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辞别明亦远和小洁,洁儿几天之中,一连跟两个好哥哥分别,哭得眼睛都肿了。明亦远不胜怜惜,宝儿亲吻他道:"洁儿,记得,若是有事,找宝哥哥。"洁儿再一次哭倒在明亦远怀里。宝儿硬起心肠,不再看他,转身回人界了。
带着蓝羽芡回到人界,宝儿一路上,就在想如何安排这家伙。出了北夏,宝儿想带他去北渊,没有想到,这家伙,对宝儿道:"帝君,我杀了你的两个外甥,帝君现在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宝儿无奈道:"又提这事做甚么?你也是被迫的,这我很清楚。虽然我不能为你申辩,但要我杀你,万万不可。你,你还是跟我去北渊,我找个地方,把你隐藏起来。你,你先过上几年人界的生活,慢慢习惯了,再去找林李明。到那时候,我弟弟的身体也好得多了。我爹娘,说不定,也就不对你切齿痛恨了,你,你再出来。蓝兄,我敬你是个好儿子、好哥哥,我敬,为了人魔两族的和平共处,作出巨大的牺牲,我决不会为难你。"
蓝羽芡摇头道:"帝君,你和明珠,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你们对蓝羽芡兄弟的照顾,我兄弟感恩戴德。这件事,我想自己来处理,还请帝君,不要,不要为了羽芡而得罪爹娘,犯下不孝,不悌的大罪。帝君既然放过羽芡,羽芡这就告辞了。"这个家伙,做魔的时候,最有主意,做了人,还是很率性任意。宝儿看着他毅然远去的背影,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这家伙来到人界,有几人知道,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只要自己不说,谁能猜到他现在在哪里。所以,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吧。随他去。
宝儿的回忆结束了,云树轻声道:"羽芡这家伙,真的很好,心底善良。我怕他,怕他,唉,算了,到现在,咱们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想来他是安全的。"
宝儿苦笑道:"世人皆欲杀,我意独怜才,唉,只怕,他来到人界的消息,一走露,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谁不想杀他而后快呢?"
云树轻声道:"他,他不是跟弟弟合作么?"
宝儿摇头道:"这件事,只有弟弟自己承认,他只跟你我说过。他还没有时间跟天下人说。再说了,弟弟就算要在天下人面前宣布这件事,我看,桑德兰宫诸位也不同意,他们也一定会劝阻弟弟。所以,只怕小蓝很难得到认同啊。"
云树无奈地摇头道:"他这样的胸襟,这样的为人,却偏被一个情字困死了。"
宝儿咬着云树那精美的耳骨的,偷偷笑道:"你我,何尝不被被这情困住?算了,别管他了,趁着孩子们睡觉,爹娘还没有唤我,咱们,先忙里偷闲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侍卫进来禀告道:"爷,您快去大殿,泽主他们要您紧急鉴发命令,中泽已经打听到了蓝魔的下落,所以,要您法殿将蓝羽芡,从南拓押回到龙泽来。"
宝儿闻言,惊得立时放开云树,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哪里知道,小蓝一离开魔界,这消息就叫逃亡在外的明家姐妹知道了,她们还有不宣扬的道理?小蓝可是她们的眼中钉啊。
急急上殿,金辰鹰已经派信鹰通知桑德兰宫,他想着桑德兰宫也一定会答应,所以,没有等回文,就立即以天下盟主的名义,发国书给南拓林李明,请他将蓝魔交给龙泽。所以,宝儿的任务,是派可靠的人,将蓝羽芡给押回来。
刺目的朱砂,
南拓帝君陛下万安:
今悉恶魔首之一蓝羽芡已经被陛下擒得。桑德兰宫,特以粮食三亿担相换。此魔,残杀我桑德兰之主明珠的一双娇子,残杀无数平民百姓。助明亦远在人界横行,实在是罪大恶极。桑德兰宫作八百万之众,无不切齿。可怜我主明珠,自更新丧子以来,白头发雪,痛不欲生。为报我主之仇,同时,亦为天下人血失亲人之仇。还请帝君看在天下人心的份上,将蓝魔交于桑德兰宫的卫士,将其押往桑德兰宫处死。
桑德兰八百万宫众顿首
