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六部 上——行到水穷处

作者:行到水穷处  录入:12-12

 

一,暖泉飞花袭人心

静静地夜空,在这块黑蓝的大幕里,一朵朵飞旋的小精灵,在愉快地踏着轻盈的舞步,在自己的生命定格之前,在大地将他重新纳入怀中之前,用一种最活泼的方式,在天地间,写下自己短短的瞬间传奇。

无数段传奇,终于在地上,凝成了一抹淡淡的白衣,渐渐地,白衣,越来越厚,银雪,将整个龙泽宫都装饰得晶莹剔透,远处神圣的玉龙顶,在层层白雾中,隐隐约约地露着一点圣洁,从半山腰而下,东一抹白花,西一挂玉珠,千树万树,全成了冰人儿,这些玲珑玉仙儿,一直垂到月湖边上,月湖的暖泉水,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偏在湖边上,绿杨飘拂,红杏依依,榴花微笑,丁香结子,这一番生意勃勃的春景,和那漫天的大雪相映成趣。这龙泽七宫,别有一番,春冬交织,冷暖相依的雅趣。

隆重的晨练,也尽量不发出喧扰,以免吵醒了月湖正在春睡的仙子。可偏偏,在月湖边上,只听见银铃儿般的欢笑。

"臭哥哥,给我,给我,你给我嘛,再不给我,告诉昊哥哥去!"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这是大妈妈给我编的,才不给你。你就会告状,哼,除了这,什么都不会。"

"昊哥哥,哥不肯把玉带子给我,呜呜,我要,我要玉带子。"

"好小宇,咱们不要小然的,好不好?昊哥哥叫娘再给小宇编个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哥哥的那要,就要,就要。呜,呜,呜! "

"好啦,好啦,好小宇不哭,小然,给弟弟吧,弟弟比你,小,小一点点儿!"清昊平生最吃不消的,就是小宇的哭了,小宇一哭,清昊小小的心,就会痛得难受,很无奈,有点脸红的求小然吧,谁叫然弟从来不哭呢?

超然嘟着嘴,很不情愿地将玉带子递给昊哥哥,然后撅着嘴,不理他们俩,管自己昂着小小的头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眼里还带着晶莹的泪水,臭昊哥哥,每次都帮助小宇,就从来不疼我。

突然超然小小的身躯就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抱住了,另一只小小的抹上他的眼泪,娇娇地心疼地道:"对不起,哥哥不哭,小宇不要带子了,小宇给哥哥。"

超然停下来,瞪着一双灵秀晶亮在大眼睛,破涕为笑道:"真的还给我?"

"嗯,我要带子,不是喜欢带子,是,是想知道哥哥是不是愿意把什么都给我,可是看到哥哥哭了,小宇好难受,哥不哭。"说罢,小嘴一扁,眼睛一红,又要跟着他哥呜呜了。

清昊已经赶上来了,一手一个,抱住他们道:"我的好弟弟们,都好,你们都好,昊哥哥,疼你们,来,昊哥把带子給小然,小然地给小宇,好不好?"

好,两个三岁多的小宝宝,同时在昊儿的脸上亲了一口。昊儿大笑,他已经快九岁了,自然由他来带两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手拉着一个,往上泽宫走。边走,小宇边问道:"昊哥哥,大妈妈说,我们很快就看到娘了,可是,为什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没有见到娘呀!"

在对待母亲这个问题上,小然和小宇,是态度一致的。小然也问道:"昊哥哥,你有没有见过我们娘亲呀,娘亲是什么样子呀?"

有没有见过小爹爹,清昊的心里,就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木栈桥头,回忆起那把剑,回忆起小爹爹那时的样子,冷冷地打了个突,心中的抽痛更甚,好像是一把深深种进肌体内的针,突然又一次,将自己的身体刺穿了。昊儿的脸色有点白。

小宇感觉到昊哥哥的手在抖动,好奇地问道:"昊哥哥,你怎么啦,不舒服啦?"

