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怪人惊诧之际,陆痕用自己的血水在空中画出一道符。血符升入空中,射出一道火光,将那偶胎焚个干净。这便是破了摄魂术。
“你!”怪人气急,两手左右一分,身后黑气漫散开来。就听四下里鬼哭狼嚎之声渐近。“陆痕,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漫散开来的尸气竟然渐渐化作一个个人形,犹如百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陆痕弓步倾身,左右手分化阴阳。一清一浊两股劲气在空中缠绕在一处,竟化生为阴阳八卦阵。
沉稳雄厚的功力对上排山倒海的邪灵。两者在空中碰撞、推压,互不相让。白衣上黑血不断涌出,陆痕的额角开始渗出汗水。明知再继续下去必定性命难保,道者心中确是不甘。自己若是败了,天凤山一战就在所难免。届时,要有多少人命丧疆场?想罢,陆痕暗提真元,道门绝学即将初现江湖。衣袍上黑液越涌越多,道者稳住心神正要以死相搏。
这时,阵穴竟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头顶的黑暗被渐渐分开,一道晨光射了进来。那怪人叫道:“不妙!”随即化光而逃。而那些邪灵一遇晨光便在哀号中破灭,化做清风消散于世。黑暗的裂缝越来越大,猛地一阵撼动,法阵瞬间被阳光吞噬。四周又现出有穷氏都城的街道和房屋。
陆痕已透支了体能,再也坚持不住,摇摇晃晃的身躯向后倒下,却在半空中被一墨袍卷入怀中。来着非是旁人,正是寒苍。
“痕!”男人用袍袖将人儿裹了个严实,随即化做漫天黑蝶飞离了有穷氏城池。
来着密林之中,寒苍将昏迷的人儿轻轻地放在地上,唤道:“修心。”
空中化出一团烈火,渐渐成了人形,正是修心。男子躬身一礼:“属下在。”
“快。”寒苍将陆痕的衣服略加整理,这才退后两步,催促修心治伤。
修心不敢怠慢,忙从袍袖中取出一片黑色龟甲,用一阳血在上面画了个符。符成之际,红光乍现,映到空中竟然化生成人形。那半透明的人影来到陆痕上空,洒下无数条金色丝线。丝线在道者身上漂浮了片刻,随后又收了回去。那人影幽幽道:“身、上、经、脉、溃、烂、需、尽、早、修、补。”
修心施礼回禀:“回主人,属下这就去寻找活人经脉为陆公子……”
“不必,用我的就好。”寒苍将话拦下,随即双臂一展。催促道:“快开始吧。”
修心犹豫不决:“主人……”
“嗯?除了我,还有谁的能配得上陆痕?”寒苍不耐烦,干脆自行挑断了心脉,任凭血液从心口涌出。“用心脉吧。这里是最好的。”
修心不再多言,施法将其心经引出体外。男人跪在陆痕身前,尽量保证裸露在体外的心经时刻都具有最好的鲜活性。就见带血的经脉渐渐靠近陆痕的伤口。
“小心!别弄疼他。”寒苍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请主人放心,属下已经为陆公子施了幻术。他一丝半刻都醒不来。”
心经就像是一条血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陆痕的伤口,在碰触到人儿时,寒苍的身子一顿,连呼吸也沉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依仗着自身超乎常人的复生能力,不断地将失活的心经截去,再引出新生的,来为陆痕接筋续脉。
“主人……”修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要拦住寒苍。
寒苍固执地将修心瞪了回去。“我给他的,一定是最好的!”
第四十章 刺杀
且说凤都城内,连日来暗潮涌动。太宰李玉虽然表面臣服于陌伤君,私下里却聚集了近五千名义军。只带子焰得胜归来时里应外合除掉奸贼。而陌伤君自从迷恋上了欲色鬼便不理朝政,不分昼夜的与娇躯纠缠在床。司尹自然不敢公开露面,就一直躲在书斋之内出谋划策,再由司秋将迷信偷偷送往太宰府。
这日午后,小秋送信归来,见庭院之中多了些许怪异的藤蔓,而前两日才生出的花苞却过早的掉落。嗯?难道是少了水分?小姑娘没多停留,径直来在了书斋外,轻敲三下门板,才自行进入。
司尹伏案沉思。见秋儿回来了,忙问道:“太宰大人可有回复?”
