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诊所之二 幸福之吻(缄心吻) ——羽瑶

：EmilyDickinson的字样。
靳慎璇为他的举止吓得张大眼，直瞪着江微岚，久久不能成言，一句问话卡在喉咙里迟

迟无法发问。
摊开书阅读的江微岚在发觉靳慎璇的视线后自书中抬头，清亮的黑瞳回视，等着靳慎璇

说话。
「呃……」靳慎璇好不容易脱离了失声的魔掌，才吐出一个字，就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靳慎璇？」江微岚因他的异状而轻唤出声，一边伸掌探向他的额头，摸到他额上冒出

的冷汗后，拿了搁放在床头的毛巾替他擦去。
「江微岚，你……」靳慎璇张大嘴，「你叫我的名字……」
先前他死也不肯叫的，明说之后还是一直叫他「喂」，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感冒发烧就让

江微岚叫他的名字，这真是太划得来了！
江微岚给他一个「有什么好讶异的」眼神，注意力又回到书上开启的页扉。
「江微岚，你再叫一次。」靳慎璇雀跃的模样与江微岚木般的反应成对比。
江微岚皱起眉头，略带不耐烦的眼眸在接触到靳慎璇欣悦的眸子后逸去，缓吐：「靳慎

璇。」
靳慎璇支起上半身，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似想要抱江微岚，但顾虑到自己在发烧而做

罢。
「躺下。」江微岚丢开书，压下靳慎璇，不让他起身，两人视线交会，脸红的反而是靳

慎璇，江微岚一副没事人地拿起书来，坐回椅上，继续他的阅读，同时头也不抬的说：

「睡吧。」
靳慎璇像个孩子般把被子拉到下巴，有神的眸子仍是盯着江微岚，江微岚因靳慎璇的注

视而无法再静心阅读，合上书页回视靳慎璇，再次拿了毛巾拭去他额上、脸上冒出的汗

珠。
下午靳慎璇昏厥的模样不意跃上眼前，江微岚眨眨眼，眨掉那可怖的景像，终是忍不住

喃念：「你不会累吗？」然后他自答：「感冒的人应该会累的。」
「江微岚。」靳慎璇抑住不住狂跳的心笑望，等他看向自己时笑容变大，低低懒懒的嗓

音有着感动。「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担心？」江微岚理会，放下毛巾，掌心贴上他的额，尔后，俯前将自己的额贴上他的

，四目相对，然后，他眼波一缓，「好多汗。」
是的，他很「担心」靳慎璇，怕他会像生病的人一样死去。
一股睡意朝江微岚袭来，果然，在靳慎璇身边特别想睡觉。
「流汗是好事。」靳慎璇抬手覆上他的颈背，很想很想亲亲他，下午的吻，他根本没有

印象。
眼眸眸色转深，流转着欲望的影子侵占靳慎璇的眼，才想使力压下江微岚的颈子时，江

微岚突然起身，让他的计谋无法得逞。
「等等。」江微岚说完人就消失在门外，不一会儿，换上睡衣的他，赤着脚跳进来，秀

逸面容有着一抹兴趣。
令靳慎璇惊异的是，他拉开双人床另一边的被子，将栖凤赶到床尾，爬上床，双人床因

他的重量而沉下。
迎上靳慎璇愕然的目光，他怯怯地扯开一个弧度，小小的、不是很明显，但却比任何笑

容都还要动人，都还要沁入靳慎璇的心、烙印上靳慎璇的眼底。
「跟你睡，应该睡得着。」以他在靳慎璇身边熟睡的记录看来，就算是床，他也可以睡

着吧。
这柔软的触感原来就是躺在床上的感觉，比沙发还是椅子舒服多了。他好奇的压压床壂

，因他的力道凹陷的床引起了江微岚的玩心，开始在上头弹跳。
「江微岚，江微岚……」拉住准备站起来单脚跳的江微岚的手，靳慎璇好笑的望着唇边

笑意盎然的他。
江微岚逸去笑容，跪坐在靳慎璇身边，不解的看着他，没有拨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反而

