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渍、汗迹一一擦净,动作轻柔至极。
“真想替小隅洗澡,不过这会儿不行,要忍忍哦!”一边擦,一边轻轻交代。
紧紧闭住双目的寂隅,心里竟不由得发寒。他虽然身为魔教教徒,不过是任意妄为,见了登
徒子杀个一干二净,做事情有违常理,但是身前这位欧阳当家,实在让他胆颤,比魔教更魔
教。
他现下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对谁是真,对谁是假。他索性不信他的
任何一句话。
但是,也说不清为什么,被这么温柔地对待,又觉得心里软软。
他回想从第一次见面到这刻的短短数十天。
也许一切都是命。
从一开始,那人见到的就是心灰意冷、生趣寡然的自己,一生中最没防备的自己。
当日昊天教大败于漠外,教主身亡,他九死一生将头陀的骨灰炼成暗石,一身功力却所剩无
几。
他只想赶回兖州和众人见一回,再找个适合人选试上一试,或能令头陀复生,便再无牵挂,
自此后,亡命天涯,死生有天。
回兖州途中他连装扮的兴趣也没有,一路上见旁人和和乐乐,自己却形单影只,回想一生,
竟是什么都没有,只觉万般皆是空。
可这当口,偏偏遇上谢麒和那个家伙,谢麒认出他是十年前的可情,一味痴缠。照他之前脾
性早一刀宰了去,却手下留情。
而那人初看温和,翩翩公子,虽然骗他姓谢,却不讨厌。本想一走了之,可谁让他手腕生了
颗红痣,跟头陀一般无二的位置生了一颗红痣!
头陀全身上下无一处完整的皮肤,只能看到这颗红痣。他决意运功使暗石吸他灵气,借他躯
体,也许真的能让头陀复生。
之后,他旧伤复发,那人替他行功推血,竟使自己武功恢复大半。生平第一次,他对昊天教
之外的人道谢。
他刻意诱惑,他跟他颠鸾倒凤。
就是那一夜,变得邪魅变得凶狠的男人,让他想起若干年前的二王爷,他心悸,但又想去沉
溺。
便是性事上,也是自己落于下风,那人武功之高远远超出想像,其实,还不止武功,那一夜
,那一夜,他有机会,却根本下不了手,硬不起心肠。
想他魔教申老六,杀人不眨眼,竟然会硬不起心肠!
哪怕第二天,暗石失踪,他还是下不了手。只觉得有愧头陀,心乱如麻,只能一去了之。还
鬼使神差留下了姓名。从未跟人说过的姓名。
寂隅心里默默叹着。
他不忍。他甚至毫无根据地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莫名地泛出苦涩——他欢喜着这个男人罢!喜欢上了这么个让人忧惧的魔头。
这把年纪,这种境况,竟去喜欢这么个男人!
他静静睁开双眼,看向欧阳筠。却见男人也正瞧着他,只那眼神完全的兽性,恨不能将他整
个吞下。他不可抑制地两颊发烫。
欧阳筠细看寂隅的脸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张二十七八岁、不年轻的男人的脸,他却看
得着迷,看得浑身发热。
他想像那双细长眼睛横他的样子,媚态横生。可他的寂隅睁开眼时,眼内的神色却让他心里
一紧。
怅惘,痛悔,惶恐,无奈。继而却是淡淡的决然和悲伤。
他下意识将他紧紧搂到怀里,手在他身后轻抚,再捧过他的头啜吻。
“怎么啦?”
