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 下(出书版) BY 岩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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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强愈强,或许源于南宫家的人血液中最不缺乏的勇气这种东西。

赤离臧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半跪地下,依旧笑意盈盈的南宫毓,竟有些愣忡——他真的很像,很像那人。

不,或许他就是那人。

一双晶莹的瞳子散发着凌厉和锐气,映衬着那温润和柔的容颜,竟生出了些绰约妩媚之感,赤离臧看了不禁心动神驰,神魂颠倒,顿生情 欲之心。

恍恍惚惚之际,手已按上了南宫毓的双肩,用力扯下了素白的单衣:「南宫秀,你逃不掉了——」

蹂躏他,尽情地蹂躏他,以抹去他脸上柔和淡然的笑。

除了笑,人应该还有其他的情绪。

他很想看到南宫秀除了笑之外的表情。

赤离臧疯了一般噬咬着不断在他身下挣扎的身体。

「相比李灏,我更能满足你。」

近在耳边的呢喃,让南宫毓感到恶寒。

虽然是他刻意误导,依旧想像不出来从不允许别人侮辱和轻视的二哥被人压在身下的情景,无论天生威仪的肃王李灏即或霸道狂邪的赤离臧。

与他不同,他知道二哥喜欢女人,清丽脱俗的女人。

可即便是他,被强制的感觉也不好受。

他的心中充满了羞辱和愤怒。

但,这是他的选择。

南宫毓暗地里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如果二哥在的话,肯定非常生气,肯定会骂他笨蛋吧。

他确实是笨蛋,或许还是最窝囊,最没自尊的那种。

身为男人,却去色诱男人,怎样说都不见得光彩。

可他偏偏只想到这个笨法子。

武功不能一朝一夕练成,要打败赤离臧,只好靠旁门左道。

用自身为诱饵,寻觅最佳的出手机会,谋求一击得手,这就是他假扮二哥刺激赤离臧的目的。

一切都在计算之内,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

二哥,你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反正我绝不让赤离臧找到与你对上的机会,绝不让他有机会威胁到你。你已经庇护了我十八年,现在就换我来庇护你好了。

无论用何种法子,我都要赢。

赤离臧的动作粗暴而迅猛,让南宫毓吃足了苦头,饶是他个性坚韧,忍耐力强,却也禁受不住。

跪趴的姿势并不好受,初时还能咬紧牙关,尽量保持着清醒的脑子,可到了最后下身犹如被点燃了一般,炽热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直要把他的意识烧成灰烬。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右手食指伸进口中用力一咬,咸腥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弥漫开去,恰到好处的痛感犹如一盆冰水,一下子便将他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南宫秀,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永远逃不出——」

男人的声音饱含了强烈的情绪,让人不寒而栗。

嘴角微微一动,南宫毓眼帘垂下,完全掩盖住眸中锐利凛冽的杀气。

男子终于不笑了。

仿佛玉石雕琢而成的容颜微微扭曲着,脸上血色尽褪,颤抖的双唇紧紧闭着,与他平日笑意盈盈的样子迥然不同。

赤离臧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他,非常喜欢。

抽出手指,将美丽的身体抱起,将修长柔韧的双腿曲起分开,顺手扯下自己的腰带,打算让火热的肉刃一鼓作气贯穿到底。

「你只能属于我,秀。」

赤离臧的眼睛充满了欲望。

南宫毓双手无意识地搭在赤离臧的肩上,双眼倏地张开,寒光熠熠:「可惜呐,二哥永远也不会属于你。」

出手如电,左手中指已疾点赤离臧的后脑要穴。

赤离臧只是将头稍稍偏了偏,顺势握住了他偷袭的左手:「第三次。」

南宫毓笑了笑,也不搭话,腰乘势向后退了退,猛地坐下去,用大腿内侧夹住了狰狞的欲望。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

赤离臧哼了一声,竟不由自主地射出。

男人在高潮时,身心往往会有一瞬间空白,无论那人武功多么深不可测。

而一瞬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啪,啪,啪!」

凝聚了身体内所有的力量,南宫毓右手如闪电,连击三掌,每一掌都打在了赤离臧的胸膛。

自以为神功护体的赤离臧诧异南宫毓无与伦比的速度,原不在意,可措不及防下承受了三掌后,内脏六腑竟如翻江倒海般,浑身犹如置身于一个大火炉一般,他不禁面色大变。

从前几次交手的情况来看,赤离臧认为南宫毓虽然刻意隐藏了实力,可内力不会平白增强三四倍。

既然如此,能够媲美于他的内力从何而来?

