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轻易。
「成功了,成功了……」冶尘狂呼,腿一软跪在地上,热泪横流。
冶尘的弟子们激动万分,突然爆发出疯狂的欢呼,不约而同冲上去抢起冶尘抛向空中。
终他们一生,也只能遇到这一次铸成绝世奇剑的机会。
青铜等围拢过来,以艳羡的眼光看着这把灵剑。
剑身光影流动,变幻莫测,耀眼烁亮,可比日月。
白帝凝目半晌,慨然叹道:「白慕飞,你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白慕飞握住白帝的手,「白帝,你是世上最令我敬服的英雄……」
此刻两人心情正如霁风清月,光明磊落,相视一笑,猛地拥抱在一处。
欢腾良久,渐渐平静,冶尘亲自动手,替这把剑镶了剑柄,配以珍藏多年的犀牛皮剑鞘
,更显精致清灵。
捧了剑,冶尘站在白帝面前,抚摸着剑身,满面骄傲,「多谢主人替冶尘完成了心愿,
这是冶尘所铸的最后一把剑,超越了我以前所铸的那两把,老头子今天无憾了。」
白帝含笑道:「按规矩,剑由铸剑师命名,冶尘,你打算给这把剑取什么名字?」
冶尘斩钉截铁,「照曦!」
白帝和白慕飞都吃了一惊,相顾无言。
阳光为曦,光明普照,难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冶尘见两人吃惊,得意地笑道:「此剑耀如阳光,夺人魂魄,虽然不尽是清灵如水,却
有悲天悯人之意,普照众生之心,正合了天地化生万物的本质,不愧是吸了主人的血啊
,哈哈哈……」
笑着笑着,声音忽断,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帝大骇,急一掌贴在冶尘胸口运力输入。白慕飞反应也极快,一掌贴在冶尘的后心运
功。
可是冶尘心脉已绝,两人连连催力,始终似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
原来冶尘年事已高,接连三天在铸炉前铸剑,不休不眠,耗尽体力、心血和精神。后又
放血铸剑,已是油尽灯枯。加上铸成照曦,心愿得了,再也支撑不住。
白帝缓缓放开手掌,轻轻摇头,一种悲凉之色浮上了眼眸。
众弟子齐齐跪倒,放声大哭。
白慕飞一撩白衣,也跪在冶尘面前,「大师是因我而死的……」热泪顺着脸颊直流下来
。
梅洛、银叶、青铜和铁心同时下跪,对这位铸剑大师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冶尘铸成照曦,此生无憾,能这样安心而去,亦是一种幸福……」白帝宽慰着白慕飞
,心中却是一阵悲苦。
这一生,他恐怕连安心而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冶尘无子,身后事全是弟子们操办。按老人生前要求,一切从简,所有规矩全废,当夜
便下葬了。
江南霏霏烟雨中,一代铸剑大师冶尘归于尘土,随葬的都是他平生所铸的兵器,还有白
慕飞带来预备作为铸剑之金的一箱珠宝。
冶尘的大弟子叩首道:「师父,您一生最讨厌金珠一类的东西,所得银两尽散百姓。但
是这一箱珠宝是照曦剑所得,照曦不能陪伴您,这些珠宝也让您能记起那光彩荣耀的一
刻……」
呜咽声在风中飘散……
白虎立在坟前,仰天长啸,似是送别。
镇外,道路蜿蜒伸向漠漠远方,池塘春草,杂榭繁花,春水柔漪,群莺乱飞。
白帝和白慕飞并肩而立的身影格外飘忽。
「他……怎么样?」白慕飞的声音微有些颤。
「我第一次看见他醉酒流泪,就在镜湖的竹屋……」
白慕飞一噎,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一向坚强理智的他竟然会醉酒
流泪……」
白虎凑过来嗅嗅白慕飞,抬起虎头,晃了晃,一双琥珀色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白慕飞蹲下身,轻轻抱住白虎,脸埋在白虎的皮毛里。白虎破例没有甩开他,反而舔了
舔他的手。
思念悠悠,远渡山河,那个令他们牵肠挂肚的人,是否也和他们一样在思念?