小秋道:“大人只是让我带糕点回来。”
“糕点?”司尹结果小秋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温热的梅塞雪,和两块枣糕。
秋儿也好奇地伸过头来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宰大人想得真周到。糕点配美茶正好可以开胃下饭。只是把茶装在酒瓶里,还真是奇怪。”
司尹哈哈一笑,回道:“是啊,这回胃口要开的够大才好。”其实瓶梅赛雪的含义是平安无血灾,枣糕则是“早”“高”的斜音。显然是要司尹早动手,擒贼先擒王。
秋儿看着那瓶梅赛雪不由得想起那庭院里凋零的花苞,叹息道:“可惜庭里的花没开就谢,反倒是一堆难看的藤蔓越长越旺盛。哎,我本打算收了花瓣待到深秋好做‘冬来香’的。”
“嗯?藤蔓?”司尹猛然间回想起当初入凤阁给王妃看病的事。记得那庭院之中也有许多的藤蔓。
“恩,是很难看的那种藤蔓,就跟养心殿后院儿的那些差不多。”司秋皱起小眉毛,不悦地自言自语着。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她就是不喜欢那怪里怪气的植物。
男子听罢,心中起了疑云,却又寻不到端倪。思索片刻才道:“这两日你不要出府了,凡事都要谨慎才好。”
小秋点点头,退了出去。这时,就见屋中白纱飘动,一个声音问道:“枣糕早高,可是要我早日下手?”
司尹对空中的白纱一躬到地:“前辈受累了。”
“哼,这句‘受累了’该有那姓陆的对我说才是。”言罢,白纱又消失在了屋中。
……
陌伤君下了早朝,直奔养心殿。来到寝宫,二话不说便扑上床,和欲色鬼纠缠于一处。
“大王近几日真是忙碌。”欲色鬼娇滴滴地黏上老头儿。
陌伤君呵呵一阵冷笑:“那些野奴以为有些兵马就可以撼动我凤都?笑话~”
“那前方战况如何了?”
“恩……前方捷报频传。”
欲色鬼心中好笑,这老头儿还真是傻的可怜。欲色鬼笑着揽上陌伤君的脖颈,幽冥情丝以在老头的脖子上闪出寒光。
“大王请闭眼。”欲色鬼娇滴滴地央求着。老头儿以为他要亲自己,就笑呵呵地闭上了眼。正在欲色鬼要下手时,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大王,王姬求见。”这里说得公主就是子焰的两位王妃。自从陌伤君等了王位,她俩就摇身一变成了王姬。
陌伤君一脸不悦地出来接待女儿。
大王妃笑呵呵地来到殿上叩拜父王。“父王,孩儿知晓父王近日操劳,特地送来了上好的糕点,请父王品尝。”
陌伤君冷冷一笑,点了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孩儿不敢打扰父王休息。孩儿这就告退。”
陌伤君恩了一声便回转了寝宫。就见欲色鬼故意气道:“什么大事,这般紧急?”
陌伤君嘿嘿一笑:“没事,就是送些糕点。来,你也尝尝。”说着,便拿了一块喂进欲色鬼的嘴儿边。
欲色鬼娇笑地推开了。“大王,交欢之后再吃不晚。”其实他是食不得人间烟火的。一旦沾了人间伙食便会没了功体,要等三个时辰才能复原。
陌伤君见他不吃,皱起眉来:“看来孤王是太宠溺你了,居然敢抗旨不尊?”
