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伤害你!安晖的唇边咧开一丝残笑,以保护者的姿态,进而伤害他,在计划中,他会很顺遂地成功。
告诉了对方自己的阴谋,手指便更将宁暗的身子扣紧,然后又将眼睛凑过去,他要看到宁暗的表情。
宁暗没有任何表情。安晖的手指一寸寸在侵占他的皮肤。另一个身体贴住自己的感觉,就像被血糊住一般,迫他作呕。但他无动于衷,冷冰冰地望着安晖对他挑衅的眼神。
即使知道安晖会不顾一切地继续做下去。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不是讨厌我的触碰吗?”安晖在宁暗耳边发问:
“还有,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到你家里来?你不知道我会带给你危险吗?”
安晖只有十四岁,他的力气不会比宁暗大。
他的手指扯开宁暗的衣扣,伸到宁暗的胸前,在宁暗的身体上恶意地抚弄,沾着冰冷的情欲想要伸到宁暗的体内,这些时候宁暗应该可以挣脱它的。
“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安晖停止了自己的手指朝宁暗身体后的侵袭,他低声问向宁暗。安晖清秀的脸上此时一片阴暗,这种时候,宁暗没有任何动作,是对他的强暴的蔑视吗。
“你恨他吗?”宁暗淡淡地说。
“谁?”安晖机警地反问。
“......默。”
宁暗的语音仍旧淡淡地,但他的胸口已有了起伏。
安晖也同时脸色一变,眼神剧毒一般聚拢在宁暗身上。
“你为什么这么问?”安晖猛地将宁暗的身体转了过来,贴近自己,他盯着宁暗的眼睛问,“你知道了什么?”
“你有多恨他?”宁暗依旧只是这么问。
黑亮的眸子,清澈,却看不到底。
安晖低低地笑起来,他仿佛弄懂宁暗的起伏的源头。
“你想要替他偿还我吗?”安晖轻佻地问。
“不。”宁暗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没有谁可以代替谁,那种代替不会让你满足的。你也不要逼他补偿你的母亲,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恨的,就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安晖阴暗地笑着,说,“但是他知道你的存在,我们没什么不同,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这种关系,是不会断裂的,到死都会维系着。我要他到死都痛苦。暗你知道吗?我会将你毁灭的!......”
然而——血缘关系,是不会断裂的,到死都会维系着......
听到这里,宁暗的头已突然无力地低垂了下去,他的胸口,有一股剧痛在爆裂,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很痛,很痛。
控制不住。要完结了。
“暗,你怎么了?暗!你怎么,不动了?”安晖惊慌地从宁暗的身上退开,不自觉中以小心翼翼的动作用宁暗的衣服裹住他,将他抱了起来,“暗?回答我!暗?”
“你还活着吧?你不要死。我错了,你醒过来。你不要死!”停顿了片刻后,安晖突然尖叫起来。
宁暗呼吸急促,不省人事的一幕,像安悦将自己临死的一幕在儿子面前重演。
不能让他死,不能看着他死。
安晖在恍惚中抱起宁暗,走出了门去,还未走到草地,就望见闪烁在山林间的阳光。
阳光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脸孔,那个人有一张漂亮的脸,和一双耀眼的眼睛。像是她又活了。
安晖的神经一阵错乱,手指失去支持,将宁暗摔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亚幻在床上陡然跳了起来。
一阵发疯般的言语过后,她的精神又转为呆滞。
守在一旁的青诺,只听见她的言语里重复出现的几个句子:
“不要夺走我的男人,又夺走我的孩子。”
“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的,你们这两个,疯男人。”
而早已冲出门的宁默并没有听到这些句子。他只听见一阵剧烈而虚弱的呼吸声,不是自己的。
是他的......
8章 真实的血缘
宁默找出那个医院的急救室地址时,宁暗仍在被抢救。安晖已经失踪。
宁默询问医生的结果,是从他手中获得一张病危通知书。
但宁暗仍脱险,那是第二天凌晨的事。经过长时间的手术,在旁人都绝望的时候,他恢复了正常心跳。
初春的天空,清冷宁静,宁默看了一眼后,便将窗帘拉严。他不让一丝风进入屋中来。一个人守在宁暗的病床边。
昨天傍晚,宁暗的家中一个人也没有,地上却留下一片狼藉的痕迹。心里仍在映现出那阵心跳声,逐渐被控制,又逐渐激起,缓缓低落。宁默只能去医院。决不能在那里也见不到他。
持续了一整夜,直至现在也不曾平息的紧张感和悔意,一阵阵逼迫宁默。他开始仇恨自己远离宁暗的行为。
如果他无法活过来,而我无法知道,那将成为永远不可挽回的罪。
如果他昨晚无法活过来......
眼前这张病危通知书,已被他揉作一团,狠狠地扔开。
这种事,不会有下一次。我一定要知道,他的任何东西,一举一动。即使被他害怕,也不能让我再离开他。
我要保护着他。
青诺在第三天来探望宁暗,对宁默说:“哥,如果他永远这么睡下去呢?”
