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舞杨 第一、二卷(穿越)——苏雅楠

作者:苏雅楠  录入:11-06

这才是御下之道!

秦昭然情不自禁拿自已和他对比,他自已是个纯粹的商人,和公司那几千号员工,只有雇佣关系,也就是说,人家只是冲着每月十五号那打到银行卡里四位数或五位数的人民币,才恭敬的叫一句“秦总”,他能操纵的,除了物质还是物质,符老儿是怎样玩弄的心术?要知道,最不可测的便是人心……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心所欲的玩弄别人,别人也是会痛的!”

像有道闪电刺入了颅内,沫沫的声音清晰的响彻耳际,秦昭然按住眉心,揉着那一处忽然皱起来的山峦,穿堂风呼呼的灌进脑子里,人头攒攒的大堂,忽然死寂一片,似乎众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秦昭然拼命拉回思绪——他不想再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被那些决绝的话,刺上一刀又一刀,可……

沫沫,秦昭然低低的喟叹着,我这有意为之,你觉得伤心失望,觉得受了伤害,但愿你终会认清那是朋友无伤大雅,充满善意的点醒,友情仍是友情,即使我不在了,那些往日美好仍会活在你心里,你还会相信友谊,你还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说话尖酸刻薄,行为乖张激进,只是为了用最激烈的手法,逼你看清楚晗的本质,怕你泥足深陷,怕日子久了,感情深了,你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但愿……但愿你想到我时,会偶尔露出温柔伤感的微笑,然后大笑着向你身边的朋友宣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是那么笨可又是那么值得信赖的朋友,是可以相交一辈子的好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唤醒了秦昭然,他没急着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反而立即扭头寻觅小笛,那孩子仍站在他身边,小脸煞白煞白的,鼻孔急速翕动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铁紧,大拇指的指甲深深陷在食指的皮肤里,那皮肤周围已经泛起了青紫。

又是心到手到,秦昭然怜悯的看着小笛,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快要击挎那孩子了!他毫不犹豫伸手握紧小笛,那孩子不防他忽然出手,竟惊跳了一下,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才慢慢稳定住情绪。

从高台上传来的惨叫一刻也没有消停过,间或掺杂着撩水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秦昭然握着小笛的手,使劲捏了捏,缓缓抬起头,那高台上必定是正在上演什么血腥暴力的戏码,刚才胡全礼那句“请您观刑”,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对人的生命有着本能的敬畏,可这里却是个强权世界,多数人会以种种理由,对与之意见相左的少数人,实施名为维持正义实为倾泄私欲的法律,他不愿意看,不仅是不赞同,他更怕看得多了,他也会变成这群人中的一个,成为这些施虐者中的一个。

他天生流着暴力的血液,在法制社会都是信奉强权至上,更何况这本就充斥着暴力强权的世界,虽然他只来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却发现比起原来的社会,他更适合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与人之间能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更直接更主观的强调绝对的控制。

对生命的敬畏,来源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周围耳濡目染的人文环境,人权神圣不可侵犯,可在这里,只要你比别人强,你就可以主宰他人的生命,这绝对是诱惑——人人都是虐待狂,特定条件下,人的内心里蜇伏的暴力因子,在得到诱导和满足后,他们是不吝于做一个施虐于别人的虐待狂的,甚至还会乐在其中,这就是人的劣根性。秦昭然实在不敢保证,自已会是个意志足够坚强到,能抵御这种诱惑的人。

高台上那白衣人风姿卓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忙活的事儿,却使那笑容有些扎眼,冲淡了笑容本身传达的愉悦和友善。

委顿在他身下的,是具血肉模糊的人体,随着他右手那把柳叶薄刀的挥动,左手轻盈的掀下一点薄如蝉翼的皮肤,被他施刑的人正无比清醒的瞪着眼睛,伴着他落刀的快捷,是那人即时响起的尖叫,皮肤下红彤彤的毛细血管被撕裂、剥离,那人越发的像个肉团了,秦昭然用比行刑人更冷静目光注视着整个操作过程,不像小笛那样恐惧,看着那些血肉,也不恶心,还在不住庆幸——幸好不是把这人开膛破肚,否则这么大的块头,这人肚子上的脂肪一定不少,那些黄澄澄的油脂才是最让他恶心和恐惧的。

