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拿了一套殷红色的袍子给他,对他说:“穿上衣服来吃东西吧,你这个小懒虫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
他看了看楼兰,面前这个男人清眉朗目,英俊非凡,气度风雅。单从相貌来说,与世康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而自从遇到这个人到现在,这个人没有过什么危害他的行为,而且总是笑脸相对,亲切和气,就算他是楼兰,应该不是传说中那样的大奸大恶之人吧?
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即便是楼兰本人,他照样可以再吃饱之后,想个办法逃走!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桌上冒着热腾腾香气的美食,印雪那只叫呱呱的小胃帮他作出了决定,管他是不是楼兰,先大吃一顿再说!
52.天散阵
印雪放开胃口享受楼兰提供的美味大餐,吃得窸窣带响,他不太良好的吃相拍成短片的话,都可以送到电视台去给快餐店做广告了。
其实这饭菜好吃,也是因为放了许多邵国产的特别香料的缘故,虽然我们的故事是把楠国设为我方来叙述的,但是这里也必须承认,邵国的物产确实是比楠国丰富的。
正在楼兰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印雪吃东西,一边设想晚上如何与佳人共度良宵的具体细节问题的时候,一名将领突然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啦!”
楼兰问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
将领答道:“玉留城的兵马突然来袭击我们的驻地!”
印雪刚好吃得差不多饱了,没想到刚刚吃了个舒服,有马上有热闹看,他眨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楼兰,看着这个冒充好人的家伙现在怎么装下去。
楼兰平静地问那将领:“来袭的有多少兵马?”
将领答道:“来袭的兵马众多,据探兵报,大概有五万精兵!”
“五万精兵?”楼兰说,“文世康当日来玉留也不过带了十万人,几个回合下来,折损也有三万人了,现在居然有五万人来袭我驻地,可真是下了重注了。”
他转头笑眯眯地对着盯着他看的印雪说:“你哥哥还真是有魄力,难道是知道他可爱的弟弟在朕这里?”
印雪昂着头,用鼻孔看着他说:“你打不过他的,还不赶紧收兵逃回老家去?”
楼兰哈哈大笑起来,对印雪说:“没想到你对他还挺有信心的,”他顿了一下,咬着牙说道,“不过朕对他可没有那么看好,他来了也是送死!”
楼兰对那将领说道:“传令下去,让各营将士准备好,文世康大军一到,就摆阵迎敌!”
将领领命下去。楼兰用筷子指指桌上的饭菜,对印雪说:“继续吃啊,如果不够,再让他们加菜!”
印雪吃惊地看着面带笑容的楼兰:“你是楼兰,对不对?”
楼兰端起酒杯来啜了一口,说:“你不会现在才看出来吧?”
印雪放下手中的筷子,吹牛说:“我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说罢了!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
楼兰心里觉得好笑,说:“哦?你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如果你一开始就看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朕学吹笛子,还跟朕回到邵营来?”
印雪见牛皮被戳穿,便说:“我没跟你回来,我只能记得跟你吹笛子的事情!一定是你把我弄昏,才带回来的!”
楼兰很赞赏地点点头:“没错,你还没有笨到家。”
印雪学人家很有气势地冷笑了几下,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菜,世康很快就要打过来了,你不出去迎战吗?还是你早知道自己要输,所以也不想多费力气,只呆在这里等着被人家来把你抓去?”
楼兰安然地说道:“朕不是在等着被人家捉去,而是在等文世康被捉来。”他靠近印雪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你也想他了吧?”
印雪一怔,没想到自己和文世康的关系连这个坏蛋楼兰也知道了,说:“他,他是我哥哥——”
楼兰点点头:“这样啊。”
这时又有人来报告说是文世康大军已经被天散阵给围困住了,请楼兰前去指挥下一步怎么做。
印雪一听说世康的军队被围困住了,马上非常着急,虽然前一段时间世康跟他争吵让他很伤心很生气,但是一想到世康有可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害死在战场上,整颗心就好像落入油锅那样煎熬。
印雪跳起来,抓住楼兰的袖子说:“什么天散阵,你要把他怎么样?”
楼兰推开印雪的手,站起身来,对印雪说:“天散阵是朕设计的一种杀敌阵法,利用了邵国先人传下来的方术,非常厉害的哟。一旦落入此阵,就算是长着翅膀的小鸟雀也飞不出去的哟。”
楼兰说完,对前来禀报的将领说:“集中所有邵国和普尔国的兵力,加入天散阵!假若这仗可胜,攻破玉留城,近在咫尺!”
印雪听不懂什么阵法,什么方术的,他只知道现在世康落入了楼兰摆下的一个大陷阱里面!他死死地抓着楼兰的袖子不放,叫喊道:“你不要走,不准你去害他,你赶紧放了他!”
