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枫————misaya

“看来你是已经放弃了吧。”他说，“也好，省得我再费力气了。你可是我这趟中原之行以外的收获呢！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话。不过我不着急，咱们慢慢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堪入耳，可我却没办法把耳朵堵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吐蕃王子朗格尔的了。”

真好笑，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说我是他们的呢？

我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有点累了，我想我应该再睡上一觉才对。刚刚放松一下，就感觉一阵风越来越近，只听啪的一声，然后脸颊火烧一样的疼痛。可是我终究没有出声，这样的对待我早就想到了，也做好了准备。既然无法反抗，那我只有沉默。

我想起了围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想起了那些无助而安静的棋子。这是一盘被操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所以我选择沉默。
“够倔强，连声音也不肯出么？”我听到他恶狠狠地说着：“好，我就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于是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上来，只不过这次换了另一边的脸颊。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留下了念念的液体，很长时间再没感觉到他的行动，便睁开眼睛去看。只见他拿着一个长长的带子，慢慢走近。
“着急了么？别急，我会好好伺候你的！”说着他用那带子缠住我的两个手腕之后绑在一起，吊在了高高的房梁上。我的身体自然地垂下来，高度仅仅是脚尖触碰地面，无法用力。
他拿着一个鞭子站在我面前，他说：“你出声求我的话，我就停下来。”

我听了这话之后特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连他手里的鞭子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细看就闭上了眼睛。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勇敢，无所畏惧。我其实是害怕疼痛的，但我更害怕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任人宰割的屈辱。

所以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开口的。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大义凛然，英勇无畏，直到后来想起的时候我仍然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鞭落下之前他说你现在不说话早晚也要说，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我没有理他。
“啪”的一声脆响，胸前一阵的疼痛。我微微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出声的。疼痛的感觉从胸前蔓延到全身，然后往身体里钻。隐隐感觉到脑子有些不清楚，可是还没等我细想，第二鞭就已经下来了。

仍然落在了和第一鞭同样的位置上，分毫不差。我不知道朗格尔是不是专门学习过这种折磨人的方法，但精准的程度不得不让人赞叹一番。
疼痛更加严重，胸前好像着火了一般，将一种灼热的感觉传递到全身，似乎要连带着身上的衣物也烧起来。头脑也更加迷糊了，晕眩的感觉一阵又一阵传来。
烧吧，就在这里，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掉了才好。
鞭子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落在我身上，落在胸前的同一个位置上。黏稠的血液将衣物和身体紧紧地粘黏在身体上，粗糙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朗格尔打了一阵子就停下来说：“还不出声么？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然后继续挥舞鞭子。我开始觉得他并不是因为我不出声才会这样，他只是有虐待别人的爱好。
脑子越来越不清晰，胸前已经因为疼痛而麻木了。只是呼呼而过的风声仍然告诉我他还在继续着他的暴行。我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不了多久了，沉睡在我体内的疾病正在因为我的疼痛和受伤慢慢地苏醒和蔓延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习惯了那种疼痛，然后慢慢失去了意识。

在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震荡的刺激。他们把我丢进了类似地下室的昏暗房间里，颠簸让我的脑袋撞在了潮湿的墙壁上，于是恢复了意识。几个人将我锁在墙上的铁链里面之后离开了。
于是在这只有我一个人的空间里，断断续续地睡了醒醒了睡，甚至不知道时间怎样流逝到了哪里。只有身上的疼痛不知疲倦地叫嚣着。
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我发现自己甚至不再去幻想曾经无比向往的自由。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甚至开始想念郑鸿开始回忆在他把我关在宫中的那些日子，就像我以前回忆在老师身边的幸福一样来想念它。想念他对我的温柔，还有那些放纵一般的笑容。

想着想着，就仿佛看到了那个人曾经让我厌烦的脸，只是现在看来竟然是那么的亲切。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仿佛近在眼前。虽然我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模糊的意志仍旧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抬手去抚摸那熟悉的脸部线条，沿着刚毅的轮廓画圈。

一圈又一圈，直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为止。
我想我是爱着他的，只是曾经的我太过倔强不愿承认。如今失去，经历了苦难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有多幸福。
身体里的火焰又开始熊熊地燃烧起来，同时带给我漫无止境的痛苦。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这么死掉也好吧？
我轻轻地说：鸿，如果还能见面我一定好好爱你。一定。

于是我便听到了那个声音，他说：“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要忘记哦！”
虚无缥缈一般地，似乎那么得不真实，然而我有多么的希望我听到的是真的呢！我努力争开眼睛，一边动着一边默默祈祷。
然后我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看到了郑鸿兴奋而又焦急的表情，他身上穿着苏绣长袍，半跪在我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然后轻柔地擦掉那上面的汗水。
“真的是你么？”我喃喃地说着，声音沙哑。
他于是心疼地将我搂在怀里面道：“是我，是我。枫，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我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想哭，或者我已经泪流满面了。鸿，其实是我应该说对不起的。我不顾你的感受，忽略自己的真心想要离开你，是我给了贺霜毅和吐蕃王子那样的机会，害你丢掉了玉玺。

