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是什么人竟敢老虎口里拔牙呢?是白衣。
白衣从容的走着,避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径直向清风帮帮主上官剑南的住所走去,他似乎对这个复杂如迷宫的神秘花园非常熟悉,好奇怪。
他一路轻松走到上官剑南的剑园。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把门顺手锁上。
上官剑南还没睡,他听到声音,问:“是户长老吗?”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很文雅的中年人,不像个舞剑的江湖人。
白衣推门走进去,迎面看到一个中年人,白面微须,挺文雅的。但是手上的老茧是骗不了人的。
上官剑南看到白衣,有点惊讶,“你是?”
白衣佩服他的涵养,也没漏过他暗自握紧扇子的手。“杀手。”白衣微笑着道。他最近把钱花光了,所以得弄点钱补贴家用,他还有一个吃闲饭的呢。
上官剑南摇着扇子,“我很佩服你能从容进来,但你能全身而退么?”他微笑着道,很是从容。
“这你不用担心,我杀人声音很小的。”白衣微笑着,右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把一尺长细细尖尖的蛾眉刺,迅捷的向上官剑南攻来,上官剑南不慌不忙的用扇子应敌。
蛾眉刺入毒蛇的信子,以刁钻的角度刺上上官剑南全身各大要穴,但却从不与上官剑南扇子相交,他如没有重量一般在半空飞舞,竟一点声音也不发,上官剑南心下暗自惊骇,这杀手的武功竟高明如斯。他有点心急的等待援兵。
两人交手片刻,蛾眉刺迅捷的刺向上官剑南的眉心,他堪堪避过,但蛾眉刺半路忽然向斜下疾滑,眼见就刺入他的喉咙,白衣眼里闪过一抹冷酷。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叱道,“住手!”
白衣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他收起蛾眉刺,向后飘远,站定看向来人,“这下麻烦了。”白衣淡淡笑着道。
说话的人竟是常新。常新也非常吃惊,“白衣,怎么是你。”
白衣微微一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然后他指着上官剑南,“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一个清冷柔美声音道,竟是上官蓓。
“唔,做杀手就是这点麻烦,我又不能自砸招牌。”白衣有点苦恼。
“那么,我先走了。”白衣微笑着道,他选择了朋友呢。他笑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东西落下,顿时房间填满烟雾。当烟雾散去,白衣已不见踪影。
见到这种情形,众人脸色一片凝重。
江湖上黑道帮派最神秘的莫过于魔杀门,这是武林近两百年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其森严门规,干脆猎杀,绝对是你雇用杀手的不二选择,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常新认识白衣,上官剑南已经死了。但是请魔杀门的杀手代价之高,也出乎想象,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置上官剑南于死地呢?而且是魔杀门第一杀手——幽灵杀手。
最近两年,魔杀门出现一个天才杀手,武功高绝,行踪诡异,手段干脆凶狠,死于他手下的达官贵人,江湖元老不下数百。由于没人见过这个杀手,但是他素喜欢穿一身的白衣,使用一把蛾眉刺一击必杀,所以他被称为幽灵杀手,稳稳居杀手榜的第一位。
但没想到竟然是白衣。
期盼的东西
为什么是白衣呢?那个冷漠却深情的白衣?那个干净的没有一丝煞气,没有一丝血腥的白衣?常新和慕容不约而同的想。心有点痛。
凄清的一汪潭水,冷风吹来,吹碎一潭残月,潭边坐着一个白衣人,脸上戴着一个蝶形面具,修长的手轻轻抚着身边宠物青黑色柔软长毛。这是一只很奇特的动物,身体和脸很像羊,但个头很大,有半个人高,肌肉很结实,头上长着坚硬锋利的巨角,一看就是个威猛的动物。但此时它懒洋洋趴着,微闭着眼,似乎很柔顺。
这时忽然一个又一白衣人站到潭边岩石上,不同于潭边白衣人的清冷,他是冷酷的,那是一种北极冰原上最纯净冰寒的千年寒冰一样的感觉,相隔一丈都能感到那丝丝冰冷气息,冷彻入骨。
“是你啊。”潭边的白衣人微笑着道。“你帮我完成任务了吗?”
