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也不理会翔云的反应,径直说了下去:“皇上想要的不光是这江山社稷,他还想要另外一样东西?”说罢陆冰起身走近翔云,淡笑着执起对方的下骸道,“那就是王爷您……”
“无礼……”翔云当即甩开了头,向后退去。轩辕越想要他,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时间只得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哈哈哈哈哈……”陆冰仰天长笑,“王爷如此聪明之人,又怎么会想不明白么?若皇上不喜欢王爷,那为何会刻意让翔雷到西域在戍边三年呢?又为何在翔雷攻打西戎之时,刻意将王爷留在京城呢?”
“戍边三年不是轩辕越给你的人情么?将我留在京城不是为了做人质么?”翔云反驳着。
“皇上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要的,当时我已受困于他,他是不会给我人情的,这人情是给王爷您的!再说倘若皇上真要禁锢王爷,王爷此时还会在这儿么?”陆冰冷笑着,低头在翔云身边笑道,“其实要挽救此时败局,只消王爷回到皇上身边求他,便是了!”
“休想!”翔云狠狠得向陆冰甩过一个耳光,陆冰顺势躲避着,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翔云怒道,“枉你陆冰自恃聪明,这等小事难道你就解决不了么?”
“王爷高辜了!子幽可没这个能耐!倘若有,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陆冰冷冷的反驳着。
“你……”翔云显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味得做着意气之争,许多年后,翔云想起这一幕也不得不佩服陆冰,这招是好的。
陆冰笑看着翔云的反应,感觉内心涌起一种难得的快感,不由一叹,想不到时值今日,竟要用如此方法来对付众人。什么百姓,什么天下,什么亲人,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翔雷活着,好好的活着。
于是对翔云道:“轩辕越这局注定是有人要牺牲的,只是牺牲多少而已。我……是死定了的,至于王爷……那就请云王爷好好掂量掂量了!”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翔云一人愣在帐中。
外面早已白雪皑皑,陆冰缓步川行于军帐中,细细打量着士兵们,天寒地冻中,他们穿着棉衣在其间站岗,与他身上那身单薄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陆冰并未注意这些,他只是凝视着士兵的脸色,精神虽好,可暗暗泛着黄,这是多日食用黄豆地瓜的结果,看来军中快要断粮了。
陆冰微微得叹息着,这一断粮,军心怕是不复存在了。正欲折回自己帐中,却猛然看到一人在一边含笑凝望着他,凌祈?陆冰一笑走了过去。
“陆相,今日一见,凌某佩服大人风骨,特向大人来请罪!”凌祈拱手正色道,“凌某略备薄酒,望陆相赏脸!”
陆冰摆手笑道:“军师何罪之有,这是子幽的过失!”方欲离去,却见凌祈一把将他拦下道:“陆相过谦,这礼,凌某是一定要陪的!”
陆冰闻言心下诧异着,军中之人都视他为奸佞,不屑与他来往,这凌祈却毫不避讳。于是便略沉凝着与凌祈走进了军帐。
帐中的宴席甚是丰盛,精细的烤羊腿,香喷的切羊片,少见的西域水果,碳炉上正搁着热腾腾的酒。陆冰一笑,心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径直坐了上去。
凌祈赶忙盏上热酒递与陆冰道:“凌某敬陆相一杯!”虽是热情,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异样。
陆冰笑接过酒,却并未喝下去,不光是因酒太烫,难以入口,更是因握在手中,心尖贪恋那触手的暖意。
“怎么?陆相不喜欢这女儿红?”凌祈疑惑问道。
“百姓寒冷饥饿,军中粮草即尽,你我却在此开怀畅饮,着实罪过啊!”回想起白天所见,陆冰叹道。
“有陆相在,凌某相信,这难关定是可以过去的!”凌祈若有所指的说着,然眼神中还是流露着一丝不屑。
陆冰一听,心中顿时知晓对方身份,笑道:“不知皇上有什么事要向子幽交代?”