心念转动之间,他便找到了答案。

三掌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气力,第四掌已无威胁。

南宫毓暗叫了一声可惜,虽然这也在他计算之内。

趁赤离臧吃痛分神之际,用尽全身气力挣脱而出,掠出三丈,恰好落自墙角,顺手拾起地上的冷月刀。

刀在手中,南宫毓握得很紧。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冷月刀再一次出鞘,斜斜劈出。

刀锋闪烁着雪白的冷光,倾向赤离臧的胸膛。

看似随便的一招,但时机,角度,力量,速度,步法以及攻击的部位,都经过精心的计算,恰好能将所有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成败在此一击。

赤离臧不得不承认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南宫毓并非比不上南宫秀,论谋略,他说不定还在他之上。

幸好,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南宫毓的刀虽然厉害,却取不了赤离臧的性命,因为他内力所剩无几。

赤离臧喷出一大口黑血,胸口阵阵刺痛传来,低头一看,长长的伤痕由右下腹直划到左胸。

能够让他如此狼狈,让他受如此重的伤,南宫毓是第一个。

「天魔解体da*fa加烈焰掌,你不要命了?」

赤离臧缓缓站起来,目光一片赤红,面上更被一层不正常的灰色所笼罩着,他眉目之中看不到一丝的惊慌失措,看着南宫毓的神色反而有着与从前不同的赞赏。

天魔解体da*fa,能在刹那间激发出了自身全部的潜力、与内力大幅度提升的武功,却会让施法者损失将近十年的功力,甚至经络尽断而亡,通常练武之人都不会用这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功夫。

南宫毓不但用了,而且与烈焰掌这种极为霸道,同样极伤元气的掌法一起用。

击出三掌后,还能拔刀出鞘。

果然,南宫世家的人从来不缺乏勇气。

南宫毓嘴角溢出红色的血丝,似水般柔和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苍白的脸上:「只要能送圣君下黄泉,什么代价都值得。」

赤离臧定睛看了他良久,突然傲然一笑:「南宫毓,你配得上当我的对手。」

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自信的对手,总让人尊敬。

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更愿意让他有尊严地死去。

南宫毓淡淡笑道:「你也一样,赤离臧。」

「穿好衣服,我们决一生死。」

他已是强弩之末,而负伤极重的赤离臧仍有余力。

南宫毓暗自叹息,胜负早已明了。

只是他不甘心,因为功败垂成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赤离臧凝神看着南宫毓,目光中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淫亵,徐徐说道:「你很爱逞强,也不太将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和他的二哥一样。

「听起来不算恭维的言词。」

「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你是第一个,可惜只在今天。」赤离臧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南宫毓点了点头,笑道:「所以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他知道赤离臧动了杀机,下手绝不会再留情。

赤离臧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想杀南宫毓了,因为他起了惜才之心。

可他知道南宫毓永不会臣服于他,所以他决定杀死他。

他一向冷酷无情,尤其对他的敌人。

南宫毓并非南宫秀,只是他的孪生弟弟,他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要除掉他,否则后患无穷。赤离臧这么想,也打算这么干。

赤离臧凝神提气,把真气集中在双掌,以所剩的三成功力作最后一击。

对于他极为赏识的敌人,他一向会用亲手了结对方性命的方式以示尊敬。

好快。

哪怕受了严重的内伤,赤离臧的身法还是很快。一转眼他的双掌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胸膛。

南宫毓提息后退三尺,挥刀砍出,赤离臧不躲不闪,双掌却如形附影,直拍胸口。

「砰——」

他还了他三掌。

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一般,要命的痛。

喉咙一痒,温热腥咸的液体直冲而出。

「果然是条好汉,能够硬接我三掌,不过也到此为止。」

赤离臧的人明明就在他身边,声音听起来却像很远。

南宫毓喘息着,努力地站直身子,努力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他的努力并没有成功,渐渐的,连近在眼前的影像也变得模糊不清。

又一道强劲的掌风扫过来,肋骨脆裂的声音比任何声音都来得清楚,同一时间,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在碰到墙壁的一瞬间,南宫毓咬牙提气,右掌一推,勉强卸了赤离臧的内力,身子顺着墙软绵绵地滑下来。

靠着墙,南宫毓不断地喘息,右手无力地垂下,方才那一掌的反力太强,竟把他的手臂骨给震断。

赤离臧缓步走来,面上带着肃杀的笑容。

在死神召唤前的那一刻,南宫毓轻轻叹着气,唇边绽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二哥,我已尽力。

——秦兄,实在抱歉,我食言了。

赤离臧双掌击出那一刻,南宫毓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仿佛被震得成为碎片的身体飞了起来,却不是跌落地狱,而是投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那人身上更有一种他非常喜欢,也非常熟悉的味道。

只有一个人才有这样的味道。

你终于来了。

耳边掌风凌厉,「咻!」一声之后再无动静。

南宫毓将握着的冷月刀放在那人的手上。

松了口气,他深信他能保护他,他们能活下来。

隐约听到赤离臧的声音:「是你。」

「圣君。」

果然是秦重的声音。

「果然你一直隐藏了实力,秦重。」

「是你变弱太多。」

「——这是你的好机会。」

「你原不该看轻南宫毓的。」

「看来我给了你背叛我的借口。」

背叛?

背叛的反面就是效忠。

没有效忠,谈何背叛?秦重效忠赤离臧?