“我把稻草人烧了。”石上的人道,声音也是冻死人的。
“是吗?”白衣人道,似乎很高兴,“还是如冰你了解我哦。”
他们猎杀的目标叫鸟,雇主叫稻草人。猎杀目标是捕捉飞鸟,干掉雇主是烧掉稻草人。
“谢谢喽。”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扔掉不管的。”
“没有下次。”石上人冰冷的道,“否则我会干掉你。”
“知道啦,你是我的搭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白衣人笑道,他一笑,面部线条就柔和起来,想必面具下是一张俊美的脸。
“但愿。”石上人冷冷的道。
“壹,他知道这件事了吗?”白衣人微笑着问。
魔杀门老大叫壹。他是十三,石上人是十二。
“不知道,但是你会被惩罚的。”冰冷的十二道。“你越规了。”
魔杀门门规第十三条,禁止用一切理由放走飞鸟。
“我知道。”十三笑道,“但是你不认为如此苍白的生活应该加点色彩吗?”
“不认为。”十二毫不客气的道。
“你可真诚实。”十三苦笑,“这是你的可爱之处,却也往往是最不可爱之处。”
十二冷冷的没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十天内我会回去受罚,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十三笑道,话锋一转,“洛阳的菜很好,我知道一家馆子很不错,要不要去试一试?”
“不。”十二冷冷的道。
“你生气了~~~~~”十三笑道,“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哪有什么大不了的。”
十三翻个跟头,轻盈的落在十二身边,笑着道,“好了啦,一块去吧,我确定那很美味。”说着拉着十二就走。
十二任由他拉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十三笑着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很普通的脸,是白衣。十二并没有摘面具,那张狼牙的面具的确很衬他的气质呢。
十二看着身边十三冷漠的侧脸,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让他永生难忘的微笑。
十二是魔杀门门主的弟子,也是最优秀的一个,所以没人与他搭档,他也总是一人就完成任务,最后谁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包括他自己,他也不喜欢拖后腿的,尽管他身上伤痕累累。
那天,他接到一个任务,满简单的,截杀一个朝廷文官。情报上说那个告老还乡的老头带着数个家眷,共乘两辆马车,但他发现多了一队护卫,其实杀几个与杀几十个对十二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于是他迎了上去,然后发现这是一个陷阱,那队护卫竟是大内高手。他一下陷入苦战,身上伤痕迅速的增加,渐渐的,他走向死亡。
其实,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每个做杀手的人都有的觉悟,十二并不怕死,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但每次他陷入绝境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甘心,似乎他在期待着什么,或者在等待着什么,每次那种无比强烈的感觉都会使他有了求生的欲望,逃脱死神的利爪。
但这次,他是真的快死了,他又问自己,究竟在期盼着什么?他得不来的又是什么?一晃神,一道雪亮的光痕划过,他似乎看到死神的微笑。
但时间就在那一刹间凝住,所有的人动作都凝住了,他们身上在那一瞬间缠满了白色的丝。他疑惑的抬起头,一个戴着蝶形面具的白衣人站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在微笑着,微凉又微暖的笑,像初雪的大地上洒下的第一抹晨光,他在那时停止了心跳。
“你是笨蛋啊。”那个人微笑着道,“打不过你不会跑啊。我有这样一个搭档会很累的。”
十二没说话,他看着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他期盼的,他等待的,在那人微笑的一刹那,那扇门悄然开启。
“如冰,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啊,不会饿了吧?”十三笑道,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十二没说话,微微摇头。
十三是神秘的,没有人会知道他又多强大,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所以这次十三故意放过了那只鸟,他在打算什么呢?他问十三,他也不会说的,这点非常肯定。
但其实那也无所谓,至少……
“不好意思吗?呵呵,我回去给你做哦。”十三笑道,加快脚步,“现在可没有饭馆在开呢。”
十二快步跟上。至少——十三在他身边,如此温柔体贴。现在想想,他等待的,也许是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吧。即使这个人在算计他。
如冰是十三给他起的名字,当时他眼中的怀念是骗不了人的,那时他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他是想在自己的身上寻找失落的东西吗?还是自己是谁的替身?