凌祈见寥寥几句陆冰便已知晓他的身份,心中暗暗不服,再抬眼望去,帐中的暖意将陆冰原本苍白的脸色,熏得微微发红,一番别样媚漂染其间。
凌祈原本是轩辕越派在翔云身边的人,早已见惯翔云的媚,却不料谪仙般的陆冰也有此等风姿,不由身上一热,起身走进陆冰道:“皇上没有什么事要向大人交代,只要我听从大人的调遣!”
过度的接触,让陆冰微微不爽,不动声色得向后移着,却不料凌祈也随着移动着,心下不由怒道:“阁下的话,子幽记得了!请大人自重!告辞!”
陆冰方踏出一脚,便已被凌祈紧紧搂住,温香软玉在怀,凌祈早已飘飘然起来,吻着陆冰的唇,细细的品尝着。
见此状,陆冰心底冷笑着,世人也不过是些食色人性之辈,只一味得迷恋人之表态,不像翔雷不在乎他这外壳。想到此,陆冰狠狠得向凌祈咬去,疼得对方一把将他推开。
“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爬男妓,倒也来这里逞威风了!别人不知道,不要我不知道,皇上要的根本不是你,他要是云王爷,而不是你这种残花败柳!”凌祈横横的说着,早已不服被陆冰压制着,今日有机会一吐而快,凌祈当然不会放过。
陆冰笑擦着嘴角的血迹,冷冷道:“大人这话说得可不对,妄自猜测主子的心思,可不是做奴才的该做的!大人是聪明人,皇上既然能将你安插在军中,当然也能将其他人安插进来。您如此说话,皇上怕是会不高兴!”
一席话顿让凌祈如坠冰窖,一时的冲动竟将不该说的话讲出,不由全身颤抖起来。陆冰一见笑道:“大人也不必惊慌,此事不过是大人的猜测,真假与否,日后定会见分晓,。不过这之前,子幽希望大人最好管牢您的嘴!”
凌祈一听,知晓陆冰之意,是不会追究此事,心中不由宽心不少,当即跪下道:“凌祈知错,从今往后定听从大人调遣,决无二心!”
第九章
彤云密布天昏暗,朔风四起雪飘零。举目处,青山有雪谙松性,低头时,碧落无心称鹤心。恍恍染穿行于风雪间,忽闻得雁飞猿鸣,陆冰长叹一声,天寒雁度堪垂泪,日落猿啼欲断肠啊!
望眼中帐,昏暗无稽,看不透一丝光景。然陆冰脑中依旧浮现出两人相拥而卧的场景,想象翔雷是如何深情亲吻柳御的,而柳御又是如何含情脉脉的回应的。
想到此,一丝笑意莫名的浮上陆冰嘴角,雷……我不知为何,我竟会笑,我……是该妒忌,该伤心的,可我竟然笑了。
这局到此时,我可能快抓不住了,柳御的出现,拓拔静的加入,都是我所未料到的。虽然我适时改变着策略,可我终归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我还是难以两全。
庆幸少紫,孤鸿,琴心,南宫他们先走了,若迟一步,怕是连他们也保不住。至于翔云和柳御,他们能否活着,也许……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是你……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的,没有仇恨,没有负担,开心的,幸福的活下去。我……我一定会的……
山犹带雪菲菲恨,柳未禁寒冉冉愁,新愁旧恨多难说,半在眉间半在胸。毅然转身离去,风雪无情的吞噬着陆冰那纤弱身躯。
雷……你为何将金印交于我?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我自问已将事做到了极点,正气于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倘若是行军打仗,你我自然是心灵相通,可若是勾心斗角,你断乎不适合啊!
那……会是凌祈告诉了你什么么?不可能!那即便不服于我,也不会背叛轩辕越,况且他能发觉此事,不过是意外中的意外。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我早已杀了他。
可若不是凌祈告诉你的,那又会是谁呢?……
陆冰尚在百思不得其解间,忽觉被人从身后紧紧搂住,方欲挣扎,却觉得这怀抱异常熟悉,心中不由大惊,任对方将其带走。
一骑绝尘于风雪间,来人用上等的雪狐披风细细裹住陆冰单薄的身躯。陆冰静卧于对方怀中,那温暖使得他愈加清晰起来,若不是凌祈,难道……难道是他?
