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年轻人心想的是,活着都没钱了,死了哪来的钱买棺材装。
「喂喂喂喂!」老板叫住了年轻人,道 :
「还有啊,前面树林子里有很多狼,天黑就出来,你一定会遇到的。」
第二回完
第三回 薇若寺
「火千万不能灭,灭了我就走不出这森林了。」
一个人走在阴暗的林子里,再加上那忽远忽近的狼号声,年轻人紧紧地捏着一只小灯笼的柄,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似乎那野狼随时会从身旁的林子窜出来。
一开始他是不怎么害怕的,毕竟自己也是走了这么多路来的。但越走深入林子,心中的恐惧就慢慢浮现,听那狼号,不单单只是一只而已,就算只是一只他也是打不过的,对于那种会撕牙裂嘴的动物,他实在没办法。
「咻!」背后传来的声响吓了他一跳,回过头望去,只见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安慰自己多心了,然而一转头,那一对对不怀好意的眼在黑暗中闪烁着。
「天啊~~」年轻人拔腿就跑,而尾随在他身后的是一群饥饿的狼。人在遇到危急时是会发出不可思议的潜能的,年轻人以他这辈子从没体验过的速度跑着,他知道只要脚步一慢,就要沦落狼口了,而手中的灯火却逐渐熄灭。
「别熄啊…..」他哀叫着,一面向前狂奔,一面回头望,狼的眼睛在完全没有灯光的夜中闪着和月亮一样的惨白光芒。在这危急存亡之际,脚下突然绊到一块石子,整个人往前仆倒,他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却在此时看见了眼前一块石碑。
「薇若寺……有救啦!」犹如迷失的船只看见岸边的灯火般,他赶忙爬起来往古寺跑去。当他踏进薇若寺的前庭时,所有的狼都停止了他们的追赶。年轻人并没发现这现象,他径自往寺内走去。
「喂!有人在吗?」站在古寺的中庭,他大叫着。突然空中飞来一团不明物体,他吓得哇哇大叫,在他还搞不清楚那团物体是人是鬼时,又是另一个物体从另一方的空中飞来。随即两团物体便打在一起,惊魂甫定的年轻人才看清楚是两个男子持着武器互斗,其中一个还很眼熟,似乎就是今天白天请他吃馒头的高瘦杀人魔,另一个体形略胖,一脸大胡子的男人看来也绝非善类。
两人的剑在黑暗中并出火花,高瘦男子的大剑伶俐快速,不断地往胡子男人身上砍去,但每次都很巧妙地被胡子男人的剑给挡了下来,高瘦男子又是犀利的一剑,胡子男一个翻身越上了中庭石制的灯台上,年轻人正惊疑胡子男那略胖的身躯竟然如此灵活之时,又是一跃,胡子男已跃上了寺的屋顶上,而高瘦男也跟着飞跃上去。
「不趁现在逃跑尚待何时??」
年轻人趁着两人在屋顶上的空档返身就跑,但没跑几步两人又从屋顶上杀了下来,年轻人只好往地上一翻滚闪到一旁,以免被乱剑砍中。高瘦男加快了他的攻势,一把大剑舞的寒光闪闪,一旁的年轻人已经看得眼花撩乱了。而胡子男一面挡下了高瘦男的剑,一面后退,然而退至寺的大门时已无路可退了,他又是一跃,将剑插上屋檐,双手抓住剑柄,悬挂在半空中,一双粗壮的腿灵巧地闪躲着高瘦男大剑的攻击。
「喝!」胡子男大喝一声,连着剑冲破了屋顶,一时间瓦砾纷飞,就这样一个短短的空档,胡子男的身影却消失了。高瘦男握着剑,一双眼像鹰一般锐利地巡视着四周,终于,他按耐不住,也大喝一声往寺内砍去,而胡子男却在此时飞深而出,他的剑锋在高瘦男的手臂上画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跑啊!」又是一个空档,年轻人拔腿就跑,但很不巧地两男像是故意般的又缠斗到他身旁,最后,三个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两只剑对峙着,中间隔着一个背着竹篓子的落魄书生的头颅,这个景象很滑稽,但却很惊险,只要两旁某一人打个喷嚏,年轻人的头就会多一个窟窿。
「你们…..该打完了吧……」
被夹在中间的年轻人,觉得他有义务也有必要来打破这个滑稽的局面。
「夏侯兄,你和我打了七年,七年来,你逢打毕输。不过你到是很有耐性,我避到哪,你追到哪。」右边的胡子男发言了。
「鸟赤侠,我说过,如果不打赢你,难消我对你当年拋弃我的恨意。」左边得高瘦男也发言了。