欲色鬼见陌伤君面色不悦,心中左右衡量。这养心殿内是阳盛之地,自己在此地功体大减。若是明着杀他,难免会惊动旁人。届时凤都大乱,妖魔尽出。陆痕他们也会为难。如今时机就在眼前了,不如就先从了他,一条幽冥丝就可解决又能人不知鬼不觉,岂不美哉?
想到这儿,欲色鬼张开嘴儿,吞下了糕点。
就在这时,寝殿外突然着起了大火。这火说来奇怪,无烟无味不灼人,平常人又看不到——正是三太真火。欲色鬼心中大惊,忙用手中幽冥丝勒住了陌伤君的脖子。老头儿一阵挣扎,翻起了白眼儿。突然一片藤叶飞来,正打在欲色鬼肩头。欲色鬼手上一软,被老头儿逃了出去。
陌伤君喘了半天气,指着欲色鬼哆嗦成一个儿,说不出话来。欲色鬼心知不妙,扑到墙边要拔墙上的剑,不料手刚一碰触剑柄就被一阵火光打得飞了出去。原来那柄剑早就被人动过手脚。剑鞘内壁刻得都是西域宗教的一种“七字真言”。专降鬼怪。
但闻空中一阵媚笑,紫光乍现一美貌娇人,正是小紫。妖人一阵冷笑:“欲色鬼,你披着美人皮就不觉的丢人吗?”说完,手中一道红光闪出,直扑欲色鬼。
被血符照身,欲色鬼一声尖叫,浑身上下都燃起冥火。人皮渐渐被烧尽,露出了原本丑陋的鬼胎面目。
第四十一章 天凤山
烈火焚去世俗的拖累,带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痛苦。然而在他的心中,那一段抹不掉烧不尽的过往却更加清晰起来。
还记得那一年冬季,蜀山上飘着雪,仿佛是苍穹间挂起的白纱帐。他与小小的他就在那静寂的雪幕中相遇。俊美的男子将玉手攀上男孩儿的脖颈,薄唇靠近了那因吃惊而微微开启的小嘴儿。就在鼻尖碰鼻尖的距离下,男子柔声问道:“我美吗?”
男孩儿真诚地点着头。从那清澈的眼底毫无保留地倾泻出赞美之情。本想继续调戏男孩儿的美人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那双清澈的眼。不知在世间游荡了多久的他,寻寻觅觅的答案或许就在这双眼中。
这段恬静的记忆在烈火中被撕扯着。一声声悲鸣纠缠着烈火回荡在空荡的宫殿里。欲色鬼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将身子卷缩在了一起。紧闭着眼只是因为想再看看那个人。
===========
“喂,姓陆的,你就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美人摆弄着胸前的发丝,挑眉问道。
道者笑着摇摇头:“我无心无眼无观其物。看与不看又能如何呢?”
“我看你是越修越呆头。”美人儿转身飞去,只抛下了一枚玉佩。
道者连拒绝的机会也无,只好苦笑着将其揣入怀中。
飞远的人儿紧握着另一块玉佩偷笑:“小傻瓜,你可知这就是‘情相佩’?”
===========
欲色鬼的身体渐渐化作萤火,飘散在空中。“陆……痕……”最后的一声自语,究竟是呼唤还是倾述?散尽的冥火里找不到答案,唯有情相佩碎了一地。
……
再说天凤山这边。此山型如凹字,南北延伸。江水从山势低洼处流过,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天凤山的关城就架在江上,厚厚的铁门形成了水闸,水从其间泻出,在另一侧便形成了瀑布。水势的汹涌加上山势的险要。可以说天凤山是易守难攻的绝关。
自那日凤都高挂起免战牌以来,敌方已有两日不曾动作。子焰手把关口长身眺望,但见两军阵前绝无人迹,凝结的空气更叫人窒息。思及凤都的百姓,男人心中一团烈火升了又压下去,反反复复难以平静,不禁又将手中的锦囊握得紧了。陆痕留下的这最后一计究竟是什么?何时才是他所言的紧要关头?子焰深锁双眉不言不语。
日薄西山,子焰方下城关。回到帅帐,男人茶饭不思,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锦囊。一老军厨亲自送来了晚膳,恭敬道:“小厨敢请大王用膳。”
子焰心知他是好意,便淡淡一笑随便夹了几口。
那老厨子担心道:“明日要起风寒了。还请大王保重龙体。”
“风寒?”子焰笑问:“暮春未过,深秋尚远。何来的风寒啊?”
