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个儿子已经和他有了呃肌肤之亲,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至于那么绝情,见死不救吧」生怕莫大娘抓着话题扯个没完,莫欣然一个不小心,把困扰在心头的事实脱口说了出来。
黑暗中看不见莫大娘的表情,在一阵令人呼吸艰难的沉默后,地窖里迸发出她不知是喜是怒的贼笑:「嘿嘿嘿,老娘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手脚果然够快的!这就好,这就好现在他是我们『莫家的人』了还怕他不来救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吗?儿子!你这招够高明,老妈欣赏你。」
「娘那个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发生关系是件无法忍受的事情吗?」接受不了老妈思维的运转路线,莫欣然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悦的追问。
「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娃!就知道你像你那断袖的老爸,好不到哪去!老娘我早就觉悟了啦!」
「娘!你刚刚还夸我是你生的好儿子呢!怎么现在就全推到别人身上去了」哭笑不得地反驳着,莫欣然想要再做补充的话被莫大娘自信满满的声音盖了过去:「计较那么清楚干什么!总之,儿子啊,多亏你这跟他有一腿,我们才不用死在一起啊!」
「唉」无力地叹了口气,莫欣然疲惫地合上发涩的眼睛。不知道如果自己的老妈知道她儿子不是抱人的那个,而是被抱的那一个时,还会不会这么高兴
蹙着双眉隐没于周府正堂的房梁上,冷清凛压抑住心头莫名的不安与恐惧,冷冷的注视着周家来往的家眷。为什么他要不听自己的劝告独自涉险!?为什么自己会想也不想地为他再一次孤身闯入!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他冷清凛不是个完美的护卫呢?还是根本因为莫欣然不是个合格的主子?
就在他古井不波的外表下心潮澎湃之际,一声苍老的低语突然在下面响起:「禀老爷那个笨小子竟然自投罗网,小的已经把他和他那下*的娘一起关入地窖中了!」
「!」难以相信自己在听到苦寻不着的答案时,竟有想要轻声欢呼的冲动。冷清凛自我厌恶地咬紧了下唇,就在那片薄薄的唇叶因充血而绯红时,他的人已如白烟一缕,飘向周府深处
第七章
此时,漆黑一团的地窖里,尚不知救星将至的莫家母子,还在浪费口水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唇枪舌战。听完儿子对那个莫名其妙的表哥的抱怨,莫大娘就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解道,而就是她多管闲事的点醒了莫欣然心中的疑虑,才会让恼羞成怒的后者掩耳盗铃地抗议起来
「唉唉儿子啊,你那个叫吃醋。」
「吃、吃醋!开什么玩笑!」莫欣然帅气的脸红了起来。
「你根本就是在嫉妒那冰块替你表哥说话嘛!我是你娘,难道还不懂你吗!」
「我才没有嫉妒呢!我为什么要为那个家伙嫉妒别人!」莫欣然帅气的脸白了起来。
「笨得和你老爹有得拼!当然是由于你喜欢他啦!」翻了个白眼,莫大娘受不了儿子的迟钝地高声尖呼道。
「我才不喜欢他呢!」想也不想地吼回去,苦于穴道未解动弹不得的莫欣然,只好用眼神威胁自己的娘闭上嘴巴。可惜地窖太黑了,莫大娘没有发现儿子的『眉目传情』,还自顾自地火上浇油:「不喜欢你也能和人家上床吗?娘可不记得把你教成了这么不负责任的家伙!」
「那是因为中了春药!又不是我自愿的」被批评的弱了气势,莫欣然小声地嘟嚷道,俊朗的容颜一阵铁青。他哪里能承认,自己在那不堪回首的过程中,也获得了莫名的快感呢!他不是龙阳!他不是断袖!他只是一个健康正常的青年男子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样?始乱终弃吗?」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莫大娘浑身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用来恐吓别人稍嫌不足,但要用来吓唬从小养大的儿子却是魄力十足了。后者并没有看见母亲的表情,可母子连心,不用目测就有一股寒气油然而生在莫欣然心底,迟疑了片刻,他嗫嚅着唇反驳道:「我都跟他说好了!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娘!你要自己的儿子因为一时错误而毁掉终生吗?再说我又不喜欢那块大冰雕一点情趣都没有的样子」为什么不干脆地说自己不喜欢冷清凛,则是连莫欣然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了。反正,重要的是他没有那个变态老爹的嗜好!
