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星姑娘就在里边,但老身不敢担保她会见你。”老鸨迟疑的道。
白衣摆摆手,老鸨离开了。常新看着牌匾,心道,难不成这姑娘在等谁么?他看着白衣,白衣的脸依旧平淡,他的眼睛依旧冰冷。
白衣在听琴,沉吟了半晌,他道:“你们可否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这如此别致的小园子,我正好游览一番。”常新笑道,拉着慕容走了。
白衣淡淡一笑,他终是没下了狠心,真是心软啊,他自己赞了一下自己。
白衣拾级而上,走到三楼,楼门上半卷着珠帘。里面传来袅袅琴声。可以看见一个秀雅的背影。
白衣忽然记起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年,那天,那片好美的晚霞。楼内佳人弹着琴,半卷的珠帘外,他站着,看着那秀丽的背影,犹带泪水的容颜,鬼使神差的吟道: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额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他还记得那张骤然转过来的脸,清丽妩媚,如一朵牡丹带着露珠在晨风中颤抖,让人无限爱怜。
想到着白衣微微叹口气。
“谁?”楼内佳人冷冷的道。声音一如往昔的娇媚,去更多了几分哀怨。
白衣用袖子一遮脸,再放开时,竟变成一张无比俊美的脸,俊美的有若天神,但没有神的洒脱,只有神的孤寂,几分落拓,几分清愁。
“玉儿。”白衣轻轻地道,语气里是含着柔情的吧。
琴弦铮的一下断了,佳人慢慢转过头,小心的压制着心头的狂喜,害怕着当希望变成失望的痛彻心扉,然后泪一下子流出来。
白衣看着那张依然美丽的脸,心里无论如何却再没有了爱情。
佳人狂喜的心渐渐冷下来,看着白衣的冷漠的脸,心刹那间变成支离破碎,那张魅惑苍生的脸,哀怨的无助的表情,即使是神佛也会心动,但白衣没有,他的眼里还是冷漠。
“白衣,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佳人哀怨的道。
白衣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冷冷的目光里什么也没有。
“白衣,那时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必须得救我的族人,我是公主,白衣,你可以理解我吧?”佳人祈求地看着白衣。
白衣还是没表情。
佳人忽然跪了下来,哀求白衣:“白衣,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们以前不是说去深山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吗,好不好?白衣?我爱你,我真的爱你,白衣。”
“白衣,求你了,白衣。”佳人苦苦哀求。
静默,佳人跪着,泪无声的流。
白衣忽然笑了,他走过去,轻轻扶起她,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子,你可是狐族的公主,不要随便下跪。”他微笑着道。
佳人笑了:“白衣,你原谅我了?你不生气了?”她期盼地问。
“都过去一千年了,我哪能还在生气。”白衣微笑着道。
“真的,你真的肯原谅我了?”她喜悦的问,小心的求证。
白衣微笑着颔首。
“太好了,白衣,一千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她喜极而泣,“父王一定也很高兴,我们赶快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白衣微笑着摇头。
“怎么了?不用担心,父王见到你会很高兴的。”她道。
“你误会了。”白衣微笑着,“我原谅你了,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是陌路人了。”他微笑着,温柔的吐着如此残忍的话。
佳人惊骇的看着他:“白衣,你在说什么?不要这样吓我。”
“一千年,你以为我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我早已不再爱你了。”白衣微笑着,看着佳人逐渐变色的脸庞,似乎很愉悦的道。
“白衣,你变心了吗?你不再爱我了吗?”佳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白衣,你在吓我吧。白衣?对不对?白衣?”
白衣微笑着晃着手指,“不,亲爱的玉儿,我变心了。是你让我明白了情爱,也明白了背叛,这种感觉很不错。”
“白衣!!!!”佳人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声音都变得走调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白衣,你不是白衣,白衣不会这样对我,不会!!”白衣,记忆中的他,总是那么单纯,善良,一心一意的宠着她,对她百般呵护,对她言听计从,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的,绝对不会。
“哈~~”白衣讥笑着道,“一千年,可以使一只低级畜生变成仙,又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恩?我亲爱的狐仙?”
“白衣……”佳人又羞又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不出了吧?”白衣讥笑道,“当年你若爱我,又怎会在我度天劫时偷取我的本命丹,让我差点元神俱灭,永生不能踏足仙界呢?我的狐仙?”