楼兰转身,一把拧住印雪娇柔的小下巴,看着印雪泪光灼灼闪动着的一双秋水明眸道:“朕喜欢你这样依依不舍,你不要急,杀了文世康,朕马上就回来疼爱你!”说完,用力一甩袖子,把印雪甩开。因为印雪是用尽全是力气阻止他走出去的,所以身体重心靠前,被他一甩,身体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楼兰大步走了出去。
“你回来,你这个坏蛋!你给我回来!”印雪徒然地叫喊着,世康被兵器击中的样子不断地在他脑海浮现着,眼泪浸湿了杏脸桃腮。
印雪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想自己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世康被楼兰害。于是他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往门口跑去,想去救那个惹他生气,又让他担心的人。
也许因为两军正在打仗,所以印雪的门口只有两个瘦弱的兵士在把守。他们看到印雪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便上前阻挡,印雪脑袋朝前往外冲,两个兵士怕手中的兵刃上到他,便小心躲过,可是这一躲,就给印雪让了一条出路出来。印雪一个箭步冲出了房子。
印雪在空空的院子里乱跑,因为这个别院并不是大兵驻扎的地方,只是住着几个负责战略谋划重要的将官,大兵全都在院外百米之外的地方。而这个院子中的几栋临时的建筑,设计时也运用了阵法,围绕着印雪刚刚出来的那栋房子的周围的一圈小房,还有房子外一层的房子几乎都一个样子,印雪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现在能清清楚楚地听百米之外的厮杀声,想着世康也许此刻正在流血,却毫无办法从这个院子里面出去。
正在印雪几乎快要抓狂、低着头到处乱跑的时候,突然迎面撞到了一个人,因为印雪跑得太快了,而那个人走路也是心不在焉的,所以两个人一撞,就撞了个满怀。
印雪向后摔倒在地,被撞的那人也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那人呀地叫了一声,印雪看到,一块绿色的东西从他的怀里面掉了出来,刚好滚到了印雪的身边。
印雪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原来是一块只有半边的玉佩。再抬头看那被他撞的人,一身素衣,虽然气色很差,但是还是不能掩饰他英气十足的年轻的脸。
印雪看到这人,吃了一惊道:“你是——”他想了一下,“樊越?”
樊越见和自己迎面撞在一起的人居然是印雪,不禁苦笑了一下:“是你啊?不在屋子里好好地呆着,跑出来干什么?”他看了一眼印雪刚刚捡到的玉佩,对他说:“你那东西还给我。”
印雪拿起手里的半块玉佩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樊越,说:“这半块玉佩是你的吗?”
樊越抽了抽嘴角说:“从我怀里掉出来的东西,难道是你的?”
印雪自己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玉佩,只见那上面镂空雕的是四个半相互套着的圆环,如果这个东西完整的话,应该是有九个圆环才对。印雪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东西,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樊越听他这样说,上前一把抓住印雪的肩膀,问他:“你在哪里见过?”
印雪用食指挠着下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世康好像是有一块——”
“世康?”樊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文世康?他怎么会有这个,你是不是记错了上面的图案?”
“不会的,我前些天还在他的书房里面见过这个,一定不会错的!那也是半块的玉佩,上面镂空地雕着四个半圆环,我当时还数了一下呢!”印雪肯定地说。
樊越按在印雪肩头的两只手用力地摇晃起来:“文世康怎么会有这个玉佩?这个玉佩是我当日离开我母亲时,为了日后相认才打碎成两半的,他怎么会有,你说,你说呀!”
印雪被这个刚才看起来还没精打采,现在眼珠子瞪得龙颜一样的青年摇得晕乎起来,他用力摆脱他的手,说:“我怎么会知道?也可能是世康有一块相似的玉佩,刚巧也打破了吧?”
樊越不肯放弃道:“不会的,这玉佩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别人不会有的,如果你没有记错玉佩上的图案的话,那文世康一定知道我母亲现在的下落!走,我们去找他问个清楚!”
印雪想起现在世康自己都危在旦夕,别说另一个人的下落了,他黯然地说:“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呢,楼兰弄了个什么天散阵,好像已经把他给包围了。”
“天散阵?”樊越说道。
印雪叹口气,说:“是啊,什么天散阵,什么阵法,什么方术之类的东西。如果他——”印雪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樊越说:“这个天散阵我知道,它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兵阵,但是如果用阵同时,加一些妖法方术,那么身陷其中的人就有危险了!”
印雪听说,急忙问道:“那你知道破解的方法吗?”
53.幻术
樊越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只知道上阵杀敌的普通将领,并不知道这些妖法方术之类的解法。不过我倒是知道楼兰经常用一种方术,那就是。”
印雪第一次听到这个的新名词,便急忙问他:“幻术是个什么东西?很厉害的吗?”
