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雪说:“别光问我,你呢?为什么大半夜地牵着狗到处走?”
男子说:“我也是带着它们出来散散步啊,它们长得这么凶,白天出来会吓到人的。”
印雪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男子说:“你不应该只身一人半夜跑到这里来溜达,你知道吗?这里最近在打仗,很危险的,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被当做尖细被捉走。”
印雪反问道:“那你呢?你这么深更半夜,不怕被捉走吗?”
男子指了指旁边一直盯着印雪的三只猎狗说:“我有它们做伴嘛。”他顿了一下:“你不像是玉留城里普通百姓啊。”
印雪看了看猎狗,又看了看男子,说:“你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啊。玉留城里的百姓现在都不太敢出门呢,整个大街上都很冷清!”
“哦?”男子轻轻应道,“呵呵,我是普尔国来的。普尔国那边境况还不错呢,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印雪抬头看了看天上向西边歪过去的月亮,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男子说:“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里坐一坐,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印雪心里面想着世康也许会在天亮之前回去休息,如果他看不到他,也许会担心,于是便说:“今天不行了,太晚了,以后有时间吧。我太晚不回去,有人担心的。”
男子笑着说:“你还这么小就成亲了?”
印雪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是。”
“那是父母了?”
“也不是,是——”虽然印雪很喜欢这个温和健谈的新朋友,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他介绍世康,“是,是我哥哥——”
“哦。”男子沉吟了一下,“那你赶快回去吧。”
印雪对他点点头,说:“那我走了。”但是刚走两步,就又回过头来:“我叫印雪,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男子想了想说:“叫我阿兰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印雪开心地笑了,在梦儿之后,他都很难在相信什么人,也不太敢随便交朋友,但是今天晚上这个和气的年轻人却让他非常地开心。他对他挥了一下手,便向夜色深处跑去了。
“阿兰”回到他的“家”里面,撩开他自己床上的纱帐,床上那个疲倦不堪的年轻人还在昏睡。
楼兰用暴烈的吻让他醒了过来,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到底有完没有?”樊越已经被他囚禁了半个月了,对他无耻的行径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欲望。
楼兰呵呵一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朕今天终于知道占卜里的那个妖物是什么了。”
47.恢复人形
印雪身上披着楼兰的白色的外衣,踩着薄薄的月光,蹑手蹑脚地溜回玉留城。这时,天已经渐渐有些微亮了。
印雪回到屋里,脱下楼兰的白色袍子,顺手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面,然后自己钻进被子里面,闭上眼睛想要睡一会儿。不过他一想到过一会儿世康看到他变回了人的样子会是怎样的高兴,他就烙烧饼似的在床上面翻来覆去,直到晨曦降至,才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世康同魏永拟好了对楼兰作战的新计划,就同魏永告别了。魏永继续回楠国都城去,联合其余支持世康的皇室和大臣,准备最后的反击。而世康则回到屋子里去看印雪。
天已经亮起来了,窗外两只早起的无名小鸟唱着楠国鸟儿特有的欢快的歌,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一缕夹着些许细小尘埃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刚好落到了印象瓷器一样光滑洁白的脸颊上,反射出温柔恬静的光芒。
世康刚刚进门,就一眼就看到了变回了人形的印雪,心里面不禁一阵狂喜,马上吩咐侍女们去煮鸡汤给印雪喝。他自己则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印雪纤长的睫毛在早晨的明媚中微微地扇动着,一张可爱的小嘴,露出甜蜜醉人的笑——不知这个小东西又在做什么好梦了。
印雪似乎是感到了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那缕轻柔的光线了,动了动脑袋,似乎要醒的样子。世康赶紧起身去将那条缝隙拉严,让印雪再多睡一会儿。
世康拉好窗帘,无意中向床边的凳子上面看了一眼,一件白色的袍子跳入了他的视线。直觉让世康的心微微一动,他上前拿起了那件白色的外衣。
袍子是由白色丝绸混合着一种特殊的麻线织成的,这种织法不是楠国常有的。而且这件衣服在白色底子上用青色的丝线绣出了飞腾的龙凤的形象,如果不仔细看,也许会以为这件衣服只是刺绣了普通的花鸟图案,但是仔细端详一下,就会知道这件衣服并非是给普通人穿着的。
而且将衣服抖开,衣服的身量明显大于印雪的身材,给世康这样身量的人穿还差不多。
印雪的床边怎么会多了这样一件男人的衣服?难道有人什么人来过?看了看今天突然变回了人形、在床上大模大样躺着打着甜蜜小呼噜的印雪,世康不禁想起了之前在临渊殿周围到处闲逛的那只黑色的大狐狸。
世康平静地把衣服收好,放在一边,心里却突然阴沉了起来。他自己也脱了外衣在床边轻轻躺下,小憩一会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印雪眨着黑色大眼睛的笑脸已经大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世康也微微笑了,伸手轻抚着他额边柔软的头发:“醒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印雪调皮地抓住他的手:“我变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世康一把把他抱在怀里,用力地吻了吻他的脸蛋:“高兴,要不要现在就让朕表达一下?”
