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且停驻——色如空

正当孩子犹豫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女人忽然停止了哭泣，她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慢慢转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而男孩在看见母亲的脸时，著实被吓坏了，她双颊上挂著泪痕，面目狰狞地笑著，看起来阴森恐怖，就像故事中的魔女一般。
“宝贝，不要怕！”她慢慢张开双臂走向男孩，“妈妈一定会保住你的地位，也一定会夺回你爸爸的，不要害怕，来呀！”
“哇啊啊啊啊啊！！！”妈妈疯了，男孩惧怕她，环抱住自己的小身子大叫！
谁来救救他啊？他不要这样的妈妈，谁来啊！
“欣！”又是……
男孩回首望去，欣喜不已，是他！
站在阳光下，总是带著温柔的笑容的人，站在他身边是自己一直向往的。
他对著男孩伸出手，嫣然一笑道：“欣，过来啊，这边，我们一起去游湖！”
“恩！”将手交出去的男孩，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看见了那人身後巨大的黑色阴影，他脸色大变，急忙喊道，“不要啊，快跑！”
而那人一个转身的时间，黑暗将他无情地淹没了……
“不要！”躺在床上的刘欣惊叫著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满头大汗喘著气，手指紧紧抓住被子，刚才的那个是──梦？！
过了片刻，平稳呼吸後，他看了看时锺，又向窗外望去……果然，现在还是半夜。81C6连看:)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满身的汗水让他觉得粘腻难受，於是拿起一边的浴袍，打算冲个凉水澡。
打开花洒，冷水直泻而下，浇在头顶上让他清醒不少，看著窗外的黑夜，他的思绪也不禁飘向远方……
刘欣和绮娅成婚多日，现在正在蜜月旅行中，可是在新婚之夜，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忍受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就和以前那些发生过关系的女性一样……绮娅也似乎有了预感，为了避免这样尴尬，他们决定分房睡，一直如此。
也许是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他的心至今都不能平静，冷水冲过全身，双手抵住墙面，闭上眼睛就是刚才董贤转身被黑暗吞噬的画面！
“可恶！”刘欣咬紧下唇，“到底怎麽了？！”

 