就在他言不由衷的话音刚落之际,先于莫大娘,一个冷冽清雅的男音缓缓地响彻在地窖的门口,随着那熟悉的音调,门外的阳光被瞬间推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个没有什么情趣的男人」
「冷、冷清凛!」使劲眨了眨眼睛,在眯起的桃花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明而渐渐看清的同时,莫欣然不敢置信地欢叫了起来,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散播对方的坏话:「你来得正好!还不快帮我把穴道解了,我要找那个死福伯算帐!」
「哦?我这么招小王爷讨厌的家伙,还是消失好了,岂敢再与尊贵的您有任何接触呢?」凉凉的祭出前者刚刚说过的话,冷清凛不愠不火地抱臂而立,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本来准备救人的他,正要开门就听见了地窖内母子的谈话,虽然他被莫大娘道破天机的话吸引而感慨万千,但心中孕育的温柔还没有明确成型,就又叫莫欣然死鸭子嘴硬的辩驳给打消殆尽了。权衡了一下,心知时间还早,他索性划开好气又好笑的古怪表情,慢悠悠地逗弄着心急如焚的莫家母子,也顺便让自己乱糟糟的心思有机会慢慢沉淀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莫大娘在听到他开始犹豫的第一时问,就抢过了儿子的话头,不理会后者自咬舌头的窘迫,谄媚地笑道:「啊呀呀我的好『媳妇』啊,这死小子是口是心非啦!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婆婆给你打包票,我这儿子越是别扭就越是证明心里有了你!别的不敢说,欣然我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为一个人伤脑筋的!你可不能一失足,就守半辈子寡啊!快把婆婆先放了吧!我可被栓了两天了!」
「娘你胡说什么啊!」一张俊美的脸庞,红得连耳根都烧起来了。可莫大娘依然不体谅他的羞愧,生怕冷清凛改变主意地说个不停:「真的真的!我不在乎你这个媳妇是个男人。婆婆我是过来人,很开通的!你快把我放了,我这儿子就任你处置了!要带回王府还是要烤了吃肉都无所谓啦」
「娘!我是你亲生的哎」
「闭嘴!人家哪点配不上你不成!少捡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都是男人啊!你就不觉得别扭吗!我我还是应该喜欢女人才对吧」吼到一半,莫欣然的高亢的声调渐渐沉了下去,而压在心头的那个模糊的疙瘩也缓缓浮出了心湖。
沉吟着朝黑洞洞的地窖顶望了一会儿,莫大娘似乎迟疑了,但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由衷地把自己几十年风月场上悟出来的真理告诉给独子:「欣然你这傻孩子。你该问自己的不是『你应该喜欢什么人』而是『你喜欢的应该是什么人』。对或错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能计较到什么时候呢?喜欢就去喜欢,这世上最消磨不起的就是似箭光阴了」
「」不着痕迹地牵动了一下唇角,本来默默听着她们母子对话暗自发笑的冷清凛突然沉着脸,身形轻展,飘落在莫大娘的身畔,云袖卷舒间,把绑缚着后者的麻绳轻飘飘地击落在地面上。
没心情计较眼前骇人的绝世武功了,莫大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脚,趁着儿子还没有被『解放』,她扑冲上前,用力地揪住不能反抗的对方的耳朵,小人得志地贼笑着教训:「死小子!娘浪费了那么多口水,你总该开窍了吧!乖乖跟着媳妇回王府去,顺便把怀春楼的重建费用给我要回来,听清楚没?」
「娘」怨地求饶着,莫欣然白了环臂抱胸,摆明不打算给自己解穴的冷清凛一眼,讨好地笑着指责:「你这是卖儿求荣嘛」
「少自以为是了!要卖你就不会等到今天了!总之,你现在给我马上动身去御天王府,让那个死鬼把重建怀春楼的银子赔来!」敲了儿子脑袋一记,似乎已经打到满意了,莫大娘伸了个懒腰,扭着身子,摇曳生姿地朝门外走去,似乎半点也不在乎再被人算计。只在她经过傲然兀立,莫名含笑的冷清凛时,压低声音吩咐:「后患就拜托你收拾一下了,我会把姑娘们先都疏散,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至于傻儿子一个,还请媳妇你多多担待了,呵呵呵呵」