印雪用力抓住世康的肩膀,变会纤美双手的小爪子深深地嵌在世康肩头的肉里:“不要不要,你让我吃了那么多哑巴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世康松开了他,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在你跟朕算账之前,朕先问你一点事情。”
印雪没有看出世康故作轻松的表情里面露出一点不悦,他的心里现在全被可以用人的语言和身体与世康聊天、亲热而高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想。他高高兴兴地说:“问吧,我想告诉你的就告诉你。”
世康一听他这么说,本来就有些灰暗的心情现在更加阴霾了,但他还是拼命抵抗着心里的不痛快,装作好心情地说:“你怎么突然恢复了身体?”
印雪坐起来,歪着脑袋看了看躺着床上的世康,说:“你不喜欢我恢复吗?还是你觉得我是狐狸的时候比较好?”
世康摸了摸印雪的脸颊:“当然不是,只是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恢复了,昨天你不还用小狐狸的牙齿咬朕来着吗?”
印雪当然不能告诉他,他为了能早点变回人形,半夜跑到玉留泉去修炼的事情,那样世康一定会喋喋不休地唠叨他,告诉他现在玉留城外有多么多么危险之类的,他才不要听呢!
印雪打了个哈欠说:“休息好了,吃得好了,当然就变回来了,有什么奇怪的。”
世康说:“呵呵,倒也是,你一定也有你的办法。”
印雪得意地说:“那是,我的办法可多了。”
世康看到印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的不痛快再也忍不住了,他冷冷一笑:“对,你的办法向来很多,你是狐狸精嘛,你的办法是仙道,自然不必告诉朕。”
印雪很不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呼,既然他是由小狐狸修炼成了人形,他当然希望别人把他当做正常的人一样看待,就算还是把他当做狐狸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把他当成在人和狐狸之间的这种叫做“狐狸精”的听起来像是什么妖怪一样的东西,就不行!尤其这个词从世康的嘴巴里面跳出来,更让他不开心。
印雪在扯了扯盖在世康身上的被子,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出去散散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吃早饭。”
说着,就要起身去柜子里面找衣服穿。世康伸出手用力地抓住印雪的细胳膊。
印雪吃惊地回头看着世康,他不明白世康今天是怎么了,他变回人形,他一点高兴的表示都没有,不过问他之前在沦陷的都城受的委屈也就罢了,反而还对他冷嘲热讽。
印雪用力甩开世康的手,生气地说道:“你要是困了就睡觉!没有人非要你在晚上议什么事不可,自己没睡觉心情不好,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世康哼了一声:“找你的麻烦?朕哪里敢?一个不高兴你就不知道去给谁暖床了!”
印雪眼睛瞪得大大的,美丽的黑色瞳孔中映出世康写满讽刺和嫉妒的脸。印雪想起他之前在孟大人的地牢受到的委屈,还有梦儿那个金色的笼子里的日子,心里就酸成一片。他本来还打算对世康诉苦呢,这样看来世康大概已经都知道了,而且已经开始嫌弃他了。
眼泪像秋天冰凉雨水,不请自来,溢出印雪的眼眶,顺着柔和的脸颊一颗接一颗地滚了下来。
世康看到印雪的眼泪,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他坐起来轻轻抱住印雪说:“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
印雪粗鲁地把他推开,吸着酸溜溜的鼻子说:“对,我是去给人家暖床去了,你嫌弃我就直说,没有人愿意整天跟着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世康刚刚软下来的心,此刻又硬了起来,他的肚子里好像是喝了汽油一样,噌地一下子,被印雪带着火星的话给点燃了。
世康沉声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印雪咬着嘴唇瞪着他,不吭声。
世康忍不住了,心里最想问的话不假思索地跳出了嘴巴:“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嘛了?”他顿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印雪的眼睛:“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印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眼睛一瞥瞥到了放在一旁凳子上面的那件白色的袍子。
印雪闷闷地说:“是,我昨天晚上的确是出去了,我去了玉留城外面的玉留泉散步。”
世康眯起眼睛看着印雪:“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城外散什么步?”
印雪看实在不能瞒他了,便说:“我是去练功,好赶快恢复身体的!”他看了看那件白色的衣服,说:“那件衣服是我刚认识的一个叫阿兰的朋友给我的。”
世康哈哈地笑了:“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是怎么练功的?脱了衣服练吗?刚认识的朋友?是不是也是只狐狸精?”