“放……放开我!”陆冰猛然挣扎起来,对方见状,慌忙将他搂紧。却不料,陆冰竟不顾马儿尚在急速奔跑,直直得向外跌去。那人无奈,只得抱着他一起滚下了马。
“子幽……幽……怎么样?没摔坏吧!”一触地,那人立即细细得检查起陆冰的伤口,却不料听得陆冰厉声道:“住手!拓拔静,放开我!”拓拔静一愣,姗姗得盯着对方。
陆冰亦怒目而视,然这一看,却着实让他吃惊不已。多日未见,一向注重仪容的拓拔静竟如此颓废不堪,蓬散的头发,毫无光泽;深陷的双眼,布满血丝,衣杉随意得穿着。
“你……呜!”陆冰方要询问,唇已被对方掠夺似的吻上,激烈中夹杂着深情,疯狂间穿梭着痛苦。陆冰狠命想推开对方,却忽觉一丝冰凉从他脸颊滑落,定睛一看,竟是拓拔静的泪水。
“师……兄……”陆冰一时哽咽,见到拓拔静无数次,却从未见过如此铮铮男儿的泪水。
“子幽……什么都不要说,好不好?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就一会会,好不好?”拓拔静近乎于哀求的说着。
陆冰迟疑着,挣扎的身子缓缓停滞下来,拓拔静温柔得抚摩着对方,虔诚得亲吻着:白玉般的额,英气的秀眉,皓若星辰的眼眸,苍白中微微泛红的脸,以及那丝丝颤抖的唇。
时间仿佛禁锢一般,拓拔静埋首于陆冰颈间,亲吻着那白皙光洁的滑嫩,手指轻轻摩挲着,触手间那阵阵的心跳让他沉迷不已,缓缓褪去陆冰衣带,入目的淤痕让他一愣。
陆冰见状,慌忙扯紧衣杉,垄中百姓打在他身上的石头,此刻已化作点点红痕,咋一看,仿若欢爱痕迹。陆冰不愿辩解,只得沉默不语。
拓拔静本欲发怒,然仔细一想,陆冰极其禁欲,除翔雷外他不愿与任何人接触,又想起早间有人禀报之事,拓拔静顿时明白这淤痕所来,搂住陆冰轻声问:“疼么?”
“不疼……打在身上不疼,可心里……痛……”陆冰悠悠得回着,此时能给予他温暖的人,竟是一个只和他做了三个月师兄的人,心中不由万千悲凉。
拓拔静回首四周,风雪已暂停,放眼远处,约乎几百米便到他的驻地,于是抱起陆冰向军营走去。
蜡矩成灰泪始干,却不知到原来,红绡香断无人怜!红烛的噼啪声,轻柔的擦拭声,将原本静谧的帐间,映衬得更为死寂。
眼见着那消瘦的身躯间布满累累的伤痕,青得发紫又夹带着点点血丝,陆冰平静得闭着眼睛,长睫潋去了那星辰般耀眼的眼眸,只余下那绝世无华的玉容。
可拓拔静知道,那绝美之下掩盖的,是旷世之才华,洞悉之智慧,更是饱尝人间辛酸,受尽爱恨折磨的心。
他更知道,此时的无语,隐含着更为汹涌的波涛。因而他沉默着,一丝一丝极为细心得包裹着陆冰的伤口。
虽然紧闭着双眼,可陆冰心底却如何都不能平静,他明白他看到了真相,他看到了事实远远超过他的控制而一发不可收拾。
痛苦睁眼,陆冰支撑坐了起来,抓紧拓拔静的手,郑重的说着:“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做过了什么?”
“子幽……”拓拔静回避着陆冰的目光,缓缓说着,“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何苦……”再问呢?