将另一只手覆上散发高热的手，包住。
「不是不睡床的吗？」靳慎璇口干舌躁的问，明白不只是因为感冒，还有其它心理因素

使然。
「跟你睡，可以。」江微岚肯定的说，眸里装着笃定，几乎不睡觉的他，在靳慎璇身边

很容易入睡，不论是身处何地。
「不会害怕？」靳慎璇仔细巡视江微岚，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变化，他没忘记江微岚被

他丢上床后的反应。
「应该不会。」他现在还没有「害怕」，躺进被窝后的他，自然而然地偎向「发热体」

，同时将左手放进他的掌心。「相信。」
靳慎璇说过相信就是把手交给他。
「我感冒，怕传染给你。」靳慎璇虽乐见他如此的信任他，可依他现在的状况，只怕会

加重自己的病情。
才发觉自己可以放手去追，放心去爱的他，怎堪受得住如此大的诱惑？
「不会。」伸出右手覆上靳慎璇的眼，江微岚调整好姿势后合上眼，在靳慎璇耳边说道

：「你也得睡，病人要睡觉，晚安。」
搁在自己眼皮上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也许是因江微岚的手，也许是因药效发作，靳慎

璇没多久便睡着。
不一会儿，江微岚右手滑至靳慎璇的胸前，松开的手，代表它的主人亦陷入深沉的睡眠

中。

──承欢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ThedifferencebetweenDespair
AndFear—isliketheOne
BetweentheinstantofWreck—
AndwhentheWreckhasbeen—

TheMindissmooth—noMotion—
ContentedastheEye
UpontheForeheadofaBust—
Thatknows—itcannotsee—
EmilyDickinson
不知为什么，早上醒来第一眼望入的是靳慎璇的睡脸，伸掌探向他的额头，摸到的是冰

凉的温度时，江微岚脑海里便浮现EmilyDickinson这首编号305的诗句。
有时候诗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EmilyDickinson的诗也是如此，江微岚不知她在写这

首诗时的心情，他读诗时也大多不看解读，凭着直觉读不也是一种好方法吗？
江微岚深吸口清晨的寒冽空气，睡意缱绻，解冻瞳眸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如一面镜映

照着他此刻飞扬的心，也只有这首诗可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是过度的容忍靳慎璇的存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容许一个人侵入他

的生活，他与自己的呼吸频率相近的几乎重迭；他的存在就像是空气那般的自然；江微

岚试着回想遇到靳慎璇之前的生活，却发现那段日子在记忆里已然褪色。
他想问问这是什么感觉，见不到靳慎璇会下意识的找，会依从他对自己的叨念，见到他

「生病」会「生气」又……江微岚不会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他说不出口，一个名词窜

进脑中──担心。
对，是担心，昨天靳慎璇有教他，这种感觉是担心。
靳慎璇生病让他既生气又担心。江微岚伸出一指，在靳慎璇的睫毛上滑行，他的睫毛不

长也不短，玩起来很有意思。
靳慎璇因眼睫上的怪异而皱眉头，江微岚因而快速地收回手，合上眼装睡，靳慎璇没有

清醒过来，反而是栖凤扑上江微岚胸前，不住地呜叫着。
「嘘。」江微岚要栖凤噤声，抱住牠掀被下床，将窗帘拉开，只留下白色的纱帘，让光

线进入房内，柔柔地映在靳慎璇熟睡的脸孔上。
江微岚心一晃，微失神，不明白此刻充塞在心头上的是什么。怀里的栖凤不住的扭动着

，才要大叫出声，嘴巴就被江微岚因为怕吵醒靳慎璇摀住。
「不要吵，我们下楼去。」到了楼下要怎么叫随便牠。江微岚拿过拐杖来缓步走着，他

的脚其实好得差不多，只是靳慎璇在医生没有说完全复原之前，说什么也要他随身带着

拐杖，以防万一。
轻巧地合上门，江微岚走到楼梯口的身影转身瞧了瞧空无一人只有底部那口窗子斜透入

光线的走廊，陡然查觉以往阻隔的视线开阔许多，心，也因多了靳慎璇而开展，以往总

视而不见的很多事情在靳慎璇强力的胁迫下入了眼。
「喵呜。」栖凤的叫声唤醒他，他低头朝已经窜下楼梯的栖凤微弯嘴角。
「你想吃什么？」性急的栖凤在肚子饿时会更加的烦人，江微岚曾经看过靳慎璇被栖凤