没有任何回绝的理由,他不但是杀死你亲人们的从犯更重要的是,他是恶魔首之一,是天下人人杀之而快的。这几个月来,日日夜夜将他锁在身边,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就是无法动手杀他。与其说是折磨他,倒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舍不得的发泄。现在,现在,再也没有留下他的理由了。既然自己无法动手杀他。就,就让桑德兰宫来动手吧。他,他也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推开石囚室,几个月来,没有审讯的时候,他就被锁在铁柱上,直挺挺地站着。身上已经伤痕重叠,原来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是横七竖八的血痕。已经昏死过去了么?微闭着眼睛,垂着。林李明刚在迟疑,要不要弄醒他。侍卫已经从火炉里,拿起一把烙铁,狠狠的按在他的身上,伴随着皮肉焦臭的,是他无助而又凄惨地呼叫。蓝羽芡慢慢睁开眼睛,无力而又可怜地看着他。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童年那可怕的记忆又回来了,突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急于想找到亲人的恐惧而又疯狂的小兽。狂喜、狂怒、狂怕又狂急地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变得安全部位,然后重重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就在那根铁柱边上,又一次像野兽一样的作践了他。一次,两次,三次,走到他再一次昏迷过去,鲜血流满了下体。
放下来,让他躺地地上休息一会儿,然后轻轻用水冲洗他的下体。他透过了一口气,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里面写满了"不要这样对我"。
再一次残酷地强暴了他,然后给昏迷中的蓝羽芡几只馒头和一碗清水。命令侍卫将他锁在石床上。然后狠狠地提起残忍刺进乳头的铁链子。蓝羽芡痛苦的弓了弓身子,发出了一声凄恻的叫。
在桑德兰宫来人前,就一直继续着这种令人讨厌却又兴奋的游戏。直到桑德兰宫来人,看他只穿着一条破破的裤衩被拖进囚车,看他努力用脚尖踮着,承受着站笼的痛苦,看他带着绝望的表情看着自己。心痛,欲死的心痛。想冲过去抱他出来,对他说,咱们逃走,我不当皇帝,我也不做林家的孩子,我 ,我不为爹他们报仇,你,你也不姓蓝,咱们永远快快活活。一辈子,再不分开。
可是为人君的尊贵,南拓江山的重任,压住了林李明。皇权逼迫着他,给了蓝羽芡一个冷冷的后背。永决了,你放心,虽然我害死了你,可是,我从此之后,也不会再有真爱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李明就是疯狂的办公务,甚至有时可以几天几夜不睡。然后,这还是逃不了看桑德兰宫给各国的邸报。金辰鹰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押送到龙泽最北面的苦寒之地,给披甲人为奴。这被死还残忍。
六,但见冬风送飞雪
六,但见冬风送飞雪
处理了蓝羽芡,并不能给大家带来快乐。从十月开始,死亡的阴影,再一次笼上了明珠。日夜不断的咯血,到最后,是大口大口地往外喷。没有办法,曲晴轩开出了绝方,要在半个月内凑齐东南西北中五种最珍稀的药材:中沧山石玉液,东东遥万年珍珠,南平涛贝叶,西龙燕红血燕窝,北北渊洛泽丹冰蟾。半月内,能弄到这五种神药,可以控制肺疾,起码今年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家一听,立即分派任务。虽然金辰鹰夫妻没有提出来,可是风涵主动请缨,到东遥准备万年珍珠。晨旭请求去沧山。南路是风净尘,西路龙珠,北路,自然是北地龙神金辰鹰了。至于宝儿,在家里,一定要守住弟弟,把弟弟的魂给拉住。
大家立刻动身,分头办事。小狐狸最是不舍,眼泪汪汪送别爹娘,又送爱人,一路上叮咛,只恨自己无用,救不得孩儿。
从八月开始,最北边,就开始飞雪,天气之冷,远远超过了蓝羽芡的想象。路上结着厚厚的冰雪,软软的雪,看似像一床温暖的被子,可是在干活人的眼里,这就是无形的杀手。平常人,一脚踩下去,身子都要落下去小半,更何况是,拖着辆重重的运冰车,戴着沉沉的手梏和脚镣的蓝羽芡呢,他一边艰难地走,一边咬着一个黑馒头,一边却在干呕。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且他已经是个人。所以,就用这种变相处理的方式,把已经武功尽失的他,押到这龙泽的最北面来。
这是野蛮民族,龙泽无法改变他们的习俗,为了避免这一族跟龙泽国民发生冲突,龙泽就默认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同时送给他们粮食衣服,当然,龙泽跟北地的披甲人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归入龙泽后,不能再吃人,这个陋习,一定要去。
