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箫音————云梦涵

作者:云梦涵  录入:07-22


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的夜晚,一向适合犯罪——特别是盗窃及绑架。今天正是水宴然一行到达金陵的前一天,天公作美,今晚恰好是适合段子楼行动的好时机。
偌大的画舫上只点了两盏灯笼,烛火明灭,四大侍卫两个伏在厅中做梦,另两个则在舱内与周公下棋。水宴如的口水湿了枕头,段子楼亦梦话连篇。只有水宴然端坐塌上,眼观鼻,鼻观心,闭目运功。

怎么回事?设计掳人的睡得一塌糊涂,理应被掳的反倒神清目明?不然!水宴然其实也已睡着,只是“玉净神功”之气在浅眠之中亦能游走周身大穴助水宴然疗伤,这就是水宴然之所以年纪轻轻便内力深厚独步武林的一大原因。而且这“玉净神功”最神奇之处在于,即使于浅眠之中也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发现异状可随时收功以防不测。——也就是说,今夜如若想乘水宴然浅眠时绑架他是与清醒时绑架他的几率一样的——近乎为零但不是零。

无声无息的,三个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靠近画舫,显然,为首的黑衣人武功高强,已居世之三、四,而其他两个也都是二十名以内的高手。但他们明明已到达舫边却按兵不动,直等到一阵风起,荷叶沙沙,方纵身一跃如一叶坠地一般落在甲板上。如此慎重的选择起落时间,可见他们对水宴然是何等顾忌——要么是知道“玉净神功”的底细,要么就是吃过水宴然的大亏,十年怕了井绳。

一个响雷!闪电划过天际,一瞬间照亮为首黑衣人的眼睛,而后彻底黑暗,但这一刻的光明已经可以揭晓很多秘密——金银妖瞳,金国皇太子完颜睿。
来了的竟是那个对水宴如狠下杀手,却险些毙于水宴然掌下传说中的战神完颜睿……


