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皱着英傲的眉道:“是这样的,宁浩和他弟弟全是十尾龙神,他弟弟叫宁旷,他们兄弟,出生没有多久,娘亲就,就被他们大姨害死了,所以呢,兄弟俩相依为命,情深的很。后来宁旷帮助哥哥从大姨手里,把属于他们娘亲的皇位给夺回来了。宁旷爱哥哥,就没有和哥哥争夺东高位的位置。不过宁旷不是个肯居于人下的,他不跟兄长夺,于是就,就来夺北高位的位置,我,我当时只有十三岁,那时一味只想着上北高位,然后兴兵为师傅报仇,年少轻狂,不知道事理。宁旷也不过十七,狂放得很。呵呵,要是在今天,说不定,咱们就惺惺相惜地,可那时候,却,却,唉,大家夺一个位置,难免冲突,结果在苦栎栖云湖边,我们,打了一架。”
风凝柔声道:“你把人家打伤了是不是?所以得罪人了?人家哥哥记恨你了?”
风涵眉头大皱,好一会儿才道:“二哥,是不是,你手下没有分寸,把宁旷给杀了?他哥哥就跟你结下深仇大恨了?”
鹰啧了一声道:“要是今天,我,我自然会手下留情。”
风凝一听,呀的一声道:“什么,你,你把宁旷给杀了。你,你还说是有些过节?这,这是杀弟的大仇啊,你,你怎么不早说。”
鹰摸着鼻子道:“事情都过去四十多年了,要不是他来贴子,我都忘记了。”
风凝一听,严重了,这情形叫谁去?万一这宁浩帝君想起这仇来,把龙泽的使者给杀了,这,这叫谁当送死鬼去?
风涵笑道:“罢嘛,这样好了,我去一趟。”
鹰脸一红道:“涵弟,这,这可不成,让你去替二哥犯险。”
风涵展眉笑道:“二哥还跟我客气,这样呗,我去,二哥你替我把中泽官员更替的事情办好。”
鹰摇头道:“不可,涵弟,只怕宁浩深恨我,你去不得,这事情,要不我自己摆平去。”
风凝眨了眨眼睛笑道:“二哥,不必担心,我想,他宁浩是东高位,自然就是明珠的下属,给他胆子,他也不敢来报复龙神王的生父是不是?”
鹰叹息道:“凝儿,我杀了宁旷这样的人物,心里也非常的惋惜啊,现在想起来,栖云湖畔,黑晴如星,长发如云,黑衣飘飘,愤世嫉俗的样子,我,我心里也不好受。”
正在说话间,外头有人回报司马王爷和攸王爷到。三位泽主立即令传见。不多时这二人就进来了。鹰和风涵都起身,这是内室,两位大哥,身份非同一般,既不是上朝,这家里人还是要讲上下有序的。逸云笑着给二位兄弟见了礼,风攸沾了他的光,自然也就免跪了。逸云先探视六弟,见心爱的老六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脸还小小白白的,有些心疼,便嗔着鹰道:“他身子弱,比不得你强横,可要多珍惜。”
鹰垂首而笑,不敢接口。风涵笑道:“大哥和攸哥齐来,有什么大事么?”
逸云笑道:“听说了云甸派使者来传报他们要册封太子,请龙泽派大员前去观礼。”
风涵点头道:“是,大哥,这是礼殿的大事,想必愿儿已经告诉大哥了。”
逸云笑看着金辰鹰道:“二弟,那时候,咱们还没有结义,不过,栖云湖畔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小兄刚好有幸得见。那时候,小兄与苦栎耶律老爹交好,小兄前去探望他,栖云湖刚好在他的领地里。耶律老爹得到怀柔帝君密令,说羽殿下受到挑战,可能就在栖云湖,耶律老爹奉怀柔帝君命,偷偷埋伏于湖边,怀柔帝君担心爱子不胜,所以,只要羽殿下落败,苦栎就不管面子,闯上去,把来挑战的人杀了。耶律老爹担心他手下的人不行,所以请小兄同行。结果小兄居然就得以观看这场双龙会,实在是平生少见的凶险之局,其狠绝程度,依小兄看来,也就比明珠儿的冰湖一战差了几分。小兄当时伏于湖边长草地中,那纵横的剑气,几乎压得小兄喘不过气来。羽殿下是飞龙在天,可是宁旷也绝非俗龙啊。二弟一剑得胜,宁旷坠落于栖云湖中。当时小兄,既为羽殿下叫好,也为宁旷可惜。”
风涵惊呼道:“大哥,你亲眼见到这场绝战?”