白慕飞从前虽然思念过何昭宇,倒还能捱得过。可是自龙眠岛一别之后,他才明白什么
是相思刻骨。
回忆温柔滋味,自顾形影相吊,夜夜辗搏,孤枕难眠。
始信人间别离苦,相思方置海非深……
「你若割舍不下,还是……」白帝轻叹。
白慕飞昂然而起,「不,我要做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
「你那胆大妄为的计划如果能成功,我只能说是天意了。」
白慕飞一惊,盯着白帝,似乎想看出他的心思。
好一会儿,机智的笑容从白慕飞眼中闪过,「传说五方帝门人遍布天下,号令如神,想
来有关他和我的消息你都会收集……你大概已经猜到我是否成功了……」
白帝微微一笑,「照曦剑就是证明,名剑出世,有好主人,还要有好机会。英雄本无主
,仗剑走江湖,动心容易忍心难,忍字头上一把刀,你个性张扬,万般忍耐,实在难为
了你……」
「你怕我受不得磨厉?」
白慕飞欺了口气,「连我自己都不知这能不能忍得住,但是,不管什么事总要尝试一回
。不做,怎么会清楚?」
「假如有一天,面对他的时候,你还能忍得住吗?」
白慕飞翻翻白眼,「你怎么变得像我大哥一样唠唠叨叨?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喂,死
白虎,居然咬破了我的包袱,偷吃我的干粮?白帝,你也不至于小气到克扣这只馋虎的
口粮吧?」
这个问题白慕飞无法回答,就是白帝自己也无法回答。
「我走了,不必再送,有缘自会相见……」白慕飞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大步向远方走去
。
白虎追送出去几十丈,跃上山丘踞坐,一声吼叫,惊得狐兔乱跑,群鸟轰飞。
白慕飞拎拎包袱中剩下的几斤牛肉脯,扬手掷向白虎,「馋鬼,全送给你了,下回饿肚
子别放过你那小气的主人,哈哈哈……」
白帝目送白慕飞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江南朦胧的青烟中,想起的,却是当初在白帝宫门前
飞扬不羁的青年。
短短数月,他已脱去了那分浮躁傲气,全身散发的成熟魅力不可挡……
情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风云已起,世事莫测,乱世方有英雄辈出,谁能主沉浮?
心中豪情顿生,放眼东南,那边春雷滚滚,正掀起滔天巨浪……
※※※
惨澹的灯火,暗暗地照着厅堂匾额的三个大字,「聚义厅」。
径深极长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从门口一眼望去,金皮椅上坐的人似乎远在天边。
虽然千把人聚在厅中,可是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海风从高旷的厅顶呼啸而过
。
三张金皮大椅只坐了两个人,中间的一张还是空的。
死一般的静默,似乎在等待什么。
左边椅上穿深紫色的男子开了口,「江云,夜罗为什么还没来?等了他快一个时辰了。
」
右边坐着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衣,俊美的面上有一双沉着深静的眼睛,皮肤呈古铜色,一
看便知是常年海上漂流的水手。
「没来就再等,你急什么?」江云轻描淡写地说,眼中不见一丝波澜,「海上风浪多,
你齐修汉又不是不知道。」
「哼,自从夜罗上次遇了海难,性情大变,整天带着他的救命恩人到处转,你不觉得可
疑?」
江云神色一冷,「跑海的人谁没遇过海难?夜罗感激救命恩人是他的事。咱们三个人各
有各的船队,你岱山岛的管得着他普陀岛的吗?」
齐修汉哼了一声,「若在平时,我绝不会问他普陀岛的事,可现在是多事之秋,大战在
即,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小视,万一出了内奸,谁担得起?」
江云是他们三人中势力最大、占地最广的一支船队,盘踞了定海附近五百多个岛。
此人性情难测,颇有睿智,手下人对他又极为忠心。这几年与官府水军对战时他指挥攻
退,屡战屡胜,齐修汉和夜罗都不敢小视他。
「内奸?」
江云笑了起来,「你敢担保,如今厅上站的人里就没有内奸?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那
