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一部 山河色变 上——行到水穷处

气，这下却要掉下眼睛来了。也亏平常看云树皇子看多了，要不然可真要流口水了。

侍卫抓那小东西的时候是抓着小东西的后背，所以并未仔细看。现在那小子站磁实了

，和另一个赶上来的孩子并肩而立，啊呀，这三个孩子可真是明珠玉树、琼瑶镜花，

把侍卫看得眼花缭乱，好一会子才期期艾艾道："少爷，您没事吧!"
新过来的那个孩子道："少爷，我们兄弟从乡下来，适才我去卖些乡下带来的东西换

点纸张，这兄弟就乱跑到这边来了，撞了您，真是不好意思，您要责怪，就怪我这哥

哥没有带好弟弟。"
云树微微笑了笑，只见那撞人的孩子朝他淘气的吐舌头，云树不觉笑得更开心了。新

来的孩子呆了一呆道："少爷，您发句话，到底怎样？"
云树柔声道："本便是我挡他的道，我要赔不是才对，我的侍卫抓了你的弟弟，我向

你道歉啦。"说罢便躬身作了一揖。那孩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云树这样一个衣彩光鲜

的小少爷还会向他一个穷小子道歉，便急急也躬身还礼，不防两人的头撞到了一处，

重重的夹在一块儿，两人不约而同的哎哟了一声，捂着脑袋站起，相对一看都笑了。
那撞了云树的小子便乐呵呵的道："哥，你和这小少爷拜花堂呢？可惜这小少爷不是

女儿家家，要不然咱们就娶回家去。"
侍卫一听又想发火，叫云树给挡了，云树轻声道："乌台，咱们回吧，小兄弟，再见

了。"说完，理了理叫风给吹乱的带子，向那兄弟俩道了个别，便消然离去了。
那两兄弟还在看，撞人的小子笑道："我的好宝哥哥，别看了，人都走了，人家可是

万金少爷，咱们是穷人，别想攀高亲了。"
宝儿狠狠的扫了他一眼道："想挨揍，我不反对打你。自己选，是屁股还是手心？"
明珠大乐道："叫我一屁弹中了吧，你心虚了才想打我。哈哈，我可警告你哦，咱们