只见那完颜睿高抬腿、轻落足,小心翼翼地撬开左侧第二个房间的门,一片腿轻飘飘跃进房内,挥挥手让手下守在门口,自己则屏息走向床榻。
轻掀开纱帐,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孔撞入完颜睿的眼中──其色如黛、形若远山的一对笼烟眉,闭合的双目眼角上挑,凭添了一份调皮。眼睫黑亮卷翘,如扇般覆住眼下淡淡的青影。琼鼻小巧可爱,鼻翼随著呼吸微微开合,显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稚气。
完颜睿失神的抚摸他披在枕上的秀发,几乎忘了今夜的目标,只是轻声的倾诉──“宴如,我好想你。你知道麽,自从当日我伤心失控几乎伤了你後,我便时时刻刻都在後悔,日日夜夜都在恐惧,总是恐惧,万一你遇上强敌怎麽办?万一你哥哥不知道你不能再受一点伤怎麽办?总是後悔,我为什麽要用那麽阴毒的手段来封住你的武功?现在,哪怕点你的穴道你都会气血逆流而死啊!全是我的错,可是,你为什麽要骗我呢?!”
担心了大半个月,思念了大半个月,如今又再见佳人完好如昔,完颜睿终於放下了空悬许久的心。看著魂牵梦绕的玉颜,完颜睿慢慢拉下面罩著迷般的俯身,闭上眼轻吻如花的唇瓣,手也慢慢抚上如玉的肌肤……
──正在自我陶醉的完颜睿一点也不晓得,本应沈睡,至少也应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的水宴如已睁开双眼,而且其中充满了诡异的邪笑──那绝对是某人要倒霉了的预兆。果然,水宴如迅速的一个翻身便将完颜睿紧紧压在身下。继而反客为主的展开火热的狂吻──灵动的舌猛地窜如因惊讶而微张的薄唇,强势的纠住充满阳刚味的舌与他共舞,舌下、齿缘、上鄂无一处逃过丁香小舌的爱抚;吸吮、卷舔、啮咬,贪婪的汲取显然属於雄性的口液,手也不安分的揭开毫无防备的完颜睿衣带,游走於羞於启齿的部位,最後停留在已挺立的分身──挑逗爱抚,在完颜睿几近窒息的时候终於放开已被吮吻得红肿的唇。
“呼~~~~你、你、你还醒!嗯──啊!!”
“嘘~~~我哥哥会听到的也!”
水宴如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漫不经心的套弄完颜睿的分身,“明知道你会来还睡,等著被吃掉麽?呐!你该不会以为大理段皇爷是百分百可信的吧?你看起来很苯,没想到其实也很苯呀!”
“啊!嗯~~~~你!!!”
完颜睿又羞又怒,却有难忍快感的折磨,向要质疑开口却是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呻吟。看到他这个样子,水宴如扑哧一笑,慢条斯理的“好心”给完颜睿解释,“首先,段皇爷和你一样是个看起来是白痴其实也是白痴的笨蛋,所以哪,他对我们有猜测,没定论。其次,段皇爷的兴趣都在我哥哥身上,我的事情他没兴趣知道,也就不可能知道。所以哪,尽管有一些误导吧,但一切可都是我告诉他的。也就是说,叫你来掳人的计划根本就是我出的。还有呢,你的七日醉叫我换成浅眠霜了,要用你的劣质七日醉,大哥早发现不对了,现在啊,你就是甕中之鳖了。不过,老七的药是不错了,但还有个缺点──就是浅眠!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喊救命,整船的人都会醒过来,你就永远都没机会了!也所以哪,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最後……”
水宴如的笑脸迅速放大,激情而粗暴得吻上完颜睿的唇,被强迫吞下口液的完颜睿几乎有错觉舌头是否已被他拔掉。同时手下一个用力,让已至临界点的完颜睿全身猛颤,却有恶劣的箍住根部用尖尖的指甲刺激刮搔玲口,摆明了要欣赏完颜睿被情欲折磨的表情。
完颜睿的双手被衣服缠住,不敢做声又要强忍惊讶、愤怒、羞耻、愉悦合成的奇怪情绪,只能狂乱的扭动身体,任一头黑发散乱在雪白的枕上,形成一幅诡异的煽情的画面。水宴如的眼里充满兴奋,没想到完颜睿英武的脸在染上被动的情欲时竟是这样的迷人、性感──媚惑。
“你、嗯~~~~快、快放开我!呜──嗯!!”
完颜睿的反抗在水宴如恶意的逗弄下完全瓦解成一片喃昵,水宴如将食指和麽指圈成一个略小於完颜睿肿大分身的环,强硬的下拉,惹出了更多夹杂痛苦与愉悦的呻吟,而在那个环脱离的那一刻,完颜睿高潮的嘶喊终於在水宴如的口中婉转成甜腻的呻吟,无法反抗的吞下一股腥甜的液体。
“呼──呼──你……”
“别担心,”
水宴如依旧展开恶魔般的笑容继续他“好心”的解释,“最後,刚刚呢,是对你居然对我狠下杀手的报复,谁叫你打伤最疼我的大哥?还有,刚刚为你喝下的呢,是让你想‘要’我的药,这样你就不会不负责任的抛下我不管了,是不是?”
──“现在,我把信留在桌上咱们就快走吧,药效可是很快的……”

清晨的秦淮河——已欲隐去的月笼着如烟的翠柳,柳絮随风淡淡地浮动着,间或两三声鸟鸣,打破这份清静,却更显得整个环境更加不染凡尘。雕龙画风的游河画舫泊在岸边,于薄雾中若隐若现,似琼楼玉宇,静谧中透着空灵——白日的喧嚣未染,前夜的繁华落尽,只余下一张素面朝天,似仙境,似幻境,虚无缥缈。

水宴然推开房门——没人——当然没人,昨夜的喘息呻吟,一墙之隔,瞒得了他吗?这个狐狸弟弟当真以为一点浅眠霜就能让他耳目失聪?
不说,不打扰,不动声色,但并不等于不知道,不了解,更不等于有心无力,只是不愿戳破,不愿让他尴尬,不愿他的期待落空——
一阵风掠过,两张无字的白纸像鸟儿的羽翼般缓缓飘出窗外,雪白的玉手中只余一条浅青的丝带,“什么也不用说,是吗?本来嘛,鸟儿早应该飞了——而今终于离开了吗?”风拂过水宴然的黑发,如丝缎的秀发轻轻飘起,覆住了脸颊。现在,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就这一刻吧,就让不得不坚强的自己稍微脆弱一下下吧,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等风过了,等那头秀发再次如瀑般披泻在背上,他就会再次露出那温柔而坚强的表情………

第二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垂柳如烟,薄雾似梦。水宴然站在甲板之上平静地眺望北方——六弟现在应该在北方的某个位置。然而,他的身后可就不那么平静了,堂堂大理四大侍卫竟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头——听训!

