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出轩昂的俊朗,高挺的鼻梁衬托出堂堂相貌,有棱有角的轮廓刻划着成熟的男人味
……突然,夏宇天那黑白分明的幽深眼眸令纪曜不敢逼视,真挚的情愫更令他莫名其
妙地害晚了起来。
“哪有!”
纪曜大声反驳,夏宇天愣了一下,他突然这么激动干嘛?
“我哪有说我不想待在这了?我想唱歌啊,我好久没唱了耶。”只有纪曜自己明白,
这是心虚装大声的反射性掩饰,心中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心虚,讲话不自然地大声。
“点歌、点歌!”纪曜左顾右盼地找歌本,想借此逃避夏宇天的视线。
“点歌、点歌!”听到纪曜说话的日本客户也高兴地复诵。日本客中文不怎样,不过
每当唱歌台湾人必说“点歌”,所以这两个字是他最标准的中文。
纪曜与日本客户翻找着点歌簿,夏宇天完全不知道原来这位永远在发呆、问他话在恍
惚、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无聊透顶的浑小子是如此地热情洋溢、积极建设国民外交的模范
公民啊!
纪曜双手翻着歌本,脑海里却被其他的事困扰着。
他知道醉鬼长得的确不赖,住在一起什么样子都见过了,放假不修边幅、出门精神抖擞
、洗完澡赤裸的结实上身也常在眼前晃,让他又眼红又羡慕;可是为什么刚刚在昏暗的
照明下,他看起来却非常的不一样?
那诚挚的关怀,那深邃的黑眸,两者融合成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直望进他的眼睛深处,
往下流进他的心,干扰到了规律的跳动。
他的心跳动得异常,却又让他觉得好像才开始跳动,因为截至刚刚,他才第一次清楚感
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心脏跳着……动着……心脏跳着……动着……心在动……心……心——动?
心动?!
纪曜瞪大眼,皱紧眉,他的思绪往哪儿发展啦?
心动?跟醉鬼?跟他?为什么?
没天理!没道理!没可能!没这回事!
而且他最讨厌“心动”这部电影了,跳来跳去看不懂在演什么。
纪曜惊恐莫名地转头看了看夏宇天,夏宇天见他表情这么恐怖,不禁疑惑。
“怎么了?”不会是没他要的歌吧?那也不用这么见鬼吧?
纪曜没回答,反而把歌本丢给满脸错愕的夏宇天,火大地丢下一句:“唱歌啦!”然
后甩头移身至电脑点歌前。
时值七月半,撞鬼怪事多,讨厌的醉鬼闪边啦!
第六章
呜……他收回刚刚的话,醉鬼回来啊!
纪曜一个人坐在日本客户以及伴唱小姐中,坐立难安。
夏宇天去厕所了,留下他一个人,众人将焦点全指向他,他不知道该与明明不熟却硬跟
他装熟的日本客户傻笑什么,不晓得如何应付饥肠辘辘虎视耽耽的暴龙族群,可真是性
命垂危啊!
“我、我去一下厕所。”
生物本能告知纪曜若继续待在此处,极可能见不到明日的耀眼太阳。所以,他只好速
速地尿遁保命。
一打开厕所的门,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响,乍以为厕所施工整修,没想到映入眼里的
却是奋力踢门的夏宇天。
“死日本人!不知道你在自大什么?什么烂同步发行,根本是你们经济下滑的赚钱措施
,把我们当白痴耍,自呜得意、自以为是、自取其辱、自己切腹别麻烦我帮你动手!”
夏宇天神情嫌憎,恶狠狠地咒骂,将门当仇人使力猛踹,激动地气喘吁吁,咬牙切齿。
纪曜惊愕他睁大眼望着他,搞什么?原来这家伙有精神分裂症。
夏宇天充血的杀人眼发现纪曜这位不速之客后,停止了动作。
两人相望两秒。
“我没看到。”纪曜说完就转身落跑,别人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理。
“等一下!”夏宇天的手掌却先一步压住了门。
纪曜转头看着他,夏宇天的表情已经没有了憎恶,反而微微瞪着他。
“你一定觉得我是神经病对不对?”
“我可没说。”语气却是: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日本人本来就很讨厌。”
“是。”纪曜点头。
“本来就是啊!”这臭小子,他又没胁迫他。“你难道不觉得吗?他们又色又无聊,发
明一堆没用的东西,根本就是一群哈美的妄想者!”
“是啊、是啊。”纪曜点头称道。
“本来就是啊!你真的不这么觉得吗?”夏宇天叫道,这臭小子敷衍个什么劲啊?