行刑人中途停了下来,他身边亦步亦趋的小童,赶紧捧了铜盆送到他手边,那白衣人吁出一口长气,带着令人不快的成就感,又慢条斯理洗起手来。

那个正被他行刑的可怜人在他眼里,可能和一块上好的猪肉没什么区别,他只会带着屠夫挑剔的眼光,把这场能给他带来精神饕足的剥皮盛宴进行下去,那一声长吁,是对自已手下即将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完美作品,提前泄露出的自得。

剥皮没什么好看的,反而是这个人在整个过程中展现出的种种表情,引起了秦昭然的兴趣,本我已浮现在自我之上,这种时候更容易看清一个人的真性情。随着动作的下移,那白衣人已渐渐进行到那块猪肉的下半身,那漆黑的眸子里,极快的闪现出一丝嫌恶,秦昭然险些“哈”的一声笑起来,这人不是同好,算是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对同性没有兴趣!

浮光掠影(7)

剥皮,尤其是从活人身上剥皮,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除了那苟延残喘的活人,时不时惊乍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其实那整个过程,还是挺……挺赏心悦目的。

白衣人的动作从容优雅,刀法娴熟,看得出没有浸淫十数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把那层表皮和下面的真皮以零点几毫米的差距剥离的,那刽子手就像是午夜十二点,坐在镜子前削苹果的小女孩,力求保持那张皮子的完整和鲜活,秦昭然无意间瞥见高台旁的灯影下,立着个巨大的灯笼龙骨,里面纵横交叉的篾条,已编出了雏形,只等给这龙骨罩上一层外衣,一个诡异华丽的巨制灯笼,就可以崭新的挂在刑堂的柱角了。

“聂淼,聚承堂已有近两年没制过人皮灯笼了,你倒是机灵,不愿堂里废了这条刑罚,忙不迭的就要以身试法,怎样?这剥皮的滋味如何?”

秦昭然啧啧赞着,真是人不可貌相,那白板胡全礼居然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不知那聂淼会不会更风趣,被人剥成肉团,还能面不改色的笑骂回去?

“胡……胡先生,”那聂淼有气无力的缩在地上,浑身鲜红的嫩肉颤颤巍巍的撞入众人的视线,模糊的五官,勉强可以看清有个黑色的孔洞正在抖动着,“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哈哈——”那白板胡全礼仍是面无表情,却畅快的笑起来,声音里却殊无欢意,“丁大盛,你来告诉他本堂戒律!”

丁大盛站在大堂最南面的柱子下,闻言慨声道:“本堂堂众不得以下犯上,背叛堂主;不得泄露堂中机密;奉命行事,恪遵毋违;……不得自相残杀;……叛堂大罪,决不赦赦……”

“叛堂大罪,决不赦赦!”胡全礼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背诵,“这叛堂大罪,如何刑处呢?”

丁大盛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答:“剥皮挖心!”

回答的斩钉截铁,高台上那个肉团,强忍着剧痛听完他前面的长篇大论,待到胡全礼问他如何刑处,已是止不住的抖起来,再到那句“剥皮挖心”,想着那剥皮之苦已是零碎受尽,这挖心之痛,只怕是再也承受不起,虑及刑罚的残酷,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跳了起来,不顾束缚着手脚的绳索,冲高台一角的圆木立柱撞了过去……

台上忽生奇变,台下众人只来得及“啊”了一声,眼前穿花般拂过一道白影,再定晴看时,台上即没人血溅五步,也没人获救逃脱,那白衣人立在聂淼身边,轻轻掸着袍角,他那小童手中的铜盆里,已多了团红艳艳的物什,细细看去,那物什还突突的跳着,聂淼已是双目暴睁扑倒在地,眼眶里只能看见黑色的瞳仁,和那一身血肉形成其强烈的反差,堂间仿佛又吹过一阵鬼气森森的阴风,秦昭然掌心握着的那只干瘦小手痉挛着,秦昭然也是渗出一身冷汗,掌心立时潮潮的,说不出的粘腻。