“你们是怎么守夜的?水二姑娘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你们也能给看丢了。还真是武功卓绝让人佩服啊!”段子楼面目——狰狞,对四大侍卫连骂带损,一点也不考虑他们的武功不如自己高。反正,做主子就是好,千错万错都是下人的错,“区区一点迷药就把你们全部摆平,还好人家没称此机会取了你们的首级,不然到了地府见了阎王都通通是糊涂鬼一个!”

“算了,人已经被劫走了,再骂他们也没用。”水宴然微微一哂,主子骂下人从来都不分青红皂白,饭是一起吃的,“武功卓绝”如你都没发现被下了迷药,他们又何错之有?何况药是七弟的“浅眠霜”,天下没人会发现的。想必是六弟不愿人打扰而放的吧!可是又是谁联系的完颜睿呢?要说没有内应——呵呵,谁会信呢?至于那个内应是谁——现在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到六弟,暗中跟踪保护他才是真的。“扬公子,不如现在你我就分道扬镳吧!我前往金境去寻找嫣如,扬公子就按原计划前往金陵。嫣然已经叨扰扬公子数日,谢扬公子几日来的照顾,如果他日有缘,定当与扬公子一聚。”

段子楼不慌不忙,应对自如——他早就知道水嫣然不会那么简单答应与他同行,所以应对的话早就想好了。开玩笑,要让他就这么走掉自己的多日辛苦不就做了白工?“水姑娘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吧?水二姑娘失踪是大,在下前往金陵游玩是小,在下再不才,也不会连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况且水二姑娘还是在在下的船上失踪的,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束手旁观,不是么?”

“这——”
“水姑娘就不要推辞了,况且前往大金路途遥远,水姑娘一位女子又抱病在身,一人寻去多又不便。不如就于在下同行,路上多少有个照应,也好让我们为寻找水二姑娘近一份心力。”

“那就有劳扬公子了。”微微的一笑,水宴然满意的看到了段子楼痴迷的神情,六弟失踪后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呢?从段子楼痴迷的神情就可窥一斑。不管主谋是谁,六弟被掳的事情他都难逃干系。也好,本来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可怪不得人!

水宴然转过身去,段子楼没看见他眼底的冰寒杀气和唇畔的森冷笑容,只是痴痴的看着弱不禁风的背影,心疼着佳人的悲伤,后悔着自己的欺骗……如果他看到了,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但也许,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金陵凤凰台——后堂
一个约有三十岁一身青色箭袖的伟岸男子端坐在正位,他的旁边侧坐着的是一位身着白色儒生袍的年轻秀才。两个人都不说话——堂下站着的自然也不敢说话。可两人的态度又不尽相同,青衣男子显然有着等待的焦躁;白衣秀才则是气定神闲的喝茶。不,是品茶。一杯见底,秀才就续第二杯、第三杯、第四……而同时,青衣人额头上的青筋也成倍的增加。

“——妈的!!!老子不干了!”终于,在白衣秀才第十一杯茶见底的时候,青衣人终于发飙了,“开什么玩笑,老子的腰都坐酸了,他怎么还不来?!”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白衣秀才轻轻挑眉,声音微高,“水门之主据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好多人为了一睹芳容都搭上了性命,你只是等上两个时辰不到已经是很便宜的了。”