是平常事。咱们干海盗的,要是怕了几个内奸便畏首畏尾,索性回家抱孩子算了。」
「说得好!我夜罗最佩服江大哥豪气干云的胸襟。」
但见两个人影飞身而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面的少年正是岱山岛海盗的首领夜罗,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眉目如画,俊秀出众
,举止却极是精悍,眼中精光闪动,散发出一股野性。
齐修汉喝道:「夜罗,我们舟山诸岛一年一度聚义会,你为何要带外人前来?」
夜罗身边站的白衣人气度不凡,潇洒如风,脸上却戴了一个极薄的银色面具,遮住了真
容,只露出一双晶光烁然的眼睛。
江云一抬头,逼视着那白衣人,目光如利剑,仿佛要切开对方一样。
白衣人冷冷地与江云对视,锐利异常,似乎是无形的刀剑在空中相交,硬生生绞在一处
。
厅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场勇气和意志的较量。
江云唇边浮起一丝笑容,「好本事,敢在我面前显威风的人可不多。」
「早听说江大首领的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白衣人暗自赞赏。
齐修汉冷冷一笑,「既然是个人物,就报上名来,何必藏头露尾,脸不敢给人看?」
白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道:「燕无双!」
齐修汉放声大笑,「无名小卒,逞什么威风!」
夜罗笑了笑,悠悠道:「你凭什么说他是无名小卒?如果我说,今天在场有一半人都要
拜服在他脚下,你信不信?」
「你说大话唬弄人也要有个分寸,这些兄弟跟咱们出生入死多少年,岂是一个外人见面
就拉得走的!」齐修汉气得头上青筋爆起多高。
江云意味深长地道:「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夜罗,你一直不服我,今儿带
个人来,想怎么样?」
夜罗昂起头,「不错,以燕大哥的实力,足可在舟山有一席之地!」
狂妄之极的话语激怒了众人,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射向夜罗,性急的已破口大骂。
这些海上玩命的汉子,除了自己的头领之外,根本不会理睬任何人,夜罗这么说分明是
在挑衅,那当然谁都不服。
齐修汉暴怒,「夜罗,你分明是背叛兄弟们,咱们舟山可容不得你这等专门搞内乱的人
。」
江云也不生气,只是冷静地道:「光说没用,拿本事出来给兄弟们看!」
燕无双并不开口,一扬手,一块黑牌飞向木柱。一瞬间,他反手拔剑,疾掷而去。
一道白光,在空中划过,耀如太阳,「噗」的将黑牌钉在柱上。
那黑牌毫无起眼的地方,只是中间刻了一只老鹰,怒目张爪,栩栩如生。
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人人呆如泥塑木雕。
突然间,一声狂呼打破了寂静,「海鹰!」
第九章
登时,厅中便骚动起来。
海鹰燕白羽!
二十年前纵横海上的海盗之首,跑海的几乎无人不知。
有关他的事迹已成了神奇传说,在水手们口中流传。
燕白羽英雄豪义,仗义疏财,从不滥杀人命,大部分时候做海上保镖,替人护船,各大
海岸的货运十之八九都靠他。手下数十条船遍布各地,盛极一时。
直到他十几年前引退之后,他的船队才解散了,少敷知心兄弟跟着他隐居,大部分旧部
仍在海上跑船为生。
这块海鹰令,便是燕白羽常年用来号令手下的。
大厅上这一千多人当中,几乎有一多半曾经跟过燕白羽。尤其是三个船队主要几个船长
,都是燕白羽一手带出来的。
江云想到此处,立刻变了脸色。
齐修汉也白了脸。
突然,人群中爆登出一阵欢呼,无数人越出队列,冲向燕无双,跪拜在地,齐声叫道:
「参见少主。」
更多的人挤出来参见,一时厅中大乱。
「不要乱,都给我各归各位!」江云一声大喝,将厅中的嘈杂之声都压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夜罗,冷笑一声,「好本事,连燕老爷子的海鹰令都请出来了,这里三十岁
左右的人,谁没受过老爷子的恩惠?