安慰地说着的男人,手里却在解着寂隅的衣袍。
刚被吻得有点舒服的寂隅感觉身前一凉,衣物已被解开,除下,他哪还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
,又恨又气却又有股羞意。
换作平时他早一腿踹过去,可这时被下了禁制,丝毫不能动弹,他又有无边的害怕。
男人轻声却邪魅在他耳边说道:“天快大亮,我们时间不多,我会好好心疼小隅的。”
衣服没两下已被除去,房内光线暗弱,但欧阳筠却看得分明。
他轻轻拨弄寂隅胸前两颗小珠,叹道:“小隅,才几天,我忍得好辛苦。”说完,已然开始
行动,将衣袍一掀,亮出雄起之物,轻抬老妖大腿,握住他纤腰,便要闯入。
寂隅突地觉得心慌,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他不想男人这样,他刚想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的。不想就这样行房。
可对方是这么迫切,几天就忍得好辛苦,似乎只是想要他的躯体,放到平时只是杀气上涌,
宰掉了事,可这时,偏偏知道自己是做不到。
虽然知道男人对他也许只是那么几分兴趣和利用,却不知道事到临头会这么难忍。
多年前只是恨二王爷骗他,这时却连恨都不是,只是想要嚎出来,想要将自己扯碎。
却不能动。
他感到男人已然进入,虽然动作凶蛮,却还是照顾他,痛,却并未撕裂。
感到男人在动。
他眼内一热,立刻闭上眼睛,却是不及。
欧阳筠却像是回到家里,舒服得直欲呻吟出来,想去亲吻小隅,却蓦地发现,他的小隅——
两行泪,在眼侧,缓缓滑下。
下意识去擦,竟然真的是泪。
心慌,男人从未有过的心慌,不知怎么他就是知道,小隅是不哭的。绝不会哭的那种人。
慌忙撤出来,亲他,替他擦泪,谁知那泪却更汹涌流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益发地手忙脚乱,想也未想,替他解了穴道,紧紧抱到怀里。
轻声地,像骗着小孩:“怎么啦,痛么?小隅怎么了?”
被解开穴道的寂隅,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从六岁后再未哭过,这刻却怎么都止不
住泪水。
他狠狠抱住男人,不要被他看到!喉间梗塞,全身微颤。
“说话啊!”欧阳筠捧了他的脸,都不年轻了,这么哭鼻子,却显得好可爱。
鼻头通红,嘴巴扁扁,还打着噎。
“小隅,你哭都很好看。”
寂隅再忍不住,一拳揍过去。
带着泪花,瞪着眼:“好看个屁!”
可欧阳筠就是看得着迷。
突然,男人问:“小隅,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寂隅脸一僵,随即恨恨:“欧阳长天,别逼我,不然我便大叫……”
“叫怎么?”男人毫不紧张,“旁人看到我这么治你,怕不都拍手称快,也就齐嘉义会觉得
不妥。”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寂隅抿唇,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心里没来由地又是一阵惶恐,他扁嘴,趴到男人怀里。
欧阳筠刚得意微笑,哪知肚上已吃了一拳,还没及反应,已被寂隅膝盖顶胸,压在床上。
“就算老娘喜欢你,也不等于不能杀了你!”声音冷硬。
谁知,男人痛得直咧嘴,眼睛却是一亮,一边倒抽冷气一边轻笑:“小隅,原来真的喜欢我
。”
“嘭”!又是一重拳。
男人身上本就有伤,这刻吃痛却也不还手,还笑着问:“你是不是一紧张就会说什么老娘、
奴家啊……”
寂隅一连打了好几拳,虽未用内力,欧阳筠肚上还是被揍得一片瘀青,包扎好的伤口重又渗
出血来。
他叹声气,将气呼呼的寂隅搂过来,趴在自己身上:“不哭了?”