宁暗没有醒来过。宁默便一直睁着眼。
像是床上这个失去意识的躯体,带上了一个空窟般的灵魂。
许久后,宁默才回答:“不会的。”
“今天他会醒。”他失去光彩的双眸,却有坚定的语言。
青诺不相信他。
“过了今天,你也要回到家族里了。”她轻声说,“你因为离开家族时过于慌急,而答应了他们你会回去当继承人的事情。”宁家族允许宁默离开的条件,便是继承人。
宁默冷冷地移开眼,望在宁暗苍白的容颜上,“......那又怎样?”
眼睛里深深地映上一层红色,火热,温暖。
“你要食言吗?”青诺似是劝阻般地说,“但我知道的宁默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会回去。”宁默头也不抬地回答。
“什么?”青诺一惊,扑到床边,逮住他冷冰冰的四个字追问,“你真要做继承人?不再管宁暗哥了?他......他需要你啊。”
“他需要我吗?”
宁默站起身来,微俯下身,嘴唇触了触宁暗紧闭的双眸,悄声说,“睁开眼,回答我,暗。你需要我吗?”
自言自语的人,如鬼魅般不似在人间。
“哥,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青诺伤感地站在一旁,说,“但也许你是对的。”
我们都是旁观的人,无法知道你们内心的犹豫和痛苦。
“宁暗哥的母亲,也在医院了,依照你的意愿。”青诺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
这三天,亚幻很安静。由呆滞转为安静,仿佛已经脱离疯狂。宁默听到青诺转述亚幻疯狂时说出的那些话后,便决定让亚幻来到宁暗的身边。
他没有深思,那天宁默与宁暗产生的莫名的感应,是因为兄弟的关系吗?
还是说......
是因为心里太在意了,才将任何起伏,都想象成对方的危险?
而它恰好灵验。
宁默知道今晚宁暗会醒。因为他再不醒,他就要崩溃了。
宁默就要崩溃。
他心里的无数预感,都被拼命压制下去,不让任何厄运转移到床上的人身上。
宁暗在这天夜色已接近全黑时终于醒了过来。
之后经过医护人员进出病房,对他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宁默始终站在床的一侧,一句话也没有,甚至没有笑容。
仿佛静止一般。
宁暗不意外,他也没有出声,呼唤宁默。
直到所有人都已离开病房。
屋里没有声音,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宁默没有再继续沉默。怎么可能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我看到了......“你身上的伤痕。”宁默突然开口低低地说。
宁暗没有望向宁默,他在医护人员离开后便一直闭上眼睛。
“是谁去过你家?”宁默仍旧问。
他并不急促,但他一定要知道。
然后,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宁暗睁开眼,低声问,“知道后,你要怎么做?”
“......那个人对你做了些什么,我只能保证,我不会碰那些痕迹......”宁默说。
我不会碰你吗?
如果我只是为了碰你而接近你,那么,我将成为杀你的凶手。
宁暗缓缓地撇过脸去,“我不会让你知道的。”他很确定,不能告诉宁默。
那个人,是宁默的弟弟。因为失去了挚爱的母亲而对抛弃自己的哥哥有所仇恨。这种感受,宁暗可以体会。
因为他的母亲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宁暗第一次拒绝宁默。“为什么......”宁默低问。
他没有得到答案。
宁暗想起了亚幻失踪的一个可能性,但他没有将这个问题指向宁默。他不想让自己认为宁默与宁家族是一体。因为宁默一直也想离开宁家族。
“你为什么要回去?”宁暗轻声问。
“什么?......”宁默的心跳似乎因宁暗突然的问句而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要回到宁家族?”宁暗的眼睛眨也不眨,澄澈,可以见到他黯淡的灵魂。
“你在关心我吗?”
听清楚了宁暗的问题,宁默缓缓伏下身,双手撑住床头,眼睛直视着宁暗的眼睛,以些微欣喜的表情重复问:“你在关心我的去向吗?你会,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是因为——”宁暗重新看到宁默眼睛中的耀眼火焰,却让他痛苦,他扭过头,说,“你是我的弟弟,默。”
宁默的表情因此凝固住。弟弟?这个词语,为什么他要现在说?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
宁暗困难地眨了眨眼,因为他的心脏又开始剧痛了起来。
“暗?”宁默始终紧盯着他,于是迅速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我没有逼你,也不会逼你。所以......”
——“你不用觉得痛苦。”他暗声说。
宁暗的心脏又陡然抽痛了一下。宁默低俯下去的俊脸,突然流下了眼泪,灼热的泪珠落在了宁暗的颈项上。宁默吻住宁暗欲张开的嘴唇,轻轻一下,便放下他。他用双手包裹住宁暗的肩膀让他睡下。
“但我不会离开你的。”宁默这么发誓,“永远也不离开你。”
宁暗没有说话。
两个人周遭的空气都在无力地低垂。
但门口出现了一个说话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在这种夜晚阴森而飘渺的声音,出自于虚弱的亚幻。
前一刻还精神恍惚的她,此时目光凛凛,向着宁暗与宁默望进来。
没有人知道她何时站在了门口,看到了什么。
“你要像你父亲一样,夺我的孩子吗?”亚幻一步一步轻缓地踏进病房,走到宁暗的床边,突然瞪视着宁默说。
宁默并不讶异于亚幻的出现,他将亚幻安排进医院,却没有立即让宁暗见到她。他知道亚幻在与宁暗共处在一个环境后自然会恢复意识。
“妈妈?”但宁暗无法不讶异,他腾地坐起身,然后用手臂挡住亚幻逼近宁默的身躯,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了宁家族。”亚幻慢吞吞,微眯着眼睛,以不甚正常的语调说着,“去见他的父亲,问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宁年,为什么会死在他的面前。”
“爸爸?”