“觉得啊、觉得啊。”继续把头点得乱没诚意。
夏宇天瞪着纪曜,这小子就爱跟他唱反调,不一会,他撇嘴妥协。
“算了。”他从来就没喜欢他过,得到他的认同是妄想。
纪曜不是医生,也不可能是爱心传道士,在他的观念中。别人的问题当然别人自己解
决,插手的是白痴,尤其没报酬的死也不做。
两人回到包厢,大伙又开始拼酒。樱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帮纪曜倒酒,但却遭到夏宇
天的挡酒。
“我帮他喝。”这小子才成年,怎么能喝这么多?别说叶大姐会骂人,他自己也不希望
看到纪曜宿醉头痛。
说到酒,联想到醉鬼,马上唤醒了纪曜那天的记忆,他心头一惊,决不能让那天的事
重演。
“我自己喝!”纪曜惊慌地抢过夏宇天手中的酒杯,这家伙喝醉就会发酒疯,自己铁
定第一个遭殃,怎能让他喝?说完,仰头猛地一口权下。
大伙看他这么带种,兴致也来了。
“好!再来一杯!”日本客户帮纪曜倒酒,与他干杯。
干嘛这么拼啊……夏宇天实在不懂纪曜,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难懂呢?
夏宇天在心中保佑他别醉倒,然而就像纪曜总与他作对般,几杯黄汤下肚后,纪曜
已经昏昏沉沉,醉得两眼发痴了。
“纪先生,你真能喝啊,再来!”
日本客户将酒杯递给纪曜,纪曜的迷蒙视线中出现了一张人脸,他疲惫困惑地眨眨
眼,却还是模糊不堪,脑袋也热烘烘地完全无法思考。
“纪先生,喝酒喝酒!”
中,只见两片肥厚的唇大肆蠕动,纪曜抓不住焦点,感觉不出距离,只知道它们在蠕
动,蠕动来蠕动去……
霎时,那天的糟糕记忆又冲了出来,对嘴唇的极度反感迅速笼罩了纪曜,纪曜反射
性地就是送出一颗拳头。
“好——”
笑得开心的日本客户在毫无预警的瞬间挨了一纪毫不留情的铁拳,略带醉意的身子一个
不稳滚下沙发椅,连痛都来不及喊就跌到地上。
除了出拳者外,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纪……”
另一个日本客户话还没说完,纪曜就不由分说地直接出拳,打得他痛喊:“好痛!”
紧接着,纪曜变成了疯掉的机器人,开始暴走。
“呀啊——”
“别过来——”
夏宇天呆望此刻,一生中从没遇过酒品这么糟的人,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纪曜看到
谁抓谁,抓到谁打谁,众人是躲的躲,跳的跳,一片鸡飞狗跳。有人躲到桌子下避难,
有人跳上沙发逃跑,众人的尖叫与东西被扫到地上的乒乓当啷替音乐伴唱带加入了混乱
的和弦。望着全世界最美丽的科学怪人抓狂暴走,他艰困地想着自己有没有胆上前壮烈
成仁?
唉!他不成佛谁要归西?夏宇天认了。
“小纪……停下来……”
夏宇天小心地跨前一步,抓狂的科学怪人纪曜一察觉人类接近,立刻恶狠狠地准备大
开杀界,吓得夏宇天改变主意马上转身逃啊!
此时,科学怪人突然发觉电视传出的旋律有点耳熟而停止发疯,两眼茫然地朝电视望去
,才发现自己点的歌早已到了副歌的部分。
“啊,我的歌。”
纪曜拾起麦克风,一脚跨上沙发椅高高地站在上头,整个身体摇摇晃晃,像在跳醉拳
芭蕾。
“你好毒……好毒……毒、毒……你给我讲啥货……”纪曜不但唱得口齿不清五音不
全,还永远慢半拍。他两眼昏花看不清楚字,头昏脑胀跟不上速度,干脆自己改词,国
语翻成台语,乱唱一通。
“你好!呃!”唱到一半,纪曜突然恶心想吐,头不小心一歪——叩,牙齿撞到麦克
风。
牙痛头痛的打击下,纪曜的身子更加不稳,摇摇晃晃的双脚跟着踩空,咚地一声,从
沙发上摔到地上。
天哪!头怎么更痛了……
“小纪,你没事吧?”夏宇天边忍着笑边扶起纪曜。
“头好痛喔!”纪曜像个孩子般扁嘴,到底是谁偷袭他?
“头痛就回家吧。”
回家?“不行,我的歌还没唱完。”纪曜推开夏宇天,摇摇晃晃地去找麦克风。
“别唱了,回家啦!”
“不要!”
准备高歌,纪曜又踩上沙发,夏宇天跟着跳上沙发阻止他。
“改天我请你唱通宵,今天先回去啦!”夏宇天抢着纪曜的麦克风,纪曜边推着他
的脸,边扯着脖子大声高唱。
“你好毒……毒、呜、呜……你卖抢我麦克风……小心我跟你拼了……”
夏宇天一逮到机会立刻抓住纪曜的麦克风,纪曜生气地大声叫嚷:
“你少没品了!抢人家麦克风!”
两人拉拉扯扯,死抓麦克风谁都不松手,几乎要打了起来。
“放、手!”
抢不过人,纪曜干脆用身子去推撞夏宇天,沙发狭窄柔软,夏宇天难以稳住重心,跌
下沙发,但是他的手还是死抓麦克风不放,纪曜也死抓着绝不放手,于是被他拉着一
起重重摔到地上。
背部贴地的夏宇天正要痛喊之际,一种重重撞上他双唇的柔软触感堵住了他的叫声。
他被纪曜强吻了!