这家伙,力气真不小,肚上确实酸痛得厉害。
寂隅咬了他一口,不再说话。手却伸到男人的下体,握住半软的那根,轻轻揉捏,男人舒服
得直欲呻吟出来。
寂隅手劲捏法都高得很,一刻都不到,男人便泄了出来。
他搂着寂隅轻喘:“可不能便宜你。”刚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却突地停住,远处传来脚步声
,外围守着的老甲也做出暗号。
寂隅偷笑,又咬了男人一下。
欧阳筠叹口气,快速替自己和他穿好衣物,又点上他穴道,轻声交代:“我点的穴道不妨事
,你待会好好调息,晚上也好应付。”一脸坏笑。
应付什么?寂隅又抑不住脸红。
第七章
欧阳筠刚出门,迎头碰上赶来的齐嘉义,和他身边的一个清秀单薄的少年。
齐嘉义向他颔首:“这个小兄弟想来看一下老妖。”
欧阳筠看了少年一眼,少年被他一看,眼神有些惶然,但随即镇定下来,轻轻问他:“欧阳
、欧阳先生,我只是去看看他,行吗?他不是坏人。”
齐嘉义看到欧阳筠的疑惑,有些无奈,但还是简单解释道:“这是小柳……”
小柳?小柳是谁?欧阳筠觉得有那么点耳熟。
少年却执拗道:“我是楚柳,我来看申师父。”
欧阳筠瞬时明白这是谁,这该是那个楚岚的相好,那个小兔爷!
可看着很普通啊,听说楚岚是武林中绝顶的美男子,连出门都要戴上面纱遮掩,怎地就为这
么个……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家伙叛出家门!
还以为就算及不上他的小隅,至少也是个尤物吧!
那楚岚是不是别有什么目的,假造这么个借口?
欧阳筠心思电转,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贯的温和,轻轻点头,让齐嘉义和小柳进去,自己
也跟了进去。
寂隅虽不能动,但还醒着,知道旁人进来,竟无端地害怕起来。
他的真面目,除开欧阳筠,便是魔教中人也只得少数偶尔见过,他惯常都要浓妆艳抹,没了
那些装扮,心下不由着慌。
齐嘉义和小柳看到榻上被点上穴道的老妖,都是大大吃了一惊。
尤其小柳跟寂隅学过武功,本就比较亲近,这时奔过去查看,竟然真的是申师父,申师父原
来是这样的!
他回过头问欧阳筠:“欧阳先生,能不能替申师父解开穴道,这个很伤人的!”
这小兔爷还知道穴道,欧阳筠面上一笑,眼睛却看向齐嘉义:“齐兄,这……”
齐嘉义温言对小柳道:“小柳,这妖人毕竟杀人无数,你也看到他没受什么折损,我们会公
审给他个明白。”
小柳紧紧抿唇,看向榻上的寂隅,无奈下只好随齐嘉义离去,但是离去前,又对欧阳筠说道
:“欧阳先生,他真的不是坏人,他之前受过很多苦,他不是坏人!”
欧阳筠看着小柳单薄的背影,心下更是疑惑,那齐嘉义跟楚岚的相好竟是这般熟稔,楚岚如
今究竟是何景况呢?
难道真的已被废了武功,禁锢面壁么?
他转头看向榻上的寂隅,轻轻俯首亲他一口,心说,你还受过什么苦呢?小隅。
欧阳筠出外跟白道众人商议,决定在于斯里出殡的那天公审老妖,这两天里仍由欧阳家和楚
家共同看管妖孽。
欧阳筠经此一战,声威如日中天,白道群侠并不是畏他武功高超,而是敬他侠肝义胆,勇字
当头。其实他先前两次去擒老妖都落败而归,按理武功远不及齐嘉义,可最终擒得妖人的却
不是齐嘉义而是他!
更何况六合、崆峒两派的人交口称赞,说他一人独斗几个魔将,才救得他们两派子弟的性命
;前些天与他一起查探魔教踪影的各派子弟也夸他事事亲为,谦逊温和……一时之间,欧阳
筠的名头大有盖过齐嘉义之势。
一整天,欧阳筠暂时落脚的庭院里,各派来拜访的人就没断过,直到晚上才空下来。
长长吁出口气,欧阳筠吩咐小童:“掌灯。”
小童伶俐得紧,提了灯笼开路,和主子一起去囚禁寂隅的处所。
“白天没什么事吧?”
“是,主子,我去瞧过好几回……”
“吃食准备好了?”