“我无法相信他的死因是单纯的。”亚幻说,“不会有人愿意在毫无关联的人面前死去。”
她唇边挂着的阴冷笑容,丝毫不似过去的她。
宁暗沉默了片刻,眼底昏暗,但他的问题仍在继续,“你得到的答案呢?......”
“他们,是一对恋人。”
亚幻说完,便闭起了眼睛。沉默下去的样子,似乎已经正常了。却留下了一句疯狂的话语。
“什么......”
宁暗愣住了。
宁默也像他那般呆立在原地。
亚幻后来便不再说起这些话。她被护士送回了病房。依旧是那种呆滞的神色。像未曾脱离过般。
但她的话已经被人听到。
宁暗没有询问亚幻发疯的原因。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
在第二天,宁默便回到了宁家族。
“他们,是一对恋人。”
那是什么意思?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剑没有刺在他的身上,那个人也会毙命?
这件事,似乎被埋藏了太久。所有人都忘记了,它还存在种种谜团。
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宁回对宁默的如约归来不发一语,只是安排宁默接受继承人的锻炼。连续几天,父子俩都没有过对话。伫立在广阔的宁家族的地域里的两个人,像两具机械。
宁默没有问那个问题。
与母亲共处四年,感情一直疏离,迫使母亲带着幼小的弟弟离开了家里,原因是这个吗?父亲你竟是,同性恋?
为什么我问不出来?
因为父亲和我如此的像。
我仿佛是父亲的翻版的存在。我也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因此,过去对父亲的卑鄙和冷酷百般仇视的言行,现在像被堵塞住了,再也生长不出来。
只能跟随父亲的指示行事。
这样的人,还算是活着吗?
宁回对宁默突然拿起剑的行为很欣喜,却不知道宁默内心的怨根,正在一步一步伸向地狱。
练剑,学习做生意,更深入地了解宁家族这个深黑的体系,每天不眠不休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宁默便是以这样来麻木自己。
他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听到任何人对自己说话。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让他察觉到无法逼视的现实。
那晚,宁回在后院看到宁默汗流浃背,却丝毫不想停止练剑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他说了一句:“宁默,我对你的决定感到高兴,但并不想将你累坏。”
宁默对剑的完美把握,以及他的天赋异禀,使宁回从以前就将他认定为是骄傲,他不能看到宁默放下剑,所以他一直在努力让宁默回到自己的身边。
宁默紧紧地握剑,用力地挥剑,一声不发地朝向自己的父亲,以冰冷的眼神,挥下炙热的剑锋。他在极力控制自己脑中窜动的热流,一不小心,他就会将剑刺向自己的父亲。他清楚。
宁回一无所知地走近前去,停在宁默身侧,然后伸手拍了拍宁默挥下剑后便停顿住的姿势,他只看到宁默的动作里的僵硬:“宁默,这里,用力挺直,你的姿势才可以不必动摇。”
父亲的这双手,是怎么来爱暗的父亲,又是怎么来伤害他的?
宁默突然将剑高高举起来,在漆黑的夜里,他满眼阴霾,已经似要爆发。他的剑刷的刺下,空气映出一道苍白的光。宁回的身体就在剑的一侧,接受剑锋冰凉的滑过。
“这一剑,很有力道。”宁回的手臂渗出细丝般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袖,他仍不动声色,说,“这代表了你的语言吗?宁默,从那天你回来以后,你就似变了一个人。”
我会杀了父亲吗。
不会的。
宁默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不能看到父亲的血。因为,那和自己的如此一致。
为什么人要产生同样的血?
宁默从公寓里将葵领出来后,便一直在奔跑,脑中盘旋不去的是血这个字眼。天边堆满的红的色彩,像是被他心里汩汩冒出的血染成的般。
宁回没有指责宁默刺伤他的行为。宁默却无法自我原谅。他如僵尸般的生活,因为这个举动终于有破绽。放下剑以后,他便奔出了宁家族。
他一直跑到了天桥下的那个地下室。似是从一开始,他就要来到这里。
身边的葵的躯体立即被映上了场内的红色,而他全身冰冷,站在黑暗的角落里。
为了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直到演出结束,青诺才发现宁默的存在。她立即奔下舞台。
随后到达宁默身前的还有安晖。
“哥,你怎么可以来这里的?你不是——已回去了吗?”青诺欲言又止般。
宁默一声不吭,使得青诺主动转移了话题,她扯了扯身侧的安晖:
“还有这家伙也突然出现了,晖你不是一直在宁暗哥家附近的吗?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保护宁暗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