说实在话,当奴隶比被他们吃,好不了多少。刚到北地,因为身体极差,那些个蛮子们还没有对他怎样。过了个把月,就不对劲儿,看他的眼神,都叫蓝羽芡恐慌。现在才知道宝儿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是自己把日子想得太简单了。来到人界,不但没有找到幸福,而且,而且连孩子和自己的命都说不定要搭进去。其实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宝儿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他一再提醒金帝君,处死一个怀有孩子的人,是不人道的,只怕自己和孩子都已经被凌迟了。
一到这儿,就听到一个让蓝羽芡胆战心惊的消息,听那些个犯人们说,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流放场中,从龙泽发配过来的,原来的亲王司马心意,那个场子的主人,想要淫亵他。司马心意,执意不从,多少次叫打得死去活来,折磨得人不成人了。这个消息,让蓝羽芡陷入了绝望。司马心意,满了毛的凤凰,都不如鸡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是魔呢?只怕我的下场,比司马心意更惨了。
然后,现在的日子更难熬了。这个主人,也是个虐待淫狂,他看中了蓝羽芡。羽芡死活不愿意,如果要玷污他,宁可被千万万剐。这蛮人也上了性儿了,非得压服蓝羽芡不可。这折磨人的花样儿百出,不过是个把月工夫,羽芡已经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了。他派给羽芡一个活,这地方到冬天就缺水。别看是在北海边上,可这附近,有个矿,使冰水受了污染,所以,一家人喝人,就要从雪山脚下,驮干净的冰块,然后再化开。这活儿,就落在羽芡的身上,每天,才二更多,顶着黑夜,冒着雪就去砸冰块,五更前,要驮到家,把水烧开了,给那些个爷们、姐们,一个个提到房门口,这主人家,百来号人啦,这活,可真累人。而且还有恶奴,动辄皮鞭相加。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五个月的身孕,吃得极差,又在冰天雪地中,羽芡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只怕每天都会有死去的可能。偏那主人也看出来这奴隶要死了,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到十月下旬,暴风雪肆虐,这主人叫蓝羽芡自己选,要么就是给他暧床,要么,就是到北海边,给主人找可以长生养身的冰蟾。这暴风雪如此狂劣,叫羽芡这个凡人,拖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跑到北海边去找冰蟾,说白的,就是要活活冻死他们母子。
明天,天一亮,就要给个答案了,是乖巧地听话,躺到那个淫魔身下,让他摧残呢?还是带着孩子,一起在暴风雪中被冻成冰条儿?羽芡默默地抱腿坐在冰冷的地牢里,地牢那向地面上开着的窗,不时的飘下雪花,已经在地牢的中心,堆了厚厚的一层雪。羽芡轻轻地捏了了一个雪团,慢慢地放进嘴里,一边吮着冰冷的雪水,一边想着过去的事,渐渐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出现在他眼里的,是自己这小半辈子来的一幕幕。
巨大的瀑布,从小小的羽芡身下,直冲而下,烈水,一次次将小小的羽芡冲倒,爷爷在一边狂怒地喊叫:"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蓝羽芡,你要为父母报仇,为我纯魔族五百万将士报仇啊!"
酷日当空,将少年的羽芡晒得皮肤都裂开了。赤脚走在滚烫的沙漠中,看着前边骆驼上的爷爷,刚唤了一声:"爷爷,我累了,我,我想歇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暴的责骂:"你这样子,连这点苦都受不起,你怎能是明无心的对手,你这个懦夫。"
冰天雪地,已经是青年的羽芡,手脚全都麻木得像一块石头,好像找个地方暖和一番啊,可是,冷酷的爷爷,不许二娘给自己送衣服,送热水:"让他去,武功都是磨出来的,先天不足,自然只有锻炼出来。"
在柔柔的春风里,轻轻地,二娘抱起自己,给自己发烫的额头,一遍遍地用清凉的手巾绞着,边绞边哭:"蓝姐姐,凌哥,你们看见了么,芡儿,他,他还那么小啊,你们在天之灵,可要保佑他啊。孩子为了报仇,已经,已经......"