“是,老甲已经拿过去了。”
“舅老爷已经到了南海了吧。”
“已经到了,人也醒了,来信说正闹脾气。”
欧阳筠突地一笑,要不是他这个舅舅,他和小隅说不定还成不了事。
到了囚禁处,小童乖巧地守在远处,让主子一个人进去。
房内已经点了灯,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饭菜都还散着热气,香气扑鼻。
“咕咕——”
很不争气的,榻上躺着的老妖肚子又叫起来。
欧阳筠实在想笑,其实,练武到了他们这个份上,几天不吃都没要紧,偏偏他的小隅人瘦得
厉害,饭量却恁大。
上次吃鱼的情形又浮现眼前,男人提了食盒过去,替饿肚子的寂隅解开穴道。
寂隅坐起来,精神倒是不错,显见内息调息得很好,他也根本没瞧那殷勤的男人,拿了食盒
里的筷子,捧着碗米饭,就着热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么饿,吃得也多,偏偏瘦得让人心疼。
男人拍他后背:“慢点,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寂隅给他翻个白眼,饭填了一嘴,含混道:“饿的又不是你!”
“你白天调息,不能吃饭……”看到寂隅吃到第三碗饭,欧阳筠忍不住又道,“小隅,吃得
太撑,待会儿不好做。”
不好做?
寂隅一直闷头吃饭,听到这儿,把饭碗搁下,拿了食盒里的布巾擦嘴,男人刚想说怎么这么
乖,立刻叫道不妙,果然,那床上饭饱的人已然飞起一腿,即算他退得快,肚子上也还是吃
了一脚,伤上加伤,痛得直咧嘴。
“谋杀亲夫!”
老妖却已经斜倚在床上,似笑未笑瞧着他。
欧阳筠浑身一震,那神情……好像又回到最初那夜,他口干舌燥,身形一动,揉身扑去。
却不想床上的寂隅随之躲闪,他的小巧功夫冠绝天下,这时在小小的床榻上,显然比欧阳筠
更有优势,两人这么扑来闪去,身形挪移间都是精巧万端,好不容易肢体捧上了却又是一阵
贴身肉搏。
老妖的武功出自魔教,另出蹊径,稀奇古怪的招式多不胜数,令人应接不暇、穷于应付,欧
阳筠又舍不得下重手,宁愿与他游戏。
突地,寂隅停下手,被男人狠狠压在身下。男人得意,而他却一脸冷凝,肃声问道:“你怎
么会使刚才那招?”
寂隅心跳得厉害,他记得清楚,那是头陀最擅长的小擒拿手,魔教不传之秘,他欧阳家的怎
么会呢?
欧阳筠却也是一怔,问道:“怎么啦,被我压了不甘心?改天我们再来……”
“欧阳长天,我问你话,那颗暗石到底如何了?”
欧阳筠凑到他耳边,开玩笑的口气:“你那宝贝暗石给我吞了呢!准备如何——”
寂隅闻言,脸色刷得透白,腾地坐起,楸住男人的衣襟,低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欧阳筠见他这般反应,心头也是一惊,脸上却嘻笑:“跟你开玩笑呢,我吃石头做什么!”
可寂隅的心却全乱了。
他还想问,却被男人摁住双臂,狠狠吻住。男人下处热得烙人,硬硬地顶在他下腹。
一旦男人真的使出真功夫,寂隅并不是对手,何况男人太清楚他的敏感处,一番施为,他也
被弄得燥热起来。
可是他心烦意乱,并没心情做这床第间的事情,抗拒却又无力,无奈下一口咬住男人的肩膀
。
“啧啧,咬吧,待会可别叫太响,这儿是楚家呢!”
说话间,欧阳筠已熟门熟路单手将寂隅的衣物扒了,又运气震裂了自己的,两人光裸着抱在
一起,男人只稍稍分开对方两条长腿,劲腰往前一送,便顺利进去。
那动作从缓到慢,从轻到重,从温和到凶蛮,嘴里还不断交代着:“小隅舒服的话,也别叫
得太响哦!”
他越这么说,寂隅越觉得忍不了,心里越是忿忿,嘴里越是用劲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