佳人低下头,“但是我是有苦衷的,白衣,那时,我必须得要力量。”
她抬起头,“而且,现在,我可以保护你的,白衣,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会幸福的。真的,白衣,我会补偿你的。”她期望的道,脸非常的美。
“不,不需要了,我已经变心了。”白衣微笑着道,“我忽然觉得生命中只有短暂的爱情才是美丽的。我最近喜欢人类呢,短暂又鲜活的生命,年轻美丽的身体,像刹那红颜果一样甜美,如此让我心醉。最重要的,是她们永远不会背叛我,真好。而你,也许可以试一试。”
“白衣?!”佳人有了怒意。
“生气了?”白衣淡笑着,“我还有让你更生气的哦。我很高兴呢,我也没想到我的魅力如此之大,能让你记挂千年,也许我应该在爱你一次,但是你太老了呢,不知道皮肤还好不好呢?”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佳人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道。
“呵呵。”白衣低笑起来,“看着骄傲的你这么狼狈,我心里似乎很舒服呢。”
佳人抬起头,怨恨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你是来羞辱我的吗?白衣?你一直在恨着我对吧?”
“不,不。”白衣晃着手指头,“我没恨你,我在那天后就已经忘记你了,我又沉醉于仙族凌霄仙子的纯洁清高之中,还是天生的仙子高洁的让人忍不住攀折呢。”
“凌霄仙子?那你又来打扰我干什么?”佳人怨恨的道。
“不过,我又把她给甩了,她在床上的表现很不好呢,比你差远了,也许这是你唯一的可取之处。”白衣托着下巴,笑嘻嘻的道。
“白衣!!你混蛋,给我滚出去!你滚!”佳人抓着琴向白衣扔去。
白衣哈哈笑着飘然而去。身后是一片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女人凄厉的诅咒,“白衣,我恨你,我要让你九死不得超生!”
白衣站在楼外,听着她的咒骂,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我用一千年制作的棋子啊,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不要让我失望哦。”白衣低低的笑着,声音却如此阴寒。
手平伸,一枚白色棋子从指尖滑落,没入夜色中。
一会儿,常新他们走过来,听到了佳人还在恶毒的诅咒着,不由非常诧异的看着白衣。白衣抬起头,看向他们,淡淡一笑。但是他的脸色却不是平常的冷漠,原本冰冷的脸更是阴沉,还夹着浓浓的悲伤,怨恨,以及快意,如此复杂的表情,让两人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回去。”白衣道,快步向外走去,似乎急迫的远离这里。
豪门恩怨
洛阳城东,小小的酒馆。
深夜了,已经不再招待客人了,但是依然有一桌人在喝酒,老板则在一边微笑着数钱,因为客人已经把钱先付了,不过,好能喝,他还从未见过这么豪饮的客人,而且……啧啧,人不可貌相。
桌子上,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大体上数,也得有二十个之多,全是烈酒,白衣就坐在酒坛堆里,狂饮。
一边饮,一边咒骂。“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他不停的咒骂着。
常新和慕容在一边安慰着,但是没有劝酒。有些时候还时把心里话说出来比较好,发泄完,心情会好一点。
白衣在咒骂着,断续的诉说着一个像传奇一般的爱恨情仇,家族恩怨。
白衣原是一个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也浪荡不羁过,也在花丛流连过,一句话,纨绔子弟。但是,一切都变了,在他十五岁那年。那年,他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那个清纯而妖媚的女子一下子就夺去了她的灵魂,虽然她大他五岁,虽然她是一个歌伎,但他还是深深爱上她,并娶了她,虽然为此,他与家庭决裂了,但是他不悔。
他们在一个小镇隐居,过这贫穷而幸福的生活,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但在那三年后,她忽然失踪了,他当时急得快疯了,他带着孩子到处寻找。一年后,他知道了那个让他痛恨无比的真相,他的妻子,那个女人,其实是他表哥的情人,他们合计好了,用这无比歹毒的美人计来谋夺家主之位。他痛恨着她,却不忍心伤害她,于是决定离开伤心地,开始流浪。
没想到,四年之后的今天,他又遇到这个女人,她被他表哥给甩了,竟又想来依靠他。
“她说她爱我,哈哈~~~她当我是白痴吗?这个可恶的女人,谁会爱她~~我一点也不爱~~”白衣说着,忽然哭了,低低的哭了,“我不爱她,一点也不~~”声音是如此悲凄,瘦弱的身体如同秋末枝头残叶,在萧瑟风中颤抖,一点点小风几乎都会把它吹落。
常新和慕容不禁恻然,心里慢慢浮上一种不该有的情感,那叫怜惜。
白衣喝着,哭着终于睡着了。常新看着他悲戚的脸,叹口气,轻轻抱起他,向客栈走去,入手,是冰凉的骨感,好轻。
他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常新不禁怀疑?
是否心里在抗拒着生存,所以吃再多身体都不要呢?