不知谁给他换了一盏绢纱宫灯,有只丑陋的蛾子飞了进去,扑楞着翅膀,却找不着出路,在那黄绢蒙面上,印下翩翩剪影。

秦昭然拿下灯罩,挥手赶赶那只蛾子,蛾子棕褐色的翅蠓,扑洒下许多粉末,抖落在桌上,立时就是一层浮尘。小笛面色仍是有些青白不定,可看见那蛾子时,却稍稍有些缓解,秦昭然以为他喜欢这东西,伸手捏住了放在他面前,“给,拿回去夹在书页里,可以保存的长久。”

“呵呵——”小笛终于难以可贵的露出了笑脸,“这蛾子丑死了,我才不要把它夹在书页里,没得糟蹋了我的书!”

秦昭然搔搔头,拿层棉纸把那蛾子包起来,推开窗丢了出去,“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东西呢,本来嘛,我也瞧着它长的丑怪,待到春暖花开时,不知有多少颜色各异、体态轻盈的蝴蝶,比它这蠢头蠢脑的样子可好多了!”

小笛耸耸鼻子,小小少年的青涩中流露出可爱的俏皮,“其实我最怕这东西了,”目光停在灯笼外的山水画上,渐渐飘忽起来,“以前我和轩逸住在一间小屋,有一日我起的早了,在院子里练剑,轩逸醒来时,见桌面正中间趴着只硕大的蛾子,也以为是我有意留下来,就拿薄薄的玉板夹起,仍放在原处,待我练完剑回来,提了茶壶就要喝水,被那个毛绒绒的东西吓了个半死,险些扔了茶壶呢!”

他脸上慢慢浮上红晕,笑弯了腰,总算摆脱了那血腥刑场留下的阴影,秦昭然不愿让他再想起那一幕,也跟着笑道:“原来你怕这些虫子,真是想不到,我看你平时那故作老成的样儿,还道你这孩子在堂中千锤百炼,已成就一身铜皮铁骨,谁成想……”谁曾想,竟这般孩子气!这句话在心里默默打了个转,没有宣之于口,秦昭然罩好灯笠,拿了只青布钱袋扔到床头,又翻找出他少得可怜的两套衣服,打了个布包,一切准备停当,抬头就看见小笛好笑的模样。

“秦大哥,你就带这些东西下山?”

“我只有这两身衣裳,钱袋里是那块玉佩,若是我急需钱用,也可当了以解燃眉之急。”

“就这些?”小笛过来拨弄着他的行李,“就只有这些?”

“还有什么?我又不是专业杀手,哪知道哪些要带哪些不要带!”秦昭然咕嘟了一句。

“你用什么兵刃啊?”小笛提高了嗓门,“这次你是去睢阳府府尹的宅第,取他府上幕僚的首级,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剑是双刃,利于刺削;刀是单刃,利于砍斫;枪杆长而瘦削,利于远距离戳袭;匕首短小精悍,是近身肉博的不二选择。

秦昭然最终选了把柳叶小刀,是武库里最不起眼的武器,对白板和老狐狸不断暗示的那柄吹毛立断的宝剑视若无睹,小笛跟在他身后,急不可耐的扯扯他的衣袖,把那柄宝剑堂而皇之的递到他面前,“秦大哥,用这个吧!你选的那柄小刀可以带着以防万一,真动起手来,还是剑的用处大些!”

秦昭然看着他认真而专注的小脸,破天荒的有些脸热——小笛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可……可他不会用剑,对自已的拳法,又很有信心,只是众人都习惯性的以为,出去执行任务,又是刺杀任务,是一定要带着利器的,如果他说,他更习惯于用拳头解决掉对方,只怕他们会不以为然吧,先不说兴致盎然的老狐狸,皮里阳秋的白板,单单是小笛,就不会任他拿自已的性命开玩笑。

他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过多的插手他的事情,但单纯的小笛,以一种纯粹关心的姿态为他张罗起兵器时,却让他心中莫名的柔软起来,想要板起的脸色,在看到小笛额角微微的汗意时,缓成汩汩春阳。

接过那柄剑,秦昭然走到武库门口,“铮”的一声拔出长剑,那剑比看起来要长的多,秦昭然一时托大,伸了满臂,也没能把剑全都抽出剑鞘,有人在门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拊掌道:“我见过那么多人拔剑,就数你动作最生疏,连剑有多长都估不出来……这么急着挑兵刃,接活儿了吗?”踱到秦昭然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自求多福吧!”

