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一时难堪,抖了抖脸上的脸皮,心中的火气无处可发。不错!这"紫三少"昨夜是丢下五十两银子,拍拍屁股走人。可她王嬷嬷在杭州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怎能受这股气?椅子桌子损了,五十两银子是够了,可被打的护卫呢?还一身伤啊,再则,昨夜一被闹事,今个儿,她"欢乐阁"根本做不了生意。
紫云雷淡淡地望向王嬷嬷,知道她的难处。再看一脸不在乎的星魁,他暗自叹息。"王嬷嬷,在下代舍'弟'向你赔不是了。'欢乐阁'的损失'紫电堡'会加倍赔偿。管家--"
"属下在。"从暗处走出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
"带王嬷嬷到账房领五百两银子,做补偿。"
"是。"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王丽兰顿时颜开眉笑,身子急急地跟管家走了。
待他们离去了,星魁冷哼一声。"贪财的老女人!"
"露儿!这是怎么回事?"白轻羽生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星魁惊讶地缩了缩,母亲生起气来原来也不简单。而肩上的小雪更是哆嗦着,似乎也不明白一个柔弱的美妇,竟会有河东狮吼的一面。
"没什么事啊。我只是上'欢乐阁'喝喝酒,忘了时间,哪知那老女人来扫兴,便与护卫们打了一架。"星魁一脸委屈。母亲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便训人?自从回到家中,他可安分守己了好久呢。难得出去花天酒地,便有人人扫兴,真没劲。
"什么?!"白轻羽拍案而起。"你……你给我跪下!"
星魁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娘?"只见他母亲摇摇欲坠,气得发抖,突然暗叫不妙。他都忘了,在母亲的眼中,他是个"姑娘"呢!糟糕,昨天一夜风流,将这事给抛到脑后了。虽然知道狐燊是自己的亲哥哥,但过了一夜,这所谓的背德世俗早抛至九霄云外了。他和他皆是男子,都有肌肤相亲了,还会在乎所谓的血缘?只是狐燊借此来伤害他,是绝对不能原谅他的!
"跪下!"
白轻羽喝斥。她突然很害怕,这个女儿身上似乎还有什么秘密,那一身的英气,不是一日而成的。哪家姑娘会有她这独特的气质!?
星魁急忙跪下,因见母亲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很可能会血气攻心,还是听话为妙。
紫云雷无奈地叹口气,黑眸中似乎洞悉一切。上前安抚母亲:"娘,您莫气,小心身体。"
略带责备地望了眼星魁,星魁撇撇嘴,知道兄长在怪他气着了母亲。可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白轻羽含着泪,痛心疾首。"雷儿,你看看,露儿这是何打扮,姑娘家怎能穿男装,还上青楼喝酒!成何体统!"
"娘,孩儿本……本性如此,您就别气了。前些日子若不是狐……若不是哥哥逼我穿女装,我硬着头皮穿了,否则,我才不会穿上这厌人的女装。"他一名男子,为何要三番两次的穿上女人的衣服?他也有很多不满的话要说啊,可话到嘴边,见母亲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便开不了口。要怎么告诉她,他是名男子呢?
"露儿!"白轻羽震惊地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怎么回事?"狐燊一身白衣,脸色有点惨白地走进厅内。瞟见星魁的装扮,心中便有底了。他抚了抚额,略带头痛。
白轻羽叹了口气,望向狐燊。"露儿怎会有如此荒荡的行为?"
狐燊轻笑一声。"娘,是孩儿的错。自小,为了少惹麻烦,便让露儿换上男装,再者……诸多原因,没注意到太多细节,才让他像个男孩子一般长大了。"
白轻羽复杂地苦笑。儿子,女儿的生长过程中,自己空了十多年,不能怨他们。
"娘,若没别的事,孩儿可以走了?"星魁完全不理狐燊,起身道。事已至此,为何他还不把真相告诉母亲?如果让母亲知道了他是男子,母亲会更伤心吧?伤心到可能会病倒。这不是一种很好的伤害手段?可他没有,他竟然没有!而他的大哥,紫云雷,一直以来,当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立在一边,不加阻止。他,究竟有何目的?不禁地,他望了眼一脸温柔地大哥。俊美的脸,相似于狐燊,但少了阴森与诡异,更多是如煦日般的温情。
"你……"白轻羽本欲再说什么,紫云雷阻道:"由他去吧。"
经过狐燊旁,忽被他拉住了手。他诧异地抬头,敏感地发觉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惨白的脸色,一如当日在"鬼煞宫"相见的那晚。
"做什么?"他面无表情。
狐燊轻笑一声,邪魅的光一闪,将他横抱了起来。小雪吓了一跳,飞了开来。
"你干什么!"星魁气红了脸,莫名地看着他。他怎能在大厅里做出这种举动。果然,娘和大哥都皱了眉。
狐燊无视于其他人,抱着他离开。"你昨日的行为我很不高兴。"
"与你无关。"他别开脸。
"真的无关?"他阴沉地一笑,抱他的手劲加重了几分,他痛呼一声,冷汗直冒。这个可恶的男人,难道不伤害他,他便不舒服吗?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白轻羽无力地坐在椅上。"暮白那孩子,怎叫人摸不透?"他偶尔流露出的邪气直叫她胆颤,每当他望她时,她总觉得好可怕!那种感觉,就像是被……被一只鬼盯着般!