陆冰的手剧烈得颤抖着,扳过拓拔静的脸,正色道:“我……我要你亲口我啊!师兄——”陆冰痛心得吐出‘师兄’二字,但觉这两字在心中宛若有千金重量。
拓拔静一把将陆冰揽在怀里,那一声师兄让他知道,他所做的事,对陆冰有多大的伤害,可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
“告诉我啊……师兄……既然你做了!就不要瞒我!”陆冰伏在拓拔静怀中,承受着对方的禁锢,也明了着对方的挣扎。
“子幽……我……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啊……”拓拔静明白若再不将真相讲出,他这一生将永远的失去陆冰,
“那一夜……真正为你解毒的……不是我,而是翔雷!”拓拔静生怕陆冰反抗,愈加紧得抱住了对方。
“我怕……我真的怕!子幽!你知道么?那一夜你在怀里,即便神智是模糊的,可你依旧口口声声的喊着翔雷的名字,口口声声要他原谅你!当时我真的怕……怕你就这样在我怀里死去!即便……即便只能让你活半年,可半年也是活啊,半年可以改变很多事的!
所以……所以我找翔雷,找他帮你解毒!你知道么?你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便是翔雷也只能暂时保你不死,听着你在他怀中苦苦得向上天乞求那半载人生之时,我庆幸我没有做错!
事后……我一直后悔着,我知道我这一来,会将你所有的计划全盘破坏。于是,我在翔雷的身上种了忘忧蛊,让他忘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他必须得发兵,必须得反抗轩辕越!”拓拔静拥着陆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的质问,可久久得都不见陆冰回应,拓拔静赶忙低头查看,但见陆冰木然睁着眼,一丝鲜血从他嘴角留下!
拓拔静的话仿若一晴天霹雳让陆冰久久难以回神,怪不得,那一夜的怀抱那么真实,那一夜的温柔那么熟悉!
却原来灯火阑珊处,我万般找寻的,早已得到。却原来,我早与你共赴云雨,柔情绵意身相合。
雷啊……我已不知如何言语,我已不愿去想你听闻真相时的震惊。即便拓拔静真的为你种下忘忧蛊,可发生过的,是难以抹去的。也许你现在想不起来,可他已经完全印在你身上,怎么也抹不去。
“子幽……你不要不说话!”沉寂的陆冰让拓拔静愈加惊慌,害怕的摇着陆冰,只听得陆冰一字一句的说道:“师兄、你毁我一生所求啊!”
“子幽!现在大局还握在我们手上,你要你肯,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就算赌上整个西戎,我也再所不辞!”拓拔静哀求着。
陆冰闻言摇头道:“师兄!为什么你就是看不清呢?我们已被轩辕越死死的套住了,挣扎不开的!垄中那么多饥民就是他下的套啊!翔雷仁慈,他不会丢下这百姓不管的,可那么多饥民势必消耗军中粮食,本来我们便是从西域蛮荒之地起兵的,军粮靠的是沿途的补给,这一来,不出三日军中便会断粮!”
“那便逼得翔雷抛弃百姓,立马向洛阳进发!”拓拔静沉声道。
“没用的!翔雷手下大部分将领早在轩辕越掌控之中,他们根本接近不了洛阳!外加此次起兵本来便是打着仁义的旗号,如此一来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轩辕越更可给翔雷安上一个必死的罪名!”陆冰细细的反驳着,对于此他早已盘算已久。
“即便不这样做,翔雷不一样死么?难道轩辕越会放过他?”拓拔静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既然容忍翔雷起兵,自然是有法子让他脱身的!”陆冰自信满满的笑着。
拓拔静低头细细的回味了陆冰的话,对陆冰的计划多少有了点头绪,可他明白陆冰并未将所有告之于他。
方在沉吟思索间,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拓拔静正欲抵挡,那人却已径直走了进来,急匆匆的跪在地上道:“启禀主上,丞相密报!”
拓拔静赶忙接过一看,北边的回鹘部落居然趁机出兵西戎,眉头顿时一皱,凝望陆冰道:“我待你如此,你竟是这样对我?”
陆冰见状长叹一声,终于等到了,还好尚来得及!于是道:“师兄一直在问我,我为何要那么做,那么做又有何用!今日我便与你说清楚!”
“先前你问我时,我所答的并非全是实情!其实十五年前,我便与翔雷相识,只是那场相遇对翔雷来说,不过是他生命中一段小事,更是一段已经记不得的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一生都不能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