是那白衣行刑人!秦昭然被他那双手按到肩膀上,饶是他胆大包天,也心里寒了几分,肩膀上的重量,不像是来自一条没几斤重的臂膀——倒像是来自一团模糊的血肉,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刽子手,这人已经完全不是那晚的作派,满脸和旭的骄阳下,带着坚若寒冰的阴气,这时他的眸子里,渗透出的是融融暖意。

剔除了他那似乎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这人长的倒是儒雅俊秀,此时更是像个文士,彬彬有礼,温良端方,见秦昭然下意识的缩了缩,也不以为忤,一笑收了手。

符老狐狸也笑了,“是有人要自求多福,只不过——”捻着胡须,双眼贼亮的盯着秦昭然,“那人绝不是秦昭然!”

浮光掠影(8)

完美……还算完美的第一次。

当睢阳府那位幕僚徐阮被他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时,秦昭然惊奇的发现,那位只见过两次的白衣行刑人,竟留给了他不可磨灭的印象,以至于,他也是以一种看待上好猪肉的眼神,注视着身下的猎物。

那徐阮被他按倒的一刹那,双眼弥漫起恐慌的神色,没有拼命的挣扎,只是顺从的伏在地上,昭示他的无害。

不反抗的猎物,绝对的无趣,当然,也让人没有兴趣,做出更多实质性的伤害,秦昭然反手迅速抽出背在身上的长剑,架在那人颈上,就要顺势一旋——那人的眼睛都瞪出眼眶了,夹紧了脖颈,徒劳的想保护自已免于被戮。

这个时候,他的第一个猎物在想什么呢?他住的偏院,离府尹戒备森严的内院很有段距离,外围的偏院,侍卫们隔半个小时,才能巡逻一次,秦昭然是觑着侍卫巡逻过后,才跳进院的,所以,他若是想指望着侍卫们施救,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秦昭然长久的注视,令他的猎物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寒光凛凛的剑芒仍贴在颈侧的大动脉上,无论是生理和心理上,那种刺刺的戾气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徐阮舔了舔忽然干涩的嘴唇,“好汉,是谁要买我的命?我多给你一倍的价钱,你……”话没说完,急忙闭上嘴——那个黑衣人,本来给人纯良无害的感觉突的变了,像出了鞘的宝剑,再也藏不住剑身的锋芒,浑身散发出浓浓的不善,只有眼睛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忍。

徐阮不肯放过这最后一点机会,拿钱收买不来,便想动之以情,“好汉,我死不足惜,只是家中还有双目已盲的老母,我尚未娶亲,除了老母,再无亲人。若是早去了,我那老母,怕是也活不成了……”

这一点,他倒是没说谎,秦昭然到睢阳府已有五日了,街头巷尾,茶寮酒馆间,早把这徐阮打听的清楚——固安人士,中过举,颇有些才情,自已屡试不第,替人作枪手,却是一考一个准,在京城踌躇了三年,浪费了大好时光,只是为人作嫁,逐绝了入仕的念头,回乡时偶遇睢阳府尹,被他延请入府,又把瞎眼老娘也接来安顿,他的人生,充满蹉跎和无奈,却是再普通不过。

小笛告诉他,下手时要快,得了手跑起来更要快,不给自已犹豫的时间,才能顺利完成任务。秦昭然倒拖着剑,费力的斩断徐阮脖颈处的骨肉筋脉时,不禁暗暗埋怨——小笛只告诉他下手要快,可没告诉他,这从人身上斩下个零件,竟是这般涩钝,他又没学过解剖学,对颈骨的构造不是很了解,刚才一剑砍到骨头上,险些倒崩了剑刃,所幸切断了徐阮的声带和气管,这块倒霉充当他试验品的猪肉,当下从伤口汩汩涌出大量的鲜血,人只吊着最后一口气,绝望茫然的看着秦昭然,秦昭然赧然垂下头,愧疚的抽出剑,加快动作,割下首级后,拿布包了,顺着早探好的路线,翻墙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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