为何?
为何会怕他?!她是他的母亲啊!
紫云雷不语,只轻轻拍拍她的肩。母亲近来心神不宁,有损身体。看来,他不能静心以对了。或许,该做些什么。那两个人,只会做出伤害人的举动。
不属于他们的生活,果然还不能适应。
***** ***** *****
狐燊一路上都抱着星魁,途中碰到的仆人丫环见了,莫不发出惊叹声。
来到狐燊的房间,他将他往躺椅上一扔。
痛!星魁低咒一声。这家伙发的是哪国的疯!
狐燊手环抱着胸,矗立在他面前,脸色难看地盯着他。"昨夜去哪了?"
"姓乌的没告诉你吗?"他坐直身,冷冷地回道,却因昨日的酒,头还隐隐作痛。
他突地附身过来,点着他的太阳穴,轻揉着。"明知不能喝太多的酒,却还灌到深夜!"
他拍开他的手,对他突来的温柔不屑一顾。"多事!"
狐燊轻叹一声,惨白的脸似乎更白了。"别无理取闹。"
星魁几乎要大笑,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怎么,今天突发善心?不将我是男子的事告诉母亲?如果母亲知道我是男的,或许会……"顿了顿,他邪气地一扬眉。"昨日一事未果,今日又来一贴猛药,这'紫电堡'定会不得安宁,被搞得鸡飞狗跳。或许,你还可以将'紫电堡'吞并到'鬼煞宫'。呵呵,狐燊,不要告诉我,你突然转性了。"
他在挑衅他!没错,是在挑衅!因为,他不想永远当个弱者,受人摆布!看他惨白的脸,他不闻不问,当作没看见。心中却疑惑了,他……生病了么?暗自懊恼。他生不生病,都与他无关!甩甩头,将之抛出脑。
狐燊不悦,阴沉了脸色,顿时空气降下了温度。他拉过星魁将他死死地定在怀中,压制着他同躺在椅上。"你总是会惹火我!"
"放开!"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冷冷地道。
他侵略性地低下头,欲吻他,却被他躲开了。
他发出低沉的怪笑声。"可爱的火儿,你觉得这样是乱伦?"转过他的头,他强行吻上他的唇,更深入地探索。
星魁气恼,只感胃中一阵翻腾,想要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可怜的小家伙。"他扯开他的衣物,往里摸索,惹得星魁一阵哆嗦。
"住手!你这可恶的男人!别碰我!"他气喘。
"怎么,你觉得恶心?与自己的哥哥?"
"不!"星魁冷声道,"血缘这种东西,我不在乎!但我憎恨你!怎能跟自己憎恨的人亲近?"
"憎恨我?唉,本宫却很喜欢火儿呀。"摩挲着他的唇,低语。
星魁闪了闪眼,嘲弄地凝视他。"喜欢?鬼王风魔也懂什么是喜欢吗?"
"怎能不懂?"狐燊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嘲弄。"毕竟,我曾经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男子啊。这个家,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呢。小的时候,咱们便是一起睡在这房间的,你可还记得?火儿?"
躲开他炽热的眼神,他瞟向别处。朴素典雅的房间格局,似曾相识。此时的狐燊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向他透露什么?
"你……为何不将我是男子的事告诉母亲?"他哑声道。
"然后再告诉她,你不是她的亲生孩子?"狐燊懒洋洋地接道。
星魁大惊,回头。"你--你说什么?"
狐燊轻浮地一笑,随手拿来一个有水的杯子,抓起他的手指,深深地一咬,尝到血腥,放开。将手指移到杯子上空,挤了一滴血于杯中。然后用相同的方势,将自己的血也滴入杯中。
"看。"他将杯子移置他面前。
星魁疑惑地看了一眼狐燊,随后将视线落于杯子内。
"这……怎会?"他惊讶地发现,两滴血竟不相溶!这是怎么回事?
狐燊笑着将杯子往案上一扔,杯子稳稳的落在案上,杯中的水点滴不洒。
"你我是两个无血缘关系的人,事实就是如此?"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谈论天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怔怔地问。"你昨日为何不跟母亲说清楚?害得……害得我误会深切,还使母亲……伤心!"