是来读书的，咱们可是俩穷小子，凡是要自食其力，每年农忙要回家种地，冬季又要

回家做些小玩意来攒够平常的花费，咱们可巴结不起这少爷？"
宝儿被他说得脸又红又白，转身就追着他打，明珠边跑连叫，小兄弟俩乐乐呵呵的回

他们租下的城外小旧屋去了。
旧屋外头，风涵遣过来的米盖尔恭恭敬敬的立着，见两位小爷回来了，刚想跪下，叫

宝儿给拦住道："米叔，您在这儿给我们行礼，叫路人看见了作何想头？进屋去说。"
米盖尔紧跟着进了屋子，还是跪下请了安道："两位小主子，主子让奴才接你们进宫

去呢？"
宝儿笑道："米伯，我和弟弟商量好了，要考前百名，免费读书。咱们不靠舅舅的力

量，所以就在城外住下。米伯，请回禀舅舅，就让我们兄弟过过穷人的日子，才知道

穷人的不容易。另外我们也想和学子们平等相交，所以也就不进宗学院了。"
米盖尔领命回宫禀告了皇帝，风涵听后笑道："想不到啊，前些日子还好像小得很呢

？一下子却懂事了，叫我这舅舅受不了。也罢，你们轮流派人远远的盯着，保证安全

就可以了，其他事，让他们兄弟自处。"
云树这些天已经将京师总国学的布局和招生规矩摸得极熟悉。这总国学分成四院，现

有学生一万五千多名。这第一院叫宗学院，那是伯爵家以上的孩子读书所在，这学院

收的费用最高，整个国学的开支据说有一半来源于宗学院。当然宗学院的设备也是最

好的，这凡事也是见钱眼开的嘛。第二院叫功学院，这里边是一些立过大功的或者是

战争中死去亲人的孩子们的学习之所。这处学习不必交钱，一切费用全由国家承担。

第三院叫外学院，那是各国使节和他们的孩子的读书所在，各国在龙燕当质子的皇子

也多半在此读书，此处读书也不必交费，一切公出。第四院叫天下院，那是百姓子女

投考的学院。这天下院规模最大，有八千多学子同时在此读书。这国学为了鼓励百姓

的子女刻苦读书，规定天下院每年招考一次，考生招收两千人。这考生的学费按照考

试成绩来收。一等学子三百人，不仅分文不收，而且还每年贴十两银子，二等学子四

百人，不收学费，其他费用自理。三等学子五百人，仅交书费、住突宿费用。四等学

子七百人，所有费用皆交。五等学子一百人，那可是高价学生。
云树自然想考一等，这不是免不免费的问题，是脸面问题。他不想去外学院，而是想

凭真本事读书。要是能考一等的前几名，在天下第一大书院中得个彩，那传回去，父

皇脸上都极有光的。
回到旅店，云树将带来的书温了温，想着再去书坊中请几本回来，便带着另一个侍卫

出门了。逛到书坊，天已经快黑了。龙燕夜市要到晚上酋时(相当于九点以后)，所以

倒也不必担心书店关门，这书店极大，有上百开架的书。云树踱进去，小二见是个衣

彩鲜明的雪白粉嫩的极漂亮小公子哥，眼睛都开了，几个人过来侍候，云树这通身的

气派，不同凡响。侍卫将手一挥，小二们知道好歹，便都散开去了。云树便管自己看

起书来，边看，边将一些书放在侍卫手上，一会儿会帐。
正看得入神，只听一个小二怒骂道："穷东西，看了一个下午了，爷们还以为你要买

多少书呢？拿了本书，说这书破了，要咱们打了折卖给你。穷东西，爷看起来，你是

故意弄破这书的吧。你想在咱们店里打食，你想岔了。"
只听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大爷，咱们不买了还不行么？"说话的正是白天和自己撞

