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虽然说晋比较耐操,不过,还是悠着点,别又像上次那样!"
"谢谢你的关心!"伊殿辰笑里藏刀地回他。
"还有晋!多让胤给你开几个药方补补,小心早衰!"
"滚你个沈晁鹏!谁要你没安好心的狗屁意见!看老子笑话很开心吗?"我拿起枕头就丢他。
"别让银大等急了!"轻易闪过我扔出的物体,他插着口袋调头就走。
"你还说不会有人发觉!现在这叫什么?"回头瞪伊殿辰,我真想有个地洞让我钻下去。
"早点让他们习惯也好!"他无所谓地笑笑,把衣服套在我身上。
多事之秋
把西德带进宿秋堂,尽管对此不满的家伙不在少数,可畏于我的气势,再多的抱怨也不敢当面提及。所以,暗潮涌动,搞小动作的"小鬼"却是越来越"积极进取"。猎鹰堂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霸权者的天下,除了森严的纪律,那熊熊野心便是唯一促使强大的力量。当然想把我挤下堂主宝座的人早些年前就已经是成群结队、多如牛毛了,即便在站稳脚跟的这两年,背后伺机而动的小子也没有减少几个。堂主这个立于万人之上的身份其实和被监控的小丑并无太大差别,只要风吹草动,踏错半步,哪怕一丁点的微小破绽都会引来被篡位的危机。银大口中传授的所谓的强权,由本质上来讲,就是以一人之身镇压百万反抗的一种奇迹,而这种荒唐奇迹的实行者正是怀抱着"自虐意识"的我们。
"我有两个方案给你!一,用你自己的脚走过去,二,我断了你的腿,让肖送你过去。你是要乖乖到戒律堂交代还是想我先卸去你一层皮,两者自己考虑清楚吧!"俯视着位下被铁肖扣在身前的家伙,我可以从他挑衅的眼神中清楚地看到那积聚多年的仇怨已经到达了何种程度。这样的一种怨恨不仅仅包含了当年集训时没把我整死的不甘,更多的是六年来一直无法把我拉下台来的懊悔。
"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堂规,你凭什么送我去戒律堂?"那小子还挺嘴硬,一副"老子霍出去了,你能拿老子怎么着"的腔调。
"这么有自信?是仗着谁给你撑腰吗?"我用阴鸷的眼紧盯他。
"哼!那我告诉你,光无视我的命令,在药里下朱砂,就已经是死罪一条,不管哪个人都救不了你的命!"
"杀一个对猎鹰堂曾经有过危害的人,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他狡辩道。
"我已经说过了,西德是我的人,谁动了他就是与我为敌!你的耳朵难道没有带在身上吗?"
"我完全是为了堂里着想,留下这么一个祸根,早晚--"
"在我的堂里,一切由我做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要照做就好了,其他的废事不需要你来自作主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无视长老们的意见,把私情放在第一位,你根本不配作堂主!"
"哼哼呵呵--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不过,在这之前,不觉得该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吗?好歹也等到把我扳下台去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吧!不然可是会让人发笑的!"咧大嘴角,我走到他面前,示威地拍拍他的脸。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刘石!只要你能揍到我一拳,我就放你这一马!"这小子既然这么想当炮头,我就让他当个痛快!
"肖!放开他!"
"是!"
"就一拳,这可是你说的!"他拉整衣服,精神抖擞地脱下外面的西装。
"是我说的,没错!"扯出阴邪的冷笑,我觉得眼前的小子真是TMD蠢毙了!整个宿秋堂有能力叫我吃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铁肖一人了!他以为他是谁?
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顺着他的攻势,我旋腿踢开他的手刀,闪到他身侧,避开他的要害,攻击他的小腿骨,趁他回神反击之际,一脚踏上他的肚子,短短二十秒种,他便趴倒在地上,睁着"熊眼"畏惧地看着我。
"谋反加私通罪!一级叛变!这样的罪名我想十长老来了也很难法外开恩!"我笑着对他说道,
"刘石!你死定了!"
"你--咳咳--"
"肖!绑他去戒律堂!"
"刘长老那边要不要通报一声?"他突然问我。
"不用!倘若连处理一个小小的手下都要向那几个老头汇报,我的宿秋堂还哪来的规矩?"猎鹰堂里不流行"敬老"的风尚,有的只是"杀鸡敬猴"的名目。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以后要是有谁敢再动同样的脑筋,下场就和他的一样!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接手刘石,他把人架了起来。
"堂主!恕铁肖说句大不敬的话,刘石的作法虽然有些极端,不过,堂主这次的确没有服众的理由!"
"你也想造反吗?"我沉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瞟他。
"不敢!只是建议而已!"语毕,他驮着人离开大堂。
怒意无从发泄,我一掌劈在椅背上,红木的雕刻立刻碎裂成一堆废木。该死!这个地方难道就没有一个是站在我一边的吗?统统都是一帮子浑球!
"他这样多久了?"望着脸上一片惨白,嘴唇发紫的西德,白胤把听诊器塞进他衣服里。
"昨晚去他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早一起来就这样了!你不是说他身上的毒已经被控制住了吗?为什么还会复发?"这小子连砒霜都毒不死,我还以为他没事了呢!结果--
"恩!亏你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他冷漠地拿下听诊器,在药箱里翻找着解毒剂。
"这话什么意思?"这小子和我打什么哑谜呢?
"晋!你最好快点送走他,坦白地说,我不希望他长时间留在这里。"
"理由呢?"