欣赏地回望了莫大娘女中豪杰的潇洒一眼,突然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冷清凛启唇,舒展轻锁的眉头,朗声嘲弄道:「小婿明白了。还请岳母自己多加小心」
「咳咳」下面的贼笑呛在了嗓子里,莫大娘闻言,瞪圆眼睛回过头来,震惊的重复对方那云淡风清却足够让自己心脏停跳的发言:「小、小婿!?」
「多蒙岳母大人不弃。顺便一提」修长的手指划向唇间,把莫大娘吞了黄莲般精彩的表情尽收眼底,发现这对母子在某些方面惊人的相似,冷清凛眯起眸子,绽开赏心悦目的浅笑,情不自禁地再刺激了准丈母娘一句:「多谢款待,说起来,小王爷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美味呢」
咚地一声,莫大娘脚下不稳地绊倒了。在被出手如电的冷清凛轻而易举地扶稳后,她大彻大悟地白了角落里还不能移动的儿子一眼,娥眉倒竖,出奇认真地威胁起来,声音大的犹如发泄积蓄的不满:「我受够了!死小子!我受够你们这对没节操的断袖父子了!决定了!老娘要去改嫁等你回来的时候,直接去街角的豆腐铺找我!那个朱老板追了我也有二十年了,其心可嘉,人品又好,我决定嫁了!」
「娘!你、你冷静啊!等我解释」还在角落里为冷清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呕血的莫欣然,还没缓过劲,就又遭到了母亲的一记重击,垮下笑容,他几乎哀嚎起来。
「不用解释!娘会努力生出很多正常的弟弟妹妹给你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娘你回来啦我、你、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豆腐的!」
「好吧!那我就改嫁县衙里的刘师爷吧。当年我拜托他帮你进去谋个捕快位置时,就发现那个鳏夫对我有意思。」
「什么嘛刘师爷仙风道骨的,人英俊又习得一手好医术,怎么会看上你呢」
「死小子!娘就嫁出去给你看看!再、见!」狠狠地奔回来踹了儿子一脚,莫大娘回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脯,冷哼着眉也不皱地大步离去。留下地窖里还不能起身的儿子,和破功笑到岔气的冷清凛。
仰天长叹了一声,莫欣然翻着白眼,边感叹自己一天前的悲痛宛如闹剧,边哭笑不得地对还笑得直不起腰的大牌护卫吼道:「笑什么笑!现在你满意了吧还不快把穴给我解开!」
好不容易才将颤抖的身子稳下来,冷清凛仿佛是把积攒了二十七年的欢喜全部讨回来了似的,柳眉弯成了新月的形状,难以自持地勾着唇角,轻柔地蹲在抗议连连的莫欣然身边,云袖轻扫,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对方被封的数处穴道。
揉着还在酸痛的手脚,莫欣然心灰意冷地白了他一眼,懊恼地责难道:「这回完了老娘她肯定是不会让我进门了!」
「那就和我回王府不就好了?」笑着喘了口气,冷清凛不以为然地反驳。
「败给你了。」哑口无言地盯着对方高深莫测的笑容挣扎了良久,最终,莫欣然还是率先举起了白旗,乖乖地将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任那纤细的臂膀为自己分担走大半的重量,捶打着还在发麻的腿,他不胜感慨地叹服:「为了完成任务,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难道你就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从此扫地了吗?」
「我只在乎,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淡淡的回眸望了他一眼,冷清凛不置可否地咬了咬下唇,轻描淡写地回答,成功的让莫欣然准备好的话,全部卡在了唇间,找不到宣泄的缺口。许久,他才摸摸鼻子,讪讪地转移开话题:「对了那个周员外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当了那么久捕快,除了知道他是个孤寒鬼、铁公鸡外,从来没发现他竟然身负武功!」
「你待在这里,我去把他们收拾了。」沈默了片刻,冷清凛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什么。他瞬间变了脸色,苍白着玉雕般的俊颜,将莫欣然安置在旁边。可不等他动身,一只手便牢牢地扯住了他素白的袍角。