鸿，我好想说对不起。
“痛。”我叫了一声，他便马上放开手。

“皇上！”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朗声道：“除贺霜毅在内，所有余党全部抓获。”声音相当的熟悉。
“大哥，辛苦了！”郑鸿应了一声，那男子便抬起头来。
我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禁失声叫道：“嵘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小枫，大哥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郑嵘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愧疚。
“不是的，大哥……”我说到一半就哽咽了，久别重逢的激动让我一阵晕眩，倒在了郑鸿的怀里。
“枫！”
“小枫！！！”
我听到他们的喊声，为了让他们安心努力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带小枫回去让太医诊治才是！”
郑鸿点了点头，打横抱着我走了出去。
郑鸿抱着我走到了大街上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吐蕃太子说的什么已经出了关外全都是骗我的。后来我听环儿说其实皇宫里出了事情之后整个京城就封锁了他们出了驿馆之后根本不可能出城，之后占了一个民宅杀了无辜的百姓就此躲藏起来。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环儿在这件事情中的角色。可是如果我想要说环儿的话，那又要从郑鸿的安排上说起，那就要追溯到很远很远的过去了。所以我之只好什么都不说，还是回到当时的场景中吧！

郑鸿将我抱到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上，那车棚宽敞的程度足够装下五六个男子。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平在一张铺了厚厚的毛毯垫子上。这一路上嵘哥哥一直跟在旁边。
我问他：“你是……端王郑嵘？”
他有点歉疚地点点头，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样子，还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嵘哥哥。我有点怀疑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宫廷生活中坚持下来。
“小枫，我不知道那是你……”他喃喃地说道：“我只是从一个臣子的角度来劝皇上离开你的。”
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我顿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如果二哥在的话一定会说“你你你！装什么啊！有人怪你吗？真是搞不懂你。”
我于是说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惊讶。我其实很欣赏你的做法的！鸿给我说你的事情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王爷倒是有趣，和我那个呆呆得可爱的哥哥有点像呢！”说得有点急了，冷不防一阵冷气吸进了嗓子里，于是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意料之中的抱着我的那双温暖的手臂忽然一禁，然后郑鸿的声音便传来了：“少说点儿！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呢？”话虽然是埋怨，但语气却充满关切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温暖。

嵘哥哥跟在一旁在没有出声，我知道他在思考一些事情而且我想这些事情应该是和我有关系的。是不是在想应不应该让我留在郑鸿的身边呢？我于是那一路上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只是终究没有机会再和他说上话也无从得知。进宫的时候嵘哥哥跟了进来但是却没有跟进落枫阁内，而是去了郑鸿的腾龙苑据说是还有政事要处理。我胸前疼得厉害头也晕晕的就没有说什么。我想既然知道了他是谁，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那天我到阁中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一群的御医为在我身边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号脉的也有开药的，总之是相当热闹的场面。之前得到了初步诊断结果——我只是受伤有点虚弱再加上旧疾病复发之外没有其他不妙的地方，修养就天就会好了，郑鸿倒是看起来安心了许多，开始的时候坚持在旁边陪着我，后来我小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他离开了。

环儿告诉我刚刚一个太监把他叫走了，说是端王有要事相商。我听了微微点头又沉沉睡去了。
“哎，公子，你别睡啊！”环儿见我又要闭眼赶忙叫道。
我于是朦朦胧胧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我想说我很累啊，可是还没等我说出来她已经动作迅速地将一碗白米粥放在了我的面前。
“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了，如果你醒了一定要让你把这个喝下去！”环儿神气十足地说着。
“可是我现在不饿也不渴啊！”我又要闭眼，“你先放着吧，等会儿我想喝了再叫你！”
“不行！！！！”环儿捏着我的耳朵让我不能睡着，然后更加神奇地说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啊！还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有没有吃过东西！皇上说让你现在就喝！一、滴、不、剩！！！”

“环儿你就饶了我吧！”我不禁开始后会醒过来的事情，早知道醒了就在睡着不要让人知道就好了。
“公子，是你饶了环儿才对吧！”她到是委屈得不行，水灵灵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全都写着“我冤枉”三个大字。她下了最后的命令：“你如果不喝的话，我只有去吧皇上请来了。虽然我是很不乐意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去打扰皇上的，但是我想皇上听了一定很乐意来看看你。”