「你今日要抢夺地盘,有海鹰令,我江云没话好说,只看兄弟们的意思,愿意跟谁就跟
谁。」
燕无双不禁心下佩服,江云果然有一代首领的气度,将来必成大器。
「江大首领,我燕无双并无意抢夺地盘,只不过想借贵宝地栖身数月而已,等我办完了
事,自然会走。我家老爷子从来不做这种没义气的事,我燕无双更加不会做!」
一转身,燕无双面对众人,「我燕无双以海鹰令起誓,此话千真万确,否则天打雷劈,
死后不得入祖坟!」
众人一听,更无怀疑,都欢呼着拥了过来,有人高叫道:「不错,老爷子的子孙,绝不
会做不义的事,我的船第一个跟少主了!」
夜罗吃了一惊,明知燕无双这是处处考虑留余地,当此情景却也不便明日张胆地拉拢他
。
江云盯了夜罗一眼,脸上闪过嘲讽的笑意。
「好,老爷子的人我信得过。」
看着自己手下期盼的神色,江云一挥手,「大船一艘,快舟二十只,连人带船,都滚过
去吧。」
两百来名壮汉吼叫着聚拢到燕无双身边,人人脸上直放光。
齐修汉狠狠地瞪着燕无双,恨不能吃了他似的。
燕无双却漫不在意,目光只在齐修汉手下人身上一转,便有人忍不住跑了出来,「我有
三只小舟,一定跟少主了……」
其他人立时又乱了起来,齐修汉一见不妙,再不开口,差不多的人都
要跑去跟燕无双了,只得咬牙道:「十只快舟过去!」
「多谢齐大首领!」燕无双的声音裏含了笑意。
夜罗双手一拍,「我这边一只大船,二十只小舟过去。」
转眼问,一支船队就组成了。
「北沙山诸岛现在无上,你可以在那儿立足。」江云微微一笑,「所有的人都给我下去
,我要和燕无双单独说几句!」
燕无双立刻道:「我正有此意。」
夜罗一怔,「燕大哥……」
「放心,初人山门,当然要向江大哥说个清楚,你在厅外等我。」
夜罗无奈,只得与众人一起退出。
空旷的大厅只剩下了江云和燕无双。
清寂冷寞,暗黑森森的厅中唯有烛火跃动。
「为什么要帮我?」燕无双清朗的声音在大厅上回响。
江云淡然一笑,「你既然和夜罗想尽办法要在舟山占据一席之地,必然会调查我是什么
人。」
他站起身,「我不是燕白羽当年的旧人,当然不应帮你,怎么,现在反而怀疑我有什么
手段不成?」
「以江大哥的为人,根本不须用此手段,愿帮就帮,不愿帮,怎么也求不动。」
「说得好,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江云笑意越来越深,突然间闪电般伸出手,划向燕
无双的面门。
燕无双一惊,疾向後一让,手指已点向江云掌心的劳宫穴。
哪知江云这一招是虚的,手一翻,指尖已勾到了燕无双的面具。
燕无双的动作也极快,飘身一转,江云勾了个空。
江云返身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起了酒杯,「你就算戴了面具,我也猜得到你是谁,白慕
飞!」
燕无双慢慢揭下银色面具,露出了白慕飞英俊非凡的脸。
※※※
海上的战船一字儿排列开来,旗帆猎猎,浪涛声声,壮观非常。
为主的帅船上,士卒们正在列成方阵操练,拳脚生风,汗水在精壮的身上闪亮,虎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