——他们是谁?咳!这又得说到水宴然早年结下的一段孽缘。
六年前水宴然曾往江北一游,适时一青年男子当街纵马,看来对自己的骑术相当有信心。可是不想那马突然受惊,竟撞伤了一个孕妇——如果不是水宴然武功卓绝临危不乱的救下那孕妇就不是撞伤那么简单了。妇人是保住了性命,可孩子却流掉了,动手行医的水宴然马上转而动手行凶——杀掉了那匹塞外良驹为那未出世的婴儿报仇。青年男子爱马成痴,看爱马惨死于水宴然手下不禁大为恼火,与水宴然大打出手——理所当然的落败。青年男子不服,妄图再次挑战水宴然于是说了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等等等的废话。当年少年气胜的水宴然不屑于青年的死要面子,于是竟当场揭下覆面的白纱,自报家门并撂下欢迎人家来寻仇的话之后扬长而去。

那青年正是江湖上传言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江北风尘阁阁主——风念尘。而如今这两个正在等着水宴然的则是风念尘的左右手副阁主程荫及军师方佩文。他们当然不是来报当年的“杀马之仇”的,风念尘其实除了死要面子之外,没什么不符合正道侠士的地方,对于水宴然“婴儿也是一条人命,只是杀了你的马给他报仇,没追究你放纵之罪已经是很法外施恩了。”的说法除了觉得有点怪异之外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败给水宴然嘛——谁都能打败的人会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么?他打不过天下第一高手正常嘛!有什么丢脸的?所以——所以,他们之所以找上水宴然就是因为、因为——没错,风念尘对水宴然的倾国倾城貌一见钟情,相思六年,只是想增多与佳人的相处时间,以便日久生情抱得美人归而已。

“咳!念尘他什么人不好爱,偏偏爱上这么个小刹星——”青衣男子程荫受不了的按住发痛的头,左手拿着水宴然的资料,“为人奸诈,行事诡异,武功号称天下第一,而且如若必要绝对的心狠手辣。咳!”

“算了,别烦了,人已经到了!”白衣秀才方佩文摇扇站起,前庭的小斯正气喘吁吁的向后堂奔呢,想是他们等了一天的主来了,才会把小斯急成这样。
“嫣然,咱们今天就住这里可好?我叫若行他们打听过了,只是凤台镇最好的客栈了。”段子楼对水嫣然依然是细心呵护,往北已行进四天了,也不知嫣然的伤好了没。对嫣然的真实身份他不开口,自己也不说,彼此心照不宣,只是不知她的内伤治好了没。

“嗯,就这里吧!”水宴然微微皱眉,这客栈里的人可都不寻常,一个个太阳隆起,内力想必不弱,今天晚上——恐怕要小心了。
戴着这种想法进入房间的水宴然自然不会那么放松,所以,要是谁把他灯下凝神的吹箫当成全心全意的放松——那谁就是大傻瓜。萧音悠扬,最是迷人心志,天下又有几人想得到,如此月色、如此美人会在如此动听的萧音里暗藏杀机,冷笑着等待猎物落入陷阱呢?

——果然,只见水宴然星瞳一闪,来了!窗外几乎完全被萧音掩住的轻微脚步声表示这——图谋不轨的家伙到了。
黑衣、黑裤、黑纱罩面、黑巾包头——典型的的夜行装扮。黑衣人看似小心的慢慢接近水宴然的房间,巧行猫步,落地无声,看来武功不弱。
屋内的水宴然嘴角不仅勾起一抹邪笑,武功还好,可还真是思想简单——天下第一高手的房间凭这样的三脚猫工夫就想登堂入室?他是看不起“天下第一高手”还是“另有准备”——比方说下药。

水宴然可不认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段子楼成名后从没来过中原,客栈里的“高手”又看来都是汉人,所以冲段子楼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小小凤凰镇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说不是为了自己谁信啊?

只见黑衣人来到窗边,借窗棂隐住身形,从怀里摸出一个细如幼竹的管子,伸出舌头轻舔纸窗往里偷看——水宴然纹丝不动,好似一心一意旨在吹萧,而萧音依然悠扬,没有紧张、没有慌乱。但要是绝顶的乐师在的话,就能听出,萧音里还是参杂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是兴奋。——好!黑衣人不仅暗自高兴,要不是水宴然今夜突发雅兴,吹萧自娱,他怎敢偷偷过来下药?恐怕在房外五米就被发现了。(但他不知道,其实今天,他离房间还有五十米时就已经被发现了。)想着想着,他就掏出细管放到洞口处——一吹!


——“咚!!”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打破了箫音的清雅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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