逸云笑道:“是,亲眼所见,几乎每一招每一式,都还回忆得起来,那时候,小兄的眼力耳力都在顶峰,除了叹服,没有二话。”
金辰鹰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哥,这样,小弟还要谢你了,这么说来,宁旷的后事,只怕是大哥办的。”
“是二弟,我一直在那里等到天亮,耶律族人兴高采烈回去庆祝殿下得胜,我呆在湖边回忆这一战,天亮时分,宁旷的真身从湖里浮起来,是条青黑小龙。那一剑,正中咽喉,所以出血不多,不过,那栖云湖水,却似被他的血染红了一般。我把他从湖里捞起来,他还没有完全咽气,他让我把他的尸体送回到云甸,给他哥哥,讲完了,便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不多时就魂归地府了。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就要将他送回云甸去。”
金辰鹰垂下头道:“宁旷只说了这么一句么?”
逸云叹息道:“宁旷是个真英雄,虽然天不假年,不过豪杰气度不改,他当时濒死,却仍然笑意恬然,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便是输了,今日我输了,陪了命,倘若他输了,也一样是陪了命。既然是我自己挑战,只好自叹学艺不精。你告诉我哥哥,不要寻仇。宁旷能死于金辰鹰剑下,平生幸事。一剑毙命,更是痛快淋漓。得以全尸归宁族,更是奢望之喜。宁旷但愿兄长能够做一代圣君,造福苍生。’这话说完了,便含笑离世,没有半分憎恨。”
金辰鹰轻轻地拍了拍床头,抚着流苏,黯然不语。年少无知,杀人无数,不知道欠下了多少帐,这世上人,真的人人能如宁旷一般视生死于无物么?
逸云柔声道:“二弟,当时你只有十三岁,气势如虹,剑气无双,自然无可厚非。不过这个结,宁浩却没有他弟弟这般开阔,所以,此番他发贴过来,便是有跟龙泽交好的意思,不然,依他的脾气,即便不来向你寻仇,但要和你交朋友,却决不可能。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宁浩这人,虽然心胸不甚开,但是为人倒也光明磊落,暗剑伤人的事情,他不会做。所以,以大哥当日送他兄弟回去的旧情,应当不会为难大哥吧。这样,这一趟就让大哥和风攸去,你以为如何?”
风凝大喜,还好,我大哥为人宽厚,处处待人三分,不然,这事情可真办不下。还有什么人选比大哥更好呢?他既是三位泽主的义兄,又是龙泽德亲王,在各国面子都很大,大哥去,最是妥当。
这就说定了,由逸云和风攸、洛燕司三人同去,龙泽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三位泽主亲自送三位亲王起行。眼见三人远去,风凝又想起了明珠,心中很是记挂,回到了下泽宫,茶饭无心,只是心心念念挂着。不知道这顽劣的儿子,如今怎么样了。
明珠一路向北,却是快活。出了龙泽宫,进入天龙城,就已经不想坐轿了,不过怕的是爹娘的眼线回去禀报,害几个龙泽神卫被斥责,他勉强待在轿中。出了主城,到了卫城,这规矩就不要了,叫停轿,把他的爱马月光牵过来。
米修林正在骂任海平,没有进退,把月光偷偷地也带来做甚么?没事撩拔主子是不是?刚骂了几句,主子就发话了,不坐轿,要骑马。海平一听,大乐。修林又气又不敢发作,便到轿子边劝道:“主儿,你身子弱,坐轿呗,马,以后再骑。”