樊越想了想说:“我也只是从我母亲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巫术的事情,不过当时听的时候也没有用心记住,所以现在也有些想不清楚了。”
印雪着急地说:“你知道些什么就说些什么吧!”
樊越说:“幻术就是一种使人产生幻觉的方术,而楼兰现在用的天散阵,正是这样一种方术。”
印雪说:“那我们赶紧去他们打仗的地方看一看吧,说不定你看了之后,就知道怎么样破解了呢!”
说着印雪拉起樊越的胳膊,往前拽着要走,但是樊越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印雪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找到世康,就可以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了呀!”
樊越还是低着头,站着没有动。印雪突然想起了樊越是楼兰帐下的将士,突然松开了手:“我,我忘了,你是楼兰的弟弟,你不可能帮着我救世康的。”
樊越抬起头看着眼前焦急的印雪,说:“其实我是普尔国的将领,楼兰在普尔国恣意妄为,其实我也恨他!可是——”
“可是什么?”印雪张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可是现在我毕竟是受普尔国君的派遣,在楼兰帐下听命啊!”
“但是你并不是邵国的将领啊,你不必一定要听楼兰的话嘛。再说,如果世康出了事,你就永远不能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了。”说着,拉起樊越就往前快步走去,樊越犹豫着跟在他的后面。
印雪脚下生风地往前冲,樊越拉住他说:“你先停一下。”
印雪回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停下。
樊越眯起眼睛来看着印雪的脸,看得印雪一头雾水。樊越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楼兰的这处营地的房屋到处都是一样的?”
印雪转着脑袋四下望了望,说:“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样的吗?这个楼兰太奇怪了,把房子都盖得一模一样,让人都分不清南北!”
樊越也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怀里面拿出了那半块玉佩,放在印雪手中。印雪不知道樊越的意思,很奇怪地看着他,说:“为什么要把玉佩给我?我们现在不赶快去找世康,世康就有危险了!”
樊越说:“你把玉佩放在胸口,然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三口气,然后再睁开眼睛看。”
印雪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看樊越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于是便只好按着樊越所说的把那半块玉佩放在胸口,深呼吸了三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吓了他一大跳。
原来,印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围绕着他的周围的一样的房子,而是清清楚楚的各不相同的几条道路,而刚才他看到的那些相同的房子,其实只有那么两处!
印雪的吃惊不亚于山顶洞人见到了飞机,他急忙问樊越:“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房子不都是一样的吗?怎么突然变了?”
樊越把他手中的玉佩拿下来,放回自己的怀里,说:“你也被楼兰施了巫术,你刚才看到的一样的房子都只是一两座房子的幻象,所以,无论你怎么走,也没有办法走出楼兰的这处营寨!”
印雪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刚才看守我的那两个守卫那么容易就放我跑出来了呢!这个楼兰真坏呀!”
樊越说:“这会儿,楼兰说不定正用一样的办法对付世康呢!”
印雪说:“那样的话,楼兰用一队兵马堵住他,他不就觉得到处是敌人了吗?”
樊越点点头。印雪说:“快,我们走,我们赶紧去用同样的办法让世康清醒过来!”
战场上,世康正被楼兰的军队团团围住。
他本来只是打算出来虚晃楼兰一下子,然后就撤走,目的是将还在都城的文世杰引诱出来。因为他知道,楼兰一定和文世杰定了夹击他的计策,而魏永在那边已经准备好釜底抽薪的计策,只要文世杰的大部队一出都城,都城中隐藏在百姓之中的世康的余部就马上现身。不管文世杰是不是亲自带兵来玉留城攻打世康,他的都城马上就会改天换地。
而世康也是声东击西,到时候就掉转马头去攻打已失去都城的文世杰,使得我们可爱的梦儿对他哥哥的夹击,变成世康和魏永对他的夹击。
而玉留城自有李将军纪将军他们应付,破了文世杰,收复河山,然后再战楼兰。
但是楼兰使出了妖术这一招,却是文世康始料未及的。他的小小的假意的偷袭,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楼兰的天散阵给困在当中。如果这时文世杰真的带兵从都城打来,那么文世康真的就要受到包围夹击了。
世康在楼兰的天散阵之中厮杀着,可是无论他怎样带着自己的军队往外冲,看到的都是杀也杀不尽的敌军。楼兰摆开的阵型好像有许多层,杀出一层的敌人,接着又上来一层的补充。世康不知道这个楼兰是怎样在突然之间召集到了这样多的人马,就算是他把邵国和普尔国,再加上栗立国的兵都不会有这么多!
穿着邵国灰色盔甲的兵士像是一群群闹鼠灾似的老鼠,迎着世康剑下的血光一片一片地扑过来,世康挥剑的胳膊酸痛了,眼睛也发花了,飞溅起来的猩红的鲜血好像是一阵一阵下不到头的红雨,淹没了世康和他手下兵士杀出重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