「哼!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好聚好散,什么拋弃不拋弃的。」
「说这些都没用!枉费我对你一往情深,对你献身献情的,你却辜负了我,欺骗我纯真的情感。」
「夏侯兄,我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的,哪有啥欺骗可言?难道你能否认当年我所带给你的快活吗??」
「这……」
「夏侯兄,施与受各有各的乐趣,我可没占你便宜,你何必浪费青春在这无谓的计较上?真是庸人自扰!」
「什么对话啊……」
夹在中间的年轻人听得一头雾水,同时也被喷得满脸口水,他知道自己再不劝架,两人说不定一怒之下又打了起来,刀剑是不长眼睛的,他这条小命可是很危险的。
「对啦!胡子说的没错!施与受同样有福啦!」他又对胡子男道:
「你也真是的,人家没胡子的被你拋弃又打输你了,你还这样说他,他不是好没面子?」又对高瘦男道:
「你也是,人家有胡子的都避着你了,你这是何苦?不如把剑放下,用爱去感动他,你们不知道,宇宙是无限的,爱是永恒的吗??」
说到最后,年轻人已冷汗直流,语无伦次。
「哼!」左边的高瘦男抽回剑,返身就走。年轻人松了一口气,往左边要走,高瘦男却突然回身。
「哇!我不是要跟着你的!」
年轻人赶忙蹲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递给高瘦男子:
「你….你的袖子少了一截…..」
「去你的爱!」高瘦男夺过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去。
「你在这跑来跑去干麻?」那个叫鸟赤侠的胡子男冷冷地在他身后道。
「我..我是来投宿的。」
「不方便!」鸟赤侠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去。
「为什么不方便?」年轻人追了上去问道。
「……你胆子大不大?」鸟赤侠问道。
「大!」年轻人拍拍胸脯道。
「你看那是什么?」年轻人随着鸟赤侠所指的地方望去。
「赫!」鸟赤侠突然大叫一声,年轻人吓得躲到鸟赤侠背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害怕了吧!我要是把这里的事说给你听,不吓死你也吓病你。」说完转身就走。
「那……」年轻人不死心又追了上去。
「那那那那什么?」鸟赤侠突然转身,将一张胡子脸凑近年轻人道:
「你还是快回去吧!」
「……你跟人说话都靠那么近…..?」年轻人有些胆怯道。
「我有口臭,省得跟你废话。」他捧起了年轻人的脸颊,脸靠得更近,用很暧昧的语气道:
「我告诉你,立刻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会用我的爱来感化你的。」
「我知道…..我走…..」被施以这样恐怖的威胁,年轻人时实在也不敢再顶嘴了。
「哼!」鸟赤侠纵身一跃,又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留下年轻人在空空旷旷的中庭里。年轻人望了望四周,他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栖身,因为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再
去和那些恶狼们打交道了。
他踏上了那布满灰尘嘎嘎作响的梯子,一间布满蜘蛛网的厢房看起来有些阴森,但对年轻人而今夜最好的栖身之地了。
他将背上那背了一天的竹篓子放下,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将随身携带的烛火点燃,然后清出一块较没灰尘的地板,将一旁一块草席铺上,却发现草席的一端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他心中有些困惑,但疲累驱使他不顾一切地躺下。一天的辛劳终于要结束了。
当然他并没有发觉到木板的底下以及天花板上有着数具干尸与他同室,也没有发觉到纸窗外盯着他的那双冷冷的眼眸。
第三回完
第四回 夜半笛声