知道自己并非紫家人,心中并无太多伤感,或许他呆在那魔鬼宫太久,少了许多情感吧?最多,有一丝遗憾,与那温柔美丽的母亲,竟无太多缘分。或许,还松了口气。因为……只要与他无关系,狐燊会放过他们吧。
静待狐燊回答,他却只视他一眼,没有回答。
星魁皱眉。他……他是怕母亲伤心?他竟然也会怕自己的亲人会伤心难过?是吗?比起知道自己的儿女相恋,他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更令人伤心?
"真可笑啊!鬼王,狐燊你竟然还一丝人性存在?呵呵,那么,我又是谁?真正的紫含露呢?"
"你?你是紫含露,但不是母亲亲生的。母亲亲生的女儿在生下几个时辰后便夭折了,父亲不忍见母亲伤心,便找了个相同时辰出生的婴儿,来代替原先的娃儿。但当时,只有一个男婴,所以,父亲便要你从小以女孩子打扮。当时母亲体虚,由知情的奶娘照顾。而你,城内某家人的孩子。当时那户人家很穷,既然有人要孩子,便卖了。"
星魁愣愣地听他说完。原来如此!看来,父亲是深爱着母亲呢!宁可欺骗她,也不愿她有丧女之痛?可事实无法隐瞒,总有一天,母亲会知道他的真正身世?难道,父亲不怕母亲会更伤心?
"父亲不会让母亲知道真相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狐燊道,"最多,让母亲知道,你是名男子。"
"是么?"星魁皱眉。这一样令母亲伤心,不是么?
狐燊笑眯眯。"父亲早有准备。只要找名神算,圆个谎不成问题。神算算出你命中一劫,只有十八岁之前以女孩儿养大,方能逢化吉。自古以来,这种说法层出不穷。"
星魁一时无法理清情绪,苦笑。原来自己身上,还有此等秘密。狐燊将一切告诉他,是否想要他难过悲伤?自己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而父亲为了爱母亲,牺牲了他。
恨父亲吗?
心中一片苦涩,恨不起来。
狐燊啊狐燊,果然高明。若这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恭喜他,成功了!
"在想什么?"狐燊问他。
"没什么。"他避而不答。忽地,他抓住他的手,搭上他的脉。狐燊没有躲,由他探脉。
"果然……"他蹙起眉头。他果然身体有恙!莫非……他体内还有"七日断魂散"的余毒?!
狐燊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忘了它。"
他深吸口气,不解。"你一直压制着它?为什么不解了它!你是鬼王,难道屈屈一个'七日断魂散'也解不了。"
狐燊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有水光,他轻吹口气,将他的泪给催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刮,沾了数滴泪,放入口中慢慢地尝着。"你在为我担心?这可是你为我流的泪?"
水雾的朦胧眼,倏地凝聚针般的恨意。他怎能如此!在他知道了许多,脆弱之余,又划了一道伤口?留着当初的毒,是为了警惕自己吗?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复仇?他们之间,除了仇恨,难道再无其它?曾经有过的爱恋,太过幼小,幼小到经不起折腾,被强大的恨意掩没?
"好美的眼睛。"他亲吻他的眼。温柔的语气,轻轻地碰触,把一个憎恨的人当情人般呵护?!
星魁的世界崩溃了,武装一一卸下,泪落得更凶,他大声地吼叫。"把它医好!我不要我的'七日断魂散'留在你体内!风魔狐燊,不许将它留在体内!我不要我的任何东西被你私藏!"
怀中的人像个孩子在讨糖,揪住他的衣服,狂落泪。这是他所罕见的,心不禁柔了下来,连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水。只有这一刻,他才像以前的千暮白。
"好,好,你别哭,这太不像你了。我解了它便是。"他轻言轻语,拍着他的背,连拥他也变得轻柔了。"火儿,火儿,我的火儿。"
他温柔地吻去他的泪,将他捧在手心呵护。
星魁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燃烧,觉得自己被一团某名的热气包围了,世界全变成了粉色。狐燊将唇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怜惜的舔着当日被他咬红的肌肤。他突感一阵刺痛,由心口直窜脑门。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推开他,揪拢自己的衣物,恨意迸射。
狐燊将破了的手指放入口中,尝到血腥味,阴森地道:"你又想缩进壳里去!"难得温柔的心情,完全被生气所取代。
他无言以对,起身便走。
他们之间,有太多情感,不是单单的爱恨能释解的。才到门边,手脚一阵刺痛。
狐燊右掌牵着数根银丝,另一端,竟穿透星魁的手脚腕。他一拉,他便直落入他的怀中。
强忍疼痛,星魁咬牙切齿地怒瞪他。这该死的男人,又用这招伤害他!
"永远都别想从本宫怀中逃离。火儿,你应该很清楚本宫的性子。而我,对你的反抗,特别敏感。你往往会激起我心中的魔。所以,若不想受伤,不准忤逆本宫。"他大掌覆在他的肩上,冷飕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