责怪似的吼叫着，想来，栖凤不太像是只宠物猫，而靳慎璇，也不太像是主人。
这一猫一人像是站在同等地位似的。
伫在厨房前，江微岚突然想到自己从来没煮过饭，怎么煮给栖凤吃？可是，此时不煮，

一会儿也是得煮给靳慎璇吃。
他想了想，决定自力救济，他曾经看过靳慎璇下厨的样子，有样学样应该可以。
是以，他挽起袖子，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走进厨房，栖凤在发现江微岚的企图之后，忙

大叫：「微岚！不要煮啊！」
天啊！一个没有下过厨的人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尤其是江微岚煮的东西。栖凤不禁想

起多年前自己吃坏肚子的痛苦。
当栖凤饿过头的江微岚只轻声缓合：「等一下，我煮给你吃。」
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猫都像栖凤这样，跟人吃一样的食物，甜点、茶点……总之他们

吃什么，栖凤就跟着吃什么，也不见牠消化不良。
「我不要……」栖凤大难临头的把自己蜷成一团，决定装睡，要是吃下江微岚煮的东西

，牠相信自己绝对、肯定会重蹈多年前吃坏肚子的历史。
到时，牠的脸会丢光，没有脸回因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得到幸福而创造牠们这些守护者

以及设立幸福诊所的大神身边了！呜呜呜！
可是牠无力阻止深信自己可以做到的江微岚破坏靳慎璇的厨房，也无力阻止江微岚摧毁

自己的自信心。
只能无力的任一切「顺其自然」。

“当”、“碰”、“锵”的一声，惊醒了沉睡的靳慎璇，他猛然睁眼，盯着天花板好一

会儿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他往身边的床看去，上头空无一人，让他以为昨天晚上江微岚与自己同床共枕是一场梦

，若不是枕头上有人睡过的痕迹，他真的会认为是自己发烧烧过头。
栖凤不在，江微岚也不在，看向窗户，窗外的光亮告诉靳慎璇时辰。
又一声“砰”，伴随着栖凤的狂叫，以及江微岚的咒骂……等等，江微岚会咒骂？栖凤

没叫过这么凄厉，难不成──
靳慎璇掀被下床，赤着脚跑下楼，往「案发现场」冲去。
「怎么了？」靳慎璇冲进厨房，只看到江微岚甩着手，栖凤在一旁咬住他的裤管，死命

的要拉离他，地上的平底锅翻倒，里头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从其中流出的怪异色泽的汤

汁，想必不是什么好吃的食物。
「你怎么起来了？」江微岚望向声源，看见靳慎璇站在厨房与餐室的交会处，皱起眉头

，尤其在看见他没有披外套时，眸里的不悦高涨。
栖凤见靳慎璇出现，马上松开嘴上的裤管，跺步离开，因为知道自己不必吃江微岚煮的

东西而悠闲了起来。
「听见声音。」不敢说他刚刚几乎以为江微岚捉住栖凤要来顿煮猫大餐，才急急跑下楼

来，他瞄了眼江微岚直甩晃的右手，眼尖的发现上头有块红痕，上前捉住他的手，仔细

一瞧──果然是烫伤。
「你在干嘛？烫伤了怎么不赶快用水冲？」靳慎璇捉着他的手往水槽去，转开水龙头，

将他的手放在水流下冲着。「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也烫到的？」
「没有。」江微岚空出来的手揪住他的衣袖，盯着在水龙头下自己的跟靳慎璇的手。
靳慎璇因他的动作而将视线放上他捉住自己的左手上，不意看见他的手指上全都是刀伤