南宫毓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只是他来不及看,也来不及听,意识便快速地坠入黑暗之中。

秦重不打算放下南宫毓,哪怕被张凤和其几十个手下出现团团围着,哪怕他面前站着的是赤离臧。

他右手握着出鞘的冷月刀,左手搂着南宫毓,搂得很紧,仿佛他一松手,后者就会消失无踪。

南宫毓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弱的呼吸声更让他心痛,心痛得几乎站不住脚。

幸好,他及时赶到。

如果迟了哪怕一点点,他就会永远失去他。这让秦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失去他,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小怜死的时候我无能为力,可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他死。」

赤离臧的目光像一把刀,由南宫毓的身上落到了秦重的身上:「你喜欢他?」

秦重看着他,道:「我们是朋友。」

他的表情很冷,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冷月刀发出了森森的杀气,人刀仿佛溶成了一体。

「你朋友的刀法不错,不知你的又如何?」

赤离臧微笑着示意身边的侍卫递了把刀给他。

手握冷月刀的秦重,让他兴起了较量之心。

「如果圣君没有受伤,或许我会输。」

「——是么?你很自信。」

张凤暗暗叫苦,虽说赤离臧的武功天下无敌,可受了重伤的他,焉是秦重的对手?

想了想,上前用身体挡在了赤离臧的跟前:「秦重,你不能忘恩负义。」

赤离臧用手推开张凤,与秦重面对面,神色傲然:「你不必记着我的恩,因为我杀了求败老人,这也算扯平了。」

抬眼看着赤离臧,秦重已经恢复了常态:「你的恩,我也早还了。」

他们更像是交易,他帮他办事,换他的武功心法,怎谈得上恩惠?

「确实如此,哪怕你今天把我杀掉,还真算不得忘恩负义。」

「你明白就好。」

「我自以为不会低估对手,但现在我既低估了南宫毓,更低估了你。既然犯错,就得承担后果。」赤离臧放声大笑,半晌笑声才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那你今天打算趁着这天赐良机,要我的命吗?」

秦重神色不变:「不。」

「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出手?」赤离臧微笑:「过于谨慎的行事,会放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将我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将你取而代之?」秦重眼神透着冷漠:「虽然我不甘心屈于人下,可对高高在上的感觉也厌了。」

赤离臧凝视着他:「所以你不会投靠朝廷那三大势力中的一方?」

「不会。」秦重低头看了看南宫毓,道:「只要南宫毓活得好好的,我就不会与你为敌。」

赤离臧一愣,细细打量秦重,突然长叹一声:「我看错了你,你本该更有野心一点,对权力更有欲望一点,而不是满脑子为了报仇,执着于儿女私情……」

秦重打断了他:「权势和地位,对一些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反而是负担。」

赤离臧神色变得奇特:「如此说来,你来只为了救南宫毓?」

秦重点点头:「是。」

赤离臧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秦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肃王府的刘玄带着官兵就要赶来,如果圣君不希望成为天朝的阶下囚,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张凤笑了笑,悠然说道:「不劳秦兄操心,我自有安排。反倒是你怀中的朋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需及早医治。」

秦重表情不变:「秦某人要他活下来,他自然不会死。」

张凤禁不住哑然,心中暗自叹息。

幸亏他偷偷通知他赶来,若是南宫毓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会发疯。

发疯的秦重很可怕。

纵使是圣君,也未必能承受他发疯的后果。

「除非有少林和尚及时出手相助,否则他不死经脉也会尽断。」赤离臧缓缓说道:「不过假若我是你,我宁愿他的武功废掉。」

秦重表情微微变了变。

「即使今天你救了他,在得知你有参与劫镖案后,亦不会因此对你手下留情,既然如此,你何必多树一个敌人,为难自己?」赤离臧盯着昏在秦重怀中的南宫毓,目光有着一丝丝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秦重沉默片刻:「南宫毓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赤离臧瞧他良久,然后转身笑道:「张凤,我们快撤,迟了可真要做李灏的阶下囚。」

秦重盯着他的背影,躬了躬身:「恭送圣君。」

「既然你还把我当圣君,那就好好利用幻影楼残存在中原的势力吧。中原越乱,对我就越有好处。」赤离臧的脚步顿了顿,回首笑道:「有机会见到南宫秀的话,把『后会有期』这四字带给他。」

要撤的全部撤离,留下来的也已各显神通地将自己的身份掩饰起来。

秦重把南宫毓放在床上,双掌按在他背后的要穴,将一道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护其心脉。

他没法子帮他重续经脉,虽然让他活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果就这么带走他,他或许从此就不会离开他。

经脉断了,不仅仅意味着失去武功,更意味着可能一辈子要躺在床上过日子,意味南宫毓一日三餐,更衣沐浴,都指望着他……那样一来,他就永远不会逃离他的身边,不会背叛他,不会算计他。

可是——

「那样的日子,你一定过得很屈辱,很不快乐吧?」秦重抚摸着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低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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