老厨子一咧嘴,苦笑道:“是小厨老糊涂了。见了夕阳照雾,就以为是要起风寒。小厨胡言乱语,还请大王恕罪。”言罢,倒身便拜。
子焰忙将老者搀起,随即又撩起帐帘看了看西天,稍加思索后竟大笑起来。老厨子被大王笑得发蒙,腿肚子都在打颤。
子焰看出厨子的心思,便安慰道:“老先生莫怕。你不但无罪,而且还是大功一件。哈哈哈”言罢,便下令召集了众将领在帅帐议事。
众将领在军帐内分左右站定。
子焰才道:“今夜敌军若来攻城。众爱卿有何良策?”
众人不明,问道:“大王怎知敌军夜晚会来?”
子焰冷笑:“夕阳照雾,天寒之象。可见今夜杀气必重,此战难免。”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一大将近身回禀:“依臣之见,兵来将挡。一战便是。”
另一大将回禀道:“臣尚有疑惑。”
“爱卿请讲。”
“敌军明知此关甚险,绝无理由夜晚偷袭。”
“那依爱卿之见?”
那将官思索片刻,回道:“依属下猜测。敌军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不可告人?”子焰手拈锦囊,良久不语。
……
掌灯时,天凤山的关城上点起了油松火把,将夜晚的江面照得通亮。三更一到,寒霜忽降。子焰顶盔贯甲立于城上。他代表威严也是军兵的斗志。突然,刺骨的寒意破空袭来,江水竟瞬间凝结成冰。
正在凤都军兵惊诧之时,就见月光下一片黑云卷着雷鸣声铺天盖地而来。近了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就是敌军!
城上的军兵被敌人的气势吓得倒退数步。一员大将慌忙来到子焰身前:“末将敢请大王回帅帐。”
子焰不语,只是抽出腰下佩剑插于城上。“城在,孤王便在。一卒不离,孤王也不离。”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样一个死寂的夜晚,借着腥风也传出很远。士兵们都默默地将武器插在城上,目光中不再有畏惧,不再有疑惑。
滚滚硝烟中,难耐的寂夜里终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一方从江面上蜂拥而来。天梯、火木上下其攻。一方在关城上拼死抵抗,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从城上砸下。城门那里更是艰苦万分,眼看铁门竟也禁不住火木的一次次撞击。士兵们干脆用自身做人墙,死死地抵住城门,与敌人展开了拉锯战。
这场血战,把江天都烧成了一色。红光映上了苍穹,仿佛是黎明提早来临。然而天凤山的黎明又在哪里呢?
子焰亲自指挥作战,此时此刻的他只一心要守住天凤山,守住凤都。然而千里之外的凤都并不平静,一场令人发指的屠杀正在进行。
第四十二章 情劫
没有水没有食物,眼前只有茫然无尽的路。疲倦不堪的司秋每一步都要拼尽全力。即便如此她也不肯停息片刻。因为她知晓,只有不停的赶路才能为大哥争取到生机。
自从那日欲色鬼行刺陌伤君失败后,整个凤都就像炸开锅的油。陌伤君大怒,下令将城内所有的人都被押了起来。现在的凤都已经没有什么三司九令了,文武群臣都跟百姓一样成了阶下囚。司秋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
体能已经透尽,步履蹒跚的司秋最终载到在了路边。碰巧一个赶着驴的老汉从这里经过。他见有人昏倒在路旁,慌忙赶到近前,取出葫芦为其灌了两口水。
司秋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张开了眼。“大伯……”她皱了皱眉,头痛的厉害。