39

自从在婚礼上看见董贤那张期待交织著失落，愤怒伴随著伤感的脸，刘欣就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
每晚梦见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却是那个避之不及的董贤，他这才发觉，原来董贤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在梦里，他们两人可以无拘无束地欢笑打闹，可以去天涯海角，只要那个人的身影留在自己的视线里，刘欣就会感到无限的满足。
然而梦醒时分回到现实，面对与自己成婚的绮娅，她的存在更像是一个“负担”，婚前设想好的一切都没有实现，现在只要一想到会和她共度余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禁泛起……
花洒的水从头上浇下，刘欣伸手去挤沐浴露，却不小心将瓶子碰到了地上，蹲下身子去捡，可是膝盖在碰到地面瓷砖的一瞬间，埋藏的记忆蜂拥而至，那天晚上对董贤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的叫声和他的哀求，还有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击……这些吓得刘欣一下子站了起来！
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後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刚才他看见了什麽？自己宛如禽兽一般对著董贤做著那不齿之事，他央求自己停止，而自己却……
“这……不是真的！”如今他只能这样安抚自己。
可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岂不是……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麽不告诉我？”刘欣痛苦地低下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那流淌不断的水声声传入耳，仿佛在讽刺他的无知与懦弱。
“对啊，一定不是真的！”忽然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伴随著笑声说道，“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说，然後要挟我……对，世界上没有人会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世界上没有那麽圣洁的人！没有……”
真的没有吗？董贤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又显现在脑海里，那是刘欣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所以每一次看到，刘欣总会下意识避开，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第一次与董贤见面，他是用那样坚定的神情说出的这句话。
刘欣一直没有相信过，因为他认为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爱”！
如果有爱，父亲不会那样对待母亲；如果有爱，母亲也不会那样去报复父亲；如果有爱，自己就不会被作被双亲作为谈判的筹码；如果有爱，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有爱，那……
抬起头，无声地望著天花板，他疑惑了，他迷茫了，他动摇了！
“嘀嘀嘀！”忽然放置在架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刘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狐疑，究竟是谁那麽晚都……
“喂，是谁？”接起电话，那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板，是我！”
“颀杨？！”他有些震惊。
颀杨在电话那头，脸色凝重，“是，老板，有些事情想询问您，是关於董贤……”
“董贤？”刘欣的声音更加激动了，“他出事了？出了什麽事？你快说啊！”
“啊？啊，没，没什麽……”颀杨有些诧异，难道是老板对董贤……“老板，您那里是深夜吧，我这样会不会打搅到您和绮娅小姐？”
看了看四周，刘欣甩了甩头，有些不耐烦地问：“没事，绮娅先睡了，董贤怎麽了？你倒是说啊！”
颀杨有些迟疑，看著电脑EMAIL上的信件，又想想刚结婚的老板，抿了抿嘴唇，最终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真的什麽都没有，我只是想来确认下，董贤的医疗费用的确是由老板帮著出对吧？”
“是没错！”刘欣皱了皱眉头，“你要问的就这事？”
“……对！”颀杨回道，“不打扰老板休息了，我先挂了，老板，蜜月旅行愉快！”
“恩，有事再联络！”刘欣觉得奇怪，可照例来说颀杨不会骗他才是，应该不会有事……
“是。”颀杨那边挂上电话，他的眼睛立刻回到了电脑上。
按下“回复”键，颀杨在信件上简单回道：“我不能打搅老板，抱歉！”然後不给自己後悔的机会，立刻按下“发送”，EMAIL即刻到达了朱诩的信箱里。
为了避免以後老板的查问，他一不做二不休，将信箱清了个精光，天真地告诉自己，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颀杨心中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可是他不後悔，他不能後悔！
老板不能和董贤在一起，即使他是“刘欣”，两人也是不容於世，既然都要断，还不如断得干脆些，也许这样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
与此同时，朱诩和徐言却焦急地等待著颀杨的回答，看见显示屏中出现“一封未读邮件”的字样，朱诩连手都有些颤抖。
“来了，来了！”徐言大叫道，“快看啊！”
“知道了，不要吵！”朱诩吼道，打开邮件，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了。
读信完毕，徐言最先骂了出来，“妈的，这颀杨还算是男人吗？！”
刘欣婚礼後，朱诩把所有事情整理了一下告诉了他，他这才明白了小贤为何对刘欣的痴心一片，而这些不同领域生活的人又为何会聚在一起，可是现在那个刘欣却……
“不行，我不能接受！”徐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再过几天刘欣就会回来了，我去和他谈！”
朱诩一反往日的暴躁脾气，坐在位置上冷冷地看著这封邮件，“算了，我们走吧！”说罢就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拉著徐言走了出去。
徐言见她的反应，奇怪地问道：“朱诩，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也许是联络他的我太傻了！”朱诩边走边回答他。
“诶？”走在她身边的徐言更加莫名了，“这话怎麽说？”
“徐言，你觉得小贤变成那个样子，王莽和傅後想了好多办法帮他，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提出要找刘欣，这是为什麽？”朱诩问他。
徐言想了想回答：“是拉不下脸吗？还是怕小贤伤心？”
“怎麽可能！”不是那样的，“小贤都那样了，还要面子干什麽，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就算去找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徐言愕然，“你是说……”
“就是说他们认定了颀杨或是刘欣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帮忙劝说刘欣回心转意，反而会使得刘欣更加远离小贤！”朱诩愤恨地咬咬牙。
“为什麽？！”徐言不明白，为什麽要劝说一对有情人分开，人家不是总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吗？
被问到的朱诩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满脸疑问的徐言……过了片刻，她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徐言，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这也很简单啊……因为他们都是男人！”
“男人怎麽了？同性恋也没有被禁止啊，恋爱自由嘛！”徐言是这麽认为。
朱诩收敛笑意摇摇头，“那也只是说得好听，都是空话，什麽‘恋爱自由’？哪里‘自由’了？老师和学生不行，年纪相差太多不行，有时候女子比男子大也不行，更不要提两个男人了！”
“那……那是……”一时半会儿，徐言根本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朱诩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沈，“社会总是一方面说著接纳，然後另一方面用行动表示著反对，有多少同性恋人迫於这样的社会压力而分手的，你知道吗？！”
这样的她是徐言不曾见过的，一时间，他没有了语言的回应，只是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女孩，也许她并非自己所看到的那麽单纯。
“哎……说了也白说！”朱诩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下午有课吗？没有的话，一起去看小贤吧！”立刻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恩？啊，没有。”徐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拖了过去。
“那就一起去看他，对了顺道去买些小贤喜欢的吃的！”朱诩拉住他的手臂，裂嘴一笑，“嘻嘻，你付钱！”
“哈啊？”女人真是善变，徐言这次是真正认识到了。