"不是,是,是不好意思,昊哥,也,也没有见过小爹爹,不知道,你们的娘,什么样子。"

小然轻轻地抱住了昊儿的腿道:"昊哥哥,大妈妈说,是因为娘身体不好,太医怕娘的病会传染给我们,所以,才不让我们见的。"

清昊知道,这确实是不让两个弟弟见小爹的原因,便牵了牵嘴角笑道:"是,是这样的,所以,等小爹爹好了,你们再见好不好?"

小宇推着他道:"昊哥哥,咱们到亭子里坐,我们有话对你说。"

昊儿抱着弟弟们进了长亭,铺下自己的披风,把俩弟弟裹在披风里边,然后坐下道:"两个小聪明,跟昊哥说什么?"

小宇轻声道:"我们读了一些书,知道儿不嫌弃母丑,还知道很多古人,都亲自侍侯母亲的病,我和哥哥,都想,都想向那些古人学习,想,想在娘亲身边。"

小然流着眼泪道:"昊哥哥,我和弟弟都不怕,不怕病会传给我们,我们想在娘身边。我们想娘,天天想。"

清昊抹去了流下的泪水,柔声道:"嗯,昊哥哥知道了。可是,爷爷他们不许的。"

"哥,你替我们求求爷爷,求求舅舅爹爹嘛!"

清昊知道,爷爷和爹的心思,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与其说是怕小爹的病会传给弟弟们,倒不如说,爷爷和爹,对以前两位弟弟的夭折心有余悸,他们,确实害怕,两个弟弟,如果跟小爹过于接近,明亦远那个恶魔,说不定,又不放过这两个弟弟,怕了,真的怕了,连清昊都不敢想,如果,如果两位弟弟再发生事情,想到这里,他苦笑道:"好呗,昊哥求去,听不听,可就不知道了。"

小兄弟们还要再说,云树已经过来了,孩子们出来老半天了,还不回去。在长亭看到他们仨,小兄弟比清昊还快,冲到云树怀里,娇滴滴地叫:"大妈妈。"

云树心疼地将他们抱起,亲了亲他们红红的可爱小鼻子道:"看,都冻得红了,昊儿,天气太冷啦,你练习凤舞神功,自然不冷,可两个弟弟,还这么小,这么娇,你要顾着他们呀!"

清昊是个极承孝的孩子,母亲轻责,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垂着头,跟着娘回到上泽宫。吃罢午膳,宝儿才从悦怡轩回来。云树轻声问道:"吃了么?"

宝儿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是,你和孩子们都吃过了么?"

云树笑道:"昊儿,带弟弟出去消消食,然后午休。"

宝儿笑着将两个小宝贝抱在怀里,亲了亲道:"好宝宝,舅舅喜欢,跟昊哥哥出去玩会子,就回来睡好不好?亲亲舅舅。"

这个舅舅,跟爹没有区别,宝宝们开心地亲了亲舅舅,到底还太小,不知道舅舅有里有事,拉着昊哥哥的手,又出去玩了。

云树柔声道:"弟弟的情况不好么?"

宝儿沉声道:"是,这,这阴阳搜魂刑,虽然眼下还没有发作,但是,弟弟身上已经出现了七条红黑相间的血筋,唉,轩伯说,如果不采取措施,过了年,一旦发作起来,只怕弟弟挨不过去。"

云树垂泪道:"那么弟弟的肺疾呢?过了一天,好些了么?"

宝儿红着眼道:"现在是冬天,怎么好得起来,这两天,咳嗽得很厉害,整天都有血咳出来,爹娘心都碎了。唉,你带孩子,爹娘怕你去了,把病患带在身上,传给孩子们,所以叫你不必过去看弟弟。唉,你若是过去,只怕,又要哭了。"

云树皱起云眉,一脸忧色,美人发愁,就算是宝儿为弟弟心忧如焚,也不禁怦然心动。云树道:"有法儿治么?"

"有,用龙凤双修的法子,轩叔说,就很有希望。"

"龙凤双修,你是说,弟弟和,和旭陛下?"

宝儿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弟弟和旭哥,自己都不敢想。可是,现在确实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救弟弟的命啊。

云树低语道:"别的不说,明亦远这一关过得了么?弟弟的血誓,还没有解呢?万一,那个恶魔,他,他,知道弟弟跟旭哥,再把弟弟抓走怎么办?"