有点心疼呢。
凶兽闪灵
常新把白衣轻轻放到床上,小心的偕去他脸上的清泪,看着他哭得红肿的眼,凄惨的睡脸,不由叹了口气。
半晌,常新悄悄离去,轻轻关上门。
当门关上,脚步声走远,一个黑衣人从屋梁上悄然跃下,轻盈的翻到床上。白衣睁开眼睛,眸子很黑,一片清明,依旧是那么冷淡。
“你的演技真好。”黑衣人笑道,一口整齐雪亮的好牙,在黑暗里发着寒光。但在月光下,还是可见,他帅气的脸,棕色的皮肤,大大明亮的眼睛,匀称灵活的身体,乱翘的青黑长发,长长尖尖的耳朵,尖锐的指甲,锋利的獠牙,很又性格的昭显着他那仿佛来自荒山野林的野性。他就是一只野兽,狂野,嚣张,桀骜不驯,目空一切。
但是,此时,他的眼里没有一点狠厉,青黑色的眸子平和清冷如同窗外皎洁圆月。
白衣没说话,他把手搭在床沿上,酒精顺着手指慢慢滴下。
“传奇的豪门恩怨,悲戚的痴情人,啊,多么感人的故事,你真是太厉害了。”黑衣人笑道,“我都感动的要哭。”他夸张的抹眼泪。
“闪灵,你怎么想着出来了?你不是很讨厌这里么?”白衣淡淡地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么?”闪灵笑道,“那我会伤心的。”
“怎么会呢?”白衣微笑着道,“没你在,我会感到寂寞呢。”
“是嘛,这不我来陪你了。”闪灵笑嘻嘻的道。
“家里一切都好吧。”白衣微笑着问。
“都很好,你就放心吧,还有瑞祺,火羽在家看家呢。这两个家伙也吵着要来,我们就猜拳决定,结果我赢了。”闪灵得意的道。
“你作弊的吧。”白衣微笑着道。
“切,他俩也作弊,只是没我高明罢了,这世道,只有心黑的才能活下来。”闪灵道。
白衣淡淡一笑,“是呀。善良的都死了。”
闪灵看着白衣,轻轻的道:“白衣,你在伤心吗?你想回去吗?”
白衣看着闪灵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闪灵笑着,很无所谓的道:“你是我的主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否则谁给我做饭吃呢。”
白衣笑了,他温柔的道:“果然是闪灵的风格呢,那么你就在我身边吧,看着我手心慢慢浮出那个世界,我们的世界。”
“是啊,我们的世界。”闪灵笑道,冰冷的笑容里充满了嗜血的残忍味道。他本来就是一只凶兽。
第二天,常新和慕容来时,看到了与白衣说笑的闪灵。
“这是我的家人,闪灵。”白衣这么介绍道。
“闪灵?”常新打量着这个野性十足的帅哥,“你是白衣的兄弟么?”他可是听过他的名字,似乎这家伙负责叫白衣起床。
“不,白衣是我的主人。”闪灵笑道,一口雪白的牙齿。
常新和慕容怀疑的看着他。收敛了张狂野性的闪灵依然带着桀骜的味道,虽然不会再让人感觉他是一只兽了。这样的家伙会尊别人为主么?
“白衣做饭非常好吃。”闪灵笑道。
常新理解。虽然这个理由很怪,但是闪灵就是那种看上去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家伙。
“好了,你们不饿么?我们去吃饭吧,白衣。”闪灵看向洗漱完毕的白衣。
“好。”白衣微笑着点头。
果然是个不逊的家伙,哪有仆人敢直呼主人名字的。不过,白衣的手艺,什么时候能尝一下呢?两个家伙在盘算着。
三人心有灵犀一般,对昨晚的是,只字不提。
相携游于洛阳城内,虽无牡丹,但赏金菊。
那些森森古巷,巍巍古建,有口皆碑的百年老店,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短短三天,却是让白衣大叹不虚此行。
而他们的友情?或许是友情也持续升温中,他们会是好朋友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幽灵杀手
八月二十五日,皎洁的月亮缺了大半,但天空依然很亮,如同最上等的天鹅绒般幽滑的天幕,繁星满天。
暗夜之神黑色的羽翼中,大地静静陷入沉睡。
洛阳北城,有一个有着神秘花园别称的“清风苑”。因为这个花园,据说有最美的园林风光,最别致的亭台楼阁,但是也有最严密的防守,最精巧的机关。所以,至今,从无外人观赏过这个后花园,因此,固有神秘花园之称。
但是此时在错落有致的花木间,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悠然穿梭,胜似闲庭信步,每有巡逻者经过,或是机关触发点,他都能从容避过,好似在自己的家,但很明显不是。
洛阳最有名的帮派中,丐帮是最大的,但却不是实力最强的。因为洛阳有清风帮,清风帮最小的堂口,堂主都是一流高手,最小的酒楼都日进斗金,财力与权势,等闲人都不敢招惹。帮主上官剑南又是乐善好施,素有侠名,所以尽管清风帮不是人多势众,却俨然江北白道第一大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