了一头的那个小孩子。
"不买，拿你大爷我开涮是不是？弄破了书，还想逃，没门，今儿不打折你们两个小

东西的腿，我大爷不姓柯。"
几个伙计刚想动手，云树急步过来喝止道："住手，这两位的书钱，我来付。顺便麻

烦你们将这些书放回去，你们这家书店如何可以如此欺侮小客人，这些书我不买了，

宁则平，付了这俩位小兄弟的钱，咱们到别家书店买书去。"
这书店一看，这可是失了大客人了，急急拦住道："哎，这位小爷，咱们也是和那两

位小爷开个玩笑，您别生气，咱们马上给他打折，给他打折。"
白天撞云树的那孩子道："少爷，多谢您了。不过咱们不要你送给咱们，这书原本就

破了，咱们要他打个折，咱们就买去。他说咱们弄破了书，这可就是赖了。"
云树接过书一看，冷笑道："这两位小兄弟是今天下午来的，要是弄破了书，这伤口

自然是新的，你们这书，这破口都已经积了灰了，怎么可能是这两位小兄弟弄的。这

不是你们这店欺侮人是什么？"
宝儿听云树这一说，眼睛一亮，但立即又收拾起神光。书店一看自己失了话头，便一

个劲的赔笑。云树到底是个平和的人，见他们向这小兄弟俩道了歉，还打了对折将书

卖给这小兄弟俩，便也顺水推船，在这店里买了六十多两银子的书。到了外头，又对

这小兄弟俩道："两位，再次相逢便是有缘，两位在这些里头尽管挑。这天下人帮天

下事，两位是傲气人，云树已经看出来了。请两位千万不要以为云树是在暴富，想在

两位面前显摆。"
宝儿和明珠对视了一眼，便也不推辞，就在书中各挑了两本。云树笑问道："两位，

我叫云树，敢问两位尊姓。"
明珠笑道："我们的名字太俗气，没有兄台的雅致，不说也罢，说完也不管宝儿如何

发呆，拉着哥哥，飞也似的跑了。
云树看着他们远去，入神的笑道："但愿咱们还能再见。相信你们兄弟也一定会去考

。不知你们是不是今年考试最小的学生。"
场试三天，第一天考了文章上午做一篇散文，下午是一篇论文。第二天考诗词对联，

第三天却考数学计会和一些天理自然。云树多少都学过，觉得自己考得不差。这发榜

要过五天，所以便和侍卫在城中逛。几次都碰到了这对小兄弟，他们挑着柴在城里卖

，不仅没有半点穷酸难受的样子，还卖得意气风发。特别是那位小一些的兄弟，扯着

又清又亮的嗓子叫卖，这生意却还真不错，比他哥要卖得快多了。云树心里可真是记

挂着他们俩，不知他俩考得如何了？也不知有没有缘份做同学。
发榜的那天，云树还在屋中看书，侍卫却喜滋滋的跑来报告道："小爷，发了榜了，

您哪，是第三名，编到第一班了。"
云树霍的站起来，却有点扫兴道："那么前二是谁？"
那侍卫笑呵呵道："前面两个人的名字可真有趣，一个叫金明珠，一个叫金元宝，看

榜的人都说，这家父母一定是穷鬼，想钱想疯了，才取这样的名字。"云树虽然有些

着恼，但听这两个名字可笑，也不禁笑出来。可却冷不丁的就想起那一对小兄弟，心

里就猜着是不是他们俩。"
发榜后第二天就入学了，一进班，那两兄弟已经在座，见了他，便朝他眨眨眼睛。云

树觉得今天兄弟俩特别的光亮，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老师点了名字道："金明珠"。

那个撞了他的孩子就站起来向老师作了个揖，并向大家都作揖。老师又叫"金元宝"，

宝儿刚站起来，大家就哄堂大笑，边笑边有人说，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名，第二名，一

对钱荒。
散了班，很多人便挤到云树身边，眼见这云树是个贵族公子，见钱眼开是共性，他又

是今年的第三名，有钱的孩子自然就向他身边挤。那第一名的兄弟俩反倒孤孤单单的

坐着。云树挤开围着自己的人，到了那两人身边，低声道："我可以坐么？"
明珠笑咪咪的让了自己的位置道："您请，我要拉尿去了。"说罢，向哥哥挤眉弄眼的

跑了。元宝的脸就一点点的红起来，最后却成了绯红。云树爱他的纯真无瑕，便取笑

道："我只是坐坐，你脸红什么？"
元宝轻声道："少爷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只怕咱们的穷气吓坏了你。"
云树低笑道："我叫你宝儿，你叫我树儿好不好，别少爷少爷的，我听了别扭。"
元宝诧异道："我们兄弟俩长得一般无二，你如何便知道我是宝儿？"
云树笑得更欢了，轻轻的在宝儿耳边吹气道："你的酒涡在左边，他的在右边，我第

一天就发现了。就算没有这酒涡，我也不会认错，你就是你，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怎

样，我们有缘吧，你当个异姓兄弟如何？"
小元宝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他柔声道："这可不成，这太失礼了。被咱们爹娘知道了

，一定说咱们没有规矩。"
云树轻轻拉起他的手道："我爹娘不会骂我的，我是秋呈人，我家是大商人，所以有

钱。你呢，哪儿人？"
元宝道："我家在鸿雁的乡下，离龙燕京城极远。我父亲是个塾师，又娶了个塾师之

子作爱人，所以无计谋生，我们兄弟学了点书，可家境却不好，只好自己来投考。现

在考了前三，书学住宿全免，而且还有十两银子的花费，不但咱们兄弟不愁开支，还

可以省些给家用了。"
云树轻叹道："到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此不容易。你们住哪个院子？"
"咱们是免费的学生，自然住在书院为免费学生安排的院子。"
云树的住宿原来早安排在书院外的一处精宅中，一听这兄弟俩住书院里，云树便到外