宝儿微笑道:"你放心,只怕他现在,自己快活都来不及了,缠着弟弟,暂时是不会的。"

"自己快活,他有什么好快活的?"

"哦,他已经结婚了。"

云树刚刚喝了一口热茶,一听这话,茶半吞半喷,着实是呛着了,几个孩子刚好散步回来,急忙给大妈妈拍胸口,抚玉颈,好一顿拍,地云树其实也没什么事,可是孩子们这样子又娇又懂事,可不叫云树受用。所以,便享受了孩子们一阵子的担忧。才抿着酒窝,给孩子们铺好了床,让他们仨上床睡去。夫妻二人侍候得孩子们安然入睡,才转到外书房,宝儿打发了奴才们出去,才对云树道:"这事儿,我跟你说,可你别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爹娘和弟弟。"

云树点头,宝儿轻声道:"今年四月间,我受北夏帝君之请,到北夏去做了二个月的客,这期间,我,我去了魔地一个月,也就是魔地的一年,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年里。"

云树轻轻地点着头,玉额闪着对宝儿的信任和依赖的光芒。

 

平息了明折首和明硕霞的叛乱没有多久,明氏一族余下的二亿多魔,再次造反。面对着此起彼伏的贵族们的叛乱,明亦远真的有点心力憔悴,没有想到,改革如此之难,这些不愿意失去奴隶的贵族们,在明氏一族的余孽的煽动下,掀起了一播播的叛乱来,宝儿离开后的几年时间里,几乎都在杀戳中渡过。现在想起来,还是珠子待我最好,他虽然一度骗了我,可他从来没有私心,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为我着想。哪里像魔地的这些贵族,甚至是为了几百亩地,几百个奴隶,跟皇帝开战。唉,魔地这些子民,要是有珠子的大公之心,我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现在想起了珠子的好处,未免对蓝羽芡也就另眼相看了,一方面,他平叛有功,另一方面,他虽然和珠子勾结,但他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出卖大家,而是想求得双方的和平,所以,他跟叛徒,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小蓝这个家伙,好像很难让人爱上他,总是不阴不阳,冷冷地拿话刺你,这种个性,明亦远可承受不起,罢了,大家相安无事,他为我卖命,我自然待他好,两不相欠。

三月间,明氏余党,联合了洛族、乔族、邓族,四个大家庭,结合在一起,居然很快,就进攻到皇城边上了。虽然外地的叛乱平息下去了,可是大军,基本在蓝羽芡他们的几个的率领下,在外平乱,这给叛军一个可趁之机,很快,他们就开进了京城外的大平原上。

明亦远的胆子很大,他在京中的兵力不多,常人想来,他是皇帝,自然三十万侍卫军,都是护着他的。可他却不这样想,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我偏偏将重兵交给李涛和罗叶,自己却孤身犯禁,只带三万多人,在大平原的几座小山之间,和叛军作战,而让李涛他们率领十六万人,偷偷潜出皇城,绕到敌后,从背后,给敌人致命一击,在蓝王他们回来之前,先解京城之围。

战策已经定了,李涛他们哪里舍得起,主上,您,您何必如此犯险,奴才们死守住京城,蓝爷不是说,已经请了宝陛下来助战了么?您,您且等等。

可明亦远拿定了主意,却是不更改的,执拗地将自己的战略意图实施下去。

大平原上,叛军听说皇帝亲自领兵,自然是倾巢出动,二十多万人,迎战明亦远。实力对比悬殊,战况极其惨烈。三万侍卫军,是明亦远的亲信部队,没有有一个后退,他们都紧紧护在皇帝身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皇帝争取反包围的时间。

台若江边,一连七战,明亦远成功地拖住了叛军的主力部队。但是他的人,却撑不下去了,最后一战,近六千余侍卫战死,明亦远身中十二箭,跌入台若江的激流中,生死不知。但也就在他跌入江中的时刻,反包围圈形成,从两面进攻的李涛和宝儿、蓝羽芡,将大平原上的叛军,绞杀殆尽。大家打扫战场,一边烧死,一边救护,活着的重伤的皇帝直属卫队,三万多人,死得只余下了七百余个,据活着的侍卫说,皇上,落水了。