，心一紧，反手捉住他的左手，巨细弥遗的巡视，发现他左手手指没有一根手指没有被

刀划伤的。
「怎么会这样？」靳慎璇拧眉，浓眉大眼的他瞪起人来自有威严。
江微岚难得心虚的别开视线，不语。
「说话。」靳慎璇将江微岚的右手拉离水龙头，发现水槽无法顺利的将水排，因而往排

水孔探去，发觉上头有东西阻塞而将东西掏出。
一看，是一整枝完整芹菜的茎根，叶子全不见了，只剩下可食用的茎根，靳慎璇一望便

知这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才会把芹菜这样丢。
看眼地上翻覆的平底锅，还有仍开着火的瓦斯炉，以及江微岚别扭的神情，靳慎璇自行

归结出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让靳慎璇会心一笑，但他仍不能原谅江微岚做出这种危害自己也危害他人的

事。
反手拍拍江微岚的肩，靳慎璇笑了笑，「你能不能替我上楼拿外套，顺便拿急救箱来？

」
江微岚一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江微岚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靳慎璇才开始收拾残局，脸上的笑意盎然。
「你还笑，我差点吓昏！」栖凤不甘只有靳慎璇一人幸福，飘到他面前踢他。
「江微岚想要为我煮饭耶，我不能笑吗？」靳慎璇不用明说，瞳里、嘴边满满的幸福笑

意让人见了眼红。
「怎么？不觉得他是晴儿的替身吗？」这一点很重要，两人日后要是因为这点而产生冲

突与挣执，倒霉的是靳慎璇。
「不觉得。」靳慎璇毫不迟疑，笃定的说：「并不是说我不爱晴儿了，我还是爱她。只

是我对她的爱，已经不是男女之间那种炙烈的爱，你明白吗？」
「嗯。」栖凤动动胡须，牠就知道靳慎璇会想通的。「你感受到江微岚的心意了吗？」
提到江微岚，靳慎璇脸上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柔柔一笑，颔首。
「那就好。」栖凤满意的点点头，蓝眸有着祝福。
「你可别给我一声不响的离开。」意识到他们分离的日子接近，靳慎璇正色警告。
「放心，我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走得了。」栖凤也很舍不得离开靳慎璇，就不知道其

它的守护者是怎么挨过这种时刻的，如果可以，牠愿化做一只普通的猫儿，在靳慎璇和

江微岚身边生老病死。
并不是拥有无限的生命才是幸福快乐的，能像人类这样走完近百年的生命，也是一种幸

福。栖凤开始羡慕起靳慎璇来了。
「那就好，你要走时通知我一声，我会做一堆你从来没吃过的甜点给你吃。」让你蛀牙

，永远记得我这个让你蛀牙的主人。靳慎璇若有所思的盘算着。
「好！」栖凤笑得合不拢嘴，飞贴上靳慎璇快速整理好残局，开始做早餐的背上。
「靳慎璇。」江微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痕的瞳眸在见着靳慎璇利落的身手后起了波

澜，很不甘心为什么同样是男人，靳慎璇就可以这么熟练，像在玩乐一样。
「谢谢。」做好原先江微岚想做的三明治后，靳慎璇走到他面前，拿走外套，搭上他的

肩，带他到餐室坐下。
栖凤乖乖的窝在他们两人的脚边，吃起靳慎璇为他准备好的早餐。
吃早餐前，靳慎璇取走江微岚捧着的急救箱，拉过他的左手，替他的手指贴上OK绷，再

换过右手来，替他烫到的地方擦药。
等到江微岚一双手被靳慎璇「处理」完结后，江微岚心头那抹不快也因他朝自己露出的

笑容而消去，反而开始觉得靳慎璇的手艺好是应当的，而且他也可以煮很多好吃的东西

给他吃，他不必动手，何必不甘心？
想着想着，他回靳慎璇一个微笑，「早安。」
靳慎璇忘了呼吸，背对着晨光展放微笑的江微岚，令人心动，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因为心

跳过激而亡。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男人心动，现在也没有男人会让他心动，可是……江

微岚除外。
「靳慎璇？」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拉着他的手直朝自己呆笑，活像是见到甜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