头叫侍卫们提铺盖进来，也住到这书院里头，跟宝儿兄弟就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边。一

甲前三同住，倒也是佳话儿。
你别看这宝儿兄弟出身寒门，平常花钱更是极节省，可是这兄弟俩着实是大气孩子。

文采精华令人见之忘俗。云树和他们一起读书练字，学习文章，自觉大有进益。时间

长了，三个人好得像一个人，同进同出，云树有钱，买什么东西都是三份儿。这兄弟

俩有时出去，带东西也必定是三份儿。这云树从来没有过如此密切的兄弟之情，如今

得了这样两个好兄弟，真是其乐无穷。消息传回去，云妃原来担心儿子不适应，知道

儿子小小年纪考了第三，还交了两个好朋友，和古素闲心情大好，只等着儿子半年后

回家了。

九少儿初解愁滋味

云妃盼儿子已经是望眼欲穿了，那边云树却放不开宝儿和珠儿的手，和两人走了一程

又一程，将礼物交到他们兄弟手中，还不忘记殷殷叮咛。宝珠兄弟一路平安啊！
看他们远去，云树才踏上回家的驿道，侍卫们早就准备好了十六匹精骑，星夜兼程赶

回秋呈，仅仅只用了七天时间，便回到秋呈的墨林城。古素闲上朝的时候就得报儿子

回来了，大喜过望，一下朝，急急奔云妃宫中来。只见儿子已经窜起半尺高来，更显

得琼枝玉树，气彩华瞻，极是喜爱，一把抱入怀中，亲着前额道："父皇的好孩子，

回来就好，累了是不是？先歇两天，再让朝廷的三公九卿来拜见。"
云树依着父亲撒着娇道："爹爹，儿子不累，明儿，儿子就去给相爷们道好。三公都

是朝中元老，决无他们向儿子折节的道理。儿子视他们为长辈，儿子自当去道福。另

外儿子也从龙燕带了些土特产回来，儿子给他们送去。至于九卿，如果父皇同意，儿

子也想亲自登门过访。"
古帝君一听笑逐颜开道："听听，我儿读了半年书，气魄就大起来了，这恢宏雅量，

才是人君的气度嘛！好，你去，你重臣子，重尊长，便是人君的第一步，父皇极赞赏

。"
云妃也发现这儿子读了半年书，光景是不一样了，只怕自己再说什么你要当个好臣子

之流的话儿，他是听不进了。也罢，既然天要让树儿和他们去争，这当娘的也挡不住

。索性便不问这些烦恼的事，还是好好的疼着儿子要紧。
吃罢午饭，父子俩谈论云树这半年所学，古素闲大是得意，儿子果然进境神速，一日

千里，看来有两个好伙伴相陪，真是得益不少啊。幸亏当初听了云妃的劝，不去管树

儿交友的事，不然树儿哪来如此高的见识和品味。古素闲便动了向众臣献宝的心思了

，回头对卜尚武道："你们几个总管太监去准备一番，朕要在年前为三皇子办个归家

宴，让三品以上的大臣们都来参加。"
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这就同千万只蚂蚁往心里钻一样难受，好啊，你要给小畜生办

个什么家宴，让他露脸，哀家却偏要他出丑。皇后轻笑道："奶娘，叫刘贵妃到哀家

这边来。她也好长时间没来给哀家请安了，以为哀家真的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么？

"
刘妃闻讯不敢不来，一会儿就到了。皇后和她先是扯着闲篇儿，不一会儿就切进正题

里了，皇后道："我说妹妹，前年大前年，这咱们的老二去北夏求学回来，皇上可都

没有办什么归家宴啊？今年老二不也回来了么？怎么皇上又不给办归家宴呢？我听说

那边的那个回来了，皇帝可是已经传下旨了，让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这一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