蓝羽芡着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宣布,魔主已经遇难。宝儿拦住道:"不可向外宣布,只说皇上,一切安好,这样,四大家族,主力已经消了,余下的人马,就嚣张不起来了。否则,他们一听到明亦远已经不幸,只怕会煽动,更多的居心恶毒的魔造反。另外,我认为,他没有如此轻易地死,说不定,过些日子,他回来也未可知,咱们,还是一边布局,一边等他,先将形势,全控制在咱们手上再说。"

 

随着水流东飘西荡,渐渐地,失血过多,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了,也许是已经昏迷了,所以,一切都感觉不到了,痛苦,焦虑、不安、忧愁,什么都没有了,内心只有一种难得的安宁,一种完全的平静。平静里,有珠子,在笑呤呤地看着,在娇声悄语的说话。

"你怎么了?烧得很厉害啊,别怕,我给你用冰块降下来。"

"唉呀,这伤好深啊,流了许多血吧,一定很疼,我给你上药,你别动。"

"嘴别闭着,张开好不好,乖巧听话,好孩子,吃药。"

"咦,这可是八宝粥,很好吃的,你可要吃哦。"

"啊呀,别把手捏得那么紧,我的手腕,叫你捏紫了,你这家伙,真放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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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静美好的梦里,明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就这样絮絮叨叨着,唉,真幸福啊,自己这一辈子,不就在等这一天么?没有想到,居然就在自己不死不活的时候,这一天,就来了。早知道如此,就天天生病,叫珠子这样侍候着,死了,也是美丽的。

真的不愿意醒来,可是,梦里,好像珠子很辛苦,算了,舍不得看他变瘦,就醒吧。慢慢地睁开疲倦、酸累的眼睛,这不是梦,一袭淡淡的绿衣,长长的秀发,几乎要垂到地上,只用一只白色的玉环束着。一双晶亮如月光,温柔似春水的大眼睛,尖而可爱,挺而娇俏的玉鼻,红得像春天中,露水下,初开的玫瑰般唇,那比雪还洁白的颈,绕着一条珠琏子,珠光,那及玉肤灿灿生光。身量不高,一米六八,正是珠子的身形,但,却是极合度,极成比例,好像,天生,每一个部位,都计算好了一般,契合得让人感叹,上天为何如何不工,将如此窈秀的身子长在这个人身上。修长充满活力的腿下,是一双晶莹的小玉足,赤着,没有穿任何东西,明亦远觉得自己是不是流鼻血了,天,他想诱惑我么?

=梦=野=耽=美=论=坛=

二,人间自古有情痴

"你醒啦",唉,那银莺般的声音,尖叫起来的时候,虽然让我动心,可也还是刺耳的嘛。哟,老弟,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儿,我的耳朵,叫你震聋了。明亦远揉了好长好长时间的眼睛,终于确定,这人,他,他跟明珠,甚至有十成像,比宝儿还像,可是这人不是明珠,因为,因为眼睛,珠子的眼睛,纯洁,但那是一种极大智慧的纯洁,是什么都知道的通透。这人的眼睛,太纯洁,太透明,好像从来没有经过世事,生活于一片封闭之中,所以,才会有一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弄不清楚的纯。

"你,你醒啦,终于醒啦。"不顾明亦远心底的抱怨,那人继续狂喜地叫着,他闪头晶晶发光的眼睛,眼里,居然,居然有泪水。

泪水,刹那间,明亦远呆住了,泪水,一滴滴流下来,在他的心上,重重的敲击。泪水,每一滴,都在明亦远眼里晃动,他流泪,一个陌生人,为自己流泪,仅仅是因为,自己醒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的感动,弥上了明亦远的心口,突然间,就有一种想拥这人入怀的感觉。

这人小心地伸出纤如春草的玉指,拂着明亦远的脸道:"你,你受了伤,飘到我这里,我救你起来,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你伤得好重,我还怕你活不了,可是,星伯说,你的底子好,一定会醒过来的。可不是,我,我都急死了,你,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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