 

40

结果两个人到超市东拿西拿，抱著一堆东西来到了不远的一处小区内……走进一栋小楼，上了三楼後，在快到达房间的时候他们都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小贤在吗？”朱诩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敲房门问。
在房内的傅後听见声响，立刻过去开门，看见是他们这才放心地打开了房门，“嘘，他睡著了，你们进来吧！”
“恩！”两人得到允许後才脱鞋进门。
这里不是之前董贤租住的小屋，而是傅後自己的房产！原来她本是出生名门，不过父母双亡为她留下的财产都被她捐了出去，仅剩下这麽一套小房，现在用来照顾董贤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徐言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朱诩和傅後则将那大包小包带进厨房放置，临走前傅後不忘叮咛，“徐言，轻点，不要打搅他。”
“当然当然！”徐言尽量压低声音回答。
打开最里面一间卧室的房门，徐言探进头去观望……
柔柔的和风通过打开的窗户，吹起透明的窗纱，暖暖的阳光照在那清秀细致的脸孔上更显柔和，一床薄被盖在身上，身边依靠著的是那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小丑娃娃，平稳的呼吸，平静的睡颜，床上的人似乎做著遥不可及的美梦。
徐言拉了张凳子坐在董贤的床边，静静地看著他……沈睡中的董贤似乎感到了异样的眼光注视著自己，长睫毛动了动，嘴角微微撤动，然後抱著娃娃转了个身，背对向徐言。
现在的小贤比起那天要好了许多，可是……徐言不禁扪心自问，这样下去对他真的好吗？
──一个多月前的那天──
离开了刘欣举行婚礼的那个教堂，董贤一路上一言未发，四个人也不好多嘴，於是一行人保持沈默回到了董贤的家里。
路经门口遇到房东阿姨，她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对著董贤拼命追问他女朋友的近况，要不是他们阻拦，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
随意敷衍了几句，董贤终於回到家中，可是他的奇怪举动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更没有居丧，而是笑著从厨房拿出了好多食材，“你们，今天要吃什麽？火锅还是炒菜？”
“啊？”徐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小……小贤，你没事吗？”
“恩？没有啊，我很好！”董贤为自己系上围裙，然後拿起厨具，“喂，各位，给点面子回答一下吧，难道我烧的菜那麽不受欢迎？！”那种揶揄的口气，徐言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好像自从遇见刘欣後，小贤的开朗笑容就几乎灭绝了。
王莽也有些哑然，他立刻站到董贤面前，抓住他的双肩，慎重其事地问道：“董贤，认识我吗？”
“……？”董贤满脸疑惑地反问道，“王莽？你究竟在说什麽啊？”
董贤认得王莽，那就是说他是清醒的，可是……不对啊！
在众人讶意之际，董贤已经自说自话地忙碌了起来，小小的屋子，见到他不断来回穿梭其间，他满面笑容地好像今天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开饭了！”一切准备完毕，已是时近傍晚。
董贤忙了一桌的菜式，小屋子都被他们这些人坐满了，可是大家坐在桌前，谁都没有动筷，却是忧心忡忡地看著自言自语的董贤……
“啊，这个红烧肉很好吃，徐言，我记得你喜欢的吧！”说著就夹了一块放到徐言碗里。
“还有这个汤，你们吃啊！”董贤不停地做著介绍，坐立不定。
“恩，我们吃……吃……”众人无奈，随意吃下了晚餐。
但是董贤的奇怪举动依旧没有停止，吃完晚餐後，他开始打扫屋子，根本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出於担心，大家都决定留下来陪董贤过夜，可朱诩和傅後毕竟是女孩子，最终还是被王莽劝说了回去，王莽送她们回家，徐言在这里看著董贤。
屋子里少了三个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董贤打扫完毕後，终於无所事事，最後和徐言坐在床上，两人聊了起来……
“徐言，你知道‘断袖’这个词语的意思吗？”董贤抱住娃娃问。
徐言歪著头，“听说过……好像是说什麽皇帝宠爱另一个男子，然後宁愿割袍断袖也不愿叫醒他什麽的，对吧？”
“对啊！”董贤笑了起来，笑得好幸福，“他们两个在御花园睡午觉，皇帝醒来却看见身边的人压住他的衣袖依旧沈睡，为了能让爱人继续好眠，他割断了龙袍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