夏侯东蹲在溪涧边,用那只断掉的袖子沾水将右臂伤口上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包扎妥当。尽管伤口不浅,但对他而言,这样的伤只是小意思。他在溪畔升起了火,突然,敏感的他察觉溪中有些微的声响,他警戒地回过头往溪中望去,只见一个短发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及腰的溪水中,一旁的小瀑布打在他那半透明似的肌肤上。
少年将自己的身子浸入了水中,只留下肩膀以上,他双手掬了溪水往自己头顶泻下,清澈的溪水过了少年的脸颊,颈子。沐浴在月夜溪中的美少年,犹如水中的精灵一般。平凡人都很难不被其所吸引了,更不要说是生性好男色的夏侯东,更是难以抗拒这样的媚惑。
他咽了咽口水,起身走向那少年,而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望着他,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转身就走。似乎在对夏侯东说:
「快来吧!」
夏侯东心花怒放地追了过去,浑身湿透的少年坐倒在岸边,又再次向夏侯东露出那勾魂的笑容。夏侯欲火焚身地压向少年,吻着他那无暇的肌肤,少年并没有抗拒,反而是伸出双臂像带子般地缠向夏侯东的背。但夏侯他没有发现,少年脸上那美丽的笑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无表情。他轻轻地摇了摇手脕上缀满铜铃的环……
「啥玩意?」
窗外似乎有什么影子飞过,已躺下的年轻人忍不住爬起身,他透过纸窗上的破洞。往窗外望去,除了狂风扫落叶外,并没有看到其它东西。想推开窗子看得更详细,但那扇窗户却关的死紧,任凭他使尽吃奶的力量也推不开。其实只要把窗旁的一个小栓拔下来就可以推开了,但年轻人似乎没发现这点。用力推窗不成,还很笨地被窗缘上裂开的木头戳到手。
「哎哟!」
他望着自己手指上那渗出的豆大般的血珠,很心疼地将手指放入口中止血,对他而言,血腥味是很令人不舒服的,但对和他同房的干尸们而言,那是再也美妙不过的香味了。
少年将身子贴上夏侯东的背后,用湿润的舌尖舔着夏侯东的后颈。少年的舌尖是冰凉的,但那滑细的触感却令夏侯东舒服地闭着眼睛沉醉着。就在享受那飘飘欲仙的快感的同时,少年突然推开夏侯东的身体,夏侯东吃了一惊,他张开眼睛,却看到恐怖的东西迎面而来。他慌忙地想拾起地上的剑,但那怪物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条湿粘恶心的条状物缠上了他的脸,他不断地挣扎着,一瞬间,他全身的精血都被那条状物吸去,只剩一具皮包骨干枯的尸体。
弓着脚坐在高高树上的少年目睹整个过程,他的表情依然冰冷,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很深的无奈。他叹了口气,别过脸,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飞奔而来的鸟赤侠,看着地上的干尸,知道自己晚来一步了!他蹲下身子,很感慨地对着干尸道:
「夏侯兄,你生前那样爱计较,死后还不是一副臭皮囊 ?真是何苦。」
毕竟,夏侯东和他年轻时也有那么一段风花雪月,鸟赤侠的心里,有着那么一丝的惆怅。
「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
鸟赤侠抱起夏侯东的尸体,打算埋了他,尽他最后一点的情意。突然,手中的干尸动了起来,没有肉的枯骨手臂缠住了鸟赤侠的脖子,一张恐怖的脸就要往他脸上凑过去。
「死夏侯,你死性不改!」鸟赤侠奋力地推开他,叫道:
「死了还想亲我!」
但死夏侯却缠得死紧不放,鸟赤侠从腰间拔出一只银针往死夏侯头上刺去,死夏侯头顶冒烟,弹至地上。
「波若波罗密!」
鸟赤侠掏出一张符咒,念了一句咒语,符咒烧了起来,他将之往死夏侯身上丢,顿时间干尸烧了起来。
「吱吱吱吱…….」干尸在熊熊烈火的吞噬下,终于放弃了挣扎。夏侯东也真正地安息。
习惯睡前读读书的年轻人卧在草席上,一本唐诗选好在没有被雨给冲毁。
他将书摊在自己的面前,一面读书一面用小刀削着今天黄昏在林子附近捡到的几粒果子充饥。果子是又涩又酸,但对饿了一天的他而言已经是很棒的食物了!