"他是个麻烦,只要是麻烦就不该存在于我们统领的地盘上。"他公式化地取出针筒,把药剂注入其中。
"那就帮我治好他,我会送他走!"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普渡众生的良医了吧?我答应你救他并不表示我连基本的原则都要放弃!你以为我是谁?晋!别忘了我这双手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行善的!"他毫不含糊地摆出讥讽的嘴脸。
"我管你!总之,你不能让他死!怎样都要救活他!"我强硬地坚持。
"这小子使毒的本事不小!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毒种到自己身上,不包管哪天也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你了解我的个性,不喜欢养大恶性肿瘤。"
"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对你们构成什么危害?"胤这小子,虽然早知道他没有什么人情味,可却不知道他是如此--
"越是看似弱小的东西就越能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何况他比你想象中有脑子得多,你难道还没察觉他在侵蚀你的思想吗?"
"胡扯什么呀?只不过让你救个人也婆婆妈妈地那么多废话!"这家伙!昨天和银大单独相处了一晚,脑子烧坏了吗?
"他身上的毒,不能解!"打完针,他这么说道。
"他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毒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医术范围,也不知道哪种毒该解,哪种毒不该解。前阵子我把他的血液样本空运给弥的时候,那小妮子只和我说了一个字--邪!我们医生最忌讳的患者不是治不好的人,而是治比不治更糟的家伙!"
"那到底是可不可以治?"
"可以,却相当耗时间,老实讲,我没那个闲功夫。"
"那我带他去找弥!"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这就是那小子的目的!他知道你不会随便丢开他,所以,才敢在自己身上下这么重的赌注!如果他的毒一辈子不能解,你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晋!他这么做结果只会有两种,而无论哪种,你都不得不和辰分手!"他语气极为严肃地教导我。
"胤!倘若这就是你不肯救他的原因,那我告诉你,我宁可和辰分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西德死!"我一字一句地表明立场。
"你--真这么想?"他楞了七、八秒钟,然后长叹了口气。
"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辰可是守--"
"我还没有伟大到为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而牺牲的程度!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曾经喜欢过这小子!"当然那种喜欢不同于爱情,只是纯粹地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情感,是友谊也是人情!
"这话要让辰听到的话,这小子的命也差不多了!晋!我劝你想清楚!感情不是儿戏,不要到头来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道理不用你来教我!"抱起西德,我把他带出诊疗室。
看着西德听话地把苦药灌进肚子里,我并没有打从心里面松了口气。过去喂他药的时候,这小子很少不和我闹腾,而这阵子不寻常的乖与静反到让我格外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来。
"你给我老实说,到底在身上下多少种毒?"紧锁着眉头,我从他手上接下空空如也的药碗。
"想知道?"添了下嘴唇,他朝我嘻嘻地笑。
"别考验我的耐心!西德!我既然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该遵守信用。"我的脸上没有笑容,或者说此时此刻根本笑不出来。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雷!"他伸手拨弄着我的头发。
"这一年之内我是不会死的,所以,你不用怀疑我会破坏约定。不过,我还是蛮喜欢你担心我的样子的!"
"你--把命当成什么了?不想活的话--"甩开他的手,我忿然起身,气得话也说不下去。
"我想活,想活得更像一个人,想把至今为止所有失去的份全都补回来,但是,我却碰到了一个这辈子都跨不过的坎!"他的目光中没有恨,却有着比恨更令我心痛的东西。
"我们--不该认识的!"顿了顿,我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等北海船行那边一有消息,我们就走,所以,这阵子给我安分点!"海峡事件之后,所有潜航用的中上型号都不是很好到手的货,本来雷家那边可以轻而一举地弄到几部,结果因为中联官方严查得紧,只能被迫舍近求远,到国外去进货。
"雷!为了我,你真舍得抛开这里的一切,包括--你知道,和我走的话,你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他的声线中夹杂着吃惊和质疑的因素。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东西!"老实说,我所留恋的并是不是世俗的权势与地位,那些俗物固然是个很便利的条件,可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只为那个而活的地步。让我始终放不下的感情中,最深的是倪,其次是辰。想到倪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心痛,但那种痛只是短促的,不似从前那么地扎心。至于辰,越来越觉得对他的依赖是那么地无法抗拒,那么地难以摆脱,和吸毒同理,我离不开他就好像现在的西德离不开我一样,不能克制希望与他在一起的冲动,就好比人类需要呼吸一般自然。那样的感觉是不是爱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清楚地明白,我想逃走,逃开这股异常的吸引力。从来没有过害怕的情绪,惟独这次,对爱有了一种莫明的恐惧。
"就你一个人?"季会结束,闹腾的小子们都走光后,银馆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大半夜里,就看到伊殿辰一人呆坐在酒吧间里,手里拿着打火机拨弄着。
"恩!"他见我过来,笑了笑,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打断了。
"少抽两根!"夺走他嘴上叼着的烟,我灭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
"想我戒烟?"他侧头瞥我,微笑。
"你不想戒,我不会勉强你!"他心中有个人,我是知道的,就好比我放不下倪一样,让他放下那个家伙也是不可能的事。对他而言,抽烟或许是唯一可以让他不忘怀"罪孽"的方式。
"是吗?"他不说什么,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吗?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可以陪你!"如果说这小子有独自藏起来的爱好的话,那也仅限于一年中的这几天了。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习惯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他总是用一种别人仿效不来的笑掩盖自己的情绪,不管愤怒还是悲伤的时候,那笑容浅浅的、几乎淡到无痕,却好像隔了几世纪的距离,既摸不到也触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