明珠驽着嘴道:“你想闷死我么?月光乖巧极了,我坐上去,半分事情都没有,比轿子稳多了。好啦,水林哥,停轿,我要上马。”
修林给东方水林使眼色也没有用,水林和海平一样,从小就是跟主子胡来的主,立即吩咐停轿,主子骑马。
这群奴才没有听修林的,大家嘻嘻哈哈的扶着小主子上了月光,月光好些年没有和主人一起亲爱过了,也是格外的卖力,明珠一坐上去,立即撒开四蹄,平步青云就飞驰起来。米修林一看,吓得半死,打马狂追。一群奴才早就闷坏了,也跟着打马狂奔。
好不容易月光停下来,大家追得气喘吁吁总算赶到。明珠虽然两腿搓得很疼,但心情开朗,很是欢喜,摸着月光额前的银星,亲着长长的流苏,半伏在月光上,一人一马亲热极了。修林牵着马,水林轻轻地拍着主子的后背,让主子舒过气来。明珠一看,居然已经出了天龙城,已经到了乡下了,按明珠的性子,找个百姓家里休息就是了。修林坚决不同意,吩咐加紧赶路,到前头的行宫休息。
入了行宫,明珠已经累得眼花,边让丫头洗着边就睡了,什么写信报平安,连爹娘两个字怎么写,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晨,还在睡中,就被叫起来,又继续赶路,这年头,不能再用内功,这身子骨这么这样子脆,一连五天,都累得不行,见完官员百姓,到了驿站和行宫就想睡觉。有心提笔写个家信,可是手都痛得提不起来,早知道巡泽这样苦,不如不来了,自讨苦吃。
到第七天头上才算是适应过来了,不过好不容易有些鼓起来的小脸又瘦下了,把几个丫头和侍卫们都心疼得不行。修林嘴里不说,心里头就抱怨几个主上怎么来拦着,少主儿这身子,经得起这种折腾么?有心想劝回宫,可是少主的脾气也上来了,不就这点苦么?经不起么?我偏要一直到北地。
这第八天上,就到思吟海边上的大城市天玑,这是龙泽天玑殿的属城,这城虽然规模没有天龙城大,人口也有一百五十多万,非常繁荣。明珠只打算去集市绕一圈,没有什么大事,便绕城而过,直接就奔向蟠龙海,那里,是龙泽最大的粮仓,农民的日子过得如何,才是最要关心的。进了集市,没有多久,就听见有哭声,还不是一家,有好几家人,都哭得很凄惨。明珠觉得奇怪,难道这些人家遭受了什么灾祸,叫属下一打听,果然,不但是受了灾,稳步简直是大难,这些人家,他们的孩子都离奇的失踪了。已经失踪三天了,可是天玑城的官员,却没有一点头绪。
有这种事,拐卖幼儿。罪大恶极,可不能不收拾,既然小爷到了这里,不可能袖手旁观。想到这里,便吩咐下去,叫向天歌去打听,究竟有多少孩子失踪了。
天歌一去,过了小半天回转了,这一打听,不得了,有五十多个孩子失踪了,而且就在这三四天里头,失踪时都怪怪的,带孩子的爹娘和爷爷奶奶,都是离奇的昏迷,醒来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
明珠把天歌带回来的信息都集起来,反复思量,觉得这些案子,第一手法一样,肯定同一人做的,第二,此人志不在敲诈,第三,此人只怕也不是贩卖孩子的。因为案发后,天玑城的太守已经发文给了附近所有市州,所有要道也都封锁了,孩子不可能被送出。这样想来,这个偷幼儿的恶徒,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他图谋什么呢?
