套了,他妈的葛红头在各个档口砍我们的人,莲姐被打伤住院。顾卫东跳起来。现在天马谁也不服谁,螃蟹说,我们自家兄弟现在到处被人追杀。顾卫东闻言脸色大变,那都是些最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是当初最早一起打拼的弟兄。
“回W市。”陆平说的很简单。顾卫东低头嚼着草根,“走值班室。”陆平朝四周看了看,“值班室三把枪,四根电警棍,二道门出去左右两个塔楼,再出大门还有两个,都架了机关枪,打上就成筛子了。”
陆平,W市的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越狱?卓良才发现自己最近被顾卫东和陆平彻底摒弃在谈话之外。陆平一直不跟他说话,此时说了句,不要胡思乱想。卓良才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陆平良久。
“我一接到通知就赶过来了。”郑拓兴冲冲的拿起电话,“怎么样,我们给的条件很优惠吧?”
“让陆平和顾卫东跟我一起走。”卓良才蔫蔫的说,“罗斯玛丽现在在红头门,你们扳不动的。”
“不行,”郑拓吃惊,“我们虽然和当地警方在合作,可是要保三个人,批到明年也批不下来。”
“那就算了。”卓良才作势要挂电话。
郑拓忙道,“我试试,可不保证。”
一个月后,陆平和顾卫东打昏两个警卫,换上衣服在厕所里蹲了大半天,晚上两人窜出厕所向二道门跑来,居然没人,值班警察都走开了,两人拿出工具,翻墙剪开铁丝网爬过去,沿着墙壁往外走,塔楼上也没有动静,穿着制服一直走到大门外,才确信真的逃了出来。
陆平松口气,“东哥,真不敢相信我们运气这么好。”顾卫东也抹了把汗,市立监狱外面就是街道,“快走。”两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葛红头抓到一帮要从大成港偷渡到国外的人,城东水路线现在归红头门管了,没有他们的允许,蛇头就擅自行动,让葛红头非常气恼,敢情蛇头是没掂量行情,还以为城东水路在天马会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