眼泪已经不能表达印雪心里的气愤和委屈了,自从世康离开都城以后,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几乎快没有命了,还被迫变回了狐狸原型,一直都没能恢复过来。现在他终于恢复了人的身体,可以向没能给他保护的这个人诉诉苦,但是他却一口一个狐狸精地叫他、嘲笑他、怀疑他,好像他受的屈辱于他都无关痛痒,好像他根本不在他心上一样。
印雪突然扬起手,一个又快又狠的巴掌向世康的脸颊落去,世康一把抓住了印雪的小爪子,咬牙切齿地说:“打朕?你这个贱东西!”
说着,世康用力地把印雪推倒在床上,残暴地撕掉印雪身上穿着睡觉的薄薄的衣服,暴力的吻带着撕咬鞭子一样抽打在印雪的脸上和身上。
印雪不停地叫着“我讨厌你,走开。”躲避着被嫉妒冲昏了头的世康。但是他的反抗好像是落入大海里面的小雨滴一样,很快就被世康有力的镇压给征服了。
48.恶男
漆成红褐色的窗户外面,是泛着灰的蓝天,天空中一朵薄薄弱弱的小云彩任性地遮住了天空正中央的那个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球,企图用它淡薄的小身体遮天蔽日。但是那炽热的火球怎么会允许阻挡之物的存在,它毫不留情地用他金色利剑一样的光芒刺穿了挡在它面前的小云彩,将它霸道的光芒直直地射到散在床上的,印雪光洁的身体上。
这样的刺穿,不知道小云彩会不会觉得很痛,印雪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世康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印雪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泛着红色的血丝,望着眼前抱着印雪一双白笋一样的小腿的英俊男人,心里酸的像是没成熟就放进嘴巴里面的石榴。
他一直期盼着和世康的重逢,期待和他温馨浪漫的亲密,期待亲密中世康倾听他的遭遇、安抚他的眼泪。等呀,盼呀,好不容易等到了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重新变成人的样子和他在一起,谁知道他就因为一件衣服,就对他大发脾气,让他心寒。千等万盼来的亲密,也如此的暴力和痛苦,印雪觉得身心都好像被撕扯成了两半,他开始怀疑世康是不是真的爱他。
如果你在爱情的某一刻,突然觉得那本应该如糖似蜜的味道开始变得苦涩,那么这一刻,你就真的看到了你所执着的爱情在你主观世界之外的样子。
麻痹人心智的罂粟,向来是以最美丽的外表绽放在你的面前,让你受到它的蛊惑,忠于它的指引,走向不知所终的太虚幻境。
我们为什么承受千百年来家庭的重负却依然前赴后继乐此不疲?我们为什么在诗人对爱情的歌颂中扑向人生的坟墓而浑然不觉?我们为什么明明受到了最爱的人给的伤害却依然在他的怀里哭泣,承受一切他给的痛苦?
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个让你明知没底儿却依然要踏的坑,而且一旦踏了进去,就万劫不复,永远上不来。
印雪同学正是掉进了在我这篇美好和谐的小故事里面,特别为他设计的这样一个华丽的猎狐小陷阱,因此无论世康同学多么地渣,他都插翅难飞。
世康身上只披了一件绛紫色黑镶边的袍子,结实宽阔的胸膛微微地泛着细密的汗珠,他闭着眼睛,深深地感受着印雪的美好,他英俊的脸被阳光敷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像是既美丽又自私的神祗,在用他无边的伟力折磨祈求他守护的生灵。
哭了一会儿,印雪又恢复了精神头,他开始抗拒世康,他咬着牙,拼命挤着身体,想把他从自己身体里面给挤出来。
世康受到排斥,睁开眼睛,放下他的腿,俯下身来,掐住他的脸颊,冒着火地说:“为什么要反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压着肚子里的气,低声说:“这样对我,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印雪用手去掰世康的手,推他紧紧靠过来的身体:“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你——”
世康的吻如雷霆,顷刻灭绝印雪的反抗,直到印雪重新安静下来。
世康低声说:“是不是狐狸精都很有魅力?是不是狐狸精也会被狐狸精所惑?”
印雪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世康抱着他,身体继续狂烈地进攻者,嘴上却呓语般地在他耳边喃喃地说:“你不要想逃跑,朕不会给你机会的。”
随着他的速度的加剧,印雪的意识有些模糊了,除了下身的痛,他浑身都被暴戾的世康咬满牙印,世康仿佛把自己定位成一只刚刚开了斋戒的饿狼,几乎要把小狐狸连骨头都不剩地吞吃掉。
印雪在世康没有丝毫温存的亲密中,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或者不如说是晕了过去。世康给他盖好被子,吩咐了手下,对印雪严加看守,不许让他自己一个人出去瞎逛,之后,便离开了。
世康回到议事的厅堂中,李将军、纪将军他们已经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一个矮个子的普通兵士打扮的人带着一身风尘,坐在那里等他。
见世康来,矮个子的兵士连忙起身施礼,并且从怀里面拿出一封信来,递到世康手里面。世康展开信,用眼睛轻轻扫着,英气的唇角微微一挑,对矮个子兵士说:“这么说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