不过反应与纪曜天差地别,他既不觉得难堪,也不认为耻辱,这个吻当然更不是他的
初吻,他只觉得牙齿痛得快断了。
抢吻人家也就算了,然而纪曜非但不道歉离去,反而开始磨蹭起夏宇天的唇。
“干嘛抢我麦克风啦……我的歌……”想唱干嘛不自己点嘛,抢什么抢!
如果纪曜是清醒的,一定立刻切腹;如果纪曜事后回忆得起来,一定把夏宇天给杀
了。
困难地将纪曜推开,夏宇天受够了,他没见过酒品如此糟糕的人,又打人、又抢麦克
风,唱得五音不全,还不尊重智慧财产权擅改歌词。听朋友说自己喝醉后也会胡乱发酒
疯,但他相信再怎么抓狂也不会像纪曜这副德性。
他一把拉起纪曜。
“绝对不能再让你碰一滴酒。”惨剧一次就够了。
包厢早已空无一人,只剩电视上的伴唱小姐孤单地搔首弄姿,夏宇天将神智不清的纪曜
拖出房间,遇到惊魂未甫的日本客户,一见两人立刻退避三舍。
“真是非常对不起,下次再向你们赔罪。”礼貌地说完,立刻拖着纪曜跨出KTV大门
。
他说他完全失控,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揍人,他可是完全没印象,除了头痛得要死、门牙
痛得发麻。
怪的是,后脑勺还肿了一块。
夏宇天骗他有时候宿醉头痛可能头会肿一点,以免他找他报复。
纪曜长这么大才知道原来宿醉可以从外表看得出来啊,真神奇。
“小纪,田中先生说你很有趣,下次还要和我们合作呢。”
茶水间,叶大姐笑盈盈地对纪曜说。田中先生就是第一个被纪曜打肿脸颊的倒霉鬼
。
“有趣?”纪曜皱眉。
“对啊,他很赞赏你直来直往的性格呢。”不像他们日本人压抑惯了,所以对纪曜不
加掩饰的行事作风感到相当激赏与羡慕。
不过一到纪曜耳里,马上无一幸免地被误解。
直来直往?直接揍人不多 嗦吗?
纪曜表情难看地双眉一蹙。
那家伙该不会是被虐狂吧?要不然干嘛被打一拳后,渴求地送上另一边脸颊让对方再补
一拳?“小纪啊,你住在阿宇家还习惯吧?”
叶大姐笑容可掬地关心纪曜,与抢吻他的人同住一屋檐下,有没有每晚噩梦连连?
纪曜歪歪头,想了想。
“不错啊。”
他这个人的神经比手臂还粗,只要给他一条棉被,深山沙漠或是海边冰原他都有本事倒
头就睡。棉被也不用给他太好的,丝质软被与硬梆梆的破毛毯只要一盖到他身上,马上
摇身一变成为同等级货物。
“和阿宇没什么争执吧?”他要谋杀阿字时,阿宇有没有口沫横飞地与他谈判?
“没有啊。”他邋遢,夏宇天也随性,不会为了地板积一层灰、报纸堆成一座小山、一
篮子脏衣服没洗这种小事翻脸。
“阿宇会不会突然做出一些很难理解的事情?”他才被甩,真怕他会对小纪做出什么不
该做的事。
“会耶。”
“他做了什么?”叶大姐紧张地问,深怕惨剧已成真。
纪曜开始数指头地说着:“电视上如果出现日本人的话,他会跟电视吵架,如果出现
美国的新闻,他也会跟电视吵架,还有介绍香港旅游、马来西亚航空、荷兰郁金香、有
人学北京话卷舌,他都会很生气地与电视吵架。”
为什么纪曜可以明确地判断出夏宇天是在跟电视“吵架”,而不是谩骂呢?因为当画
面上播出那些东西的时候,夏宇天就会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干嘛播这些东西?!如果我转
台,别台也很不巧地在播那些东西,他就会更气地骂道:该死的!叫你不要播了,再一
小心我砸了你!
你说他可不可怕?
纪曜觉得惊异无比,叶大姐却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是因为他喜欢的人都喜欢上了
那些国家的人,而甩了他。”
“这么多国?”太惨了吧?
“是呀,这么多国。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的人都很容易喜欢外国人。”
“可是他不是国际谈判者吗?”
“这就是工作与情感的冲突喽,不过还好谈判买卖并不需要喜欢对方的国家,只要了解
就行了。”但是他总是在回国后破口大骂。
“那也不用跟电视讲话吧?”害他在旁边都看得战战兢兢。
“那是他的习惯。”叶大姐笑咪咪地说:“你没发现他会跟周遭的东西讲话吗?不管是
什么东西。”
叶大姐一提,纪曜惊恐地想起来了。
“对耶!他会跟阳台的植物说:你好漂亮……骂坏掉的伞:你这把烂伞……还有哀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