一点点抹去二娘的眼泪,娘啊,您不要为芡儿哭泣,芡儿知道,您为了芡儿,忍受着失去夫君的巨痛,忍受着孩子被封入冰石的刺心,您,您为了芡儿啊。
"芡儿,娘亲相信,你娘,你爹,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啊。芡儿,不要报仇了,真的,不要报仇了。只要你幸福,你娘和爹,他们就满足了。"二娘的脸上,是一道道,让羽芡心碎的清泉。
"云来云往莫言匆,且听水萧疏。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还须去,留也留不住。待到春花飘去时,不问子归处。"不知不觉地轻轻地吟唱着二娘常常独自弹唱的曲子,羽芡已经泪流满面,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娘啊,您的一生,就算爹已经离开了您,他还是您的主么?那么儿呢?芡儿,芡儿所遇非人,真的只待春花飘去时,不问芡儿的归处么?二娘啊,二娘啊,早知芡儿一生如此不幸,您不如辜负我娘,任我死去,您又何必耗尽真气,救芡儿,让芡儿得到一身的内力呢?二娘啊,娘。
缓缓地摸着肚子,仿佛又一次听到宝宝的哭声,依然还清楚的记得,也就是在地牢里,自己看着那僵死的胎儿,当时那份欲死的心,何其惨痛。为什么啊,蓝羽芡,十万多年,他负了你十万多年,你还那么傻呢?罢了,宝宝啊,我杀了明珠叔叔的孩子,以仇报恩,现在,咱们母子一起死,也好还了明珠叔叔的债啊。宝宝啊,如果有来生,你千万莫要再投到你娘亲的肚子里,他是个不祥人啊。
蓝羽芡一咬牙,死也做个干净人,冻死也罢。主人狂怒,将蓝羽芡鞭打得死去活来,遍身血淋淋的,叫拖进无人区去。周围设岗,不许他再出来。羽芡撑起身子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他的身体发僵,手脚全都冻得没有方向感了。面对着已经看不清任何前路的暴风雪,除了死路一条外,别无他途。他想着,这边缘,说不定还有狼之类的畜生来作践他的身子,不如进入腹地,然后死在那里,叫冰雪冻住了,母子倒也干干净净。想到这里,便鼓起所有的勇气,咬着牙,努力往前拖。一步,一步爬着,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再也爬不动了,这口气,觉得渐渐吞下去了,便头一歪,将自己和孩子永远葬在冰雪之中。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曾经似乎非常熟悉,但却又从来不曾听到过的呼喊:"苏,你要坚持下去,苏,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你要坚持下去啊。记住,天玉,天玉不会放弃的。"天玉,天玉是谁?苏,苏又是谁,冰冰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了,等待死神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在蓝蓝的天上飘着,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眼睛疼得快掉出来了。那原来完全没有知觉的皮肤,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难受极了。羽芡呻吟出声来了。当他呻吟出声时,边上就有个高兴地声音道:"爷,主子,他不会死了。"
又过了二天,他醒了,睁眼一看,不能相信,坐在他床头的,居然,居然是金帝君。哈,他,他不是欲杀我而后快么?他救我作甚,难道,他,他又要想什么花样折磨我。
想到这里,他凄然一笑道:"陛下,如果要寻羽芡的开心,只管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不怨谁。"
金辰鹰淡淡地笑道:"我送你去北地,让你受苦,是给我的孙儿一点安慰。但是我想,他们俩如此善良可爱,怎么忍心看他们的爷爷将另一个孩子杀死呢?我若杀你和你的孩儿,想来他们在泉下,也一定觉得忧伤。今日我救你,是报答你当日和明珠一起,设计让洛研光被擒,将我换回龙泽的恩德。唉,你别以为我是傻瓜,你和我的珠子儿,互通声气是不是?你们,在魔地,只怕很说得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