「叽唧…….嘎嘎……」
天花板上传来一阵声响,他停下了动作抬头往上看。
「是老鼠吗……」这样的破寺有着几只老鼠是很正常的。
「咕咚………」
他又抬头望了望,干脆起身放下果子,张望了四周,找到了一条竹梯子,心想干脆爬上去看个究竟好了,搞不好还可以抓个几只老鼠来充饥。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潜意识还是有些怕怕的,那只削果子的小刀始终握在手里而不自觉。他把竹梯子架上了天花板的一个破洞前,撩起衣衫下摆,一阶一阶地往上爬。和他同时,屋顶上的干尸也慢慢地爬向洞口,就在双方就要相见欢之时,年轻人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咦??」
年轻人停住了脚步,在这样荒凉的林子中怎有人在吹笛呢?他好奇地爬下梯子,走出寺外,朝着笛声的来处走去。
「赫~~」一张狰狞的脸孔吓得他往后跳了三步,定下神来瞧,原来是薇若寺前的门神像。经过这么一吓,手中的小刀握得更紧了,他有点想打消找寻笛声来源的念头,但美妙的笛声却令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往前走去。
笛子所吹奏的,是一首他从来没听过的曲子,细长绵密的笛声将曲子吹得 凄婉哀怨,好似吹笛者有着千万年的哀愁似的。这使得年轻人更想一赌吹笛者的模样了。
他走出薇若寺,野狼的事早就被他拋到九霄云外。随着笛声来到了一个大湖边,一条竹搭的长堤通往湖心的一个小亭子中,笛声就是从那而传来的。不知怎地,他的一颗心紧张得噗通乱跳,但他还是鼓着勇气,握紧水果刀,往湖心的小亭走去。
夜晚不太睡觉的鸟赤侠背着他的大剑在林子里闲晃,对他而言,这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树林有如自家的后花园,不管是恶狼或者是恶鬼,对他还得敬畏三分。
他来到一处草丛边,松了裤袋,准备撇个小条,却听见那笛声。
「哼!那妖怪今晚又出来做乱啦!」
解完了手,悠哉地往寺的方向走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不好!那小子!」他飞快地往亭子的方向奔去。
亭子四周摆着精致的油灯座,坐在亭子中吹笛的,是一位身穿苗家服装的人,看起来年纪很轻,头上缠着一条和他身上的衣服同色系的头巾,颈子上、耳朵上、手腕上以及脚踝上都戴着一串串银饰。
这个人持着一只竹制的长笛子,那凄美的笛声就是他所吹奏的。
吹笛者发现了年轻人的存在,停止了笛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而年轻人似乎也被那吹笛者的美慑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对方,他认定对方绝对是个美丽的少女,因为他的认知告诉他如此美的人不可能和他同性别。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此人......
吹笛者端视着年轻人,似乎是看到了年轻人手中的水果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那细长的眉,年轻人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挥挥手道:
「喔!我没有恶意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刀扔掉……」
话还未说完,手中的刀刃却很不给面子地和刀柄脱松飞出去,啪嚓的一声钉在吹笛者的脚上,而年轻人却没发现,还四周张望找寻着他的刀刃。
吹笛者若无其事地将刀刃拔起,轻轻地拋往年轻人脚边道:
「喏,在这里。」
吹笛者操着带有外族音的怪异汉语道。
「啊,谢谢你。」年轻人转身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刀刃。
「呃…..!!」
身后的吹笛"少女"突然发出不舒服的声音退后两步。
「怎么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