我想了想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因为我其实有点想见郑鸿。只是我同时也觉得为这点小事情闹别扭不太合适，更不合适的是把他叫过来。那我不是真成了嵘哥哥口中祸国殃民的人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道：“扶我起来吧！我这就喝。”
环儿听了给我一个“这才对嘛！”然后伸手来扶我，然后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吹凉了才送到我的嘴边上。我只要张嘴巴就可以了。满以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谁知道吃到嘴里咽了下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呕～！”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还没等我反应刚刚咽下去的东西已经又回到嗓子里了。
“公子！”环儿惊叫了一声赶忙扶着我起来，我探着头终于把这一口稀饭吐在了床外的地面上。
我虚弱地抬头看环儿，见那一脸的担心忙安慰她道：“估计是几天没有吃饭，所以猛然吃东西会有一点点恶心吧？”
“那倒是。”环儿皱着眉头把那青瓷碗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然后扶我坐直，“公子先坐着，闭眼睛待一会儿也行，我去把御医叫来给你看看。”
我点点头环儿便出去了。

闭眼假寐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我以为是环儿带着御医回来便道：“还真快。”
“快？”熟悉的声音响起，沉稳浑厚的音调告诉我那是郑鸿不是环儿。
“原来是你。”我睁开眼睛，不意外地看到郑鸿踱着步子走到我的床边。他温柔地将我额前的发丝拨开，别到耳朵后面去，轻轻地说道：“是我。”
语调里尽是宠溺，眼神中满是关怀。
“怎么？处理完政事了？”我满足地笑着问他：“如果没处理完我可要把你赶回去的！我不想做那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啊！”
“不会的！！”郑鸿听了突然变成了一副很激动的样子。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枫，你这样说是又想要逃避么？相信我，你永远不会给我带来不幸，更不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祸！”

“我……”我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刻意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我盯着被子上的纹路来回瞧看个不停。
其实，我没有想逃避的，我只是在开玩笑啊！
郑鸿突然紧紧地抱着我提高了声音道：“枫！答应我好吗？再也不要离开我，想都不要想。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都忘了自己是谁。”
“仅仅是……喜欢么？”
“不，不仅如此。”他放开我，然后郑重其事地看着我道：“枫，我爱你。让我一生一世地保护你好不好？”
虽然早就料到了他花言巧语的能力，但我仍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脸红了，我一定是脸红了！
我赶忙低下头掩饰，喃喃地说道：“好。”
“太好了！枫！”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刚刚得到奖赏的孩子，叫喊着：“我要立你为后！我明天就去和那些大臣说。”
然后他慢慢地靠近我，温热的嘴唇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慢慢下移。“枫，可以么？”他轻轻地问着，从他嘴里面吐出的带着热气划过我的面颜。
“嗯。”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应着，然后立刻感觉到他的动作加快了起来。三两下之后，我的嘴已经被封住了。
用他那炙热而柔软的唇瓣。
我生涩地接受着他的热情，经验的缺乏让我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他的动作，只能呆呆地在那里感受它的温情。他的舌头在我的双唇上划过，绕了几圈。牙齿也不甘示弱地轻轻咬着我的下嘴唇带给我从来没有过的刺激。

“公子！御医来了……”环儿的声音突然闯入，然后声音戛然而止。我从郑鸿的肩头看过去，发现她乖巧地带着御医退了出去。
正在这时，郑鸿的动作停下来了。他转身看着环儿离开的背影叫道：“回来！”
“是！皇上有什么吩咐？”环儿曲膝行礼。
郑鸿看了看站在她后面的御医问道：“你家公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回皇上，公子刚刚醒来。我按照皇上的吩咐给公子吃些东西，公子却吐出来了。所以我就去叫御医来看看。”
“有这等事？张御医！你还不快过来看看！愣着干什么？”郑鸿提高声音喝道。
“遵旨！”那御医马上诚惶诚恐地小跑到我跟前。

一番检查之后，张御医起身回话：“公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静心调养不久便可痊愈。”
“那他为什么还会吐出来？”郑鸿皱着眉头问。
“回皇上，那是因为公子久未进食的缘故，慢慢便会适应恢复的。”
我转转眼珠，心道：还不是和我说的一样？难道已经没有人记得我本身就是医生了么？

郑鸿挥退了两个人之后默默地看着我发呆。视线从我的脸上一直巡视到我的双手，最后在我的胸前停了下来。
“那个吐蕃王子。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凶恶的样子，剑眉挑起，飞插进了额发中。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很温暖很温暖，然后就是想要笑。
幸福地想笑。
“反正的过去了。”我笑着说道：“鸿，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了。可不可以喂我喝？”我一边说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青瓷碗。
郑鸿显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等环儿把重新热好的粥拿过来之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了将尽一个时辰才把那碗粥喝的差不多了。他的动作生涩而且常常犯各种各样的错误，比如第一口粥差点把我的舌头烫掉，比如第二口勺子接近我的嘴但是还没等我喝完又被他拿走，比如第三口我们交接不利勺子掉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