「什么意思?」愕然回眸,冷清凛不期然地对上莫欣然那双黑白分明的坚定眸子。
「你才是什么意思!要把我留下来自己一个人逞英雄吗?」怪叫了一声,莫欣然丝毫没有松开的趋势,惹的后者又皱起了眉头。
「我是担心你啊」
「我也担心你啊!」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冷笑了一下,无法消散胸口飙升的温度,冷清凛选择了最笨的反讽。可莫欣然并没有因他的坏口气而移开眼神。定定地,不容忽视地,他望向有些措手不及的对方,绽开一抹了然的浅笑:「当然相信。但相信了还是会担心啊」
「你不要后悔」叹了口气,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可以再点了对方的穴道,把他丢回原处等候的,可面对那双信赖的眸子,那双不曾犹豫过的眸子,冷清凛折服了。抬起的手转变成掌,托住后者的后腰,冷清凛深吸一口气,纵身带着莫欣然掠向了前院。而风中,对方苦笑连连的回答,也缥缈得让人听不真切了。
「傻瓜我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啦」
周府前院
在莫欣然眼中厉害的狠角色,在冷清凛手下却连三招都走不过。轻松的几个起落制伏了福伯和周员外,冷清凛板起面容,露出冰封千年的逼人寒意,吐出的话句句如冰箭刺穿对方剩余的坚持:「是谁叫你们绑架怀春楼老板娘的?」
「我、我不会说的!」窝囊归窝囊,周员外还是在恐惧之余挤出必要的忠诚。
「你想死吗?」温度又骤降了些,冷清凛抽过对方落在地上的长剑,抵在周员外的咽喉部推近了几寸。后者尖叫了一声,咬咬牙,索性把眼闭了起来。见状,莫欣然贼笑了两声,推开阴沈着俊美的面容简直暴殓了天物的冷清凛,故作亲切地拍了拍颤抖的周员外,用凉得透骨的口气缓缓威胁:「哪里哪里,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周员外,你是知道的,这六扇门里自古以来就有着千百种叫人说话的方法。我虽然不才,只是个混小县城的,但好歹这么多年干下来,经验也是有一点的剥皮抽骨的手段当然比不上京里的捕快熟练,还请你多加担待了。」
「我、我不会说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要是那么痛快的说出来,我也没得玩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一个老方子,就是把你的皮割开几个口子,里面撒上糖,再放到蚂蚁窝旁边,那时候,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蚂蚁啃骨头了吗?呵呵,你说好玩吧?周员外?」
「」
「周员外?」歪歪头,自认说得很精彩的莫欣然,不明白为什么周员外翻着白眼就是不肯松口。后面看不下去了的冷清凛,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沉声提示道:「行了,他已经被你吓昏了。」
「这样就昏了?我还有七八招更残酷的没有说呢!」心照不宣地回他一笑,莫欣然转身,桃花眼里堆着浓浓的笑意挤到福伯的身前,划开一个罗刹似的冷笑,温柔地问:「还有你呢!想不想听啊我有一种扒人皮的新法子,先从」
「我说!我说!」福伯哪里还有刚刚的飞扬跋扈,不等莫欣然的话开头,他便投降地大叫起来,老脸上的皱纹苦得可以挤出水来:「是是你表哥,罗云秀指使的。」
「什么!?」
「不可能!」
两声惊呼随着福伯的话音落定,一前一后地响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白了失了方寸叫出声音的冷清凛一眼,莫欣然不假思索地舔了舔唇,张口信誓旦旦地重复自己在第一时间的答案,宛如从来没有怀疑过一般:「不可能。」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是唯一可以阻挠他前程的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东西,会想杀你也是人之常情吧!」不敢置信地呆望着莫欣然,福伯僵硬了一会儿,有些古怪地提醒道,并把目光停留在了冷清凛那张被震惊所击溃的容颜上:「再说你又没见过罗少爷,你知道他什么!」仿佛怕证明不了,他顺手摸出一块玉佩,炫耀似的丢在了两人脚下:「干脆就说明白!这块玉佩就是他给我们的身份证明,我们是江湖上的探子,受托易容成周富贵和老福的样子,混在这里监视你和你娘有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