修林心里头觉得怵,爷到了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事要不是冲爷来的也就罢了,要是冲三小爷来的,身边就八个侍卫和三个女官,就近调侍卫军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些侍卫军武功低微,又如何能保护小爷呢?想到这里,觉得要万无一失,还是回去的好。打定了主意,跟魏栋亭一商量,小魏也是这个意思,两人就苦劝,请主子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形禀报给主上们,由主上们定夺才是妥当。
明珠却兴致勃发,一心要将案子解出来,怎么舍得走,别说舍不得走,把案子报到父皇母后那里都不乐意。他的性子,就是要人前显胜傲里夺尊的,别说不听劝,反倒把他们俩责骂了几句,什么时候,你们俩胆子像小老鼠,听着点风儿,就是雨,别来挡爷的道,要回,你们俩回。
五十九千千结仇岂能解
已经是深夜了,修林在边上暗暗叹息,主子,您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单薄么,为什么还挑灯不眠呢?海平送了一碗饺子上来道:“主儿,吃了宵夜,就睡吧。”
明珠摇头道:“不把这些孩子找出来,我睡不着。我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要是有人偷了我的孩子,我会疯的,想想这些失去孩子家长们,他们个个惴惴不安,食不甘味,不知道孩子的生死存亡,这份挂心,我怎么能不心疼呢。”
水林道:“江南已经和天歌出发追踪了,应当有线索吧。”
明珠翻着这些个线索道:“这不是普通人贩子做的,这一定是江湖人,而且,在短短三天就拐走五十多个孩子,这个江湖集团一定不小,在龙泽居然有这样的流派存在,真叫人寝食难安。”
修林道:“主儿,咱们回主上们吧。”
明珠低声道:“修林,五十多个孩子的命啊,你想想,我们回去,报上父皇母后,已经整整过了五天了,这些个孩子,说不定就没有命了,所以时不等人,你们已经和侍卫营联络了么?一方面要加紧搜查,另一方面,传下令去,搜查所有的山林。蟠龙海边,多森林,我怕他们在林中躲藏。五十多个孩子,吃喝拉撒一定不小,不可能不露出痕迹来。”
外头魏栋亭低声禀报道:“主子,江南他们回来了。”
明珠轻轻抬了抬手,江南他们几个进来低声道:“主子,您神算,奴才们已经将目标锁定在蟠龙海西侧华觉大林中,奴才觉得里边有妖物,魔气甚重,主子,是不是叫人搜?”
明珠缓缓道:“修林,你和水月轻功最高,再探。”
修林一去,大家焦不可耐,明珠轻轻地呡茶,却像了无心事一般。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修林在外头轻声道:“奴才带讯息回来了。”
明珠轻抿着酒窝微笑道:“修林哥,什么条件?”
“主子,明折首说,要主子你亲自去谈判,不能有随从,否则,见一个随从,杀一个孩子。明折首还说,主子您也可以不顾那些孩子的性命,率领大军,将他们剿了。不过,龙泽可要蒙上五十多个可爱无辜的幼儿的鲜血了。”
明珠轻轻地合上了书道:“你替我答复她,就按她的条件,我一人前去,不过未到之前,她不能伤害任何一个孩子。”
米修林一顿,猛地跪下道:“圣主子,您是菩萨心肠,舍不得见人家受苦,可奴才心中,就只有主子,见不得主子再受伤害,请主子想想泽主,想想尊上,不要做如此轻率的决定,奴才,没死,要阻拦主子。”
明珠轻轻笑着摇头道:“修林你们进来,主子我已经计划好了,你们只管按照我的计划去办,要快,不要惊动任何人。海平,你就从容地送我到大绿林边上,在外头等。”
修林几个心急如焚,我们的好主子,知道您的侠义心肠,可是,您现在已经比不得以前了,您,您再也不是武功天下无敌了,您,您现在连只鸡都杀不了。
明珠唤他们进来,也不说话,只在纸上比划划了好一会儿,这八个奴才展颜而笑,好主子,好计划,看起来,这次是除魔有望了。
明珠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起程向大绿林,到了午间,就到了林子外边了。这是最大的原始森林之一,遮天敝日,层层叠叠的绿色外衣,将整个天地都染绿了。任海平虽然担惊受怕,却也不禁被这世间的奇观所震慑,许久才道:“主子,人家都说连天飞瀑,是天下第一奇景,奴才觉得,这大森林,一点都不比飞瀑逊色,这就好像是漫天的绿色巨瀑,把奴才的心都浸绿了呢。”
明珠清婉地笑道:“这样,等除了这魔,咱们主仆在这里,好好赏玩一番。”
海平紧张得一笑,还是放不开。当然放不开了,以前,主子是大家的主心骨,主子的武功,有谁敢捋其锋缨,可现在,主子,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需要大家豁出命来保护呀。主子啊,您,您如此看重别人的性命,怎么就不看重您自己的生命。难怪空大师说您是上古侠士之风,轻生死,重苍生,唉,浑不把自己放心上。可是,您可曾想过,您一人受折磨,大家都心疼啊。尤其是两位泽主,如今,您是眼珠子,心尖子,您要有半分好歹,两位泽主,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