“又走神了,饿会使人容易走神吗?”十三笑道,一双漆黑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可能。”冰冷的十二忽然微笑起来,如同寒冬里霎时绽放的一枝白梅。
十三摇摇头,怪人,饿了居然会这么高兴。
十二微笑着,也许十三也不知道,他的眼里看到的早已经是自己。
几家欢乐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飞也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十三晃着炒勺,翻炒着切碎的蔬菜,不时加点料,还一边唱着调子怪异的歌。
“你在唱什么?”十二问,好难听的歌。
“嘿嘿,外地歌。”十三笑道,“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也许以后你有机会去玩一下。”说起来,那个名字也蛮有意思,地球,明明是水球嘛。
“现在不行吗?”十二问。
十三摇摇头,破开空间,穿越时空,那是神魔才有的能力,十二差远了,至少现在不行。
十二也不再问,他托着下巴看着十三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脸上依旧是冰封的,但是周身气息却变得很平静,甚至有点柔和。
“鸡蛋,胡萝卜,青椒~~~~加上米饭~~翻炒~~~”十三念念有词的道。
十二早对他这个习惯见怪不怪,但他一点也不相信十三说的是增加饭菜味道的咒语云云。
说起做饭,第一次十三献宝似的捧上自己亲手做的清蒸河鲤,他还不敢吃呢,谁知道是什么怪味,但是当他鼓起勇气尝了一下,那时方知世界上最好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竟是一条鲤鱼。
而且十三只做饭给他一人吃呢。什么?闪灵?它是人么?不是吧。
“好了,美味的什锦炒饭新鲜出锅。”十三高兴的道,把炒饭分成三份,盛到盘子里。
为什么是三份?那个像羊不是羊的东东慢慢改变样子,最后竟变成一个人,闪灵。对此,十二也见怪不怪了,第一次见到时,把他吓了一跳,后来知道世界上原来有妖精存在。他一直在猜十三也是妖,虽然没见他现出原形,但是他看到过十三一对雪白的翅膀。
昏黄的灯光,细小的火焰在油里跳动。桌边三个人慢慢吃着香气四散的炒饭,偶尔抬头,看到对方,不由微微一笑。空气中暗暗浮动着一种让人温暖的味道,那叫温馨。
当白衣他们享受饭菜的甜美时光,慕容却无心睡眠,他现在还不肯接受这个现实,白衣虽然冷淡,但是却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一直这么认为,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常新也没有睡。其实白衣一来洛阳,他就注意到他了。白衣身份不简单,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但是白衣是幽灵杀手,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从未想过的,怎么会这样?
白衣他怎么会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呢?怎么会?那个令人怜惜的白衣。他的脑海浮现那张犹带泪痕的脸……
“帮主?”正在讲述自己看法的九袋长老问,帮主似乎走神了。
“哦。”常新回过神,“你继续说。我在听着呢。”
“是,帮主。”长老道,“那个白衣是从百丈原来的,而柏长老是在恰好在那时那里失踪的,他又是杀手,无论如何,他都有嫌疑。”
“是啊。”“是啊。”几个长老都赞同他的观点。
常新叹口气,他当初接触白衣,虽然没想白衣石杀手,但的确是怀着探试的心理的。
“还有这封信。”长老拿起那封信,雪白的信封上绘着一只淡淡白梅,散发着一种淡淡香味,这种香味他在白衣身上闻过。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淡淡药香,。
常新想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天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常新看着这信,第一次觉得这白色现在是如此刺眼,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他该如何自处?
“帮主?”长老问,帮主游走神了,今天的帮主是怎么了?他一向果决无情的帮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在想想。”常新道。
“是,帮主。”那几个九袋,八袋长老们退下了。
“白衣,我该如何做呢?白衣……”常新苦笑着望向窗外,明月无语。
所谓真相
一大清早,都带着两个黑眼圈的常新和慕容怀着不同的心情来到悦来客栈。
“掌柜的,天字三号房的客人走了没?”常新不是很抱有希望的问。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走吧。
但白衣注定不是普通人。
“噢,你说那位白衣公子,他今天早上天一亮就敲我的门来要酒喝,真是个好酒之人呢。”掌柜的笑道。
常新听了这句话,忙丢了句谢谢就往后院奔去。
天字房与其说是房,还不如说是院子,一个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白衣就住在其中一个小院子里。当常新他们进来时,白衣正坐在院子里,桂树下饮酒。
他面前一个小桌子,桌上还放着两个白瓷的小酒碗,酒上漂着几瓣桂花。朝阳洒下来,斑斑点点,使一切变得有点梦幻。
“你们来了。”白衣微笑着道,“要不要一起喝?”
常新和慕容坐下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白衣,他们不明白事到如今,他怎么还如此轻松。
“八月新酿的桂花酒,在桂树下饮来,颇有一番风味呢。”白衣微笑着道。
“白衣!”慕容道,他不喜欢白衣这种无所谓的样子。
“哦?怎么了?我不就是个杀手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昨天都没睡好吧?”白衣微笑着道,“你们来是决裂的?还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
“白衣,不要这样,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慕容道。
“是么?”白衣淡淡的问。很明显是不相信。
“是的,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真的,你不是那种喜欢随便杀人的人。”慕容道。
“哈,苦衷,我哪里有什么苦衷。”白衣耻笑道,“杀人可以拿钱,很多钱,像我这么享受生活的人怎么回不乐意呢?我要吃最好的,玩最好的,你看,我的手上。”白衣展示自己手上的戒指,纯白的蛋白石,至少要千两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